╭⌒╮⌒╮╭⌒╮⌒╮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田|田田│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终须再见 作者:居筱亦 文案 靳以南不喜欢被人拒绝,尤其是陆双宁这个女人,他只想她顺从他,身心都只有他一个人。 可陆双宁偏偏对他说不。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双宁 ┃ 配角: ┃ 其它:虐恋情深 晋江金牌推荐 商人靳以南在长辈的安排下认识在电台工作的陆双宁并被其吸引,展开了追求,陆双宁却因前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受伤太深而拒绝。靳以南沉稳耐心地一步步引导逼近,终于令陆双宁敞开心扉,并成功订婚。就在离修成正果只有一步之遥之时,与陆双宁昔日恋人有关的事接二连三地出现,他们订婚后的感情之路也波澜骤起,而那些掩埋在时间里的真相一一揭开,他们还能否走到一起…… 小说男女主因相亲结缘,题材贴近生活,感情发展细水长流,虽然开篇慢热,但作者行文节奏把握得当,剧情时有高潮,是值得一读的好文。 ☆、楔子   尽管今晚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可是陆双宁并没有吃多少,还显得心不在焉。对面的人还没吃好,她也只能装作对白瓷盘上的沙拉很感兴趣,配着柠檬水一口一口吃着,眼睛却忍不住看向窗外。   夜幕早已低垂。   这家餐厅设在五星级酒店的一层,可是楼层起码有普通的三层楼高,别致的欧式空间感设计,给人宽敞舒适的就餐环境,吊顶大型的波浪式珠帘水晶灯在地上映出点点亮光,几乎可以和窗外的星光媲美,连片的落地窗将外面的夜色幻化成一幅幅独特的风景图。   陆双宁突然很想去爬山,在山上风景应该更好吧。   “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坐在陆双宁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问。   陆双宁发散的注意力马上被拉了回来,还发现靳以南已经停下用餐,并且示意服务生过来。   她赶紧说:“不是的,最近喉咙不太舒服,我吃这些就够了。”听起来还算合适的借口,她忍不住抿了抿鬓角的头发来掩饰刚才走神的尴尬。   靳以南皱起眉看了看她,低声问:“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吗?”   “只是小问题,过两天自己就好了。”陆双宁不自在地笑了笑。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三次一起吃饭,靳以南很忙,好像只有吃饭时间可以抽出时间见面似的,而且每回都只能是他约她,还听过一次音乐会。不过这也足够让陆双宁了解到他的一些习惯,他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当然,这样安静优雅的用餐场合,除了钢琴声,只怕其他声音都是不礼貌的多余的。   还有一点,他不喜欢被人拒绝,总能用恰到好处的口吻让你无法说不。   今天晚上陆双宁本来是要跟节目组的同事聚餐的,最后还是推掉了来赴了他的约。   靳以南用餐巾摁了摁嘴角,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也饱了。”   陆双宁看着他端正得连用餐细节都一丝不苟的样子,感觉比她大学上的礼仪课导师都要标准,就这几次见面来说,靳以南这个男人几乎没有能让人挑剔的地方,年轻有为,举止得体,对她礼貌周到,可她却觉得和他的相处非常拘谨,每一次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怕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   他并不适合她。   尽管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她好上一百倍的对象。   不过也许是她想多了,他们是通过介绍认识的,彼此了解不深,人家对她未必是那个意思。可陆双宁已经打算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不在一个频率上的两个人,这样没有结果的交往太浪费彼此的时间,更何况她听说靳以南赚钱的速度是以分钟来算的,没道理耽误人家。   等服务生收拾干净餐桌,靳以南开口道:“今晚的菜是做得不够好,下次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等一下想去哪里?”精明如他,自然察觉到陆双宁今晚心不在焉,已经不止一次走神了,仿佛有心事。这种感觉让一向是焦点的他很不习惯,他自动把原因归咎为菜品不佳。   “我等下就要回台里,九点还要上节目。”陆双宁摇摇头,垂眸看了眼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   靳以南的眼神深了深,看着她说:“我送你。”      他们并肩出来,门口站着的服务生替他们推开玻璃大门,陆双宁马上就感受到了冷风的侵袭,立秋已过,晚上天气已经很凉了,她还是穿着白天单薄的衣服。   蓦地,一件还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讶异地抬眼看向身侧,靳以南只穿着衬衣和西装马甲,向她微微点头。   不一会儿,靳以南的车就到了门口,司机给他们开了车门。   靳以南让陆双宁先进去,自己再坐到了她身边。   车里暖和多了,说话也不用再刻意压低声音。   陆双宁有些不好意思:“你那么忙,还要送我会不会太麻烦?其实我自己坐车去就可以了。”电台大楼在另外一个区,开车过去也要费些时间。   靳以南抿唇,淡淡地说:“不麻烦。”西装上带着属于他的清冽的味道,陆双宁觉得不自在,想将它取下来,不料被靳以南压住肩膀,不过他很快就松手,“你先穿着,会冷。”他说话都是很简洁的,语气也算温和,可是却让人听出一种无法抗拒的味道。   “谢谢。”这车看着宽敞,怎么还给人窄得透不过气的感觉呢?陆双宁不着痕迹地别开眼。   她的客气让靳以南再次挑眉打量着她,似乎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以前他可不会把时间放在了解女人身上的。本来可有可无的见面,之前会与陆双宁认识是世叔一再热情地牵线介绍,陆双宁是他太太很中意的学生,可现在却有些不同。   他没有风花雪月谈情说爱的兴致,几次接触,他发现陆双宁低调安静的性格很符合他对伴侣的要求,让他觉得继续相处下去未尝不可,毕竟他也是时候考虑婚姻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打破彼此间的沉默,就听到呜呜手机震动的声音。   陆双宁怔了一下,发现靳以南在看着自己,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手机在他的外套,他不方便拿。她赶紧伸手把手机取出来递给靳以南,趁他说话的空隙把西装也脱下来叠好。   却见靳以南跟对方说了几句,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忙。   陆双宁想了一晚上的话,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打直接跟他说,她觉得彼此不合适以后别再见面?好像不太好,毕竟他是老师热心替她介绍的人,条件又那么好,这么做会显得她没有分寸,还抹人面子。至于靳以南本人……她面对他时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所以这本来一句话的事拖了又拖。   靳以南结束了通话,转而问她:“我明晚要参加一个晚宴,可以请你当我的女伴吗?”   陆双宁屏着呼吸,很快就抱歉地回了他:“不好意思,我明天晚上有一个采访节目。”   他面沉如水地问:“嗯,不能请假?”   “我想这样恐怕不太合适。”陆双宁一语双关。   然后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电台。      陆双宁下了车,跟靳以南道谢后直接走进了安全门。   靳以南一直等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吩咐司机开车,不过姿态比刚才略有放松,往后靠着皮质椅背,伸出手,摸到了陆双宁下车前叠放好的西装外套。   他闭上了眼睛。   “开收音机,调到陆小姐节目的电台频率。”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听了,因为司机应声以后很快调好了台,他想再问老板要去哪里的时候,发现靳以南已经合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没人敢打扰他的。   司机也不再问,就开车在靳以南常去的地方兜圈,直到他有指示。   安静的车里,很快就传来了陆双宁独特的声音,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嗓子比前几回听的时候要厚重。可在这样寂冷的夜晚,依旧能给人安宁的感觉。   陆双宁给人的感觉,跟她的名字的确很相配。   陆双宁,双宁。   他自诩条件还可以,可她似乎有拒绝他的意思,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被女人拒绝了,还是他第一次打算认真相处下去的女人。      陆双宁主持的是一个夜间音乐节目,选的曲子都以抒情为主,也有和听众的互动环节。   今晚的话题是“Mr.Right”。   听众问她,怎么才能知道这个人就是属于自己的对的人。   陆双宁说,很简单,如果你跟他在一起,能让你的情感有了归宿,不会再想起别人,那他就是你的Mr.Right。   真的是这样吗?      陆双宁的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司机已经兜圈很久了,才听到靳以南说:“再转回电台。”   他们刚到电台大楼的对面,还没来及拐弯过来,就看见陆双宁就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出来,应该是她的同事拍档。   不知怎的陆双宁抬头看了对街一眼。   可是夜色太沉,靳以南其实并不确定她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车。   然后陆双宁很快就低下头钻进了那个男人的车,似乎是真的没看到他。   这一刻,靳以南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不悦的情绪。   为陆双宁。 ☆、夜晚   陆双宁今晚的节目要做个特辑,采访本土九十年代的一支乐队的主唱,由她的同事兼好友赵天蓝做策划和资料收集,她来主持访谈。   当年红极一时的摇滚少年,如今已经是个四岁女孩儿的父亲,转行开了一家餐馆,身上没有了传闻中的傲气和尖锐,在节目里能和陆双宁侃侃而谈,谈他过往当主唱的回忆、对音乐的怀念,不过更多的是谈他的现在、他的家庭。   他说他很满足于如今的安逸,最后,他甚至还夸赞陆双宁的声线出色,去当歌手也完全没问题。   节目顺利完成。   赵天蓝敲门进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带笑:“要不要跟我击下掌?总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咱们这回做得不错,得她的夸可不容易。”   她们的上司对工作要求非常严格,已经到达吹毛求疵的地步。   陆双宁把播音室的东西收一收,抬头笑着对她说:“近两年的亲子互动是大众的主流,可以跟听众拉近距离,我也没想到他愿意把孩子带来。”   她透过半透明的门往外看,那位主唱正蹲在地上,给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喂牛奶,女孩长得白白嫩嫩的,两条小腿调皮地晃啊晃的,时不时还用手抓她的父亲,年轻的爸爸也不恼,还亲了她的脸颊一口,父女俩笑作一团。   如果当初她一毕业就顺利结婚,孩子也应该有这么大了。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赢变化。   赵天蓝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好萌,刚才他们合唱得棒极了!所以说遗传基因很强大,要是我以后也能有个这么标致的女儿就好了,带上街多有范儿?”   陆双宁忍不住笑了:“那你怎么还不乐意去相亲,阿姨没再发力?”   这下赵天蓝的脸赶紧耷拉下来,愁眉苦脸:“你别提了,幸好我现在不住家里,不然我妈该把我扫地出门了,我真想不通,不过是没嫁人,这就罪大恶极了啊?”她碎碎念着,忽而想起来一件事,马上贼兮兮地搭上陆双宁的肩膀,“哎,我可听说杨主任给你介绍了个超优质的男人,怎么样,你们看对眼没?”   陆双宁和赵天蓝是同校同系不同级,专业方向也不同,不过很巧进了同一个电台工作,两个人在电台附近合租了一间公寓,方便上班,不过陆双宁是本地人,有时候会回家里住。   而杨主任就是她们的系主任,都教过她们的课,通过她介绍给陆双宁的对象,就是靳以南。   想到靳以南,陆双宁头疼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故意岔开话题:“如果你放弃八卦的话,我请吃宵夜。”   相亲这个话题的确不美,赵天蓝很识相地选择了吃:“良辰美景,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陆双宁失笑地摇摇头。   不过电台附近晚上人不多,没什么地方可以吃宵夜,她们结束了工作就坐车去了市中心,在步行街那一带夜里有很多小吃摊都好吃得很。   闻到食物的香味,陆双宁才知道自己还真是饿了,而饥肠辘辘的赵天蓝手里已经抓了几把串串在啃,嘴角沾了油渍的她看起来就是个小女孩,陆双宁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看着她却觉得自己老了,可是她们也不过差了两岁。   有时候经历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夜晚是属于热闹的。   靳以南今晚受邀出席一家合作公司的创立纪念晚宴,他并没有带女伴,席上美酒佳肴,满场美人如云,他却并没有显出多少兴致,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应酬了一番便有些厌了。   高脚杯的红色液体已经见底。   他考虑要离开,突然有一杯新的递到了他的跟前:“靳总,您好。”   是一位标准的美女,柳叶眉瓜子脸,妆容精致,还有一头黑色及腰的长卷发,穿的是珍珠白的低胸贴身晚礼裙,把她衬得皮肤白皙身姿婀娜。   靳以南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皱着眉并没有接下她递来的酒杯,美女有些尴尬,正要说点什么,尾随她而来的另一个人替她解了围。   “靳总,原来您在这儿。”那人笑了笑,然后低声说,“刚才王总跟我透露,合约的条件他很满意,会安排时间跟我们签约。”他就是靳以南公司的总经理于涛。   靳以南抿唇点点头:“做得很好。”勾唇露出的笑容说明他很满意。   于涛高兴地咧嘴笑,想起身边的人,不忘介绍:“瞧,光顾着忙公事,忘了给您介绍,这是公关部新聘的公关助理,简颖芝。”   被点到名字的简颖芝,自然知道上司给自己在大老板跟前露脸的机会,再一次鼓起勇气:“靳总您好,我是简颖芝,同事们都叫我Janet。”   靳以南这才正眼看了她一下,也接过她的酒杯,沉声说:“好好工作。”   于涛笑眯眯地点头:“您别看Janet年轻,那口才可好得很,王总刚才直夸她,带她来对了。”   简颖芝矜持地笑了笑:“我还要向靳总和于总多多学习才是。”   靳以南捻着杯脚轻抿了一口红酒,然后把酒杯放下:“你们留下再看看,我有事先走。”   并没有兴趣再继续闲谈。   等他离开以后,于涛见简颖芝还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由得好笑:“刚进公司的小女孩都会被咱们靳总的魅力迷住。”   简颖芝赶紧收回目光,看着于经理说:“于总,我觉得您的魅力也大啊。”   “嗳,别拍我马屁,你以为我是王总啊?”于涛了然地笑笑,末了提醒,“不过你好好工作大家自然能看到你的能力。而靳总那人素来公私分明,你千万别惹到他,免得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   他已经结婚,还不时有人递来“邀请”,靳总至今还是单身,狂蜂浪蝶自然数不胜数,公司里有不少女职员都打过飞上枝头的主意,不过没见过成功的,被撵走的倒有几个。   靳总甚至连绯闻女友都没有,去年有个代言他们公司产品的女星想借他炒作,今年就没再续约了。   他看简颖芝是个能给公司开拓业务的好苗子,忍不住就点了她几句。   简颖芝认真地颔首,眼里却闪过了不服输的光芒。      离开了宴会场,靳以南就让司机在市区兜风散酒气,尽管他并没有喝多少,但是脑袋还是有些胀痛。   几次拿出手机,并没有动静。   车窗外夜景飞速而过,吹来阵阵凉风,让人清醒不少。   蓦地,他低声吩咐了一句:“老徐,停车。”   司机老徐立即放缓了车速,很快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这里是中心闹市,都是学生或者年轻白领来逛夜店吃夜宵,人来人往,他们的车就算停在暗处仍旧有些醒目。   因为靳以南看到了陆双宁。   她正坐在路边的一个小吃摊上,不知道卖的是什么,在冷夜里冒出热腾腾的蒸汽,她身边还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两个人各捧着一只小碗,边吃边聊,陆双宁笑得温柔灿烂。   靳以南从未见过陆双宁这样的笑容,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是矜持的、拘谨的、礼貌的、客气的……   如此开怀放松的陆双宁,竟让他想到了“好看”这个形容词。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不少,却像走马观花,没觉得哪个有什么特别的,就像刚才的那个女助理,再美也不过那样,脂粉修饰出来的精致,在他眼里都千篇一律。   然后他的不满随之而来,她没有答应自己今晚的邀约,也没有回复他的信息,却能跟别人在这里吃得这么开心,可见她真的没有要继续相处的意思。不过他并不认为应该到此为止,他们都还没有认真了解过彼此,这种莫名其妙的拒绝让他很不舒服。   男人天生都有征服欲,特别是自己有兴趣的,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      陆双宁还不知靳以南见到她了,她喝了一口热汤,指着桌上的杂志问赵天蓝:“大晚上的你还买什么杂志?等下回家就早点睡吧。”   赵天蓝刚吃完碗里的咖喱鱼蛋,擦擦嘴说:“哦,你说这本啊,我室友刚跳槽到这里,这一期有她的稿让我捧捧场。”她随手翻了几页,“不过也就豆腐块的地方,稿费能拿多少?这年头媒体不好混啊。咦,这篇采访的名人居然跟杨主任给你介绍的那对象同一个姓,好巧啊!”说着把杂志摊开推到了陆双宁跟前。   陆双宁低头一看,透过小吃摊顶上的路灯,她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靳以南”三个字,心里突突跳了一下。   还真是巧。   见到陆双宁沉默,赵天蓝的眼睛慢慢瞪大,难以置信地问:“你不要告诉我,跟你相亲的就是这个人。”   陆双宁沉下去的心情又被她这模样带起来:“怎么说呢?好像就是他。”   “什么叫好像?我看分明就是他吧!杨主任可够意思哈,给你介绍了这么个钻石单身汉,怎么样,你们应该进展不错吧?”   “就见了几回,没什么感觉,估计就那样。”陆双宁并不上心。   赵天蓝惋惜:“是好的就要把握啊,你看我,寻寻觅觅之路走得可辛苦了。”她还要再劝几句,手机突然滴滴响,有短信进来。她看完以后对陆双宁说,“莫利想找我们给宣传片配音,问有没有空。”   “什么时候?”陆双宁合上杂志,抬眼看了看赵天蓝。   她们的嗓音条件好,业余会去做下配音,还认识了莫利这群做影视音乐的朋友,他们平时没有事情也会偶尔聚一聚,聊聊圈子的八卦。   “他说配合我们的时间。”   “反正最近不忙,就答应他吧,周六日都行。”   赵天蓝回复了短信,刚放下手机,抬头就往不远处看,盯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挨近陆双宁说:“嗳,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发现对面那辆车从刚才就一直停在那里了,感觉有个人在看着我们似的,是不是搞跟踪的。”   “我看你是被害妄想症,我们又不是名人,有什么可让人跟踪的?”陆双宁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下轮到她怔住了。   她认得那辆车的车牌号,昨晚她还坐过的。   可靳以南怎么会在这里? ☆、加分   这座城市有那么小吗?   陆双宁竟然还觉得,靳以南一定坐在开着车窗的后座里,而且还看到自己了,真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她很快知道不是。   黑色澄亮的轿车车门开了,靳以南伸出长腿,不疾不徐地迈下了车,站在车前把单颗的西装纽扣扣好,然后径直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   显然他也知道她们见到他了,距离真的不算远。   赵天蓝看了看迎面走来的男人,又瞄了瞄身边故作自若的陆双宁,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脑子也不够使了似的,问她:“这个……那个……你们认识?”   陆双宁无奈地朝她笑了笑:“他就是杨老师给我介绍的那个对象,靳以南。”说话间靳以南离她们已经只有几步之遥,她随即站了起来,眼睛忍不住看向他,似乎想看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里热闹归热闹,可也拥挤杂乱,不该是他这样身份的人会出现的地方。   赵天蓝反应过来以后也跟着起身,等靳以南走到她们跟前,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好高,得超过一米八五吧,自己好像个小矮人似的……不过就这么瞧着陆双宁跟他还挺配的,无论是身高还是相貌,都好有感觉!   “我刚好经过就见到你在这儿,觉得应该来打声招呼的。没有打扰到你们吧?”靳以南礼貌地笑。   近距离地看,陆双宁见他穿得比昨天要正式许多,合身剪裁的手工西装将他衬得更加赏心悦目,袖子上的两颗钻石袖扣就算在黑夜里也闪亮夺目。   她想靳以南是刚从他昨夜说的那个宴会里出来。   陆双宁摇摇头:“不碍事,我们也快吃好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赵天蓝。”她顿了顿,“蓝蓝,这是靳以南,靳先生。”   靳以南听到“靳先生”这个介绍称呼,又略微皱了眉。   赵天蓝笑眯眯地说:“靳先生,久仰大名。我和双宁除了是同事,还是好得不得了的朋友,谁要追求她都得先过了我这一关。”她亲密地抱着陆双宁的腰间,大大方方地要挟,“所以往后该怎么做,你懂的。”   这番话有些试探的意味。   靳以南竟然想也不想,爽快地接话:“这么说往后还真得请你帮我出出主意,只要能追得到她,付出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正经大方地接了话,反而让赵天蓝扯不下去了,又被陆双宁反掐了一下,暗叫不妙,随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嘿嘿,好说,好说。那个……我吃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当电灯泡,先走一步了!”说着就悄悄甩开陆双宁的手飞速离开了小吃摊。   陆双宁也没想过靳以南会这么直接,有些哭笑不得,眼下跟他两个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总不能直接跟他说再见吧?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靳以南忽然问陆双宁。   他瞥了一眼小摊上两口底下烧着炭的热锅,咖喱汤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上面是一串串已经入味的丸子,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围着点单。   因为东西都是一块几块并不贵,所以整条小吃街上都是人,而在一街之隔的那一边,则是另一个世界,衣香鬓影的世界。   陆双宁抿抿唇:“我觉得还可以啊。”   “我看你吃得很开心,就忍不住跟来了,能不能请我吃一碗?我晚上除了喝了几杯酒,什么都没吃。”他摸了摸口袋,“好像也没带钱包。”表情却一点尴尬的意思都没有。   陆双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眼睛看着他们的周围,地上都是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油渍,桌子椅子也很陈旧,让西装笔挺的靳以南在这里吃东西?太格格不入了,她不可想象。   于是她就提议说:“前面还有家餐厅,营业到十二点的,要不我们去那里吧?”   “何必麻烦,在这里就好,你喜欢吃的再给我点一份就行。”靳以南说完就解开西装扣子,随意地坐了下来。   陆双宁被他这么不按理出牌懵了下,隔两个摊位卖的可是臭豆腐,他也不怕把衣服给熏坏了?   既然他不在意,陆双宁也只得跟着他的意思去点东西,夜色越晚人越多,陆双宁等了一会儿才买好端回来,尽管已经天冷了,可是汤还是滚烫的,她放下碗就赶紧摸向耳垂。   “烫到了?”靳以南本来还温和的眉眼凛了凛,下意识把她的手抓了过来,“我看看,都烫红了,我应该跟你一起去拿的……”   突然的亲近让人措手不及。   陆双宁脸红了,很快用了点儿劲把手收了回来,搓搓掌心说:“缓一下没事,你趁热吃吧,不过不一定合你的胃口。”   她还递给靳以南一双筷子,她想他应该不习惯只拿竹签串着吃。   不过靳以南实际哪里是馋这几个小小的鱼蛋,他只是喝了点酒放下自持,顺着自己的心意向她走来了而已。   所以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地品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被一点儿汤汁沾到,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就的优雅。   她突然想起了记忆里的某个人,他吃东西也是这样慢条斯理,还总喜欢喂她吃……      靳以南发现陆双宁又在游神,和他相处就这样无趣?   他并不会希望这种情况出现太久,放下筷子,用纸巾擦拭干净,就说:“你刚才去买东西的时候赵小姐回来了一趟,让我跟你说配音的事定在周六下午。”   事实上赵天蓝没走多远就收到莫利的短信,下意识就折返回来想跟陆双宁提一提,免得她约了靳以南就不好了,录音室租金不便宜,订了再换时间也麻烦。可靳以南在那里,她又不好多待,就没义气地扔下话跑了。   陆双宁真拿她没办法,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靳以南失笑,“世叔中午还打电话给我,催我主动点,合适的话就赶紧和你定下来,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到现在你还叫我‘靳先生’。”   “咳咳咳……”陆双宁被还没咽下去的奶茶给呛得一塌糊涂,眼睛却还瞪大着看向靳以南。   定,定下来?这是什么天荒夜谈?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好像吓到你了。”靳以南拧了眉,给她递去纸巾。   陆双宁还在顺气,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别急,我跟他说了,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靳以南好像并不在意,接着转移了话题,“刚刚你们说的配音是什么意思?”   “就是帮朋友做的片子做后期配音。”陆双宁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为他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而松了口气。   莫利他们拍的片子利润很低,有时候就算有好的构思也未必能有伯乐相中愿意投资,所以陆双宁她们都是义务帮忙的。   “有好的作品怎么不参加创投呢?”靳以南不愧是商人,很快就听到了点子上。   “一直有参加的,可是这个行业竞争很大,能获得青睐的名额就那么几部,而且还必须符合投资方所需要的市场商业价值。”想方设法地找投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理想也要现实支撑。   靳以南了然地颔首:“在商言商这无可厚非,毕竟影视投资风险很大,当然,这做生意就没有不冒风险的。”他顿了顿,看着陆双宁说,“有没有相关的材料让我看看?或许我能帮到你的朋友。”   陆双宁意外地看着他问:“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投资拍片可不是小事。   本来不可以的,他不用发掘项目,就有人不断地递到他跟前,他还不一定有时间看。可是他却没经思考就想为她破例,莫非真是今晚的酒喝多了?   靳以南笑了:“怎么不可以?你请我吃东西,我当然要礼尚往来了。”      陆双宁回到租住的公寓,看到赵天蓝已经敷了面膜躺在沙发看电影,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赵天蓝咧开嘴讨好地笑着,面膜都歪掉了:“约会得如何?”   “没义气!”陆双宁换了鞋进客厅,也靠着沙发瘫坐在地毯上,“都说了就那样,我对他不来电。”   “为什么啊?姓靳的长得又好,又有钱,我看他那样分明就看上你了,还当面让我给他出主意追你。你不是说没见过几次吗?我看陆姐姐的魅力无边啊!啊!”   陆双宁扑去挠她痒痒:“好啊,我看你还敢不敢胡说?”   赵天蓝求饶,后来索性揭了面膜,正色道:“你还别说,我能理解你的,有时候别人一直说这个人有多好多好,可是自己就感觉不对,说不上是什么不对,反正就不想接着相了。”她顿了顿,“然后就被剩下了。”补得一手好刀。   “不,你不明白。”陆双宁对她摇头。   她一直没打算去了解靳以南,他好与不好,她不清楚,也不想去清楚。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师的家里,他是老师先生的好友的儿子,两个人毫无准备就这样被安排见了面。   后来他主动约了几次,她以为他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可今晚她再看不出来他对她有兴趣,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靳以南的话说出来,在她已经打算不再交往了以后。可是想到莫利他们一直就缺这样的机会,她贸然推了似乎很不够朋友。   那个靳以南好像已经看穿了她会怎么选择似的,只要她答应,就免不了接着见面、相处,可这样算下来,对他并没什么好处。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跟赵天蓝说了。   赵天蓝听她说了以后,瞪大眼睛:“哎呀我滴个乖乖,他还真是一言九鼎啊。”见陆双宁仰头看着她,她就笑着说,“不是吗?他可说了能追到你,付出代价也值得。”   陆双宁把所有抱枕都扔到她身上,气鼓鼓地说:“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回房间,拿出手机才知道原来今晚靳以南给她发过短信,问她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她还在发愣,又来了一条新的,还是他的。   晚安。   她点开回复,对着手机屏写写删删,最后什么都没有回。      可是赵天蓝没忍住,跟莫利说漏嘴提到了有人可能愿意投资的事,他们整个team都很兴奋,像看到了曙光似的,前面无数次的碰壁都算不得什么,这个机会一来,就把什么磨难都抵消了。   去录音室配音那天,莫利几次想问陆双宁,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让陆双宁压力很大,本来对她来说很简单的几段宣传片对白,花了比平常还要多的时间都没有录好。   赵天蓝觉得愧疚:“要不我去跟他们解释,说是我胡说八道好了。”她也不是嘴巴不紧的人,她就觉得可惜,这次的片子是真得挺不错的。   陆双宁拉住她,摇了摇头说:“你让我再想想。”   后来她终究给靳以南发了一条信息。   靳以南当时开会刚结束,见到短信马上就给她回了个电话:“我刚结束会议,你还在录音室?”   “没有,我状态不好,已经回去了。”   “你也肠胃不舒服了?”靳以南下意识地关心问道。   “我没不舒服啊。”陆双宁突然注意到他用了“也”字,她很快就联想到前天晚上他们在小吃摊吃了东西,“你不舒服?是不是因为吃了那天晚上的……”   “别担心,我没事。这样吧,我让项目经理联系你的朋友,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的。”他末了加了一句,“也不一定能成,要先看看合不合适。”   这句话成功减轻了陆双宁的负担,她松了一口气:“无论行不行,都谢谢你。”   靳以南笑了笑,用亲近的口吻说:“你和我之间真不需要这么客气,这可是我难得的加分机会。”   陆双宁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反问:“什么加分?”   “不努力增加印象分,怎么能追到你?”靳以南毫不掩饰自己对陆双宁的态度。   陆双宁一下子懵了。 ☆、直白   靳以南的那句话让陆双宁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而莫利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他们送去的样片得到了初步的认可,谈成了就能得到后期剪辑的资金了。陆双宁替朋友高兴之余又觉得欠了靳以南很大的人情,尤其在他那样说以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她不喜欢牵扯不清。   又一个休息日,杨老师让陆双宁到家里帮忙校对稿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杨老师留她吃饭,只是没想到靳以南竟然也来了,看到他出现,陆双宁顿时不自在起来。   晚饭后热心的二老就把他们赶了出来,说是让他们年轻人抓紧时间约会去。   走出教师公寓,正对着一条法国梧桐遮蔽的林荫大道,树叶已经发黄,风一吹就会飘下落叶,颇有几分入冬的味道。   陆双宁念大学的时候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路,从这里穿过去就是大学的礼堂。   两个还算不上情侣的男女,怎么约会?身边倒是一双双一对对的学生走过他们身边,都是青春洋溢的脸庞。   靳以南主动问:“你大学在这里念的吧?要不要带我逛一逛?”他垂眸望着陆双宁,眼神深邃,好像要把人给吸引进去似的。   他今天没穿西装,上身是黑色的皮夹克,里头配黑色的羊毛衫、衬衣和裤子,陆双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黑色重重叠叠穿得这么精致出色,不会太过于严肃,又能很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   “我以为你很忙。”陆双宁故意扫他的兴,“而且现在晚上黑漆漆,也没什么可逛的。”   靳以南竟然还点头:“是很忙,我昨晚几乎都没睡,不过再忙也得歇歇。听到世叔说你在他家里,我就过来了。”他的笑容很浅,目光却很深刻,“要不然,我想约都约不到你。”   上次他说要追求她以后,她就没再和他有联系了。   陆双宁别开眼:“怎么会?你可能喝多了。”   杨老师的先生好杯中物,刚才靳以南陪他喝了几杯白酒,烈性的酒在他身上留下了凛冽的味道。   “是吗?”靳以南摸摸鼻子,表情柔和了一些,“那是说我可以继续约你了?”   好一个乘胜追击的商人。   陆双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不肯再说话。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他们步行至礼堂,拾级而上,穿过走廊就是大门。   靳以南走得很慢,忽然在一个橱窗前站定,喊住在前面的陆双宁:“我好像看到你了。”   陆双宁不解地回过头,发现他指着玻璃,笑得有些孩子气,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发现他看的是一张校际大合唱的留影,当时拿了冠军,还真有她,她是领唱之一,就站在第一排。   合照上的陆双宁还看得出未脱稚气,比现在要更瘦一些。不过这里的灯光昏暗,照片又只有那么丁点儿大,靳以南的眼睛也太厉害了。   陆双宁开口嘀咕:“都好几年前照的了,怎么还贴在这里?又照得不好看。”   靳以南听了忍不住笑:“还挺好的啊,原来你念书的时候是短头发的?”此时他们靠得很近,他低下头就看到陆双宁一头秀气的长发快及腰了,他又说,“不过还是现在的样子更好。”   陆双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又留这么长了,而过道的穿堂风一拂来,发梢溜出指尖,还引得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都要入冬了,冷了要记得添衣服。”靳以南又靠近一步,几乎要和她贴着了,却也间接温暖了她。   靳以南炙热的呼吸烫贴在耳后,亲昵得让陆双宁的心跳一下子加速,她想脱离这样暧昧的姿势,却被他轻松地困在了方寸之间。   陆双宁恼羞成怒,小声斥责:“请你不要这样,我不习惯。”这里不时会有人经过,他们也不是能这样亲近的关系。   “你不是说我喝多了吗?”靳以南抿唇,用她的话来堵她,既然喝多了醉了就不可能按理出牌,“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   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见他没有更进一步,于是陆双宁不吱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要求。   “如果你知道我今晚要来,你还会出现吗?”   “可能不会。”   “难道你讨厌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能不能知道原因?你不想继续来往的原因。”   “我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所以不想继续浪费你的时间。”   “看来是我的冒失吓到你了,我也没有打算跟一个才见面几次的人结婚。只是我年纪大了,大家都替我着急,让我不得不考虑,然后你出现了。”   两人在黑暗里一问一答,陆双宁一直低着头,他的自我揶揄成功让她抬起下巴望向他。他的五官立体,眉浓眼深,不说话的时候显得严肃冷漠,不过真的不能说他年纪大,他才过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人。”陆双宁定定地和他对视,喃喃道,“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以你的条件,会有更般配的人出现的,杨老师那里我可以去解释,问题全在我身上。”   靳以南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以为你是什么样的人?”   “合适结婚的人。”陆双宁垂眸,又半晌不说话,靳以南以为她不开口了,谁知又听见她低语,“我以前谈过一次恋爱。”   她酝酿了半天,是在犹豫这个?靳以南真的没办法理解女人的心思,这就是她拒绝他的真正原因?   “你们还在一起?”应该不可能,如果这样世叔不会把她介绍给自己。   果然,陆双宁摇头:“分开六年了。”   “那么久远的事情你以为我会介意?事实上,我也曾交过两个女朋友,不过她们现在都结婚了,有一个上个月还请我喝了满月酒,这样换作是你也要追究吗?”   谁没有过去?现在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封建年代,靳以南并不会介意这种事,只要以后只有他就好。   以后?好像想得太远了一些。   陆双宁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跟人相亲,然后为了结婚而结婚。”感情不能将就,尤其是经历过爱和被爱,就更不能容忍将就。陆双宁排斥相亲,更排斥因此而让自己再接受一个人,在陆双宁看来,结婚应该是感情升华到一个境界水到渠成的事,而不是相出来的。   “好在只是相亲的压力,并不是我令你无法接受。”靳以南仿佛轻松了许多,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不过还是和她面对面,“不过彼此适不适合,也不是吃几次饭就能看出来的,我们甚至还没有了解彼此。我这个人比较认真,不到最后不会放弃的,你要不要给我点时间?”   闻言,陆双宁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他说:“半年,我们交往半年,如果到时候还是不合适,那就做回朋友,普通朋友。”      “他这么说,你就答应他了?”赵天蓝追着陆双宁到房间,兴奋地嚷嚷,“哇塞,这个靳以南真不是盖的,行动力一流,而且快狠准!”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陆双宁拿枕头蒙着脸,恨不得马上消失,现在想起来都悔,明明是要拒绝他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试着交往半年了?   她怎么就不能说个“不”字呢?   赵天蓝不让她当乌龟,扒拉下她的枕头,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她这是替好友高兴:“你别这样,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人家都说了相处过不合适就算了,又没有过分的要求。你啊,以前就跟一泓古井似的波澜不惊,我看这个靳以南出现了还撩动了春水,你看上去都有生气多了。”   “我一直都很有‘生气’好不好?”陆双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赵天蓝握着她的手,本来还嬉皮笑脸的她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正色问道,“你月初的时候喝醉了一回,还记得吗?当时你一直喊一个人的名字,我又不敢问你,这个‘颖凡’是何方神圣?我先前一直想这个是不是你拒绝靳以南的理由?”   突然听到那两个字,陆双宁怔了怔,好像得了失语症一样。   赵天蓝吓坏了,一直摇晃她:“双宁,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提出来的……”   “没事,他是我念书时的男朋友,毕业前分手了。”月初……她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他的人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过马路,她想追去看是不是他,可惜没有追上。她觉得自己很傻,完全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就算再有了别人,甚至结了婚生了孩子都是正常的,她在纠结什么?在等什么?   “为什么?是不是有第三者?”   陆双宁摇头,黯然地说:“他突然给我一通电话说分手,然后就消失了,我没再见过他。”这一消失就是六年,连曾经的同学朋友都说没见过他。   她却因此不敢再谈感情。   “他就这么不负责任?”赵天蓝这个人骨子里有些侠气,忍不住替她抱不平,“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惦记他做什么?这样的男人就算回头也该一脚把他踹开了!怪不得你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可为那种人根本不值得!难不成你想以后都一个人过啊?按我说,你赶紧答应跟靳以南交往就对了,只有你过得好了,才是对那个混蛋最好的报复。”   只要有了新欢,旧爱便不再值得一提。 ☆、冬雨   下午天气预报就发来了雷电黄色预警,很快天际的轰鸣声伴随着暴风骤雨而来,整个天空都笼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靳以南把工作处理完,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公司大楼基本没什么人,大堂保安见到他马上就开好了门送他出去。   门外大雨滂沱,就算有门廊的遮蔽,还是很容易被大风吹刮的雨滴溅到脸庞身上,冰冰冷冷的感觉。   冬天是真的要来了。   有个女孩子同样站在那里,她虽然打着伞,可是头发和衣服依然被大雨打湿了,似乎是在等车,可是这种天气下并不容易拦车,显然她也见到了靳以南,很快整理了下仪容,认真地喊了声:“靳总您好。”   靳沂南朝她点了点头,对她有点印象,于涛特意给他介绍过的公关助理,好像姓简。   老徐把车开到跟前,靳以南上了车,想了想又摇下车窗说:“你上我的车吧,现在不好打车。”   简颖芝心下一喜,也不再矜持,先说了声“谢谢”再收了伞坐到了副驾驶,然后开口解释:“我提前叫了计程车,不知道为什么没来。”   可她现在却想谢谢这个车没来。   靳以南“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你要到哪里,报地址给老徐就行。”然后就不再说话,低头在翻看今天的晚报。   简颖芝不敢打扰他,就客气地对司机说:“麻烦您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她把分寸把握得很好,上司慷慨送她一程,若是太得寸进尺容易让人生厌。   从后视镜看去,靳以南姿势慵懒地看着报纸,好看的唇线紧抿着,全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简颖芝在念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他,大学曾邀请他来给学生做一次讲座,她还占到了最前排。这样优秀的男人才值得人欣赏,而她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进他公司工作的机会。   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到了。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来,过了这个路口就是地铁站了,简颖芝一直想说点什么,给靳总留下好印象。   可靳以南没空理会他,陆双宁给他来了电话。   “现在下很大的雨,你就不用过来接我了,我坐同事的车。”   “你今晚这么快下班了?再等等,我很快就到了。”靳以南的语气很轻快,跟平日在公司的严肃不同。   简颖芝又看了后视镜一下,忍不住猜测跟他通话的是谁,应该不是女朋友,公司的同事都说他还是单身呢。   那边陆双宁的语气有些无奈:“这样太麻烦你了。”   靳以南笑:“不麻烦,你等等我。”   在他们说话间地铁站口就到了,车子靠边停下来,简颖芝不得已下了车,跟车里的上司说了再见,可对方拿着手机,只是微微点了头,又继续讲电话。   她并不重要。   简颖芝咬紧了下唇,一直看着车子离开才跑进了地铁口,低头看看自己,实在是狼狈不堪,头发黏糊在一起,长外套和鞋子都湿了,这模样谁见了都不会觉得好看。   行人匆匆过,有个冒失鬼还撞了她一下,非但不道歉,还骂骂咧咧说她挡路。简颖芝视线被模糊了,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心太难受,她真的不想再挤地铁受这种罪,心里盘算着下个月办贷款买车。   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她不太想接,不过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摁了通话。   “芝芝,是妈妈啊,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妈,我很忙,您别总打来,有事什么事就赶快说吧!”简颖芝的语气很不耐烦。   “哦,这周六是你哥生日,你会回来吧?”   “最近接了个项目,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我尽量回来吧!好了,先这样吧,我要挂电话了。”      在电台的陆双宁也挂了电话,然后对一直等着她的同事说了声抱歉就让他们先走了,自己在值班室等着靳以南过来。   他这个人,她真不知道该说他是体贴还是霸道,对他说“不”完全没有用似的。这样一个下雨天,也不是非见面不可,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幸好赵天蓝给她手机下了几款新的游戏app,等待的时候是最好的消遣。可是她是游戏白痴,不知道重新开始了多少次,都以game over收场。   “让你等久了吧?”突然就听到靳以南的声音,“在看什么?”   陆双宁抬起头见到他站在门口,一脸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收起来,走了出去,见他的衣服都沾了雨水,就说:“雨太大了,其实你不必过来的。”门口有几层石阶,车子进不来。   靳以南摇摇头,开了伞接她出去,伞里的空间有限,两人不得已靠得很近,靳以南还单手搂了她的肩膀,护着她不让被大雨淋到。   终于上了车,靳以南拿纸巾擦拭,陆双宁指指他的头,他又擦了一下,没找准地方,陆双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拿起纸巾就抬手替他把鬓角的水珠都擦掉了。   这个举动不可谓不亲密,两人都怔了一下,然后看到靳以南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陆双宁赶紧把手收回来。      老徐目不斜视,很专心地开车。   “说好要来的,不然你忙我也忙,再被天气挡一挡,半年很快就过去了。”靳以南突然这么说。   陆双宁体会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那句“不必过来”。   “我只是觉得……”她犹豫地顿了顿,后面半句没说。   靳以南等着她的话:“觉得什么?”   “觉得你这么来回奔波太累。”陆双宁摇头,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她觉得他不太习惯别人的拒绝。   而她不习惯他。   说一不二对做生意是好事,可是男女之间,这种说怎么样就要怎么样的性格就真的得努力迁就才可以。   “其实我今晚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已经订好了位子。”靳以南看着她说,“上次带你去的餐厅不好,我一直过意不去。”   他居然还在在意这件事?   陆双宁愣了一下,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她在他面前,好像还没这么松快地笑过,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这……你为什么笑?”   “我忽然发现,我们几次见面,好像都跟吃有关系。”   她这么一说,靳以南也发现了:“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似乎我的安排都太单调无趣了,下次应该约你别的……出海?爬山?打球?你都喜欢做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陆双宁还真是第一次遇到靳以南这样的男人,他目的性和攻击性太强,有时候她根本招架不住。   不过他可以不按理出牌,她同样也可以,等到觉得跟她相处不下去,他自然就会放弃。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我喜欢睡懒觉,我这个人很懒,不怎么喜欢动。”   这让靳以南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老徐都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   他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不信。”   陆双宁真不知道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虽然是雨天,可是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今晚靳以南特意选的海鲜料理自然也得到了好评,在靳以南看来,是让他们关系进展不错的一晚。   时间已经很晚,也没可能再去别的地方,靳以南就送了陆双宁回去。      “凡哥?凡哥?”海货店的小弟喊了几声,“你把这个给我搬吧,很重的。”   蓄了络腮胡的男人收回目光,朝小弟摇了摇头,然后单手把一只送货的大箱子扛到了肩膀上,慢慢地往货车尾箱走去。   就算穿了雨衣,可他的身上依然是冷的,跟心里的压力想比,肩上的重量真的不算什么。   另一只手则是往口袋里捏了捏。   如果他没有认错人,如果刚才真的是她,那么她应该过得很好。   会笑,有人在身边,不会孤单。   这样,很好。      似乎是算准了时间,陆双宁刚进了屋,靳以南的电话就来了。   他低声问:“你到家了吧?”   “刚到。”陆双宁耳畔夹着手机,换了拖鞋进客厅。   “双宁。”靳以南说完,彼此都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现在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他叫都叫了,不过陆双宁还是想了好久,才说了一个字:“好。”   “你也别再‘靳先生’了……”   “好。”   他今晚好像跟之前不同了,特别地多话。   靳以南又问:“这个周六去爬山怎么样?”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爬山的?陆双宁讶异。   “这个……我怕我起不来。”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就算伴着雨声,她还是能隐隐听见他的笑意。   “我觉得还是到时候再约吧。”陆双宁自己跟自己别扭着,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等她挂了电话,靳以南还有些怔住。   听着嘟嘟嘟的声音,他才知道她不由分说地挂了自己电话。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做,他摇头笑了笑。       ☆、压力   在连续的阴雨天过后,周六的早晨出乎意料的天清气朗,天空像被洗练过一般澄澈,往日这个时候陆双宁早就醒了,可她今天还是睡得很沉,要不是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催促,她连动都不想动。   陆双宁昨晚下了节目,又和赵天蓝赶一个新的栏目策划方案,她几乎是天亮才睡的,于是迷迷糊糊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惺忪着眼睛接听了电话。   “早上好。”男士独特的低醇嗓音透过话筒徐徐而来,却好似一种能提神的香气,让陆双宁瞬间清醒。   她昏沉的脑袋转了几下,才听出来是靳以南的声音,她呢哝着回了一声:“早上好。”   时钟的指针恰好走到八点的位置。   陆双宁好像还没反应过来,靳以南这么早找她做什么。   “我给你带了早餐,等你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靳以南的语气很轻松,“第一次早上过来,原来你这里有个这么别致的小花圃。”   这下陆双宁是彻底地醒了,她麻利地爬起来,拉开窗帘,果然就见到了他的车停在楼下,扑面而来的冷风也把记忆带回来。   他昨晚打来约她今天去爬山,她忙昏头搭理了他几句,后来居然就忘了,太糊涂了。   陆双宁心虚之余又认真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起晚了。”   “没关系,男士等女士是应该的。”靳以南笑了笑,声音没有丝毫不悦。   陆双宁想起来了,他的嗓音好似檀香,浓淡相宜、深沉内敛,一下子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她懊恼地谴责自己的大意,也不好再耽误时间,迅速地去洗漱穿衣。   后来在玄关前穿鞋子的时候,她无意中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日历,系鞋带的手顿了顿,思绪也有片刻的怔忡。   怎么正好就是今天?怎么就今天答应了靳以南的邀约呢?   这是一种巧合的暗示吗?   直到接过靳以南递来的早餐食盒,陆双宁的表情还是有些愣愣的,见他还贴心地陪着自己一起吃,才又不好意思地打起了精神。   车子随即缓缓地驶出了小区。   靳以南细心地发现了她眼底的青黑,黑亮的双目微凛,不着痕迹地问:“是不是约的时间太早了?”他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气色不太好,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休息吧。”   陆双宁摇了摇头:“不用,我早就习惯了。”   靳以南皱了眉:“你一直都是晚上工作吗?不辛苦?”   “也不是一直,会交替轮换。”她回答他,其实她喜欢晚上工作,曾经有过一段很长的失眠期,接了晚上的节目,忙得累了反而能睡好,也不会觉得寂寞。她转头望向窗外,有些意外,“我们不是去月溪山?”看这个方向,似乎是出城了。   月溪山就在市区,平日里说的爬山都是去那里的。   听到她用“我们”这个词,靳以南觉得莫名地烫贴,也舒展了眉心,轻声答:“去老徐家,不会比月溪山差。”   驾车的老徐听了靳以南的话,呵呵地笑了:“保证不让陆小姐失望。”      说是出城,其实也不远,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山脚下的碑刻着“石山”,陆双宁听说过这里,不过她是第一次来,感觉到空气很清新,爬山的人也没有月溪山多,让她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老徐的老家就在附近,靳以南从车尾箱拿了个背包就让老徐先回去了。陆双宁在一旁看着他,发现他就是穿休闲服,也都全是黑色系的。   靳以南顺着她的目光,又看看自己,问她:“我有什么奇怪的吗?”   陆双宁也不隐瞒,直白地说:“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喜欢黑色。”   闻言,靳以南慢慢地将视线又移到她身上,居然还点头:“黑色容易打理,省时间。”   见她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就带着她往山道走去。山间比市区的温度要低,一草一木都染上了初冬的萧瑟,可是当太阳升起,暖暖地铺了一层金色,却也温润无比。   石山是名副其实的奇石峻岭,虽然没有名山大川的巍峨隽秀,可横亘在山间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洗礼,也显得尤为壮观。   两人上山的速度都不慢,陆双宁见太安静了,而靳以南十分熟悉这里的样子,就找了话题:“你经常来这里?”   “想减压的时候就会来。”靳以南从背包里拿了瓶水给她。   “你也会有压力?”陆双宁讶异地看着他。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配上红色的围巾,衬得她的眉眼很秀气。   靳以南有些不习惯这种有些失控的关注,于是不再看她:“当然有,我也不过是普通人,是人就会有烦恼有压力。”   陆双宁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其实休息日这样运动一下松快神经挺不错的,陆双宁没有一丝疲惫,反而气色越来越好,石山不高,两人到达山顶的凉亭也就一个小时。   凉亭有两层,柱子和雕饰都已经斑驳,显然有些历史了。   他们站在二楼眺望远处,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的光线直照很刺眼,陆双宁伸手放在额上挡住阳光,笑着说:“果然是好地方。”   靳以南顿了顿,再次观察她的气色,才开口问:“我能不能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一开始他以为是她不想跟他出来,可现在看又不是这样。   陆双宁一愣,随即笑开:“靳先生,你总是这么犀利,你的对手还怎么活?”   “以南。”靳以南强调。   他在介怀称呼,陆双宁后知后觉地脸红:“好吧,以……以南。”   “我对手的感受从来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靳以南继续说,见她岔开话题,心知她是不想告诉自己,便又沉默了。   然后他就听到她说:“我想喊几声,希望不要吓到你。”   陆双宁真的就朝着外头大大地叫喊了几声,回音荡漾。   “喊了以后总感觉什么压力什么不开心都没有了,你要不要试试?”   靳以南的性格注定他不会这么做,于是内敛地摇了摇头。   陆双宁觉得他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出不开心的原因,让他这样沉默,可她没办法开口。她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每一年的今天都只陪他一起过,结果大家都没有做到。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靳以南知道。   他对陆双宁渐渐有了渴望的情绪,可陆双宁还没有。   他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发展。      午饭是在山脚下的一家农家小院解决的,饭后靳以南到院子外头接了一通工作的电话,似乎是要紧事,说了很久。陆双宁闲来无事,就在池塘边看大婶帮客人捞鱼,还聊了起来。   等靳以南回来,恰好就听到她们聊到了他,大婶夸赞他们很般配,然后陆双宁说:“只是普通朋友。”   靳以南没有说话,又抬脚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老徐开车来接他们了,路上靳以南一直抿着唇,气氛有些低压,让陆双宁感到不自在,几次侧眼看他的表情,车子进了市区,她才忍不住问:“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她想起他刚才接电话时凝重的样子。   靳以南看了她一眼,却摇头说:“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陆双宁也没再多问,她没有回租住的地方,而是回了一趟家里。   心情有些忐忑。   陆双宁的爸爸陆恒光是早年从地方部队转业回来的,现在已经退休,她回去时他刚午睡起来,在客厅看报纸。   “爸,我回来了。”陆双宁轻轻喊了一声。   戴着老花镜的陆恒光抬起眼,用鼻子应了她,开口问:“今天休息?”   “对,爸,我妈呢?”   “在厨房,亲家不舒服,你嫂子回娘家了,你回来正好帮衬你妈。”他说完又继续看报纸,语气比较平淡。   在陆家,陆恒光就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必须听,陆双宁觉得陆家的男人都有点大男子主义,她爸是这样,她那个大哥也这样。   他们觉得厨房就是女人呆的地方,从来不会进,不说做饭,连洗碗都不曾有过,陆双宁已经习惯了。   她到厨房的时候,她妈妈正坐在小板凳上摘青菜。   “妈,我来洗吧,您歇歇。”陆双宁拧了眉,去洗了手就要接过她妈手里的活儿。   游爱萍见女儿回来了,十分高兴,推着她不肯让她干活:“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我等下再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您就别忙了,腰疼不疼?还是我来吧。”陆双宁看了下流理台上摆着的东西,“晚饭我来做,清蒸鱼、青椒牛肉,再炒个青菜就行。”   “我闲着也是闲着,你难得休息,就别干活了,要不出去陪你爸说说话。”游爱萍心疼女儿。   可陆双宁不肯依她,坚持晚饭她来做。   知道女儿孝顺,游爱萍欢喜之余又叹气,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却一直过得不太开心。   “双宁,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消息?”游爱萍忍不住问女儿。   陆双宁手一顿,抬起眼看着她妈,哭笑不得地问:“您想听什么好消息?”   “你明知故问!妈是问你,有没有遇到不错的人,你也是时候考虑结婚了。”   “妈,我现在还不想谈这个。”      晚饭做好了以后,又等了等,陆双宁的大哥陆家安才回家,他进门见到陆双宁,表情有些意外,陆双宁抿唇喊了声:“哥哥。”   陆家安点头,把东西放一放就坐到饭桌。   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席上只有轻微碗筷碰撞的声音,陆恒光和陆家安父子俩又都是严肃的人,吃饭的时候面无表情,就跟行军打仗似的,陆双宁觉得在她老师家里吃饭都比在这儿轻松。   饭后收拾洗碗自然也是陆双宁,她在就不可能让她妈妈去做,陆双宁觉得她妈妈很辛苦,几次提过让家里请个家政阿姨,可她妈妈都拒绝了,说她爸不喜欢外人在家。   陆家安开了一家建材公司,平日里应酬多,今天难得在家,一家人都聚在客厅。   陆双宁洗好碗,她爸就喊她一起坐下来。   陆恒光劈头第一句就是:“那个人你去见见吧!”可能早年在部队的缘故,他说话的方式都倾向了命令式,尽管他本意不是这样,见陆双宁有些茫然,他接着就提了提,“就是上次你哥介绍的那个朋友,我已经见过了,是个不错的人,家里条件也可以。”   “我说了,我不想见。”陆双宁的口气有些冲,被身边的游爱萍拉了一下,她眼神微敛,又放缓了语气,“我还没想好。”   可陆家安也不是好脾气,觉得这个妹妹不听话、任性,就不悦道:“没想好?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为了那个姓简的终身不嫁?人家指不定孩子都有了,你等得起吗?”   “我没有在等谁。”也许曾经等过,可现在的她只是不再轻易付出感情,而没有感情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这种将就她不要。   另一个原因是,她反感她哥这种语气这种方式,好像她必须听他的,好像她已经没人要了似的。   “没有?”陆家安冷冷地看了看她,“那你为什么还不想嫁?自己没谈,家里介绍的也不见,你想想,就是你大嫂都比你还要小一岁。老实说,卢泽说看上你时我都觉得意外,他家里条件好,想找什么样儿的没有?却一直拜托我约你,你别总拧着让家里为你操心,爸,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双宁,听你大哥的,先见个面相处一下,不合适也没人逼你。”陆恒光站在儿子这边,“还有你的工作,整天上夜班,忙得回家的时间都没有,看能不能调调,不然就辞了吧。”   陆家安抿抿唇:“如果跟卢泽处得好结了婚,直接就不工作了,他们也不差那点钱。”说得好像这事已经成了似的。   陆双宁的妈妈和大嫂都是全职太太。   可这不代表陆双宁就喜欢或者接受同样的生活,他们虽然是她的亲人,却没有决定她人生的权利,再看她妈妈,只能是在一旁红着眼干着急,又不好多说话,属于性格比较软弱,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人。   陆双宁怕妈妈夹在中间难做人,忍着不发火,却固执地说:“我不会见什么卢泽,更不会辞职,你们就别操心我了。”说着就站了起来,“台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爸,您看她总这样……”陆家安拿这个妹妹没辙。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的确让陆恒光动怒:“你坐下!”   陆双宁捏着拳,耐着性子说:“爸,我不是您带的兵,也不是哥的下属,我有我自己的独立人格,也清楚我在做什么,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一下吧。”   上次为这事吵过一次,她好久没都回来,这次回家她不想重滔覆辙,没想到还这样不依不饶。   游爱萍忍不住劝:“孩子她爸,你别逼她了……”   “你别说话!”   陆双宁实在呆不下去,只能像逃难似的,匆匆从家里跑了出来,在漆黑的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很迷茫,靳以南的接近、家人的逼问以及记忆的涌现,都像桎梏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慈善   地处南方的城市并没没有划入冬季采暖,可是温度低湿度大的气候,寒冬一来袭也让人十分难受,各式大衣羽绒服就悄然跃进了人们的视线里。   陆双宁的节目安排在晚上,她又怕冷,每天都得穿着可以包到膝盖的长款羽绒去上班,当主持、写策划、开例会,周而复始,有时候忙起来还要加班到深夜。   不过自从那天在家里跑出来以后,她就巴不得自己忙一点儿,再忙一点儿,她爸爸指定还在生气,期间除了她妈妈来过两次电话,靳以南也好些天没有找她,听说是出差了,这样她才觉得可以喘口气。   如果冬天可以把烦恼都冰封起来就好了,再冷也值得。   这天陆双宁下班比较早,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小公寓,客厅的吊灯亮着,应该是赵天蓝还没睡,她还开了空调的暖气,瞬间把人烘得暖暖的,就是觉得有点儿闷。   陆双宁脱了羽绒服,在沙发上瘫坐下来,一脸疲惫,没多久就听到赵天蓝敷衍的声音似乎在跟谁在说话:“我知道,我知道,我去见还不成?您别再念叨了行不,我投降!”   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子,然后就见到赵天蓝顶着个熊猫眼从房间里出来,脸色并不好。   “你回来啦?我晚上做了蔬菜沙拉,留了些给你,要不要吃?”赵天蓝搂了个抱枕,在陆双宁旁边的小沙发坐下。   可惜陆双宁没有胃口,就摇头说:“你怎么了?”   “还不是我妈?说又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苦口婆心劝了一晚上,跟我说得那人好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想吧,对方再好都是外人,我才是她的亲闺女啊,她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把我扫地出门呢?”赵天蓝表情蔫蔫地叹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我跟你是一样的,家里也逼婚。”陆双宁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赵天蓝歪着头看她:“不,你和我还是不同的,你至少还有个靳以南可以挡一挡……怎么样,你们进展得顺利吗?”   “我跟他两个星期没见面了。”陆双宁耸耸肩,“你别这样看我,我和他还没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仍旧是朋友阶段。”   “嗳,你快跟我透露一下,怎么才能让那位靳先生虏获你的芳心,我好借此去敲他一笔,没有如意郎君,有钱傍身也好啊。”赵天蓝夸张地跟她开玩笑,接着又撇撇嘴,“我们这个办公室,就我、你还有小梁没嫁掉啦,真是军情紧急一触即发。”   陆双宁好气又好笑地瞥了好友一眼:“好歹是个主持人,用词能准确点儿吗?你既然心里这么着急,就应该答应阿姨去相亲啊。”   “我只是不喜欢被强迫送做堆,好像拉郎配似的。”   其实赵天蓝说得不错,陆双宁自己也不喜欢,不过她没打算继续说这个话题,想到了组长交代的事,就说:“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个策划案,上面批下来了,组长说立意很好,让我们放手去做。”   “真的?”赵天蓝欢呼地抛了抛手里的抱枕,“总算有个好消息了,那我要赶紧跟小梁提一提,她主意多人面广,还得拉拉关系争取多一些赞助。”   陆双宁点头,她们这次策划的是一个冬日送温暖的公益栏目,主要是帮助一些福利院、贫困家庭和儿童圆梦的。   她们之前做方案的时候已经收集了一部分梦想卡片,小朋友们的心愿都很小,一支笔、一只书包或者一件毛衣,对他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陆双宁还想起了她曾经联系过的那家儿童福利院,莫利他们之前做的一部动画短片在网络上的反响很好,看能不能趁这次机会一起送给小朋友们看看。      天气一天比一天地冷。   福利院里却热热闹闹的,一群孩子们在动画片放完以后,还拉着陆双宁说还想继续看,陆双宁准备的两个片子都播完了,只好跟这群小不点说下回再来,大家都有点依依不舍,让她有些心酸。   孙院长跟陆双宁道谢,通过她的栏目,近来有很多好心人士捐资捐物给福利院,连孩子们的过年新衣服都有了。   这时,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被社工带到陆双宁跟前,社工为难地对孙院长说:“小怡听了其他小朋友的话,就吵着要跟白兔妈妈说话,我说什么也不听,一直哭。”   陆双宁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膝盖的孩子,长得很漂亮,可是她眼睛却没有焦距,让她怔住了。   孙院长把陆双宁带到一旁,悄声解释:“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眼睛就看不见,父母就这样把她丢下。”   看不见就该被抛弃了吗?这样的父母何其残忍。   陆双宁握紧拳,刚才有个片段就是白兔妈妈找孩子的……恰好就是她配的音。      靳以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陆双宁蹲在一个小女孩的跟前与她平视,拉着她的手,用很温柔和缓地声音跟她说话。   本来还一直哭着孩子,慢慢地破涕为笑,后来还主动亲了陆双宁一下。   陆双宁愣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又把孩子紧紧地抱住。   等孩子被社工带回去,陆双宁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靳以南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笔直地站在门口的地方,比他身后的槐树还要挺拔沉稳。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双宁惊讶地走向他,觉得不可思议。   “慈善也是企业行为和社会责任。”靳以南说得不疾不徐,“我也应该出一份力。”   “可你不是在出差吗,怎么会知道我来……”陆双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汽车响喇叭的声音,往教室外看去,一辆大货车驶进了福利院的空地上。   然后有工作人员把一箱箱的东西往地上搬。   “我一直是你的忠实听众,还要我再解释吗?”靳以南定定地凝着陆双宁,反而让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就差说‘我是来支持你的’。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见面,就是连联系都几乎没有,陆双宁本以为他们的关系就这么过去了,谁想到还会这样碰见?   “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陆双宁拧了眉。   靳以南比她有耐心,优雅地笑:“你平静地接受就不会为难了。”   “你把我当成你的对手了?”   “怎么说?”   “一出手就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原来还可以这样解释。”靳以南明白地点点头,“不过我并没有这么想的,当成伴侣会更贴切。”      他冷不丁地丢下那样一句话,就被一通紧急电话催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陆双宁,就像是百忙之中,只为了来见她一面,才见缝插针地抽了点时间出来,不惜来回奔波。正如陆双宁所说的,靳以南的攻击力太强,她连还手之力都不知道从哪里找,因为刚才有一霎那,她除了不自在,还有些莫名的感动。   好像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他的大手笔让孙院长喜不自胜,念叨着要送锦旗,得了礼物的孩子们也非常高兴。   陆双宁很感慨,想起先前自己还跟家里闹别扭,又觉得很不应该,比起很多人,她已经很幸福了,要学会感恩和珍惜。   她妈妈这几年没少为她的事难受,爸爸嘴里不说,其实也是着急的,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   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珍惜眼前人。   是不是应该像天蓝说的,重新敞开心扉接纳另一个人呢。   靳以南……   陆双宁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她今天是跟台里的车子过来的,还有别的任务车子就先走了,她等下要自己打车回去,临走之前她去跟孙院长道别。   孙院长正好在门口拉着一个女孩在说话,见到陆双宁,孙院长笑眯眯地介绍:“曼曼,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陆小姐,就是她帮我们募捐,才有这么多过冬物资送来的。”   于曼曼先认真看了陆双宁一下,似乎顿了一秒钟,不过很快就自我介绍:“陆小姐,你好,我是于曼曼,谢谢你的帮忙。”然后笑着伸出手。   听到她跟自己道谢,陆双宁尽管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还是伸手跟她交握:“你好,我是陆双宁。”   很年轻阳光的女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月牙儿,声音也娇娇的。   “院长,我也带了些东西来,今晚可以给大家做很多好吃的,我很乖吧?”于曼曼的语气像跟长辈撒娇似的,很招人疼。   孙院长慈爱地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馋,先进去吧,我送送陆小姐。”   后来还是听孙院长提起,陆双宁才知道原来于曼曼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父母都不在了,还有一个哥哥也卧病在床。   那么开朗的人,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遭逢这样的变故。   这世上,真是谁都不容易。   她还何必再耿耿于怀呢?   陆双宁,你是时候要向前走了。   她这么对自己说。 ☆、好感   陆双宁回去以后就跟赵天蓝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听听好友的意见。   赵天蓝果断点头赞同:“看来靳以南真有几分本事,我没看错人,以后不用担心你会孤独终老了。”她说起这番话来颇为老气横秋。   陆双宁哭笑不得:“赵大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掐会算啊?”   “那可不是?如果像靳以南这么优秀的男人都不能让你动心,再来别的男人还会更好?一直把人推拒在外,结局就只能是一个人。所以冲着他能让你考虑重新开始新生活,就得给他点个赞。”   赵天蓝有个赵氏理论:人生就是一场戏,不管接戏的情节好坏,按了开始就必须按部就班一直演下去,所谓停滞不前,不过是自欺欺人。   曾经的陆双宁也是这样自欺欺人,欺了这些年。   “更正,不是动心,只是有好感,我想靳以南也一样吧。”陆双宁认真而保守地说着。   他们都过了一见钟情的年纪,被介绍见面以后还能继续联系,就是因为对彼此的印象都还好。   除了靳以南有时候会过分冷静严肃。   赵天蓝不在意地挥挥手:“有好感就是成功了一半,你没看我相亲了那么多回,哪次有后续的?都不了了之了,还不是因为对那些人没有好感啊?”   她是小事含糊,大事可不糊涂,门儿清呢。   她就觉得靳以南跟陆双宁能成事。      陆双宁既然下定了决心,态度自然也有了变化,跟靳以南说话的时候就不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疏离感。   声音其实很能体现一个人的心绪的,快慢高低、软直轻重都能通过声音传达出来,从拒绝到接受,也能听出来。   所以陆双宁轻松自在的语气,敏锐的靳以南轻易就察觉得到,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变了,可却为这样的改变而悦。   难得出现一个让他有耐心,愿意相处下去的人。   “你是明天休息吧?要不要再一起去爬山?”靳以南觉得自从上次跟陆双宁一起出游以后,他们的关系就渐臻佳境,不妨再接再厉。   陆双宁斜眼看了一下床上散乱的衣服裤子,有些头疼地抚额,对电话那边的他说道:“抱歉,我可能答应不了你了。”   “为什么?”靳以南捏着签字笔的手顿了顿,“你不喜欢吗?”如果仔细听,他的声音会比方才绷紧了一些。   陆双宁丝毫没注意到,只是揉着太阳穴说着:“我们台里有个同事请假,组长临时安排我替她去出差。”   “去哪里出差,要多久呢?”靳以南拧了眉心,忍不住追问。   “我看看,你等一下。”陆双宁在一堆东西里翻出了行程表,看了一眼,就告诉他地方,“我是明天下午的飞机,算上来回的话也得一星期。”   “呵,好像时间总是不对。”   “嗯?”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在欧洲了,有个重要的合同要亲自去签约,不就错开了?”   陆双宁笑了一笑:“好像是嗳,可那也没办法,你忙正事要紧,还是等你回来再约吧。”      那句“等你回来”,让靳以南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兀自拿着手机顿了好久,。   直到秘书室接进电话:“靳总,公关部的人来了。”   “进来吧。”靳以南收敛起笑容,回归到严肃认真的样子。   简颖芝在门外深呼吸了几下才敲门,然后从容地走进去,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同事们戏称为“面圣”,这次新产品推介的活动策划很大型,他们几个部门为了做好方案,可是没日没夜地在加班加点。   简颖芝小心谨慎地把文件夹递到了靳以南跟前。   “你先坐。”接着靳以南打开文件夹认真地翻阅起来。   简颖芝坐是坐了,却不敢坐实,她的膝盖并起微摆向一侧,表情略有些拘谨,可是眼睛却大胆地往四周看。   这个办公室很大,装潢简约大气,将黑白灰的线条运用到了极致,跟主人给人的感觉是一致的——简洁、内敛。   她再悄悄打量对面的靳以南。   他低着头,可是仍然能看出英挺的轮廓,眉眼很深远,唇紧抿着,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男人,那么年轻就能管理如此大一家上市公司,能力也一定非同一般。   这时,靳以南抬起头来,简颖芝很快就收敛起放肆的目光,变得恭谨有礼。   靳以南淡淡地问:“明星代言方面已经谈好了?”   简颖芝的上司出差,所以她作为助理来汇报:“谈妥了,对方的形象很好,完全符合我们公司的产品形象要求,已经经纪人谈好了,会全力配合我们的档期,如果您过目没问题,就可以开始着手广告片拍摄。”说完以后,简颖芝给自己的有条不紊打了满分。   果然,靳以南点头,他用笔敲了敲桌子,又说:“好,策划案留下我再看看,你先回去吧。”   简颖芝愣了愣,她本来还准备了好些话,现在完全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见她还没反应,靳以南微拧眉:“还有事?”   “没、没事,那靳总,我就先下去了。”简颖芝红了脸,急忙起身。   她的办公室比这里低三层,看似不远,实则差了一大截,她咬紧唇,知道自己不会就此甘心。   “等一下。”靳以南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是。”简颖芝立马调整自己的表情,笑着回头,“靳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广告拍摄地点选好了没有?”   简颖芝迟疑了一下:“这个还在联系……”   “好的。”靳以南微眯眼睛,没再多说就挥了挥手,等简颖芝离开,他就叫了秘书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陆双宁是第一次去这么南的地方,虽然是冬天,可是看天气预报比这里要温暖许多,所以她还是厚薄的衣服都带了几件,和她同行的还有几个市电视台的前辈。   出发这天的天气还算晴朗,陆双宁来得比别人早,就坐在候机大厅,拿着IPAD翻看组长传给她的资料。   大厅里人来人往,陆双宁看得很专心,蓦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电话:“你好。”   “准备出发了吗?”   是靳以南的声音,陆双宁放下IPAD,专心起来:“还有一个小时才起飞,你怎么打来了?”   “想问问你去那边有没有安排住宿的地方?要不要我帮忙联系?”   陆双宁笑了:“食宿都有安排的,我和前辈们住在一起,应该还不错。”她报了酒店的名字,好像放开心态以后,他们相处自在多了,关系比之前亲近了些许。要是放在从前,陆双宁肯定会说“不用你费心”。   不过再亲近,也只是比普通朋友好一些,还不是恋人,靳以南只是问候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陆双宁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她也让自己渐渐习惯靳以南说话做事、以及关心人的方式。   同行的前辈一一到达,陆双宁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大家又介绍寒暄了一番,然后登机出发。      陆双宁他们一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不过这里地处南端,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而后天,这里就即将举行一个大型会议,他们负责跟进报道。   陆双宁有过在电视台工作的经验,这次他们电台经济频道的同事临时不能来,就选了她跟过来,组长直言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不要只看眼前,不要拘泥于一方——是他们组长的格言。   吃过饭陆双宁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她明天跟前辈去实地做前期采访,资料一定要理解得透彻才行,不能再同行前丢脸。   果真如陆双宁所料,接着的几天忙得不可开交,这次共事的都是精英,还能接触到了很多优秀的采访对象,让她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虽然辛苦,可是很充实,这一趟她觉得来得值得。   直到会议结束后,陆双宁才松了口气,把一直绷着的神经缓下来。   很多人就趁着休息时间去当地景点逛一逛买点特产回去。陆双宁累趴了,躺下来以后一点儿都不想动,只想蒙头大睡。   可恶的手机却不停地在响。   陆双宁在床上滚了好几下,不得已又爬了起来,摸到手机看了来电显示,还气冲冲的脸怔了一下,干咳两声才接:“喂?”语气还有些没睡醒的惺忪。   来电的是靳以南,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打来。   “你这么早就睡了?工作很累吗?”靳以南关心地问她。   陆双宁嗯了一声,拉开窗帘看看天色,原来已经是晚上了,酒店花园的灯都亮了起来,月亮挂在天边。   “我好像又吵了你睡觉,要不要给你叫个客房服务赔罪?”上一次去爬山,她也是没睡醒。   “什么客房服务?豪华大餐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原因,陆双宁觉得他带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性感,却不会显得轻浮,她也打消了起床气,说笑起来。   客房服务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所以在她的认知里就是送吃的。   靳以南却保密:“你等下开门就知道了。”   陆双宁还没反应过来。   不消片刻,她房间的门铃就响了,唬得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问他:“真有客房服务?你别跟我开玩笑。”说着她就踩着拖鞋跑到门前,又有些不放心,从猫眼看了一下外头是谁。   陆双宁这下是彻底傻了。   她一手拿着手机,也顾不得什么就用另一只手拧开了门,瞪大眼睛问着站在门前的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讶   “This is room service!”靳以南眉眼含笑,又一本正经地看着陆双宁。   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他像是会瞬间转移一样,霎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陆双宁的表情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这可不是月溪山到石山那一小时的距离,坐飞机也得花三个半小时的路程,他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   客房服务……   陆双宁突然想起来这一层住的很多同行都认识,靳以南也不是普通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话不多说就迅速伸出手抓住靳以南的手臂,猛一用力就将他拉到了房间里,门“砰”一声关上!   直到他看着她,她又看着他,这才觉得他们拉扯接触的地方像烙铁似的会发烫。   陆双宁懊恼地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自顾自地解释:“我是觉得站在外头说话不方便,还是进来的好……呃……我……”好像越解释越奇怪,外面人来人往,可这个房间又只有她一个人住,让靳以南在外头或者进来似乎都不恰当啊。   再抬眼一看自己的房间,桌上的采访记录会议资料摆得到处都是,换下来的衣服也搭在沙发上没有整理,床铺更是乱得不像样儿,陆双宁原本也是爱整洁勤收拾的人,可是这几天她实在太忙太累了,只打算离开之前再整理的。   变数是突然出现的靳以南。   陆双宁无奈,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你怎么会来这里?”   靳以南答得自然:“我来谈点公事,顺便来看看你。”   “……抱歉,我这里有点儿乱,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再说吧?”陆双宁快速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根本就不敢看靳以南的眼睛,可是却能感觉得到他在笑,太丢人了。   靳以南扬起眉:“好,飞机餐难以下咽,正好你陪我去吃饭吧。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要换身衣服?”   陆双宁在听他前半句的时候还在讶异他竟然是下了飞机就来找她了,然而到了后来,只能红了脸。   他风尘仆仆而来,依旧是黑色的羊绒大衣配西装皮鞋,细节无一不妥帖,在房间泛黄的灯光下还是很英俊,反观自己……睡衣拖鞋,披头散发,夜里出去能吓人!   她懊恼地捂着脸,伸手从衣帽架上抓了一身衣服就冲进了洗手间。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一向严肃的靳以南,竟然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陆双宁在他面前一直是矜持的、礼貌的、安静的,这么迷糊的样子他是第一次见,兴许是因为他来得太突然,反而能看到她不同于人前的另一面,这是更有生气活力的她,这趟来得值得,为了空出这点时间,他已经连续加班了四天。   靳以南坐到陆双宁刚才收拾好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本财经杂志来消磨时间,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出门前,尤其和男士出门,打扮的时间不少于一个小时。   可是他正看到第三篇文章,陆双宁就出来了,他下意识看了眼手表,不过是十五分钟,让他有些意外。只见她换了身红色的毛衣裙,外面是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再配高筒靴,那个大方得体的陆双宁又回来了。   不过令靳以南印象深刻的,还是刚才穿着卡通睡衣不自知,傻愣地看着自己的小女人。   见靳以南一直盯着自己看,陆双宁又忍不住看了看穿衣镜:“我是不是还有哪里不对?”她都有些神经兮兮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漂亮。”靳以南收回目光,认真地说着。   完了,陆双宁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是不会降下去了,烫得可以煮鸡蛋,她喃喃道:“那我们走吧。”她去拿包包的时候看到了靳以南放下的杂志,看了眼封面又说,“这个汪承奇也来参加了这次会议,好多媒体想采访他都被婉拒了,好像是很神秘的人,大家都叫他‘汪传奇’。”   靳以南看着她问:“哦,那你呢,也想采访他吗?”   陆双宁摇摇头:“我?怎么可能轮得到我采访这种大人物?”   “只要你想。”靳以南说得似乎毫不费力,“如果你想采访他,我能帮你联系,汪叔其实挺好说话的。”   汪叔?!听他这熟稔的口吻,敢情还是认识的?   陆双宁一直知道靳以南厉害,却再一次见识到了他有多厉害。   “呃,我们小电台就算了,我也不跑经济线,不需要请动大人物。”陆双宁收回讶异的目光,讪讪地笑了笑。   出去前,靳以南将搭在椅背的围巾替陆双宁围上,这么亲密的动作让陆双宁意外地瞪大眼,就听见他不疾不徐地说:“这里晚上风很大,别感冒了。”      从房间一直到一楼大堂,似乎都没撞到她认识的同行,也许是这个点数大家都出去吃饭逛街了,留在酒店的人不多。这让一直紧着弦的陆双宁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出门在外,可是自己来出差,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男性朋友也不好解释。   不过她还遗忘了一点,就算没有碰到认识她的人,可认识的靳以南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越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以南!你怎么会来了这里,而且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哈!”一个微微发福,却跟靳以南同样年轻的男人迎面走来,一脸欣喜的表情。   “我刚到,也打算没跟你客气,都用你的名字check in了。”靳以南抿唇笑了笑。   对方没觉得有什么,这儿就是他名下的产业:“没问题,全都记我的账!你这是一个人?”   “我……”靳以南正想跟朋友介绍陆双宁,却发现她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身边了,瞥了一眼身后,她站得离他有几米远,于是他顿了顿,“我来谈点事情。”   对方也是人精,在靳以南和身后的陆双宁来回看了几眼,一副“我懂的”的样子,了然于胸地笑:“行呢,我也有事,等大家闲了再一起出来喝一杯吧,有需要的尽管找我,一定得玩得尽兴。”后面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靳以南失笑地摇了摇头。      等对方走远,靳以南还站在原地,陆双宁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跟上来,他敛起笑容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靳以南冷峻严肃的神色有些吓人。   陆双宁赧然地低下头,避开他探询的眸光,靳以南微微皱眉,刚才累积起来的好心情散了一些。可这次他没打算让她躲,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止步不前的。   “跟我站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袖扣,眼睛却还一直睨着她。   “没有……我只是怕、怕你朋友误会。”   “既然是朋友,他能误会什么?”靳以南轻笑了一声。   本来应该正式介绍见面的关系,现在却有些尴尬甚至失礼了。   陆双宁也心知,所以忐忑不安:“你在生气吗?”他似乎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这样异样的情绪。   她这么问,倒让靳以南冷凝的眉眼稍微舒缓了几分,她总算是感觉得到他的不高兴,而不是视而不见,这是好事。   只听他平静地说:“双宁,我这几天加起来睡不到八小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离你那么远的。”   陆双宁愕然地抬头:“啊?你不是说来谈公事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或许我该换个说法?我这次来看看你,顺便谈点公事。”他把先前的话的主次对调,所透露的意思就不同一般了。      在酒店大堂璀璨的灯光下,靳以南的话剔透得让人无法忽视,陆双宁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给自己的评价是“矫情”,却又无法不矫情,她跟不上靳以南的步伐,说好的半年,他却在一开始就步步紧逼,她甚至搞不清楚他到底看中她哪一点?   是喜欢?还是征服?   靳以南说话依然不急不缓,替她紧了紧松开的围巾:“算了,我们走吧,我饿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是个谋定而动的商人。   同时,他也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晚餐并不是在酒店的餐厅吃的,靳以南带陆双宁去了当地一家私房菜馆,点的都是她听都没听说过的菜名,可是味道却极佳,显然靳以南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饭后靳以南问陆双宁要去哪里,陆双宁想到他忙了几天,又刚下飞机,就摇摇头说回去休息,他也没反对。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两人下车走了一段路。   “现在就不怕被人看到了?”靳以南难得起了揶揄的兴致。   陆双宁涨红着脸颊:“你快别说了,我都快无地自容了。”   “放心,我住的地方不在这里,后面还有个温泉山庄,和酒店是一体的,我每次来都住在那边,不怕见到熟人。不过现在刚吃饱,不如我们先散散步?”   “哦,好啊。”   酒店的绿化做得很好,又地处南端,所以冬季也能绿意盎然,晚风虽冷,却别有一番味道。   一路上都有光,可是夜色里人烟少至,陆双宁并不害怕,也许是因为知道靳以南熟悉这里,也许只是因为靳以南这个人,他能给人足够强大的安全感。   他还减慢了步子等她,两人踩着光影,一步一步向前。   静谧的空间,似乎更容易让人鼓起勇气。   陆双宁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开口:“我……对不起。”   并没有说为了哪一件事,却能意会到。   靳以南意外地转过头,透过昏暗不明的光看了看她,仿佛是在分辨她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才慢慢地说:“没关系,其实想深一层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明有半年的时间,我却理所应当地因为自己的处事习惯,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他都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和陆双宁之间的关系他急切想要一个结果,他要的结果,急进就在所难免。   他笑了一下,解释道:“这样丢下工作跑出来,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不晓得会不会被人察觉到我假公济私,不过我觉得无所谓。”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南,谢谢你。”谢谢他这样用心,她却没有配合好。   他却话锋一转反问:“对了,你们是打算明天回去?接下来还要上班吗?”她之前就告诉过他归期。   陆双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不用啊,我有两天休息,下周一再上班。”   “很好,我本来还在想怎么能让你同意请假呢。”见陆双宁愣眼看着自己,靳以南笑,“你刚才不是说谢谢我吗?那不如这两天留下来陪我工作吧!” ☆、10大海   将推迟回去的报备短信发送给组长的时候,陆双宁还在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答应靳以南留下来了呢?是不是因为她晚上喝了点葡萄酒所以脑袋昏了?   可她分明想过拒绝来着,当时靳以南的手机突然响了,却不是来电铃声,他关了停了才解释是个提醒闹钟,可那会儿是晚上九点,她奇怪他怎么会调这个点数的闹钟,又不是上夜班的人……   上夜班的人,是她,九点她的节目开播。   靳以南没有说,她也很鸵鸟的没有再问,拒绝的话就更没有说出口了。   然后他送她回来,约她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她下意识就说了“好”字,就算是答应留下了。   其实她明知道暧昧不好,可是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的关系。   真是情愿蒙头大睡,睡到天荒地老,什么都不要想,什么烦恼也没有。   陆双宁辗转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清晨还是如期而至。   其他人订的早机,早早就出发了,陆双宁收拾了行李,把东西都归置好,等到了跟靳以南约定好的时间才慢吞吞地来到了酒店大堂,没见到靳以南,反而很快就有位大堂经理过来,说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车。   经理的态度极好,笑容可掬:“陆小姐,靳先生在温泉山庄,吩咐我们送您过去。”   这时靳以南的短信也恰好到了——抱歉,遇到熟人耽误了时间,得让你自己过来了。   陆双宁这才放心地跟着经理走。   不过她在这里住了四五天,还真没发现原来这个酒店别有洞天,车子越过了他们昨晚散步的花园,就驶进了一条宽敞的林荫大道,然后视野逐渐开阔,有个高尔夫球场,再看远处就是一排排的独栋别墅。   车子在休息的地方停下,陆双宁刚下车就看见了靳以南,穿着黑色的针织衫,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正和身边的人在说话,那个人正对着陆双宁,她仔细一看,发现他恰好就是昨天在大堂里遇到的靳以南的朋友。   好像听到对方说什么,靳以南回过头来,朝陆双宁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陆双宁,我的……朋友。”靳以南顿了顿,又说,“双宁,这是我大学同学,宋柯。”   两人互相点头问了好。   跟靳以南严肃的性格不同,宋柯似乎比较活跃,一直笑眯眯的:“哎呀,刚打完球一身汗,我就先失陪啦,你们慢慢谈……朋友。”先在他们之间打量了一下,然后就坐了陆双宁来时的车走了。   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却让陆双宁觉得不好意思,这个宋柯分明是在揶揄昨天的事。   靳以南毫无所觉,拍拍她的肩膀:“他一大早过来非得让我陪他比一场,所以没去接你。”   “哦,那还分胜负吗?”陆双宁下意识问。   “其实就是随便玩玩,不过,他可从来没赢过我。”他的语气少见的不可一世,可见跟宋柯的关系很好。   陆双宁觉得解气,暗暗想:赢得好。   抬眼看过去,靳以南正把球杆递给球童,贴身的针织衫把他的好身材衬得极为出色,这番容颜气度再加上家世能力,怎不叫人嫉妒?   世上果真没有绝对的公平。      对于连续几天都吃工作餐的陆双宁来说,今天的早餐丰盛得过分,靳以南真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尤其在吃的方面,要求非常高。   饱腹之后,靳以南问她:“双宁,不如把那边的房间退了,今晚到这里住吧?”   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为什么?”这不,陆双宁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杏目睁圆地瞪着他。   他们有发展这么迅速吗?   “这里有温泉。”靳以南递给她纸巾,又看了她一眼,“你这几天没睡好吧?泡一下温泉可以帮助睡眠,你明天下午还得坐飞机。”   陆双宁摸摸自己的眼睛,是他的观察力太强,还是自己的熊猫眼太明显?   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他过去,拉开客厅的窗帘,今天的天气大好,冬日的太阳和煦极了,他指着玻璃窗外,“这是连栋别墅,就是分了主次,那边的空间相对会小一些。”   陆双宁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还以为他独断专横,其实不过是为她着想。   “你不要对我太好了。”陆双宁猛灌了一整杯奶,闷闷地说,“我都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靳以南敛眸,对她好吗?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他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慢慢地谈感情的事,合则来不合则去是他一贯的风格。   可对陆双宁又有些不同。   一方面他觉得陆双宁符合他对伴侣的要求,可以的话他不介意马上定下来,一方面又想她心思这么敏感,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如果太冒进会让她却步,所以他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决定了来这里。   相处时间多了,感情也就有了,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需要有负担。”他不自觉伸手摸摸她的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去哪里?”   “昨晚不是说了吗?陪我工作。”      驱车将近四十分钟,他们到了这里著名的半月海湾,因为气候宜人,所以就是冬天也有不少游客。   婆娑椰影,白沙蓝海的景致绵延数公里,果真不负盛名。   陆双宁看见平缓开阔的海岸线,心情愉悦指数一直上扬,之前还遗憾因为太忙来不及来玩一趟。   只不过……靳以南说去工作,怎么来这里了?   来到一处人特别多的地方,时不时能听见女孩子激动的声音,陆双宁顺着热闹看过去,原来是有人在拍戏,因为兼职配音的关系,她也偶尔会出入片场,并不会太吃惊,还跟靳以南说:“那边人好多,真的要过去?”而且是越来越多观众。   “跟着我走。”靳以南牵了陆双宁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拉着她绕了个大圈到了后方一个显然是工作人员的入口,守着的小伙子要拦,他就报了名字,“我是靳以南。”   那是个愣头青,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还认真对了对手里的人员花名册:“可这上面没你的名字。”   靳以南皱眉抿了唇。   陆双宁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的对话上,而是盯着靳以南和自己交握的手上,温暖、有力,她试图挣开,他却看也没看她就握得更紧了。   后来有另一个人过来,拿本书敲了愣头青一下,才笑着对靳以南说:“靳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应该让我们去接您嘛!”原来这个人是副导,把靳以南和陆双宁迎了进去。   “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不用特意迁就我。”靳以南这么说,然后拉着陆双宁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   “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微服私访?陆双宁挑眉,用了点力气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靳以南愣了一下,对上她倔气的眉眼,不由得笑了,他扬起下颔说:“的确是工作啊,这支广告是为了配合我们公司的新产品上市,挺重要的。”   这里地势高,陆双宁看向不远处,那两个都是正当红的明星,看样子正在听导演分析情景。   “要签名吗?”靳以南问,见她看得那么专注,他以为她喜欢,“他们很受欢迎,几乎超预算了。”   陆双宁摇摇头:“不用,我不追星。”   靳以南颔首,也不再说话,认真地看着拍摄情况,期间导演还亲自过来了,他们两人聊了有二十几分钟。   然后靳以南过来,对她说:“是不是闷着你了?现在好了,工作结束,我们去轻松一下!”   “就这么快结束了?”陆双宁惊讶道。   “嘘。”靳以南无奈地笑了笑,“你就非得让我承认自己在假公济私吗?”   让陆双宁红了脸,又想起他那句“我来看看你的,顺便谈点公事”,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心里悄然发芽生长。   拿他没办法。   “那、那要去哪里?”   “来到海边,自然是看海了,我都很久没有度过假了。”      碧海蓝天,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就自有一股浪漫风情。他们沿着浅白的海滩一路走一路聊天,最后甚至爬到了一处高高的岩石上,靳以南把陆双宁拉上来,才发现已经好些人早就到了这里拍照。   海风呼呼地吹着,比在海滩上要冷。   见陆双宁唇色泛白,靳以南再一次用自己的外套把她裹得紧紧的。   “要不还是回去吧?”他关心地说,他本意只是想多相处多了解彼此,不一定得在这里。   “不要,这里很美,你都说了难得来一趟,当然得好好看看了。”陆双宁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忙?”   “我吗?”   陆双宁点头:“赚钱不是为了更好的享受生活吗?你好像忙得没时间享受。”   靳以南微眯了眼:“不,我享受的是忙碌的这个过程,它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不过像现在这样把它丢开,出来轻松一下,似乎也很不错。”   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工作狂了吧?   见陆双宁不赞同,他又问:“你是不是讨厌这样?那我以后注意调整安排。”   “能有我什么事啊?”陆双宁小声嘀咕,也没敢让他听到,眼睛别开看向辽阔的大海。   靳以南很会拿捏分寸,没有再问,又换了个话题:“喜欢这里吗?宋柯在这儿还有个度假村,这次时间紧,下次可以来这里住几天。”   看来那位宋柯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陆双宁的眼神有些迷茫,看着这一片蓝,莫名想起了早就尘封的往事。   她没有接他的话:“毕业那年我们寝室的人一起去了一个室友的家里,她家就在海边,不过不是像这里的观光海湾,只是个普通的小渔港,每天早上都能听到鸣笛声,我们跟着室友的爸爸出海捕鱼,我还不争气的晕船了。”渔港没有这里的景色美好,可是她当时很快乐,她等那个人履行毕业结婚的诺言,回来娶她,可没想到却等来一通分手的电话。   那种在深渊里没顶的感觉她已经藏了起来,却没能遗忘,只要轻轻一碰就能记起来。   她现在这么做对吗?她跟眼前的这个人,合适吗?会不会又再一次经历痛苦?   靳以南深深看了她,似乎在等着她未完的话。   果然,陆双宁又说:“我有时候会觉得,我跟你,就像那个小渔港和这片海湾,不像是可能在一起的,要不是因为杨老师,我们根本不可能认识。”   她连说了两个不可能。   靳以南的脸沉下来,与她面对面正色道:“既然认识了,就说明完全可能,你觉得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听你这句话吗?你是这么不成熟的人吗?”   伴随着他的问话,一个又一个的激浪扑来,他的手扣紧她的腰,身高的差距让他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靳以南抬起她的下巴:“双宁,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要接受我了,不是吗?”他的直觉从未出错,她分明已经要接受了,是什么让她突然又改变了想法迟疑不前?   “我不……唔……”   陆双宁所有的话都瞬间被堵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试图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攫住肩膀动弹不得。   他的唇舌凛冽地侵占她的感官,身体也不得自由,只得任他予取予求,是那样深刻,悠远,深沉的一吻。   最后他贴着她的唇沉声呢喃:“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过这么多‘不’字的人,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知道了吗?” ☆、11霸道   夹杂着湿冷潮意的海风吹乱了彼此的发,背着光线,陆双宁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英俊非凡,狭长深邃的眼眸跟大海如出一辙,霸道却又让人轻易沉溺。   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靠近。   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她的心里,让她心乱如麻,只能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呼吸急促地质问:“你、你怎么敢这样做?”   毕业这几年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可是她一个都没有接受,生活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单调,不问情爱,只有他不顾她的拒绝,动摇她的坚持,一步步逼近。   也许她没有理由推开像他这么出色的人,她也告诉自己应该学会接受,可临末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犹豫。   犹豫对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而靳以南回答她的,是比刚才更深沉更炙热的吻,好似这才是真正的他,霸道的他。      和陆双宁接吻出乎意料的美好,让靳以南有了久违的悸动,差点难以自控。   就在她满脸涨红,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低沉地说:“相信我,我敢做的事,可不仅如此。”   靳以南没再用力,陆双宁直觉地推开他,隔出的空间让彼此都回到正常思考的位置,她紧紧地咬着唇:“那我同样告诉你,我也不喜欢这样!这算什么?”   她暗恨自己刚才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意乱情迷地沉沦了!   可就是在最初,她跟……恋爱的时候,是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了初吻啊。   靳以南这个人温和有礼的外表下,潜藏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男女之间,男方占主动权是好事,可是这有些超过了陆双宁的预期,也许是她的性格太古板了。   她认为,打算接受和已经接受是两回事。      陆双宁萌生退意,略略一动,发现靳以南的外套还披在自己身上,她出气似的使劲一扯,塞回靳以南手里,越过他自顾自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双宁!”靳以南从身后抓着她的手臂,“告诉我,你到底在犹豫、在害怕什么?”   他们彼此有好感,进展顺利,他觉得交往下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横亘在中间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快松手,我想回去了!”陆双宁赌气地甩开他,忘了岩石上都被海水拍打潮湿了,又急于拉开距离,她一个不小心就踩滑摔了一跤,整个人直接就跌坐在了石面上。   “小心!”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靳以南想扶一把都来不及,只能赶紧冲上去,蹲下来想看看她伤没伤着,忧心问,“伤到哪儿了吗?”   偏偏陆双宁还不肯让他看,咬着唇也不说话,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陆双宁,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不是不成熟,根本就是个小孩子!现在是跟我赌气的时候吗?”靳以南动了气,拧眉看了她一眼,也不再问她,就碰了碰她曲着的右腿,还没用劲就听见她小小地“嘶”了一声。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   “不知道伤没伤到筋骨,暂时别走路了。”他又抬眼看她,发现她脸上在倔着,身体却在发抖,他摸了摸着她的手背,是冰冰凉凉的,刚才生气聚起的冷峻又不自觉温软下来,他仍旧把手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替她拢了拢,再弓着身说,“来,我背你。”   陆双宁没动。   “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人生气过了,你一天里头能气我两回,也是本事。”靳以南侧过身看她,“不过你不会想知道我生气的后果的,乖乖听话,嗯?”还真当她是小孩子来哄了。   可是他虽然缓和了语气,脸色也平静,说出话却自有一股威严,迫使人服从他。   陆双宁感觉到自己的脚确实很疼,这里大小岩石错落,她要独自离开并不容易,于是眼一闭,就直接趴在了靳以南的背上。   “手搂着我,别松开。”靳以南又下指令,陆双宁不照做他就颠她一下,威胁的意味很浓。   陆双宁一失重就没有安全感,自然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她在后面,没能看到靳以南抿紧的唇微微上扬了一个角度。      因为是背着人走,靳以南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陆双宁贴着他的背,能闻到他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还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她总是弄巧成拙,让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她慢慢睁开眼,看着海浪余涛,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为什么是我?我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有时候还特矫情,真的,矫情得令人发指。”防止他不相信,她还在最后强调了一下。   有这么贬低自己的吗?   靳以南再板着脸也忍不住笑了:“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就算有,我对她没感觉也是没有用处。”   两个人得互相有感觉才能相处下去,不是吗?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人。”   “可在见你之前,我一直单身。我花尽心思都是为了接近你,你还要怀疑自己的魅力吗?”靳以南顿了顿,“我还一直等你问我,为什么把调了晚上九点的闹铃。”   陆双宁别开脸:“我不想知道。”   靳以南仿佛没听到:“有个人,总在晚上九点上节目,我一开始只是好奇听了一次,后来就觉得就算见不到面,能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她做的并不是简单的音乐点播,她会聊自己看过的电影,跟听众分享自己的看法,推荐自己喜欢的书,帮助有困难的人……   听她做的节目,反而比跟她见面,更能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自己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商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许久。   “靳以南。”   “嗯?”   “你去开一档节目,必定收听率惊人。”   他有太多的方法让人轻易折服。   靳以南先是一愣,继而朗声笑了出来,仿佛刚才的生气板脸是她看错了。   “我只需要一个听众就够了,你说对吗?”他意味深长地回了她。   陆双宁觉得自己的专业是白学了,居然说不过他。      折腾了一番,他们总算又回到了沙滩上。   陆双宁又开始不安分,拍拍靳以南的肩膀嘀咕:“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沙滩上人多,之前拍摄组的人又都见过他们,似乎不太好。   可靳以南是什么人,哪里会听她的,径自就背着她上了椰林石阶,到达公路边,等了一会儿,司机就开车过来接他们。   回到酒店靳以南就请了医生过来,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确定陆双宁只是扭到脚踝,没有伤到筋骨,已经有些肿起来,需要休养几天才可能好转。   这下温泉是暂时不能泡了,靳以南怕她再摔一次,不过他还是让人把陆双宁的行李都搬了过来,理由是现成的,她伤了脚,不方便来回走动。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说好的去潜水也搁置了,晚上也没能去别的地方观光。陆双宁觉得自己被“看管”了起来,又急又气又无奈。      陆双宁刚洗完澡,就有人敲门,除了靳以南也不会有别人,她这次记得看了看没有失礼的地方,才让他进来。   靳以南一手拿了个文件夹,另一手托着个托盘,上面有两杯东西。   他放下文件,把其中一个玻璃杯递给她。   “什么来着?”   “蛋黄果杨桃奶昔,热带特有的,你试试。”他说着又端起另一个马克杯,一看颜色就知道是咖啡,他又说,“我怕你无聊,过来陪你。”   这好像不是在跟她商量的口吻吧?   越是相处,陆双宁越是觉得他真的……想说几句吧,见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认真地翻阅带来的文件,又不好开口了。   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不可能再想对着稿件资料,就打开了电视,为了怕影响他,还开的是静音,真不知道是谁陪着谁。   不过看他聚精会神的样子,无怪乎别人会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除了靳以南翻文件时会有点声音,房间里基本是安安静静的。等他看完整份合作材料,才放松下来往后靠了靠,揉着胀痛的眉心。   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还在陆双宁的房间。   陆双宁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遥控器,靳以南才意识到她调了静音,为他看了一晚上哑剧吗?   他本来真的打算是来陪陪她,聊聊天什么的,可又有事情急着处理,他一工作起来容易忘乎所以,委屈她了。   不过她能在他跟前毫无戒备地睡着,是太小看自己的魅力,还是高看他的定力?也许他该庆幸她足够信任自己给予的安全感。   可她这样安静地陪着自己,他是开心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陆双宁身边,把她靠着的垫子拿开,悄悄扶她睡好,再盖了毯子。陆双宁累了几天,这下睡得很沉,他这么动作都没把她闹醒。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静静地在她的额上印了一个晚安吻。      为了弥补昨天的疏忽,靳以南第二天就带了陆双宁坐观光车游了森林公园,体验热带风情,在高处看海湾的景色跟在平地看很不同,更加瑰丽夺目。   看着辽阔的海天一线,陆双宁觉得心静下来了不少。   他们之间的话也不多,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忘了昨天的意外,相处融洽。   归程在即。   靳以南跟陆双宁坐同一个航班回去,选的是头等舱,不过到了以后靳以南要直接再转机去法兰克福。陆双宁用手机上网查了查,他至少要当二十个小时的空中飞人。   他本来直接飞去,就不用这么累的。   “两个小时才到,要不你睡一会儿吧。”陆双宁这么跟他说,头等舱的环境舒适,他完全可以休息。   靳以南摇摇头:“我们说说话。”   他突然觉得怎么时间不够用,两天一下子就过去了,也没达到他预想的进展。   “要想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说呢,身体要紧。”   靳以南开玩笑地说:“是吗?别等我回来你连我电话都不接了。”说完却认真地看着她。   陆双宁被他专注的眼神吓到了,不自在地说:“怎么会?你、你想太多了。”   得她这句话,靳以南真的乖乖闭了眼休息。      到了以后,陆双宁是直接出机场,靳以南还要转国际厅出境,跟他同行的人已经先到并且办妥了手续。   这趟行程应该很急。   陆双宁不敢耽误,很快就跟靳以南道别。   她说了再见,刚转身,就被他从身后抱住,她完全怔住了,只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和清冽的气息。   他将她转回到与自己面对面,把自己的围巾挂在她的脖子上,围了两圈还很长,把紧紧裹住,然后低下头轻轻地说:“让老徐送你回去。这里冷,记得多穿衣服,脚伤更要注意,别走太多路。”   陆双宁的理智还在游魂,愣愣地“嗯”了一声回应。   “双宁。”靳以南低声喊她,然后又一次把她抱在怀里,他呼出的热气撩拨着她混乱的思绪,薄唇一字一顿道,“不如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就正式交往吧。” ☆、12介绍   “快交代,你怎么晚了两天回来?还戴着这个回来的?”赵天蓝抱着被子坐在了陆双宁床上,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指着她衣帽架上挂着的男式羊绒围巾逼供,“我跟你说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点儿都不许隐瞒地老实交代!”   陆双宁关了吹风机,顺着她的话看了那条围巾一眼,又移开目光,尽量随意地说:“在那边恰好遇到靳以南,跟他坐同一趟飞机回来的。”   “靳以南?我的天哪!”赵天蓝夸张地叫了一声,把杯子往床头柜一搁,整个人挨到陆双宁身上,“啧啧,陆小姐,你的文字功底可真好啊,恰好遇到还一起回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哪?中国那么大,怎么不见我恰好遇到吴彦祖?”   陆双宁一下一下梳着半干的头发,没好气地说:“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八卦进展啊,你们到哪一步了,脚都肿了这么激烈,有没有那啥……啊?”赵天蓝笑得贼贼的。   “喂,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在电台当个小主播可浪费了,我建议你应该去当娱记才对!”陆双宁推开她,“离我远点儿,空调暖气开了几度啊,太热了。”   赵天蓝斜斜睨了她一眼:“我看不是我想象力丰富,是有人终于把你的心捂热了!可喜可贺呀!”   出乎意料的,陆双宁并没有反驳。   “嗯,他提出想正式交往。”   “啊?”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赵天蓝激动得哇哇叫:“这个问题还要考虑?他都跨了半个中国追着你跑,相当有诚意了,怎么,你对他还是没感觉?”      没感觉吗?好像不是的。   陆双宁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想起他背她的时候听到的心跳声,还想起自己竟然就在他面前睡着……   理智与情感一直在抗衡。   “我瞧你这样,也不像是不喜欢他,干脆就答应了吧!合则来,不合则去,结婚了还有人离呢,何况只是先交往,你怕什么?”赵天蓝一副爱情军师的高深模样,“要是有个这样的男人跟我提出交往啊,我要考虑的可不是答应不答应,而是怎么把他的户口薄拐了去登记!”   她的话逗得陆双宁哭笑不得:“瞧你说的,是不是阿姨又让你去相亲了?”   “嗯,昨天见了一个。”赵天蓝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眉间,“身高才到我这里,那猴儿样估计比我还轻个十斤八斤的,还问我要手机号码,我可没给,拉倒吧。”   “你别这样,只是缘分还没到,你要真不想去相亲就好好跟家里说,别太委屈自己。”陆双宁安慰她,可是又心知说得容易做得难,她家里还不是一样催?   赵天蓝豪气地挥挥手,似乎不放在心上:“我没事儿,就当是收集社会素材呗,搞不好以后还能开一个相亲专栏红一把呢。”   这种事,能看得开就好。      靳以南出国前就跟陆双宁说要去大约五天的时间,到了法兰克福的时候给她来过一个电话,说这次行程紧凑,会一直很忙,还嘱咐她注意脚伤,就跟男朋友向女朋友报备行程似的差不离几。   陆双宁赧然。   接着她也开始了工作,跟组长汇报,写节目稿拟选题,而且临近年底,还有一堆的会议轮番上阵,实在顾不得想东想西。   脚踝也渐渐消肿了。   周五是陆双宁妈妈的生日,她一向爸爸不喜欢吃外面的饭菜,往年都是在家里摆上一桌,一家人吃个饭就算是庆生了。   今年居然说要去酒店吃,还是五星级酒店。   陆双宁听到她妈妈这么说,心里还觉得奇怪,问道:“爸不是不乐意去外头吃饭吗?”其实在家里吃,其实还不是她妈妈和大嫂一起做饭。   陆恒光军人出身,一直崇尚节俭,有时候还传统得过分,她哥更不会下厨房。   “是你哥提的,你爸就同意了。”游爱萍跟女儿说了一下,“你哥说生日就该吃顿好的,就别在家里折腾了,你不知道我听了多高兴。”   她哥这么体贴?陆双宁觉得更奇怪了,不过听起来是为了她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她记下了时间地点,她就去商场把之前给她妈妈订的一套首饰拿回来,本来想说买蛋糕的,听说大嫂已经订好了。      周五这天,陆双宁提前回了趟家里,她大哥大嫂直接从公司过去酒店,就只有她父母在家。   陆恒光在看电视,陆双宁就把她妈妈拉到房间里,把一个心形的红色丝绒盒从包里拿出来,打开给她看。   游爱萍仔细看,是一套黄翡的首饰,耳环、项链和戒指一色,不是很大,可是成色都十分好,价格不会低。   “怎么又乱花钱,这套东西很贵吧,你知道我都很少戴这个的,不如自己存点钱。”游爱萍喜欢是喜欢,又心疼女儿在外面打拼不容易。   陆双宁可不管,拿出来就给妈妈戴上了:“就是知道才买的,瞧,我选得好吧,多衬您哪,妈,生日快乐。”   为了迁就丈夫古板的性格,游爱萍平时很少打扮自己,可是她本身长得不差,女儿陆双宁的长相也是随她,不随她爸爸的。   “乖。”游爱萍还犹豫,“可我怕你爸他……”   “妈,今天是您生日,您最大。”陆双宁在妈妈面前就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妈,再把我先前给您买的那套裙子拿出来换上,肯定很相配,难得出门吃饭,一定得漂亮些才对。”   等游爱萍被女儿打扮好出来,在客厅的陆恒光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眉眼挑了挑,游爱萍就不自在地扯着衣服:“双宁给我买的。”   陆双宁对她父母这样不平等的相处已经习以为常,开口就说:“您还问,爸肯定也觉得好看的,我们出去指不定人家以为是姐妹呢,对不对?”   “又哄我高兴!”游爱萍笑了出来。   陆恒光本来要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点头:“还行,快到点儿了,准备好就出发吧,别让你哥嫂等着。”   陆双宁沉下脸,这个家里就男人地位高,有发言权,游爱萍心知她的脾气,就拉了拉她的手,对她摇头:“听你爸的,走吧。”      他们直接打车到酒店,酒店附设的餐厅十分气派,地方大环境优雅大方,陆恒光顿时也觉得有面子。   订的是个包厢,陆双宁挽着妈妈的手,跟着她爸走进去,本来还眉眼带笑地说着话,可是一到了里头,居然发现不是庆生那么简单了。   因为包厢里除了陆双宁的大哥大嫂,还有一个外人。   那人长得瘦瘦高高的书生样子,不过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又透出几分精明。   陆双宁对他有点印象,因她哥的关系见过他几次,没记错的话叫卢泽,之前她哥就一直让她去跟他相亲。   这回是搞突然袭击,直接来了?   “爸,这是卢泽,我刚才跟他在公司谈事儿,凑巧他听说今天是阿姨生日,说什么也要过来祝贺一声。”大哥陆家安介绍说。   陆恒光一向少话,颔首道:“你有心了。”在主位坐下。   卢泽笑眯眯地说:“伯父、伯母好!时间紧,也来不及准备礼物,伯母,这点心意请一定收下,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送上了一座雕刻精致的玉雕摆件。   这显然不是马上就能变出来的,谁没事身上带着这个玩意儿?说是凑巧,只怕三岁小孩都不信。   陆双宁的眉皱得紧紧的,心里也拧出了一股火气。   好在,她看到妈妈跟她一样的惊讶,说明妈妈还是向着自己的。   好好的庆祝生日,被人这样利用,游爱萍只怕心里也不好受,一直抿唇沉默着,还是陆恒光开口:“怎么还不坐下?”   游爱萍握了女儿的手,发现很凉,就担心地看着她。   陆双宁的大嫂江乐珊来打圆场:“对,对,快坐下,你哥刚才还发愁不知还要点些什么菜,怕他点的不对口味,宁宁你也过来帮掌掌眼。”说着就把陆双宁拉到了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陆家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嫂是个老好人,也只有她这样的性格,才能忍受她哥那种人,平日里对陆双宁和她妈妈都很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陆双宁面色不愉地勉强坐下,可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心情。      那个卢泽倒是挺会活跃气氛的,很会说话,陆恒光慢慢地跟他聊了起来,看他的眼光也越来越温和。   陆家安非常高兴,见卢泽一直斜眼关注自家妹妹,就很识相地打开话题:“卢泽,你先前托我问的事,趁双宁在,不如你当面问吧,免得我转来转去!”   然后大家的眼光齐刷刷都聚焦在了陆双宁身上,让陆双宁不自在,要不是看在她妈妈生日的份上,她一刻都不会多呆。   “这个……”卢泽犹豫了一下,才对陆双宁说,“是这样的,我之前听你的节目,有个村小学想翻修校舍,我做建筑的,兴许可以帮上忙,只是不知道怎么帮才好。”   陆双宁似笑非笑:“你听过我的节目?”   卢泽笑着点头:“我一直都有关注呢,很好的节目。”似乎要借此表现自己的用心。   “谢谢,既然这样,你应该也知道节目上面公布有捐助热线,以及村小学的校址的吧。”陆双宁面不改色地点了出来。   既然这样,就不该当面问她,做得太刻意了反而让人反感。   “双宁,怎么这么说话?卢泽也是一片好心支持你的工作……”陆家安责备道。   陆恒光闻言也拧起了眉。   陆双宁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应对:“那我先替学生们谢谢卢先生,等下我把联系电话和地址都写下来给你。”   “好、好的。”卢泽碰了软钉子,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      刻意如此,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期间卢泽几次想跟陆双宁说话,都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挡了回来。   饭后就切了蛋糕。   因为陆双宁还要赶九点的节目,正好借此抽身。   “抱歉,我等下还要上班,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吧。”陆双宁说着起身,“妈,生日快乐,我下班再给您电话。”   陆家安还不死心,想制造机会:“卢泽有车,让他送你吧。”   “对,我可以……”卢泽急急表现。、   陆双宁不太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话:“怎么能让客人送呢,这样太失礼了,我打车去就可以了。”   她的语气很重,这回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出到酒店大堂,陆双宁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那些郁闷难受的情绪压下来。她一直觉得不是不可以介绍对象,可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卢泽是她大哥生意上的朋友,之前无意见的几次,她对他印象就不是很好,看她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欣赏,可她分明就见过他亲密无间地拥着一个年轻女孩逛街,不像是单身。   她听过看过很多这种人,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娶老婆要娶乖巧家世清白的,生儿育女继承香火,外面的红颜知己则可以满足男人一切的欲望。   这都算了。   可她大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今日这样做,万一她没忍住脾气,她妈好好的生日岂不是就搞砸了?还是深知她一定会忍下来,所以选今天?   太过分了!   虽然她妈妈对大哥没有生恩,可是养恩总有吧?这二十几年来,天天做饭打理家务围着这个家转。   后母难为,为了怕被别人戳脊梁骨说半句不好的,她妈妈对大哥可是好得不得了,就连后来嫁来的大嫂都说,要不是知道底细,还真就以为他们是亲母子。所以就算不能得大哥喊她一声“妈妈”,总应该得到他的尊重才对。   每次她抱怨,她妈妈都说,你大哥只是随你爸,不会说好听的话而已,都是一家人,不能太计较了。   她其实不明白,她妈当初为什么会选她爸这个带着儿子的鳏夫,有后悔过吗?不计较,忍一忍,半辈子就过去了。   结婚,真的是一生的选择。   她不由得想起了靳以南,也许是有他做比较,她才觉得卢泽的行为拙劣,如此不堪入目。      陆双宁站在酒店门口吹着冷风等车,正好有辆车在不远处停下,下来了一个人,他们对上目光后都愣了一下。   正是之前遇到过的宋柯。   宋柯显然也见到陆双宁了,扣起了西装扣,快步走过来,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露出一口白牙:“嗨,陆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你好,宋先生。”陆双宁收起心情,礼貌地打招呼。   “看来你还真是给我面子,每回都来我家光顾,下次我送个VIP卡给你,可以打折!不过以南那人从来不用,他都直接报我名字了事。”虽然才认识,可是宋柯并不见外,似乎把陆双宁当自己人了。   他的自来熟让陆双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先还以为只是酒店名字相同的连锁,没有到就都是他的产业。   宋柯笑了笑,又突然说:“对了,见着你真好,你等我一下。”他很快就让司机把车开过来,从里头拿了个盒子,把它递给了陆双宁,“我有点急事今晚就得离开,正愁没人帮我把这个拿给他,劳你帮一把,顺便替我送上问候,回头再请你们俩吃饭啊。”   “问候?”陆双宁还搞不清楚他说的是哪一出。   宋柯“咦”了一下:“你还不知道吗?哦,不过我也是早上也晓得的,以南那家伙进医院了……他那脾气,指不定谁都没告诉呢。” ☆、13女友   陆双宁下了班回到家,盯着从包包里拿出来的宋柯给的盒子老半天,才决定给靳以南发个信息——我今晚遇到宋先生,听说你进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想到的是她的手机还没放下就震动起来,“靳以南”的名字直接跃进眼里,陆双宁吃了一惊,赶紧接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嗯?”靳以南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特别的低沉有磁性。   陆双宁看了眼挂钟,她都不知道居然就十一点了,不过这个男人会问她,怎么不会问他自己,病人更应该早睡才对,于是她便反问:“我刚下班。你呢?怎么也没睡,身体还好吗?”两人说开了以后,她跟他说话的态度就随意了许多,显得更亲近自然。   “你这个工作不太好,晚上才上班,太辛苦了。”   “我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对了,还是说你吧,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进医院,听起来就很严重。   靳以南避重就轻:“我没有大碍,只是到医院做个普通的身体检查而已。”   “是吗?那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陆双宁拧眉反问,问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好像在要求应有的知情权似的。   “双宁,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这是在担心我?”靳以南在那边笑,也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不愿意向你示弱,不管哪一方面,博人同情的做法在我看来并不入流。”   他不需要同情。   陆双宁正想说点什么,可能是靳以南那里的环境太安静,她能清晰地听到有人在问:“靳先生,我要替您拔针了……”   然后靳以南说:“哦,你等我一下。”   陆双宁是真的有些担心:“慢着,你居然还在打点滴?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打点儿营养液,不过在医院呆着很闷,你……要不要来陪陪我。”   无论他说来陪她,或者是让她来陪他,语气都那么理所应当,好像本来就应该这么做似的,但是十分有分寸,他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最好,他也知道,陆双宁明天休息。   陆双宁似乎没理由拒绝,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好。      靳以南坚持说要老徐来接,陆双宁对他的执拗觉得无奈,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去探病的还让对方来接人的。   为此陆双宁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市场选了一束新鲜的花和一个果篮。   靳以南的司机老徐准点到,陆双宁上车时说了声谢谢,以前靳以南在的时候老徐话不多,陆双宁还以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可今儿个老徐却很健谈,陆双宁想也许是靳以南气场太强的缘故,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肆意。   陆双宁不着痕迹地问:“徐师傅,他病得不严重吧?”   “听说是胃不好。”徐师傅叹气,“靳先生是个做大事的,工作起来可拼了,他上周每天都工作到半夜才回家,后来飞去南边两天,接着又出国了,你是不知道,他一回来就直接奔的医院,真吓人,好在不是大问题。”   陆双宁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默然。   老徐又说:“对了,陆小姐,听靳先生说你喜欢吃我们那里的小蘑菇,我家里捎来了一些新鲜的,等下给你带回去吧,炖汤炒菜可好吃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拿才是跟我见外呢,小蘑菇不值几个钱,就是图个新鲜,自家拿的无公害,记得下回还来我们那儿玩啊。”老徐爽朗地邀请。   两人就这么简单地聊着天,很快就到目的地了。      陆双宁看了一眼澄亮的招牌,原来是本市名声很好的一家私立医院。   老徐下了车送她到门口,还说:“这是宋先生岳家开的医院。”   陆双宁了然,怪不得宋柯会那么快知道靳以南住院,看样子他们除了是同学,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彼此都很信任。   护士把陆双宁带到了靳以南的病房,陆双宁敲了敲虚掩着的门,轻轻推开走进去,靳以南闻声也转过头来看她。   他的气色比陆双宁想象中的要好,没有显出病态,不过扎着吊针的左手还是透露出他在病中的事实。   病房里的环境很好,也开了暖气,此时他只是简单地披了件外套,自由的右手还在翻阅一叠文件。   “你不是说身体检查吗,怎么还在吊针,而且在医院呢,工作不能放一放吗?”陆双宁把鲜花和果篮放在茶几上,皱着眉问他,都没留意自己关切的口吻。   靳以南听了以后,淡淡笑了笑,指着他床边的椅子:“你快坐,过来是不是很冷?”   陆双宁的脸都冻红了,还是摇摇头,眼睛只盯着他手里头的文件看,靳以南只好把文件放一边,说:“其实明天就能出院,只不过我不签字,他们就没法儿工作。”   陆双宁又想起了徐师傅的话,想起他赶去见她的那两天……恐怕都是这样赶出来的。   她缓下神色,意有所指:“你不要再拿身体开玩笑了,这样不值得。”   病房静谧而冷清,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很明白彼此的意思。   许久,他才说:“双宁,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值得才去做的。”   陆双宁清晰地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不如我,我给你剥个橘子吧。”   陆双宁避开他的目光,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把鲜花错落有致地插放在花瓶,又挽起袖子从果篮里挑了一个长得好的橘子,在靳以南身边坐下,低着头认真地剥橘子皮。   靳以南见她这样,也不再说话,还是坚持把最后两页合同看完,再签了字。再抬起头,发现陆双宁已经娴熟地把整个橘子漂亮地剥好了,正伸出手要递给他,恰好他抬头就到了嘴边。   彼此都一怔。   她修长的手指微颤,正想着要不要缩回来,下一秒靳以南就直接张嘴吃了,还淡定地评价:“很甜。”   “不但甜,橘子维生素多,还能理气开胃。”陆双宁不搭调地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她才觉得自己又犯傻了,怎么就做不到他的淡定从容,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果然就听见靳以南又笑了!      这时,他们都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靳以南看了陆双宁一眼,就收敛起笑容,说了“请进”。   进来的是他公司的于涛,于涛在门外就听见靳以南的笑声,本来就大感意外,再见到坐在病床前的陆双宁,表情就不只是用意外能形容的了,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向陆双宁点点头打招呼,再对靳以南说:“靳总,我是来拿合同的。”   靳以南颔首,把刚才签的文件递给他。   “双宁,这是我们公司的于总经理。”靳以南比工作时要温和,“这是陆双宁。”却并没有意思想说清楚是什么人。   陆双宁站着打了招呼:“于总,你好。”   “不敢当,陆小姐叫我于涛就行,呃,我还要赶回公司,就不打扰你们了。”于涛赶紧识相地闪人。   如果他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就混不下去了,聪明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寻常啊!   看来生人勿近的靳总,要开桃花了。      等于涛一走,病房又清净下来,陆双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脑袋一激灵,她赶紧从包里把那个小盒子取出来,自以为聪明地换了话题:“喏,这个是宋先生托我拿给你的。”   靳以南垂眸看了盒子一眼,没有接过手:“正巧了,本来就是我让他带回来,打算送给你的,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给我的?是什么啊?”陆双宁讶异地看着他。   这算是他第一次送礼物给她。   “你自己看。”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陆双宁没能犹豫很久,就在他的注视下轻轻打开了印着几何纹图案的盒子,没想到盒子里头居然又套了一个盒子,等她打开到第三层,才看到藏在里头的惊喜。   那是一条除了“漂亮”,陆双宁再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的,非常低调却奢华的红宝石项链。   红色是热情、希望的颜色。   而红宝石是爱情之石,象征美好、永恒和坚贞,同时也是属于七月的诞生石,而陆双宁的生日恰好在七月。   陆双宁完全愣住了,呐呐道:“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靳以南并没有否认,把项链拿出来,握着她的手不疾不徐地问:“所谓贵重,也是被接受了才有价值可言,你说对不对?我……能替你戴上它吗?”   此时他的目光从容而坚定。   陆双宁消化了片刻,才能体会到他的意思。   接受吗?   那时的心仿佛被他迷惑了一般,她终于坚持不住,向他点了头。      没多久,靳以南有了女朋友的消息就不胫而走,特别是他公司里的人比当事人还兴奋,那些人好像真的见到一样,把来龙去脉说得有板有眼的,又因为是老板,他们只敢私底下谈论。   先前简颖芝被派去北京培训半个月,今天才刚回来上班。   中午,公司的员工餐厅十分热闹。   当她听到别人说起的“靳总的神秘女友”的时候,还一脸茫然,难以置信地反问:“不对啊,不是说靳总还没女朋友吗?”   “小简,你的消息out了,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想也知道靳总那样的人物不可能一直单着,就不知道是谁那么有本事拴住靳总的心,那可是座钻石矿。这下可好了,我们公司的钻石男人全都有主了,以后连犯花痴的对象都没了。”那人说着就看了简颖芝一眼。   简颖芝握着汤勺的手指绷得发白,他们后来再说什么就都听不进去了。   那可是她给自己定的目标。   怎么能就这样没了? ☆、第14章 电影 陆双宁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天靳以南握着她的手的时候传达出的沉稳的那种力量、炙热的温度,好像在表达接受他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陆双宁自己从来没想过,他们真的就这样在一起了。 杨老师夫妻知道以后,高兴得不得了,还说就等着他们请吃喜酒,靳以南欣然说好,当时陆双宁就在他身边,这么一说她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转眼就要到过年,其实陆双宁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每天都会和靳以南通电话,休息日会抽时间见面吃饭,或者去附近爬爬山,有时候靳以南会带陆双宁去打高尔夫……简简单单的,却总像欠缺点火候。 临近年关,各种会议报告纷至沓来,于涛刚结束一个案子,汇报完,左右扭着脖子都能发出声响,他叹了一声:“总算是在年前把这事敲定了,我老婆整日说我不着家去鬼混,我都冤死了。” 靳以南还在看报表,闻言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的人,抿唇说:“嗯?我怎么听着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加薪呢?” “不敢,不敢,加薪这话我可没说啊。”于涛嘿嘿地笑,“其实靳总给我放几天假就行,让我回去陪陪她。” “你放假都有些什么活动?”靳以南不着痕迹地问,他想起来,好像他说忙的时候,陆双宁也从未有过半点的抱怨。 男人总喜欢自己的女人乖巧。 可靳以南又觉得,陆双宁是太“乖巧”了。 “能 有什么活动?陪老婆逛街买东西,带孩子去玩,有时候也去看看电影什么的,不过都老夫老妻了,这婚姻就是围城、围城来的,没什么可说。”于涛收拾了一下资 料,想到了一件事,又问,“对了,过两天有部新戏的试映会,您要去吗?正式定的公映档期是在春节。”说着就递给了靳以南一份宣传资料。 靳以南接过来,看了眼片名,他记得是一部爱情片,并不是他感兴趣的内容,正要推了,可转眼又把它压在桌上,淡淡地说:“我先看一下日程安排。” 兴许陆双宁会喜欢。 晚上靳以南就把宣传资料传给了陆双宁,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陆双宁正和赵天蓝抱着薯片看电视,刚看过的娱乐新闻叶提到了这部戏,赵天蓝偷瞄了陆双宁的手机一眼,揶揄道:“约你看电影?瞧我说的吧,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不用再寂寞深闺无人识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双宁塞了满口的薯片。 “快收起你的闺怨,要是你肯点头,对象可不得从这儿排到电台啊?”陆双宁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脑子里却是想试映会那天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冲着你这句话,也不枉费我这么爱你。”赵天蓝一脸贼笑,“你就别想了,赶紧答应啊,热恋期就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才对,这水啊要加热才会沸腾。”抢了她的手机就帮她回复了好字。 “我看你不是给我加热,是搅浑,要是那天我有工作呢?你替我啊?”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想想,这戏不是还没上映吗,你们看的哪门子电影?” 陆双宁顿了一下,才解释说:“是内部试映会,应该他公司有投资。” “如此高大上!真羡慕死人了!”赵天蓝蹭着陆双宁,“而且我想起来,莫利老大他们的片子已经顺利出了,听说下一部也有眉目,你这回是帮了大忙。” “也是他们真的拍得好。” 赵天蓝一早有个采访,所以很快就去睡了,陆双宁没有睡意,无聊地摁着遥控转台,靳以南打来。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时间,总是要到很晚才会有空。 陆双宁接起电话,想起赵天蓝睡了,就走到窗边压低声音说:“你又加班了?” “嗯。”靳以南笑了一下,“刚开完会。” “吃过晚饭了吗?” 靳以南反问:“你晚饭吃了什么?” 陆双宁下意识地回答:“熬了粥,配了小菜。”赵天蓝有饭局,没跟她一起吃,一个人就随便吃了。 靳以南慢慢地道:“你熬的粥味道很好,想起来我都饿了。”后来他住院那几天,陆双宁每天都来,有时还带些养胃的粥给他吃。 陆双宁也惦记着他的胃不好,就拧眉说:“你再忙也得吃饭,不然身体怎么吃得消,你又不是铁打的。”她忍不住念叨,看了下时间又说,“我这儿粥是还有半锅,就是离你太远了,你还是赶去吃点东西。” 她的碎碎念靳以南不仅不觉得烦,反而心情更好了。 “我就在你楼下。”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陆双宁一怔,反应过来就连忙拉开窗户,冷风一灌还抖了抖,她顾不得就往下看,果真就见到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这男人真是……太乱来了! 她咬唇道:“你等我一下。”说完就利索地跑去厨房,开了火把剩下的半锅粥热了,小心倒到保温壶里。 靳以南没等多久,就见到陆双宁抱着保温壶从楼道里出来,不知是冻的还是走得急,脸颊红红的还喘着气,他打开车门拉她进来,发现她的手还是很凉。 “冷吗?怎么不多穿点衣服?”靳以南把自己的手套戴到她手上,“本来想让你陪我吃饭的,可来到才发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尽管如此,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他的手套裹着陆双宁的手,宽大得像小孩子戴大人东西似的,陆双宁觉得新奇,还晃了一下,笑笑:“不是冷,我的手就是凉的,你快趁热吃,这都几点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靳以南也随着她笑,拿了她准备的瓷碗,舀了一碗粥出来,还冒着热气。 “你自己开车的?”陆双宁问他。 “太晚的话我都让老徐先回去。”靳以南不是个刻薄的老板。 他慢慢的一口一口地吃着粥,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碗粥,可他认真的样子好像在吃很了不起的东西。 陆双宁也没再说话,静静地陪着,大半壶的粥靳以南全吃了,脸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她松了一口气:“太晚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靳以南认真地看着她:“抱歉,总是没有时间陪你。”夜里光线虽暗,可是还是能见到他深邃的眼眸,像一泓潭。 其实陆双宁本身的工作就作息不正常,所以反而很能体谅他,就摇了摇头:“我明白的。” 按理说,得到她的体谅,靳以南应该觉得高兴,可是,莫名带来的一丝丝失望是什么? 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在车里流淌。 回到家门口,陆双宁才想起手套还戴着,她房间还挂着干洗好的他的围巾,都没有还……她失笑,自己竟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接受得很自然。 一切都顺其自然。 到了试映会当日。 靳以南亲自接陆双宁来到试映会现场,不过他们是进了二层坐下,于涛来碰了面,见到陆双宁也并没有觉得奇怪,说了两句又走了,他本来是邀靳以南下楼的,楼下坐的有演员、导演、媒体、院线负责人以及部分观众,满满一堂。 不过靳以南显然没有兴趣,把应酬都推给了他,二楼就只有他们俩,陆双宁已经习惯了靳以南的做派。 这是一部文艺风的爱情片,很容易触动女性内心深处。 到了精彩部分,男主角不得不离开女主那段戏演得入木三分。靳以南都只是略点点头表示认可,却听到身边的人轻微抽噎的声音,漆黑的影院里看得并不真切,只等镜头转换的那一点光,他才见到陆双宁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靳以南脸色一沉,下意识拿指腹替她擦眼泪,又有些后悔不该来看这样煽情的戏。 陆双宁吸了吸鼻子,自己拿纸巾抹去狼狈,才梗着喉咙避重就轻地说:“演得真好,肯定大卖。” 她是感慨,为什么总有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相守。 她说是这么说,可靳以南还是担心,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陆双宁一怔,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终究没有挣开。 两人居然就握着手一直到影片结束,陆双宁被握着的手暖得发烫。 离场的时候遇到了熟人,靳以南要应酬几句,陆双宁就趁机去了趟洗手间。 到了光线底下细看镜子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幸亏没跟着靳以南,否则要丢人了。 她赶紧用冷水洗了脸,又补了点粉,看起来才跟平日里差不多的样子,怕靳以南等,她整理好就匆匆赶回去,跟从另一个出口过来的两个人错开。 “小简,看什么呢?快点,大家都等着呢。”一人开口催促着,等会儿工作人员可有大餐吃的。 简颖芝望着另一个方向已经消失的背影,怔忡了一下子,才答应道:“知道了。” 肯定是在电影院呆久了眼睛不好使,应该没那么巧就遇到那个人吧?只是背影相似而已,她啊,不见也罢。 陆双宁步履匆匆,也遇到了认识的人,前面不远处卢泽正挽着一个女孩子从里头出来,并不是之前见的那一个,陆双宁顿时无语了,想要绕道,偏偏见到他了,还喊了一声。 彼此的感情都有些尴尬。 卢泽打了招呼,还跟陆双宁介绍身边人说是“亲戚家妹妹”,那女孩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一脸戒备地瞪着陆双宁。 陆双宁只觉得滑稽,不想跟这个表里不一的卢泽再有交集,会打招呼都只是出于礼貌。 可卢泽是真有点看上陆双宁的,家世相当,相貌姣好,听说脾气也好,是个适合娶回家的,就是约了几次她都不搭理人,他又堵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看电影?”卢泽直勾勾地看着陆双宁,说得好像陆双宁形单影只自作自受的样子,而且他那眼神也让人觉得不舒服,挺斯文败类的感觉。 “双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靳以南快步朝她走来,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把她跟卢泽隔开,“怎么去这么久?电话也不接……这位是?” 他的动作分明宣示了所有权,又因为身高的差距,容易给对方形成压力。 “这位是卢先生,我哥的朋友。”陆双宁怔了怔,硬着头皮介绍。 “你好,我是双宁的男朋友。”靳以南似笑非笑地看着卢泽,做了自我介绍。 论相貌气度,那卢泽可没有一点比得过靳以南,也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僵着脸打了招呼就拉着女孩走了。 靳以南却还皱着眉:“什么人,怎么那样看你?”男人看男人,更容易知道他们的想法。 陆双宁见他这样,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可靳以南就一直睨着她。 “呃,之前我哥……介绍我们认识的。”她尽量说得婉转一些。 靳以南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以后离他远一点。”他温和的外表下,其实还蛮霸道的。 陆双宁点点头,刚要松一口气,冷不丁又听到他说:“这就快过年了,我是不是应该去你家里拜访一下才对?” ☆、第15章 家庭 陆双宁怔忡地迎向靳以南注视的目光,仔细看他的表情,并不像一时冲动才说出口的话,他是认真的。 靳以南没让气氛冷下来,她的反应他也看在眼里,于是只能换一种语气,尽量不给她压力:“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再犹豫毫无顾忌地对我说‘好’呢?”却更温和更让人难以抗拒。 就像大人面对孩子淘气时很无奈的表情一样。 陆双宁不由得嘀咕:“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太快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她甚至都没跟家里说过他们交往的事情。 “那……要准备很久?”靳以南握了握她的手,“其实按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快了。”他在慢慢地引导着她,让她跟着自己走。 有人成功拒绝过这个男人吗?陆双宁暗叹,她怎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 他的耐心和诚意都足以让任何女人动容,有很多人恋爱很久都未曾见过家长,不过是为了受到束缚承担责任。可是靳以南没有,交往伊始就提出见面,是对他们的关系有信心,也是对她的重视吧。 她回握了他,渐渐消去顾虑,笑意轻扬:“我待会儿回家一趟。” 靳以南只是唇角微勾,不过那双狭长的眉眼,都满满是笑意。 一切尽早不言中。 陆双宁基本是一周回一趟家里,忙起来就半个月也不着家,靳以南还有工作,她就直接打车回去。 不过刚进门就听到有人吵架的声音,她妈正着急地在客厅里来回打转,时不时地往复式的二楼看去。 游爱萍急得团团转,见到女儿回来又吓了一跳:“双宁?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的?”今天不是她的休息日。 “我调了休,就回来看看您和爸,这是怎么了?”陆双宁换了拖鞋进来,听声音越来越大,不由得皱眉。 游爱萍把她拉到一旁说:“你回来正好,去帮劝一劝,你大哥大嫂不知道闹什么别扭,一直在吵架呢,你爸刚才说了他们两句,都被气回屋不管了。” 陆双宁讶异,她大嫂那样软和的人,几乎跟谁都没红过脸,居然敢跟大哥吵架? “您别担心,我去看看。”陆双宁安抚了母亲就慢慢上楼去。 不过她刚走上二楼楼道,就看到江乐珊拿着包包冲出来,眼睛又红又肿,见到她脚步顿了顿,不过仍是要走的意思,被她拦住了:“大嫂,你要到哪里去?” “他让我滚呢,我不滚岂不是对不住他了?”江乐珊哽着喉咙说话,声音虽大却无气势。 陆双宁看了他们卧室一眼,没说话,就把大嫂拉到自己在一楼的房间,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也知道了他们吵架的原因——大嫂想出去工作,她大哥不同意,她就悄悄先找了一份,没想到还没上班就被大哥发现了。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又不是女人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社会,陆双宁觉得大嫂想工作很正常,不过她也了解她大哥,完全就是大男子主义的最佳代表,觉得女人去工作就是抛头露脸,别说大嫂,他还抱着让她也别工作直接相亲结婚的想法。 “你在我屋里歇歇,我去跟大哥说。”虽然他们两口子吵架不该她当妹妹的插手,可陆双宁不想事情闹大,有心当和事老,还是要去劝一下的。 江乐珊欲言又止,等陆双宁出了门口,她才犹豫地说:“双宁,你大哥脾气急,你……” 陆双宁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 陆双宁大哥的卧室大开着房门,她才进去就闻到了呛鼻的烟味,大哥陆家安站在窗口抽烟,脸上还有怒容,显然还在气头上。 房间的桌椅抱枕这类东西都很凌乱,可见真是动气了。 “哥哥。”陆双宁喊了一声。 陆双宁对陆家安的感情很矛盾,她小的时候很崇拜他,无论有什么事,她哥都会挡在她前头护着,得了好东西也会先给她,以前同学们都羡慕她有这么个哥哥。可越大发现他管得越宽,小到穿的裙子长短,大到念什么学校,他都要她必须听从,说是为她好。 她原本是想到外地的大学念书的,就是因为她哥阻拦,就留在了本市的大学。 所以陆双宁很理解大嫂的感受,她比自己还要小,外面的世界那么大。 陆家安冷哼了一声:“你大嫂呢?” 陆双宁看不惯他这么耍脾气,也冷着声音说:“走了。” “什么?”陆家安瞪大眼,用力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大声喊,“她敢?” “大嫂有手有脚的,怎么不敢走了?”陆双宁被他气笑了,“我还觉得她走得好!” “你!”陆家安指着跟自己呛声的妹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哥,大嫂只是想去工作,你为什么不同意?你平常上班都不在家,她一个人能做什么?”陆双宁继续说,“而且她还那么年轻……” “你懂什么?出去打工能挣几个钱?累死累活不说,你大嫂那性子也容易被欺负!我没钱给她用吗?再说了,她找的什么破工作,那老板就是个色老头!”陆家安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陆双宁听了却忍不住笑,难得见大哥憋屈:“我看你不是怕大嫂被欺负,是怕自己吃醋吧!” 陆家安捏了捏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要走就走好了,我懒得管!” “刚才的话你没跟大嫂说吧?你解释了她肯定会听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大嫂去工作是好事,天天在家里有什么好处?你也应该认真听听她的想法才对。”陆双宁抿抿唇,“不过你要是不想解决,让她走的,我就真让大嫂走了。” “什么?她在哪里?” “还在我的房间,你哄哄她吧。”陆双宁叹了口气。 陆家安冷着脸下了楼。 其实她对她哥没辙,就连自己都经常忍不住跟他吵,他听不听得进还是个未知数。 不知道小两口在她房间里说什么,陆双宁没去打扰,就去找她爸爸了,靳以南的事,她想先跟他提。 她敲了敲门:“爸,是我。” 陆恒光沉沉说了声:“进来。” 太阳西斜,屋里没开灯,光线不足,陆恒光坐在桌子前,一份报纸拿得远远的在看,见陆双宁进来,朝她招招手。 让她读报。 不到必要的时候,陆恒光不爱用老花镜,就像很多人都不愿意服老,他到现在都坚持每天去打拳。 陆双宁给他念了一片晚报的时事要闻,正想再念,他又摆摆手。 “你大哥还在吵?” 陆双宁摇摇头:“没有,刚才他去哄大嫂了。”应该……吧? 陆恒光似是不信:“真不容易,他的性格随我。” 陆双宁补充:“没事呢,大嫂的性格像妈妈。” 陆恒光睨了她一眼:“怎么?觉得我委屈你妈了?” “我没那么说。”陆双宁闷声低头,见到摆在桌上还有两本相册,扉页都泛黄了,是她和哥哥小时候的照片,她愣了愣,“怎么翻出这个了?” “你妈说想看,就找出来了。”陆恒光看着女儿,刚毅的脸也难掩柔情,指着她的照片说,“你那时这么小,眨眨眼,已经长大了。” 陆双宁悄悄抬眼,见到他爸感慨的样子,心里也有触动,以前他还背过她上学,现在已经两鬓斑白了。 再不服老,时间都是要溜走的。 她闷声不说话。 陆恒光又说:“有空就多回家看看,你妈天天盼着,也别怪你哥逼你,他跟我一样,都是担心你没人照顾,不喜欢他介绍的,你就自己留意,别再像从前那样,看把家里吓成什么样儿了?” 她毕业后的那段日子跟游魂没两样,吃很多东西,不过吃完就吐,还迷上了酒精,家里有人还能管管,没人的时候她又开始喝,短短半年瘦了二十多斤…… 很荒唐的一段往事。 “爸,其实……我已经有在交往的人了,不过时间还不长。”陆双宁恍如隔世,悠悠地说着,“我没事的,你们真不用担心我。” “是吗?”陆恒光难得地笑了笑,拍拍女儿的肩膀,“这样就好,有空带回家里吃顿饭。” “好。” 不知道陆家安怎么跟江乐珊说的,两人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了,而且江乐珊还悄悄跟陆双宁说她暂时不会去工作了。 “怎么回事?”陆双宁见她没有丝毫勉强,心里想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原以为大嫂至少还会再坚持争取一下的。 江乐珊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低声说:“你哥说想要个孩子,我还去工作会太累了。” 这样的事陆双宁还真不好再劝,横竖是他们俩过日子,也就没有再多说话,他们和好就行,愿意改变愿意迁就,也都因为是爱。 各人有各自的活法。 晚餐后,陆家安自己的事搞定了,又开始旧事重提,对陆双宁说:“双宁,那个卢泽……” 不过他话没说话,陆恒光就打断了他:“这事以后就别提了。”大家长一锤定音。 “爸!”陆家安不知道父亲怎么突然转变了想法。 “双宁跟我说了,有了交往的人,你就别管了。”陆恒光看了儿子一眼,“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陆家安直接被呛到了。 一向不喜欢插嘴的游爱萍忍不住激动,拉着陆双宁问:“是真的?对方是什么人?” “是杨老师介绍认识的。”陆双宁没有多提,毕竟现在说什么还为时过早。 听到陆双宁导师做介绍人,游爱萍点点头:“你杨老师就是热心,不但带你学习,连这个都替你考虑,以后得谢谢人家。”她心头大石总算落下了。 陆家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说:“别又是什么不靠谱的!” 陆双宁气不过他的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终于还是说出口:“哥哥,不靠谱的是那个卢泽吧?我今天下午还见到他了,挽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亲热,看样子还是学生!不止这一次,上一回在街上他挽的是另一个女的,这样的人你真觉得靠得住?” “怎、怎么可能?他说他没女朋友,还很中意你……”陆家安不太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陆双宁声音稍冷。 陆 恒光已经听不下去,他一生刚直不阿,最不喜欢人品不好的人,直接就说:“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既然这样,生意上你也少跟那样的人来往,别两面三刀害了 自己。”顿了顿,他又对着陆双宁说,“有还有你,有机会要带对方来家里见个面,我们没见过他的人品,总归不放心。” 话虽严厉,不过出发点都是关心。 兄妹俩都点了点头。 当晚陆双宁是留在家里睡的,她妈妈拉着她说了一晚上的话,不过都是喜气洋洋的,好像她恋爱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游爱萍念叨:“你爸其实天天想着你,还叫我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找出来,时不时还会翻一翻,只要你有了好归宿,我和他都能放心了。” 陆双宁瞪大眼,想到下午她爸面不改色地说是她妈妈要看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很暖。 这些年,她做得确实不够好。 夜里,靳以南给她传来一条信息,很短的内容。 晚安,好梦。 有个惦记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人,感觉很好。 ☆、第16章 聚会 时近春节,至亲好友们大多回来过节,靳以南除了依旧忙碌,应酬也渐渐多起来,尤其是朋友们的邀约,所谓人情难却。 这天陆双宁晚上不用录节目,在下班前接到靳以南的电话说要过来,却也不是马上就到,她在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才见到靳以南的车子。 陆双宁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就要过来?”他平常可没那么快下班,过年前这段时间,他不是忙开会就是忙应酬。 “手这么冷,你等很久了吗?路上有些堵。”靳以南先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替她捂一捂,才接着说,“看来我陪你的时间还是太少,偶尔来接一次你都要这么惊讶。今晚……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啊?”陆双宁偏过头认真地看他。 “宋柯夫妻回来过年,想跟大家聚一聚。” “哦。”陆双宁点点头。 最近他有机会都会介绍他的朋友给自己认识,想她融入他的圈子,他交的朋友很多,而且对她都十分友好,她也并不反感,反而是她的朋友圈太小,玩得来的朋友就那几个,靳以南也都知道。 靳以南突然笑了。 “为什么笑?”他这人可不常笑。 “不告诉你。”靳以南眼眸晶亮,却选择保密。 其实他是想起了去年也是在这里,他问她能不能培自己去参加宴会,被她拒绝的事,时光流转,谁能想到今天她已经在自己的身边。 他以前不迷信缘分一说,可现在却觉得有缘是好事。 陆双宁只觉得他心情很好,也没有多问,一路上很安静,被他的手握得暖呼呼的。 不过他们并不是直接到聚会的地方,而是绕路先去了一家精品服饰店。 陆双宁诧异地看着靳以南:“不是朋友们聚一聚?怎么还要换衣服……”她借着夕阳再仔细打量他,他穿的是正式的西装,不过他一贯这样穿着的。她再看自己,普通的T恤牛仔裤,她虽然是主持,不过电台不用出镜,她一般都以舒适的打扮为主。 两人这么站在一起的确有些不般配,更何况是去见人的。 靳以南也不说话,搂着她就往店里走去。 陆双宁觉得他应该是常客,因为店长亲自来招待他们,态度热情得不得了,陆双宁才知道这是家高级定制的品牌店。 靳以南并不像一般男人那样,让女人唱独角戏,自己坐在一旁事不关己。他很认真替陆双宁选衣服,一排排设计精良的礼服,他一件件看过去,时不时问陆双宁自己的意见,最后同时看中了一条火红色的长裙,冰冷的冬天,这样的暖色让人忍不住喜欢。 裙子的领口和腰身做了皱褶处理,两侧肩膀都有手工缝的钻饰,陆双宁还有些犹豫,就被他推着去试穿了。 等她穿好出来,发现和拿在手里看的时候感觉不同,裙子顺滑的衣料非常贴身,把陆双宁的身体曲线都很完美地衬托出来,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那后背开的V字一直延伸到腰间,又是那么抢眼的颜色,让她的雪背一览无遗,美好得能夺人的呼吸。 店长还一直在夸陆双宁漂亮有气质。 可陆双宁心里没底,虽然她这不是第一次穿礼服,可是当她看到靳以南沉默不语的严肃表情,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很难看? 这下子她的手脚都不自在了,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的,拽着裙下摆问他:“是不是不合适?” 果然见靳以南摇了摇头,不褒不贬,又闷声重新选了另一条珍珠白的及膝礼裙递给她:“你不如试试这条?” 这条上紧下松的小礼裙拉链在后背,必须有人帮忙,店长自然就跟着她进去了,等她见到陆双宁换下那条红裙,还十分惋惜地说:“其实我觉得您穿这条真的很好看呢。”不是奉承客人,是她的真心话。 其实后来这条也不错,珍珠白的颜色带着珠光,很显女人的气质,就是设计上略微保守了一点,没有惊喜。 陆双宁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裙子是很漂亮,可能我穿不好看。” 店长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悄声说:“才不是呢,其实我觉得靳先生也觉得好的。”当局者迷,她分明见到刚才靳先生惊艳的样子。 陆双宁睁大眼睛反问:“怎么会?” “我想……”店长指指深V的背部设计,“也许就是太好看了,靳先生舍不得。”她明明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可却让陆双宁“唰”地红了脸。 等陆双宁再次换好出来,坐在沙发的靳以南跟着站起来,前后看了看,才终于肯定道:“我看这条就很合适,你就这么穿着吧,麻烦店长帮配件厚的外套。”他让店长去挑外套,自己却走近陆双宁。 她扎起的马尾已经解散了,等下发型和妆容也要再整理一下。 陆双宁挨着靳以南,看着他平静的眼神,不知怎的竟然兴起逗他的念头,尽量不着痕迹地问:“其实我更喜欢红色的那条裙子。” 靳以南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挑眉抿唇道:“那条不好。” “哪里不好?” 他正在想怎么说才好,却意外捕捉到陆双宁狡黠的目光,顿时也明白过来,靳以南是什么人,从来不会处于下风,环顾四周也只有他们这一对。他伸手环上她纤细的腰,一下子把她拉近贴着他的胸膛,居高临下,如同君王。 “哪里不好?”他的薄唇动了动重复她的文化,贴着她的耳朵语气烫人,“它让我想把你藏起来,哪里也不能去,谁也不许看一眼,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靳以南这是在跟她调情?他的反客为主让陆双宁始料未及,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他明明不是那样轻佻的人啊…… 她就像个傻姑娘一样,乖巧地被他揽在怀里。 靳以南知道她脸皮薄,所以点到即止,店长选了一件今年流行的茧型粉白条纹大衣送来,他接过轻轻地替她披上,见她还怔忡着,不由得好笑,点了点她的鼻尖:“怎么不说话?变傻了?” 他可知道她的口才了得。 被这么一揶揄,陆双宁回魂,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又觉得跟他比自己是太嫩了。 再闷骚的靳以南还是靳以南,怎么可能会被她问倒?所谓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他只说了一句话她就没辙,不过他也没再逗她,算是手下留情? 她同情他的对手。 搭配服饰又做了简单的造型,靳以南就带着陆双宁赴约。 宋柯的聚会就在他自己的别墅办的,规模不大,请的都是很熟悉有深交的朋友,也大多是有头有脸的名流,当然,靳以南跟宋柯更是熟得不得了。 宋柯夫妻一见到他们进来就上前打招呼,然后彼此介绍认识。 宋柯又揶揄:“看你今天的气色,都好利索了吧?有佳人在侧就是不同。”说着余光带向陆双宁,等他看到她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笑意就更深了,“原来是这位‘朋友’啊。” 想起之前遇到的几回,陆双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靳以南似是习惯了,捏捏她的手心,才说:“你已经有静文,就别羡慕别人了,没机会了。” 被他一噎,宋柯反驳:“我哪有羡慕?”说完还看了眼自己妻子,发现她也在闷声笑。 靳以南低头悄声跟陆双宁说:“别理他,我还没给他项链的钱,现在不给也罢。”说得不可一世,声音不大又正好宋柯夫妻都听见。 陆双宁再一次被他调侃的话怔住了,觉得他今晚真的很不同,不只是心情好,还会开玩笑,十分地放松自在。 而宋柯觉得自己误交损友,他妻子还是一直笑。 陆双宁是第一次见到宋柯的妻子,听说他们常年居住在国外,她本人是一名珠宝设计师,靳以南送陆双宁的项链就是她亲自设计的。 夫妻俩都是很健谈的人,这让一直紧张的陆双宁稍微松了口气。 到场的很多人也是靳以南认识的,他就带陆双宁一一认识,这样算是借此机会正式把她介绍给大家了。 宋柯妻子问他:“靳以南这回是认真的了?” 宋柯挑眉,搂着她的腰辩驳:“他那样性格的人,有不认真的时候吗?反正我没听过他有什么绯闻,之前的女朋友也是好聚好散。”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能成?那陆小姐看起来性格蛮好的,靳以南这样闷的人,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她学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样子,把宋柯逗笑了。 “希望能成吧,你看咱们睿儿都两岁了,他家里也该着急了。”宋柯这么说。 人在陌生的环境就会忍不住紧张,陆双宁一晚上都挽着靳以南,不过在学校也培训过礼仪,所以脸上一直带着微笑。 身为身边人,靳以南自然察觉出她的不自在,安抚说:“不用紧张,大家都是朋友,你大可自在一些。” 可说是这么说,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件事,这需要时间调试。 陆双宁也不想他担心,就摇头说:“我没事呢。” 好在,调和的音乐适时响了起来。 靳以南绅士地伸出手,邀请陆双宁跳舞。 大厅里双双对对翩跹跃动,陆双宁很久没有跳过舞了,心里也想重温一下,没有犹豫就被他带进舞池。 没想到的是,两个人是第一次配舞,节拍竟配合得天衣无缝,好像天生就是一对,别人都融不进去的完美,身体无比靠近,仿佛心也要走到一起。 舞蹈绝对有这样的魅力和能量。 到最后,靳以南的额轻轻贴在她的上面,轻声低喃:“真好。” 他想起曾经听过她的一期节目她说过的话。 经年至此,毋容置疑,她就是他的Mrs.Right。 不管是应酬还是聚会,难免要喝酒助兴,靳以南今晚喝了不少,还没有到醉的地步,可是眼神迷离,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锐利精明。 陆双宁扶着他往门口走去,他比她高了将近二十公分,又把半个身体都倚着她,大冬天的急得她满头都是汗。 她还在想怎么徐师傅还不把车开来,他就低头靠在她脖颈的位置,笑着低语:“你好香啊。”说罢还亲了她一下。 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出的可都是他的朋友! 陆双宁被吓得不轻,推开他的脑袋,正想说他,又见他眼睛半开半闭,说没醉也差不离几了,换做清醒的时候,冷静自持的他绝不会这么奔放的。 她叹了口气,用力稳住他,只求别再有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徐师傅终于开车来接,还帮她把他扶上车,到了狭窄的车厢,他身上的酒意就更浓了,她替他把衬衣扣子松开,又是擦汗又是给他喝水。 在驾驶座的徐师傅笑:“陆小姐很会照顾人。” 陆双宁汗颜,她哪里敢说,自己也曾经当过酒鬼,知道醉酒是什么难受的滋味,所以她现在很少再碰了。 以后……也得让靳以南少喝点才对,小酒怡情,大酒伤身。 想到这里,陆双宁怔了怔,自己怎么就想到以后那么远了? 因为靳以南喝多了,所以陆双宁让徐师傅先送他回去,他在公司附近有套公寓,如果工作晚了会直接到那里休息。 陆双宁知道地方,不过是第一次来。 开了门,他们扶着不太清醒的靳以南进去,开了玄关的灯,黑暗的地方霎时亮堂了,陆双宁惊讶了一下,好宽敞的公寓! 徐师傅说车子的油不够,她住在另一个区,提议让她先安置靳以南,他去加油。 陆双宁也有些担心靳以南,不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所以就留下了。 她凭着感觉找到了主卧,好不容易把靳以南扶到床上,刚要松手,人也还没站稳,就被他用力拉了一下,没有意外地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 ☆、第17章 暧昧 陆双宁惊呼一声,正正趴在靳以南身上,两人面对面,此时此刻真就是亲密无间,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把她圈住,占有欲十足。 这样的环境这样暧昧的姿势,让陆双宁赧颜失措,不由得推着他的胸膛恼怒道:“靳以南,你快醒醒,松手让我起来!” 可现在的靳以南能听进去?而且他酒后的劲儿也特大,她穿着贴身的礼裙更让脱离的难度增加,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股气涌上来就伸手在他左腰侧一掐,顿时让他吃痛闷哼一声,堪堪才松手。 陆双宁狼狈地赶紧跳离了深蓝色的大床,大冬天娇俏的脸上早已染满红霞,且羞且恼。她谨慎地瞪着靳以南好一会儿,以为他刚才要转醒,没想到他转了个身又闭眼睡了,刚才……可能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 她想了想去了浴室,开热水弄了两条热毛巾,出来给他擦脸敷脸,中间他又动辄抓她的手,被陆双宁无情地拍开,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也不知能不能看清楚就喃喃了一声:“双宁……”声音不似往日的低沉厚重,带着鼻音的呢侬反而让人心软。 陆双宁叹气,帮他把鞋袜脱了,摆正睡姿盖了被子,然后就坐在床沿的地毯上静静陪着,有些人会一觉睡到天亮,有些人过一会儿就会醒,陆双宁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从容地打量靳以南。 怕影响他休息,只亮了盏小壁灯,室内的光线昏昏黄黄的。 这么一通折腾,他的头发很乱,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掐疼了,浓长的眉微蹙着,鼻梁高挺……饶是如此,依然不减英俊,就像一个无害的睡美男,也许形容不恰当,可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上天对这个男人太眷顾了些。 地上的手拿包发出呜呜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想起来或者是徐师傅回来接她了,她再看了下靳以南,然后跑到门外接了电话。 徐师傅说一会儿就到。 陆双宁简单说了几句,又去厨房烧了壶开水,这才再一次进房间,却看见吊顶的大灯亮了,让她看清楚卧室全貌的同时,也发现本该在床上休息的人不在,反而浴室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 靳以南醒了。 陆双宁反应过来,正犹豫自己是不是要离开主卧,没想到浴室的门唰一下被拉开了,靳以南只穿了件浴袍,腰间随意打了个结,手上拿着毛巾一边擦着还滴水的头发一边走出来,胸前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这男人还真不把她当外人,这样随意坦荡的姿态。 见到她的时候,靳以南并没有惊讶,还抿唇笑了笑,看起来清醒精神了不少。 只不过……浴室里外一点水蒸汽都没有。 陆双宁诧异之余,瞪着他说:“这么冷的天儿,你还洗冷水澡?” “好久没喝这么多了。”靳以南答非所问,很浅地笑了笑,“吓到你了吧?” 就算是喝醉,人的意识还在,顶多是不太清醒,不可能没有记忆,尤其是像靳以南这样自律惯了的男人,而且他还刻意冲了冷水,意识恢复会更快一些。 真是不愿意示弱半分的人,一旦清醒,主动权就要攒回手里。 陆双宁对他没辙,目光不好放在他身上,又忍不住嘀咕:“正好我烧了开水,你喝一点暖胃,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厨房一点东西都没有……”她本来想找蜂蜜给他冲水解酒的。说着转身走了出门。 靳以南看着她的背影怔忡了几秒钟,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刚才半昏半醒间,她温香软玉般躺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好得不能再好,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迅速更诚实,他想要这个女人。 其实她掐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清醒了,可那份难得的亲近让他又忍不住躺了一会儿,然后就感觉到她似无奈又忍不住的贴心照顾。 当他抓着她的手的时候,根本不想放开,也许他看中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陆双宁在厨房倒了杯热开水,又用凉水温了一下,才递给跟在她身后出来的靳以南。 这套公寓只有一层,不过面积估计有上百平米,十分宽敞,细看装修倒是符合靳以南的性格,都是以冷色调为主,连家具也不多,更别提空无一物的厨房。 靳以南接过她递来的被子,看也没看就全喝了,霎时整个人暖和了许多。 陆双宁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表情无奈:“你的胃不好就少喝点酒啊,怎么劝都劝不住。”她拧着眉心看他。 靳以南觉得她的话说得很贴心,下意识想拉她的手,又被她拍开了,这不同于刚才没清醒时,他反手就又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陆双宁的身高刚好看到靳以南露出的胸肌,他应该是有定期去做健身,所以他看着高大精瘦,可实际也是很有力量的极具威慑性的。 “双宁,我今晚很高兴。”靳以南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似乎这样搂着她就满足。 这里只是他一个休息的地方,平日冷冷清清的,可就多了她这么个人,感觉就大不同了。 陆双宁没有挣开,反正挣也挣不过,她问他:“高兴什么?” “我把你介绍给所有人,你就没理由再躲开了。”靳以南轻声低喃,顿了顿又说,“也无处可躲。” 陆双宁不服气:“你以为是商品贴标签啊,什么躲不躲的,我哪有躲?为什么要躲?” “没有吗?”靳以南笑,“那不如今晚留下来?” 陆双宁抓着他手臂的力气猛增,却掰不过他,又恼羞成怒地要踢他的小腿,反而被他更快一步的用腿控制住,顺势抵在了流离台边上。 居高临下,完美压制。 “你放手!” “不。” 她赧然,他淡定。 陆双宁气不过地睁圆了眼睛,像两簇小火苗烧向他,这个人太得寸进尺了。 靳以南似是没看到她的不满,扯着她的手到自己的左腰上:“别动,我这儿都淤青了,疼。” 声调还是那个样子,可听在陆双宁耳朵里,却变得蛊惑暧昧,想起刚才她和他贴近的样子,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说……你是不是一直在装醉?”她觉得自己的性格还好,轻易不发脾气,可此时恨不得再掐他一回。 靳以南弯了弯嘴角,似是懊恼地说:“哪有?要是早知道喝醉还能这样……”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言,“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他没装醉,不过是清醒得快而已。 试问有谁能做到表情一本正经嘴里却说着暧昧至极的情话? 靳以南! 他严肃?不,越是相处,越是发现他在熟悉的他认可的人面前称得上肆无忌惮,严肃认真只是他对工作对外人的态度。 陆双宁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但是靳以南还有些话没有告诉她,其实今晚最让他高兴的,是陆双宁的态度,在他面前渐渐更加随意,会生气会抱怨,表情语气也灵动丰富起来。 让他忍不住,想亲她。 门铃声恰好响起。 陆双宁推了推他:“别闹了,徐师傅来接我了。” 靳以南漆黑的眼眸深了深:“真要走?” 陆双宁没好气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她还没有那么豪放,现在就留宿在男朋友家里。 其实靳以南也不过是这么一问,他松开手,又说:“那你等我一下。” 陆双宁见他快步走回了卧室,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后没一会儿就见到他重新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拥着她往门外走去。 “你这是干吗呢?”陆双宁好气又好笑。 靳以南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淡淡定定地说:“送你回家。” 他决定的事没人能再改。 徐师傅看见他们一起出来,眼睛睁得老大,听到靳以南还要回送陆双宁,估计他心里也无语了,不是折腾人吗? 恋爱中人没有道理可言。 晚上路况很好,车子跨区开到了陆双宁住的地方,她看太晚了也没多说话,只不过要下车的时候,靳以南又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徐师傅眼力好,看见了就拿着包烟说犯烟瘾去抽两口,自然而然把地方留给他们。 陆双宁还真不好说他装醉了,要不是喝多了,依他内敛的性格,今晚怎么接二连三做的说的都这么出格呢? “双宁。” “嗯?” “你跟家里提起我了吗?”他突然这么问她。 夜色朦胧,陆双宁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还是点了头,低喃:“说了。” 靳以南满意地摸摸她的头:“那春节的时候我去你家里。” “啊?” “要是你爸妈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先订婚!” 陆双宁一副“你一定在开玩笑”的表情望着他,本来才在一起没多久就见家长她已经觉得太快了,他现在竟然还说什么?订婚? 她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摸向他的额头,小声喃喃:“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喝糊涂了?” 可靳以南既然提出来了,就不是这么含糊就带过去的事。他把她两只手都攒在自己手心里摩挲,认真的、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有糊涂,也不是开玩笑。” “不行,太快了,我们才认识多久啊?都还没了解彼此……”她想把手抽回来,不然这样的环境,她说话都没有分量,好像全在他掌握之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 靳以南没有让她抽身,敛眸看人的时候很危险:“是谁刚才说不会躲的?仔细准备的话订婚到结婚还要一年左右,你还怕没时间彼此了解?”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陆双宁急急地分辩,她说的是订婚太早了,他怎么还绕到结婚上头了? 有进展这么神速的吗? “不过也不急,一切得先见了你父母,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谈,然后还要带你去我家。”靳以南笑了笑,终于肯放手,还替她扣了外套的扣子,“太晚了,回去早点睡,我再打给你。” 陆双宁就这么被他送到了门口,等她彻底回神,才觉得不对啊,这种事不是该先问她的意见吗?他全给做主了! ☆、第18章 错觉 “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这个大名鼎鼎的靳以南啊,行动力超一流的!佩服!”赵天蓝笑得肚子都疼了,一再在床上打转。 作为好朋友,她乐见陆双宁被逼婚,如今这年代,好男人,尤其是靳以南这样好条件的男人,是见一个少一个的! 陆双宁正烦恼,事情说出来非但没被安慰,还助长他人志气,她气不过就想踹赵天蓝下床,到底忍住了,只好把头闷在枕被里不理人。 赵天蓝把鸵鸟的她扒拉出来,又是羡慕又是规劝:“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你们真的订婚了,也只是订婚了,像他说的,到结婚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真要后悔也来得及。” 陆双宁弹跳地坐了起来,伸出手指掰着数了数,闷声说:“可你也不想想,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啊?四个月!才四个月而已……”他当初还说先来往半年的,有时候想想,这个男人的确如赵天蓝所说的,行动力惊人,你退了一步,他可以前进很多步。 “可你们交往,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吗?在我看来,交往四个月和四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合适了就结了呗,有些谈的时间久的还未必结成婚。”赵天蓝这番话颇为一针见血。 她们已经过了二十五,谈恋爱就不再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除了爱情什么都不要的豁出去了,要考虑到的问题,多得不能再多。 当然,如果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在乎父母的迫切,那还是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 陆双宁却被她的话怔住了,喃喃道:“是啊,四年和四个月,真的没有差别。” 真是讽刺。 一 开始还不明白陆双宁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不过赵天蓝很快就想起了她那个突然消失的前男友,他们就是在大学谈了四年的感情……赵天蓝不由得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赶紧转移话题:“不过你应该比我好啦,如果是靳以南那样条件的人到我家提亲,我妈二话不说,只怕连聘礼都不要直接打包把我送走了!她可是等着女婿出现很久 了!” 她搞怪的语气逗笑了陆双宁,她抿抿唇:“说是这么说,可我看到时候阿姨一准舍不得,她心里疼着你呢。” “那你就等着看,如果我再嫁不掉,她还疼我?打疼我差不多。”赵天蓝不满地哼了哼,躺下来跟她肩并肩,看着天花板出神,“你别听我乱说,如果你心里头不愿意,那就按自己的意思走,毕竟是关系到一辈子,别人说什么都不及你自己重要。” 陆双宁拉了下她的手,心里感动她为自己着想,轻声说:“嗯,我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的事情太多了,脑子不够使,陆双宁还把赵天蓝的那番打包送走的言论跟靳以南提了,他听了之后心情大好,甚至在电话里就朗声笑了出来。听她说起赵天蓝过两天就要回家过春节,他就说要请她们吃饭。 “为什么啊?你以为一顿饭就能收买人心?”陆双宁嗯哼着。 靳以南又笑:“请一顿不行的话,就多请几顿。” 一副不差钱的样子,陆双宁被他气笑,这个人的字典里,就没有谦虚可言,她有些后悔告诉他,赵天蓝对美食最没抵抗力。 赵天蓝知道后别提多高兴了,马上倒戈,罗列了好几个吃饭的地方,还跟陆双宁说:“毕竟机会难得,我可真不客气的啊,你就不替你家男人的荷包着想?” “随便!”陆双宁还堵着气,已经不想管了。 赵天蓝想吃海鲜,拿不定主意去哪里吃,陆双宁想起了之前靳以南带她去过的那家餐厅,她一说起,赵天蓝就说听过名气,那里很难定位置,现在又是过节,只怕更难。 陆双宁索性把难题丢给靳以南。 这么个小问题在靳以南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陆双宁刚跟他说了这个意思,过了片刻他马上回了电话,敲定了时间地点。 虽然这么说很气人,可很多事情的难与易,真的因人而异。 这顿名曰收买人心的海鲜大餐就定在赵天蓝回家的前一天,也算是替她践行。 两人下了班刚走出电台的大门口,就见到靳以南的车在等着了,赵天蓝拉着陆双宁就小声嘀咕:“我真觉得他不错啊,你看这大冷天的有个人接自己下班多幸福啊,你就从了吧?” 陆双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还挺容易满足的,以前小武也经常让我们坐顺风车,你怎么没看上他?”小武曾是台里的摄影师,曾经也表示过喜欢赵天蓝,不过她没有回应,后来小武调走以后就不了了之了。 赵天蓝气呼呼地争辩:“那怎么一样?顺便接跟特意接,可是从本质上有大大的区别的!” “我看区别不是这里,区别在,接的人你看没看上。”这回换陆双宁呛声她。 终于把伶牙俐齿的赵天蓝噎住,陆双宁扳回一局。 靳以南知道她们俩感情好,对赵天蓝也十分客气周到,虽然依旧话不多,不过赵天蓝对他的印象很好。 到了餐厅,就有经理带他们进去。 环境和装潢并不奢华,但是很有欧陆情调,钢琴声悠悠扬扬。 在经理的介绍下,他们每人都点了自己的餐单。 跟陆双宁的娴静秀气不同,赵天蓝属于开朗大方的类型,又都是学传媒的,有她们在的地方气氛不会冷场。所以就算是靳以南也会被带动情绪,不时会加入对话,尤其是他还指点了股市菜鸟赵天蓝几只绩优股,再加上让人食指大动的海鲜大餐,赵天蓝一直笑不拢嘴。 陆双宁看她那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又忍不住瞪了瞪靳以南,他投其所好的招数可谓高明。 靳以南只是挑着眉,浅浅地笑了一下。 真气人。 饭后姐妹两人去了趟洗手间,赵天蓝就一直夸靳以南有才有貌有风度,确认良婿无误,陆双宁不从了他简直天理不容。 陆双宁不由得想,赵天蓝都这么赞不绝口,那如果靳以南真到了她家里,又是怎么一副光景? 赵天蓝可能海鲜吃猛了,肚子不舒服,就让陆双宁先出去。 陆双宁从洗手间出来,被暖气烘得有些闷,就到窗口的地方透了透气,隔着一条走廊,另一边就是餐厅的后厨。 今晚的天气不错,连风都不大,就是温度有点儿低。 陆双宁吸了几口冷气,打了个喷嚏,正想着回去,却又顿住,从窗户往外看,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往停车场走去,渐渐变成了一个点。 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她的错觉吗,会是……他吗? 其实那么远的距离,连衣服的颜色都看不真切,可陆双宁就像被魔怔了似的,腿脚比大脑的行动更快,已经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她曾经问遍了所有的同学和朋友,没人能告诉她他去了哪里。 就那样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从她认识他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 人生有几个十年? 或许他已经忘了她,或许还结婚生子了,或许只有她如此执拗,可她总想要个明白,有句话要他亲口告诉她的,才是真正的了断。 她妈妈对她说,女人活得太明白了的话,很受罪。 可她无法抗拒。 像盲头苍蝇一样从侧边的门口冲了出去,冷不丁就跟迎着夜色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地板湿滑,对方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上。 这样总算挡住了陆双宁的脚步,她心里着急,又不能弃之不顾,赶紧把人给扶起来:“真对不起,是我不对,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事,我也没留神,冬天衣服厚不碍事的。”对方是个年轻女孩儿,说话声音轻柔,一边拍着衣服一边抬起头,讶异地愣声,“你是……陆小姐?” “你认得我?”陆双宁才又仔细看她,果真很脸熟,应该是见过面的。 “我是于曼曼,咱们在福利院见过面的,孙院长总是提起你。”于曼曼点点头,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陆双宁终于想起来了:“真不好意思,我太莽撞大意了。” 于曼曼转了个圈:“你瞧,我真没事呢,你走那么急,是有急事吗?” “呃,算是吧……”陆双宁往她身后看去,已经不见了那个背影,说不上的失落。 于曼曼笑着说:“那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那你……” “我是来跟厨房对数的,年初要把帐结了,谢谢你帮了福利院,咱们后会有期。”听得出来,是个心肠很好很开朗的女孩。 陆双宁也没再多说,点点头就跑了出去。 可就这么一阵耽搁,哪里还能追得上那个人?还是,就是她的错觉? 她在风里站了很久。 等陆双宁魂不守舍地回到座位,连赵天蓝都回去了,担心地问:“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要去找你了。” 陆双宁却不想多说,摇摇头:“觉得这儿暖气闷,在外头透透气。” 一直沉默的靳以南此时才有些情绪波澜,也没在意赵天蓝在场,握着她的手问:“不舒服吗?” 陆双宁此时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靳以南还有他的这份关切。 她甚至觉得自己太坏,既然已经跟他在一起,以前的事就该忘记得一干二净。 “我没事。”她只能这么说。 靳以南还是不放心:“那我先送你们回去吧。”他以为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工作太累了,陆双宁的工作特殊,经常上夜班。 他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在考虑,要不要让她换一个工作。 心思各异。 回到家,吃人嘴软的赵天蓝吃饱喝足,自然不忘开始数靳以南的优点。可是陆双宁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没怎么上心。 晚上也睡不着,辗转反复。 她觉得自己不但要一颗安眠药,还急切需要一杯忘忧水。 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第19章 过年 浓重喜庆的节日气氛足以驱散所有的愁绪。 春节有七天长假,赵天蓝就回了老家过年,陆双宁妈妈也来了电话,让她搬回家里住。 她回去的时候,小区的路两旁都挂上了别致的红灯笼,归家的人也明显多起来,周围都是热热闹闹的。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丰盛又暖和的团年饭,说说笑笑,除旧迎新。 饭后陆家安两口子就出门约会去了,听说自从上次吵架后,夫妻俩的感情反而更好了些,陆双宁也安心下来。 游爱萍忍不住问她:“双宁啊,你怎么不出去玩啊?没人约你啊?”这话问的指向性太明显了。 那会儿陆双宁正和她爸在下围棋,手一抖就下错了地方,被黑子吃掉了半壁江山,她无奈地喊了声:“妈!” 陆恒光瞪了妻子一眼,等她噤声后,才教育女儿:“不是教过你吗?下棋要心无旁骛,怎么一点小事就能影响到你?” “我……”陆双宁一时不知怎么辩驳,只好继续埋头,企图垂死挣扎,不过最终还是陆恒光棋高一着,赢了满盘。 恰好这时棋盘边上的手机响起,她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眼皮跳了跳,还特意抬眸瞧了一眼她爸。 陆恒光似乎没看到,专心在收棋盘。 于是,她装作如无其事地拿起手机就往阳台去,才接通了对话。 “你在家?吃过晚饭了吗?”靳以南低沉的嗓音穿过嘈杂的地方传来。 陆双宁这儿相对安静了些,她嗯了一声:“早吃过了,你呢?” “我在外面,也是刚吃好。”靳以南顿了顿,又问,“要不要……出来?我过来接你。” “这个……”陆双宁往客厅瞄了瞄,她爸妈开了电视在看春晚。 靳以南打定主意,没打算让她犹豫:“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这话很有目空一切的气势,不是谁都能做这样的承诺的。 陆双宁好气又好笑:“那我要去月球,你能带我去啊?”今晚连个月牙儿都看不到。 明知道她是故意为难自己,靳以南也不恼,而是笑笑:“那里都是陨石坑,黑漆漆有什么可看的?再说了,失重的滋味你肯定不会喜欢。” 他知道陆双宁连机动游戏都不会玩,真给她登月的机会,她也不会去。 陆双宁说不赢他,又不服气:“就你道理多。” 靳以南听她的语气心情似乎还不错,毕竟前几天晚上她那样脸色不好,他还担心了很久。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了。”靳以南发动引擎。 陆双宁从冷风里溜回客厅,没想到她爸妈都扭头看着她,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说:“爸、妈,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 陆恒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开口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游爱萍也笑眯眯地点头:“去吧,玩得开心点。” 父母了然于心的样子让陆双宁不好意思,赶紧回房间去换衣服,怕夜里冷,她换了身及膝的长大衣,还戴一顶毛线帽子。 一切准备就绪。 出门前,陆恒光又叫住她,严肃地叮嘱:“玩归玩,不许在外边过夜!” “我知道了!”陆双宁霎时红了个大脸,含糊“嗯”了下就匆匆跑了。 游爱萍瞥了眼丈夫,看他还盯着门口的方向,就忍不住小声嘀咕:“你看你,不也跟我一样着急,怎么就不许我问问情况了?好歹心里有个底。” 陆恒光淡淡地说:“火候到了,不用你问孩子自己也会提,你现在问她也问不出什么。” 游爱萍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天下父母心,她是盼着女儿找个好人家照顾她的,就说:“我这不是看过年了吗,这时候带回来看看多好?” “你就耐心点吧。” 老徐已经放假回家过春节,靳以南是自己开车来的,陆双宁上车以后还特意留心一下,他身上没有酒的味道。 靳以南摸摸她的头,把她帽子都扯歪了,总是把她当孩子。 他笑了下:“放心,我没喝酒。”已经失态过一次,他没打算再来第二回。 陆双宁满意地点点头,偏过头问他:“我们现在去哪儿?” 已经这么晚了,能去的地方不多。 “宋柯他们搞了个新春party,你想去吗?”靳以南边开车边问。 “那肯定得闹到很晚,还是别去了。”陆双宁现在在家里住,什么都得注意些,她想了想就说,“不如我们到江边吧?今晚那里应该会放烟花!” “好,就依你。”这么小的愿望,靳以南怎么可能不满足她? 可他们都没想到,看烟花的人会如此之多,连停车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把车放得远远的,再徒步走来。 靳以南微皱着眉,把陆双宁的手握得紧紧的,低声叮嘱:“跟着我。” 好多人都是提前来的,离放烟花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已经站满了人,花心思的人还会租下船舫,在江上游船观景。 靳以南并不习惯人挤人,陆双宁也有些打退堂鼓:“要不还是走吧,也不是没看过。”她不过是临时提议。 可是就这样轻易放弃的就不是靳以南,既然来了,没看就走不是他的作风。 后来他也没打算跟人挤,带陆双宁到江边的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要了临江的包厢,两人终于能惬意地坐着等烟花盛放。 陆双宁觉得这么做有些小奢侈,这里的消费可不便宜……没想到还会被靳以南认真“教育”了一番:钱赚来就是要用的,重要是用的值得,她纠结的地方一开始就错了。 好吧,他最有道理。 十一点,烟花盛宴开幕。 “砰”的一声响起,紧接着就一朵朵绚丽的花簇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接连不断,让人目不暇接。 陆双宁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不由得赞叹:“快看,好漂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烟花了,一个人看没多大意思。 而靳以南自己并没什么感觉,不过是看她看得高兴,他也就觉得高兴了。 足足放了一个小时,江面开阔,不时传来人们阵阵的惊叹声,陆双宁看得过瘾,也不自觉被靳以南亲密地搂着腰过了这么久,仿佛已经习惯了。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大家开始倒数迎新。 陆双宁下意识扯了扯靳以南的衣襟,兴冲冲地说:“我们也一起倒数吧!”靳以南点头,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抿唇微微笑了。 “十、九、八……三、二、一!” 最大的一簇烟花绽开! “新年快乐。”陆双宁笑着回眸,比炫目的烟花还灿烂。 靳以南一怔。 “新年快乐。”最后一个字,是他含在她嘴边说的。 一个温柔而深刻的吻,是他向她索要的新年礼物。 陆双宁睁大了眼睛,揪着他的衣襟攀附,只能看进深邃的眼神,深得让人沉溺。 见她呼吸不过来,脸颊火红一片,他才不舍地放过她,可是依然轻轻吻着,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唇角。 陆双宁觉得自己如雷的心跳清晰可辨,可大脑仍是混乱的,只来得及喃喃:“你总是这样!” “是么?”靳以南并不否认。 反而又一次将她带入更旖旎的亲密里,辗转,深吻,让她的感官都只留存他的气息,再无其他。 直到陆双宁的手机响起,她才醒神过来,他的手已经解了她外套的纽扣,伸到了她贴身的衣服里。 同样的呼吸急促。 陆双宁哑着声音,气恼地瞪着眼:“真是要疯了!” 她胡乱拿起电话,摁的却是免提,赵天蓝的清爽声音随之而来:“亲爱的,是我啦,祝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今年已经过上情人节了,争取明年可以过母亲节!” 这是什么新奇的新年祝福?陆双宁一听就吓到了,差点要把电话扔掉。 靳以南开怀大笑,忍不住说:“谢谢,承你贵言。” 那边的赵天蓝没料到听到男声,许久才说:“呃,我不打扰你、你们了,再见!” “你这个朋友真够意思。” 他不常笑,可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的,可此时陆双宁觉得十分碍眼。 “我们不该辜负她的祝福才对。” 陆双宁想起方才的失控,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恼羞成怒:“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靳以南抱着她不松手,她也走不掉。 “别气,我开玩笑的。” 又耐心地替她一颗颗纽扣扣好,顺了顺头发,把帽子也重新戴上。 “真有二十八吗?怎么像十八岁,说一说就要生气?”他叹气。 陆双宁哼了一声。 见她乖乖地待在自己怀里,他的态度就更温和了:“双宁,我初一到初三都有事,你呢,什么时候有空?” 陆双宁渐渐平静下来,才回答:“我是初二、初六值班,其他都没什么事的,可能有时候会去走亲戚,怎么问起这个?” “怎么过年还要上班?”靳以南皱眉,“我想,我和你一起去世叔他们家坐坐。” “好啊!”她也是应该去杨老师那儿一趟的。 “那不如这样,到时候我们先去世叔家,然后再去你家?”他垂眸,认真看着她。 “啊?”陆双宁和他四目相对,看见了他眼里的期待,忍不住心软了,“这样也好。” 眨眼就到初五,他们约定的日子。 一早靳以南就先来接陆双宁去了杨老师家里,看着他们一对儿手挽手出现,杨老师开心得眉开眼笑,还不住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好事近。 靳以南淡定地应对,陆双宁可没有他的修为,脸皮又薄,没说几句就面红耳赤。接着又两位老人用了午饭,靳以南才跟陆双宁开车往陆家去。 陆家。 游爱萍在厨房看了一圈自己早晨去菜市场买的东西,又走出客厅,问陆恒光:“孩子她爸,你看咱们要不要再去买点别的,菜好像有点儿少……” 陆双宁早就先跟家里透了底,今天会带男朋友回家。 “不过是简单吃顿饭,不用这样紧张。”陆恒光哼了一声。 游爱萍无奈:“是吗,你不紧张的话,怎么报纸拿反了?” 陆恒光清咳两声,把报纸转回来:“总之不用太刻意。” 可他嘴上是这么说,自己却忍不住,一直在看墙上的挂钟,估计着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四点半,门“啪嗒”一声开了,随即陆双宁推门进来,身后站着靳以南。 陆恒光推了推老花镜,然后慢慢抬眼看去,又站了起来眯着眼打量来人。 “爸!”陆双宁喊了他一声,才认真地介绍,“爸,这是靳以南。” “叔叔,您好。”靳以南礼貌地称呼。 陆恒光点点头,指着沙发说:“快进来坐。” 靳以南略有些拘谨,两手又都拿着礼物,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听到声音的游爱萍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女儿身边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目光就定住了。 “阿姨,您好。”靳以南也看到了她。 “你来家里坐坐就好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陆恒光难得笑了一下,又看向妻子,“阿萍,快去沏壶茶来。” 游爱萍赶紧回神,咧着嘴开心地去烧水泡茶。 陆双宁接过靳以南手里的东西放好,就想去厨房给她妈帮把手,可靳以南悄悄拉了一下她的手,眼神似乎在问,你要去哪里? 他虽然看起来很淡定,可陆双宁仍能感觉到他的一丝紧张,这种感觉很新奇,没想到他也有紧张的时候。 “你先坐一下,我去帮我妈。”她妈一准又买了很多菜回来,她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可陆双宁刚进了厨房,就被她妈赶了出来:“你进来做什么?人家第一次上门,快去陪着。” “妈!” 她不得已,只好端了茶出来,正好就听到她爸问靳以南:“小靳,你在哪里高就?” “我自己做生意的。” “哦,双宁大哥也自己开了个公司。”他是从单位退休的,对商场的事情并不懂,只要靳以南不是无业游民,在他眼里就算是合格了。 陆双宁给他们倒了茶,她妈又切了盘水果出来,然后又忍不住再次打量靳以南,听他说话谈吐,不由得暗暗点头。 靳以南接受到这样关注的目光仍然表现得镇定自如,可明显坐得更直了。 让陆双宁忍不住想笑。 没聊多久,陆双宁大哥大嫂也回来了,虽然她有提前说,可是他们见到靳以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下。 因为单从外形条件来说,靳以南就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太多。江乐珊悄悄给陆双宁比了个大拇指,把东西一放,就去厨房帮忙做菜。 听见他自我介绍,陆家安觉得他的名字有点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见靳以南衣着得体,谈吐大方,心里也十分满意。 今天晚上这顿饭,比团年饭还要丰盛。 陆家安本来是有应酬的,因为又想见一见陆双宁的男朋友,所以才特意赶回来,一吃完饭就又出门了。 饭后坐了一会儿,陆双宁就想送靳以南回去,可陆恒光却突然问靳以南会不会下围棋,见他点头,就跟他进房间了。 陆双宁犹豫地看了他们一眼,游爱萍笑笑:“这就担心上了?不要紧,你爸爸只是想跟小靳说说话。” “谁担心了?”她明显是口是心非,心里真有几分忐忑的,不知道靳以南和她爸都会说些什么。 江乐珊笑着揶揄:“哎哟,看来我们家的双宁留不了多久了。” 游爱萍这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等他们从房间再出来,陆恒光已经搭上了靳以南的肩膀,脸上的笑容不断,见到陆双宁还对靳以南说,“把双宁交给你,我很放心,你要好好对她。” “叔叔,你放心吧,我会的。” 陆双宁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话里有话,靳以南只是挑了挑眉,朝她扬起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她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不会真跟她爸爸说他想要跟她先订婚吧? ☆、第20章 敲定 以前陆双宁就觉得那些只见过几次面就能谈婚论嫁的男女,不是只在电影里出现的,就是在现实里特勇敢。 而她现在也成为了这勇敢的其中一人。 在她和靳以南相识六个月的时候,他正式提出订婚的想法,她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点头了,就像好友赵天蓝所说的,这是感情够了火候水到渠成的事。 虽说他们是介绍认识的,她也并没有让自己将就,若她对待感情是这么随便的人,那早在她家里安排的相亲人选里就可以挑个合眼的嫁了,不必等到现在。 靳以南不管多忙,每天都会跟她通一下电话,有时候甚至只说了两句话他就睡着了,约会的次数也不多,可是每一次过得都是开心的。 有时几天见不到他,陆双宁一个人孤单的时候,也会特别地想他。 思念,是感情的衍生。 就差跟她家里提出订婚的事。 其实过年那会儿,靳以南就隐晦地提出过订婚的想法,陆双宁爸爸并没有立即表态,可他对靳以南的印象很好,靳以南以为他答应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后来陆家安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感觉曾听过“靳以南”这个的名字,原来他是本地一家上市大公司的执行总裁! 陆家安原以为他那么年轻,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个高管而已,谁能想到他还有这么大的背景,而且还会看上了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对象,换作很多家庭只怕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就连陆家安就恨不得他们马上敲定婚事。 可是偏偏陆恒光犹豫了。 其实陆双宁冲动答应过后,也觉得自己轻率了,她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决定。 不过她还是跟家里提了这件事。 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不能说的,尤其是关系到陆双宁的终身大事,他们可是盼着很久了。 “爸,我可想不通了,你哪里不满意?靳家的条件那么好,可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亲事。”陆家安脾气急,干脆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就是条件太好了。”陆恒光沉声说着,“小靳他家里也同意吗?” 两家人还没正式见过面,对方父母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清楚。 游 爱萍赶紧说:“双宁已经跟小靳父母见过面了,听说对方都是很和善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好。”她推了下女儿的手臂,“你快跟你爸说,是这样吧?”她心里对靳以 南是满意得不得了,听他来家里表达想订婚的意思,她高兴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真希望女儿马上就出嫁,了了她最大的心愿。 听了母亲的提醒,陆双宁才点点头。 其实陆双宁过年后就见到了靳以南的妈妈,就在杨老师那里,那次她们见面是凑巧,他的妈妈比她想象中的更和蔼亲切,没有一点架子,不但拉着她说了很久的话,还想把自己的一只翡翠戒指除下来给她当见面礼,她跟杨老师好说歹说才劝她收了回去的。 后来靳以南就说,这次真是歪打正着,他妈妈对她印象很好。 上个月,他又正式带她回去跟他父母见面。 靳以南的爸爸靳云鹏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几乎没怎么说话,就简单地问了陆双宁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他妈妈在说话,陆双宁觉得靳以南的性格应该是随了父亲。 那时的陆双宁紧张得额头手心都在冒汗,就算发现他们并没有很难相处,还是有种无形的压力迫着她。 好在靳以南一直在她身边。 听他爸爸的意思是,感情谈得差不多就该考虑婚事的,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这听着像是认同了的意思。 接着靳以南妈妈又约过陆双宁几次,都是让她陪着吃饭逛街,陆双宁其实很有长辈缘,一番相处下来,他妈妈对陆双宁都只有夸的。 好像门第和偏见什么的都是编剧想象出来的。 等酝酿得差不多,靳以南这才正式向她家里提出订婚的事。 他已过而立,在他的朋友圈里不算晚婚,可是也到了成家的时候。 “我原担心着他们家条件太好,会不会不满意你,看来是我多虑了。”陆恒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陆家安忍不住插嘴:“我看以南对宁宁很上心,哪里会不满意了?”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妻子。 只是见面几次,他已经叫上了熟稔的称呼。 江乐珊本打定主意不说话的,这种事就该让双宁自己决定,家里这么围着她,头脑还能清醒?可是她扛不住丈夫的要求,还是说了一句:“我瞧着靳以南也是好的。” 游爱萍见女儿一直不支声,有些着急:“你呢,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陆双宁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再想想。”其实她当时就同意了的,不过是说要家里也答应才行,算是个缓冲。 “你还有什么可想的?”陆家安瞪了妹妹一眼,“听哥哥的,赶紧答应。” “家安!”陆恒光喝止了他,然后摇了摇头。 其实他们夫妻俩也好些天没睡好,双宁妈妈整天就担心这次孩子的婚事,说无论如何也要成,不然都要担心她以后会单着过。 陆恒光心里何尝不着急,只有儿女都成家了,父母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他是很喜欢靳以南的,他比双宁要大几岁,稳重可靠,能照顾她,他们结婚了应该会过得不错,不像从前的小简,年轻气盛没有担当,最后干脆就消失了,他当初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虽说父母和孩子有很大的代沟,可是他们总归能看得更远,孩子好好听话就不会过得太差,陆恒光一直是这么认为,也这么要求自己的一双儿女。 所幸他们没有担心多久。 靳以南和陆双宁订婚的事情就敲定下来了,日子定在五月。 陆双宁这段日子过得就像坐过山车,高低起伏,然后一下子迈向了一个新的阶段,就连她向赵天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既然都定下来了,那你还愁什么?”赵天蓝见她的表情有些郁郁。 “不知道,总觉得不踏实,又说不出为什么,是不是还是太快了?”陆双宁最近一直在肯定和否定中度过。 赵天蓝噗嗤一笑:“我的乖乖,这还只是订婚呢,又不是结婚,结婚才有婚前恐惧症吧?你这是幸福来的太快,一时间被砸昏了吧,别想太多。” 陆双宁终于被她逗笑了:“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 订婚的事主要是两家人走个仪式把婚事定下来,靳以南又一贯低调,所以并不会搞得太繁复,也一概不需要陆双宁操心,她每天还是正常上下班,跟从前没什么不同。 订婚的礼服是赵天蓝陪她一起选的,不过这丫头主意多,说男女之间要一直保持新鲜和惊喜才可以,所以暂时不让靳以南知道她选了什么样的礼服。 其实靳以南真的想知道,还不是简单的事? 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各自去挑选好了订婚当天的服饰,保留了这份神秘,说实话,他还真的挺期待的。 他没忘记,上一次那抹火红的惊艳。 一直到了订婚前两天,礼服的尺寸修改好了,陆双宁就约了靳以南一起去试。 靳以南一边走进电梯,一边语气轻快地问:“哦,不是说不让我看吗?” 人逢喜事精神爽,靳以南也不例外,这段时间在他手下工作的人都知道靳总好事近,顺带让他们也过上了好日子。只是年前才传出靳总有女朋友,怎么才过了几个月就成了未婚妻了?靳总把人保护得滴水不漏的,使得他们越发好奇,靳总这位神秘的另一半是谁? “那就不要看好了。”陆双宁答得也干脆。 可能是已经确定订婚的关系,靳以南越来越喜欢逗她,言行也不再有什么顾忌,怎么说呢,就是突然变得话多了,态度也肆意张扬,让她都适应了好一阵子。 “别,你在哪儿呢?我都已经出办公室了。”他说着就进了电梯,信号一下子断了。 往下走三层,电梯陆陆续续地进人,每个人都喊一声“靳总好”。 简颖芝站在角落里,看着鹤立鸡群的靳以南,不由得有些失落。 听说他快要订婚了。 她曾经几次不着痕迹表现自己对靳以南的崇拜和好感,自以为做得很严密,没想到被于总警告,还差点连这份工作都没了。 她都没听说过关于靳以南的任何绯闻,还以为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可他转眼就传出要订婚的消息,可见不是对女人没兴趣,是她吸引不了他。 简颖芝紧咬着下唇,现在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自己,相反的因为工作关系,她认识了不少条件好的男人,对她有意思的人也不止一两个,可是都及不上靳以南。 如果,如果她还是以前的自己,他们家还曾有过往来,她不是没有机会的,肯定不只是像现在这样。 现在她记得他,他却没有。 电梯到达一楼,简颖芝收敛起心思,眼睁睁看着大家送靳以南走出去,看他走远,拿起电话不知道对谁笑得温柔。 然后一个人朝靳以南迎面走来,挽着他的手一起走出去。 等她看清楚对方的脸庞,却惊愕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21章 地址 陆双宁自然而然地挽上靳以南的手,她今天来到公司找他可以称得上是惊喜,像这样的主动是第一次。 靳以南的表情更加温柔,抓着她的手心捏了捏,声音愉悦:“走吧。” 两人挽着手并肩走出公司大门,引得来往的人纷纷侧目,这样公开出现,就印证了之前订婚的传闻。 丝毫不知,背后某处的一双眼睛,已经愤懑至极。 “哗啦”一声,弧形的珍珠纱帘来开,穿着礼服的陆双宁映入靳以南的眼里。 他深邃的眸被定住。 礼服是全白的,上半身覆以精致的蕾丝,领口和袖子都是波浪设计,腰部收紧系着一个大大的绸缎蝴蝶结,缀尾与曳地裙摆同长,陆双宁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披落到肩背,黑与白的对衬,不但传统大方,而且视觉的冲击力很强。 如果十分是满分,陆双宁的这一身可以打到十二分。 靳以南忍不住拍了拍手,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一手搂上了她的腰,一手伸到她的锁骨那儿,替她捋顺歪了的项链。 冬天穿的衣服多,平时这条项链可不常见到,靳以南笑了笑:“你一直戴着啊。” 陆双宁横了他一眼,轻声说:“不是你不让我拿下来吗?” 自从那次在医院他替她戴上以后,她就一直戴着了。 “这么听话?”靳以南明显被她取悦了,俯头贴在她耳边呵气,“很漂亮,我喜欢。” 陆双宁故意不看他,似在作对:“其实有一款露背的更漂亮……”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紧紧搂住,彼此的心跳都融在了一起,他的手在她的背上作怪,或柔或刚,温热的触感带来过电似的酥麻,轻易就将她的小心思都压制下去,动都不敢再动。 纤腰盈盈一握,温香软玉在怀,靳以南非常满意,手离开的时候都有点舍不得,扶着她瘦削的肩膀又打量了一下,颔首说:“这样最好看了,后天就这么穿。”接着又转头看向后面那一排簇新的礼服,不经意地问,“露背的是哪一件?” 陆双宁愣了愣,疑惑地凝着他:“干吗?” “既然你喜欢,就一起带回去。”靳以南笑得和煦,“不过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这个男人,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着这么霸道的话,合适吗? 陆双宁服了他,还真把自己当他的所有物了。 不过两天后就订婚,靳以南自然认为她理所应当属于自己,这也没错。 两人吃过晚饭,靳以南就送她回去,到了要下车了,他又皱着眉说:“应该直接结婚就好了,可以把你带回家。” 陆双宁窘得不行,直接赶了他走。 第二天上班,台里的同事都知道陆双宁要订婚了,很多人见了她都特意恭喜了一番,同组的小梁和赵天蓝是搭档,两个人差不多年纪,又都是单身,难免唏嘘。 小梁拱了拱赵天蓝的腰,见她不理自己,就大咧咧地跟陆双宁说:“陆姐,你看啊,我跟蓝蓝可都还单着呢,以后你帮掌掌眼,看你那位的身边有没有朋友合适的,可以介绍给我们俩的啊?” “这话可是你说我的,干吗捎上我?”赵天蓝一边赶方案,一边不满地撇了眼小梁。 陆双宁倒是爽快,直接就说:“没问题,有好的一定给你们介绍!” 小梁笑得灿烂:“我就知道陆姐最好了!对了,你的信。” 陆双宁做的节目,经常收到听众来信,有些是来求助的,有些是倾诉心事的……陆双宁都会认真的看,能帮助的都尽量帮。 因为她要订婚,组长就体恤地不让她太忙,一下午她都用来回信了,还挑出一些可以在节目里播出的内容。 直到最后一封,是今天刚到的EMS,没有寄信人的名字,陆双宁并没有觉得奇怪,拆开封口,拿出里面的信纸。 整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是一个地址。 其余都是空白的,陆双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才想起再去看了下信封,里面果然还有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是彩色的,应该是很久以前拍的,都有些泛黄,上面是一个男孩子青涩隽秀的面容。 陆双宁捏着照片的指节发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张照片她曾经见过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照片,地址,她瞬间明白了什么,甚至顾不上思考是谁寄了这么一封信过来,整个人就猛然站了起来。 坐对面的赵天蓝吓了一跳,还没到下班时间,见她拿了包要走,就问:“你去哪儿?” “我有事要先走,你帮我跟组长请假!”陆双宁没说为什么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小梁就说:“陆姐干吗去啊?好像脸色不太好?” “不知道,我晚上问问她。”赵天蓝也有些担心,若有所思。 可她没想到,当晚陆双宁并没有回去。 信上的地址离电台很远,陆双宁直接打车去的,路上一直堵车,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到,陆双宁着急地催着:“师傅,麻烦您能不能快点儿,我有急事。” “我也想快啊,你看这路况能跑得快吗?除非能飞起来。”计程车师傅比她还无奈。 陆双宁努力按捺住心神,偏过头看出车窗外,心跳一直失衡。她知道如果自己是理智的话,应该先要冷静,甚至是置之不理,可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关于他的消息,她怎么能控制住自己? 她不过只是想当面跟他问个清楚,然后做一个了断,这么简单的事情一拖就是六年,简直成了她的心魔。 车子缓缓前进,终于在入夜前到了郊区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海产品集散批发市场,脏乱无序,人流复杂。 下车前,计程车师傅还好心提醒一句:“这地方有点儿偏,你一个女孩子得注意咯。” 陆双宁说了声:“谢谢。” 还是往那个地方走去。 大小的货车在这里进进出出,四处摆放着货物,地上干一片湿一片的,空气里都是海产品的腥味。 陌生的地方,光线又不好,陆双宁连门牌号都找不到。 她拿着地址去问了最前面的一家,那个大叔叼着烟,含糊地指了一个方向,又说:“小姑娘,要拿货吗?我这儿的更新鲜,品种都全的,你要的话给个优惠价!” “我找人的,谢谢您。”陆双宁摇了摇头,直接就往里头走去。 又问了几个人,终于让她找到了地方,就在她对面,她下意识站定。 是一家看不清招牌的海货店,门面不小,应该是入夜的关系,卷闸门已经拉了一半,里面陆续走出几个年轻人,陆双宁仔细看清楚他们的脸,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最后又走出来一个人,她紧张地咬紧下唇,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惜那是个女孩子,而且她已经把闸门拉了下来。 陆双宁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失望,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上去,那个女孩背着她正蹲下来锁门。 “你好,请问一下……”陆双宁才说了几个字,女孩子就转身抬头,让她怔了一下,接着的话也没能再问出来。 “陆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于曼曼也愣了一下,跟着站起来,她比陆双宁要矮一些,仰着头看她,“来找我的吗?” 陆双宁按捺住复杂的心情,不答反问:“你就在这里上班?” 于曼曼笑了笑:“这是我家的店,等下还要去送货。”又再问了一边,“你来找我吗?有事?” 因为陆双宁对福利院的照顾,于曼曼对她印象很好,态度自然也亲切。 是地址错了吗?有人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不,那张照片是压在他家的相框的,外人不可能拿得到,那是哪里不对了? 陆双宁并不死心:“我来找人的,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最后几个字被一声大大的喇叭声掩去。 她想问,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简颖凡的人,虽然这个地方,跟她认识的人完全联系不起来。 可是于曼曼没听到,反而顺着声音离开了她跟前往刚停下的货车跑去。 “曼曼,好了吗?好了就上车!” “好了!这就来!”于曼曼轻快地应声,还不忘回头跟陆双宁说,“陆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 陆双宁顿时反应过来,往于曼曼站的方向看去,货车的车前灯很亮,她看见车子里跳下来一个人,帮于曼曼把两小箱东西搬上车。 陆双宁想起了那晚在餐厅停车场见到的那个背影。 等那个人回过头,她看见了一张没有剃胡子,留着长发的脸。 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人,可是那双眼睛她认得。 她的嘴张了张,双腿刚迈开了一步,对方却已经转过身,把于曼曼推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然后车子毫不停留地在她身边越过去。 陆双宁刚才分明在喊,阿凡。 对方却只无情地留下她一个人,像这么多年一样。 ☆、第22章 货车的后视镜里,陆双宁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几不可辨的点,开车的小伙子就抬着眼问:“曼曼,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于曼曼亲昵地挽着简颖凡的手,她最喜欢这样靠着他,觉得舒服:“哦,是一个经常去福利院帮忙的姐姐,姓陆,好像来这边找人的。” 听到“陆”字,简颖凡的眼神深了深。 “我一身汗,你也不嫌臭?自己坐好。”他抿了唇,不怒自威,把于曼曼推了推。 她很听他的话,赶紧坐直了身体,不过嘴里忍不住嘀咕:“凡哥才不臭呢!” “是,凡哥就连上大号都是香的!”小伙子撇撇嘴,笑着揶揄她不知羞。 于曼曼横了他一眼:“要你管!” 可简颖凡却没有心思听他们耍嘴皮子,手肘靠着车窗,脸朝向外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他都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所有不能忍不会忍的事情,现在他全都能忍了下来,只是习惯性放在口袋的左手无力地握成拳头,掩藏他的情绪。 他现在的心情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明白,不明白他刚才装作视而不见有多艰难。 陆双宁,他的又又找来了。 他做梦都想抱一抱她,听她说说话,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好,可现在他还有什么本事这样做? 还记得他出国那年,她来送他上飞机,哭得跟泪人似的,还孩子气地说要躲在行李箱里跟他走。那时他就答应过她,等她一毕业就结婚,到时候去哪里两人都在一起,不让她再看到他的背影,不再分开。 承诺是雾里花,易开易败。 他到底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找到这里?这么多年,他一直藏得很好,以前认识的人,他一个都没有再联系了。 在弥漫腥味的车厢里,简颖凡静默得像一株柏杨,眼神幽深,殊不知他的内心已经波澜迭起。 赵天蓝在家里写稿子到九点多,陆双宁还没有回来,她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陆双宁订婚的礼服还放在这里,仪式是定在明天中午,她本来就说还要回家里一趟。 直到赵天蓝接到陆妈妈打来的电话,问她双宁有没有跟她一起,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赵天蓝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赵天蓝怕陆妈妈担心,就搪塞了一个理由先安抚着,说还有些仪式前的东西要抓紧时间准备,双宁应该跟靳以南在一起忙得没时间接电话,等她忙完回来再让她给家里复电话。 提到靳以南,陆妈妈不疑有他,立即相信了。 赵天蓝不会说谎,惊得一身的冷汗,觉得愧疚之余自己赶紧给陆双宁拨去电话,前后十来分钟过去,她真的是一个都没有接。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越想越让人忧心,晚上一个单身女性在外,安全可是大问题。 她想起陆双宁下午神色匆匆地离开电台……她没有靳以南的号码,后来还是去陆双宁的房间,找到她前几天刚换下来的旧手机,幸运地在联系人那里翻到了靳以南的联系方式。 赵天蓝赶紧拨通了他的电话,一开始他大抵还在忙,没有接,后来赵天蓝一直不厌其烦地重拨。 好不容易才听到靳以南不紧不慢的声音:“你好,请问是?” “你好,我是赵天蓝,打扰你了。”赵天蓝也没功夫客套,直接就问,“请问双宁在你那边吗?” “不在,怎么这么问?”靳以南的声音明显地重视起来。 赵天蓝就快速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梗塞:“这可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出去找她。”靳以南绷着声说,“可能是她忘记看手机了。”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她不像是这么没有交代的人,生活圈子也简单,靳以南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人找到。 他们明天就要订婚,这事情不宜闹大,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寻人,最好就是虚惊一场什么事都没有……虽然并非不可控,可是他从来不喜欢节外生枝。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她来得重要,如果真的必要,他会不计后果地找到她的。 赵天蓝还要犹豫:“那陆妈妈那边……” “我知道该怎么说。” “那行,我想跟你一起去,我比较清楚她一般都爱去哪些地方。” “我来接你。” 跟靳以南通话以后,赵天蓝乱的心神这才稍安,又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才不到一年就能敲开双宁的心,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非常靠谱,就像无所不能似的,值得信赖和依靠。 陆双宁曾经就说过靳以南是行动派,隔着一个区,他半小时就到了陆双宁住处楼下,见到赵天蓝在路口焦急地走来走去。 靳以南响了声喇叭,赵天蓝赶紧跑了过来,一上车就说:“快,我想我知道双宁在哪儿了,她刚才接了我的电话,让我不要找她,说什么要静一静?我听到那里的声音,很像我们以前常去的一家酒吧!”事不宜迟,她也不跟他客气了。 听到酒吧两个字,靳以南就皱了眉,车子飞速发动,声音沉沉的:“地址?” 赵天蓝马上报地方,那酒吧离这儿挺远的,就在大学城附近,年轻人最喜欢去那里,老板也是她们学校毕业的师兄。 她们现在偶尔也会去玩玩,祭奠一下所谓逝去的青春。 可毕竟大家都长大了。 虽说是好友的未婚夫,可赵天蓝真正跟靳以南的接触也就几次,觉得他挺绅士有礼的。可现在看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面沉如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又觉得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他。 她突然有些担心陆双宁,她那样外柔内刚的性子,能把握住这个男人吗? 可这也轮不到她想。 他们明天就要订婚了。 把车停在路边,靳以南就跟着赵天蓝找到了她所说的酒吧。 在门口进出的都是年轻人,不是学生就是小白领,靳以南的脸色稍微好一些,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至少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 赵天蓝一进去就熟门熟路的找着人问情况,果真如她所料,陆双宁就在这里。 她们以前没少泡吧,老板对她们这几个师弟妹都有些印象,见陆双宁一个人,就特留意着她的情况。 赵天蓝和靳以南很快就找到了在吧台的角落歪坐着的陆双宁,一手拿着酒瓶一手举着酒杯,旁边还有个男的在搭讪。 她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陆双宁,一下子都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靳以南却径直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打发了那个搭讪的人,又去拿陆双宁的酒瓶,动作冷静得可怕。 赵天蓝暗叫不好,赶紧快步过去,在吵杂的DJ音乐里还能听见陆双宁争执的声音:“把酒还给我!” “跟我回去。”靳以南只有这一句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也几乎不会涉足这样的场所。 赵天蓝扶着陆双宁的手臂,声音更轻柔:“双宁,你喝醉了,跟我们回去吧。” 陆双宁呵呵地笑:“我没醉,我很久都没醉过了,要走你们走,我还要喝。”说着就朝吧台的酒保招手,“再来一瓶!” 可有人比她更迅速。 靳以南拿出钱夹取了几张钞票放在吧台,然后直接就把陆双宁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虽然人多吵杂,可是他这么一气呵成的举动还是听引人关注的,好在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只当是情侣间耍花腔了。 不然被有心人拍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靳以南可不是无名小卒,作为一个媒体人,赵天蓝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她也没时间多想。 陆双宁本来今晚应该好好地睡上一个美容觉,明天起来换上漂亮的礼服,再化个精致的妆容,参加她人生中重要的订婚仪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身酒气,任性妄为,任谁见到了都不能理解,都会生气的。 靳以南的样子看不出是否在生气,他一直没说过话,无论陆双宁怎么闹,他都一路安静,只是油门踩得狠。 赵天蓝心有余悸,不由得打圆场:“呃,你别怪双宁,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靳以南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之前靳以南跟陆双宁说了什么,拽了她上车以后倒是没有再嚷着要去喝酒了,也同样是不说话。 这对未婚夫妻让赵天蓝很头疼。 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直到半夜才回到了她们的住处。 陆双宁喝得下个车也歪歪扭扭,扶着她的赵天蓝都被她弄得差点摔倒,靳以南熄了火把车停好,就从赵天蓝手里接过陆双宁,把她抱了上楼。 可能是姿势不太温柔的缘故,陆双宁的肠胃在翻涌,一直拍着靳以南:“我难受,你快放我下来!” 可此时此刻的靳以南,怎么可能听她的? 他按捺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点,若不是自制力好,只怕早就发飙了。 拍了她的臀部以下,冷声道:“乱动什么?” 一进门,陆双宁得到自由,就直接奔去卫生间吐了起来,靳以南追了进去,本来地方就不大,赵天蓝见陆双宁一身狼狈,就去给她找干净的衣服,也要给靳以南找一条毛巾。 找东西才那么一点时间,赵天蓝人还没出来就听到卫生间的声音很大,她拿着衣服毛巾赶紧跑过去。 整个人就吓昏了。 她见到了浑身怒气上扬的靳以南,掐着陆双宁的胳膊,拿着花洒往她脸上一直喷,两个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陆双宁不知道是被水呛到了还是被掐疼了,一直在叫。 赵天蓝立马回神,把东西一扔就冲上去,用力推着靳以南大声吼:“你抓疼她了!是不是疯了?快放手!有话好好说不知道吗?她都喝醉了!” 后来她想起这一段,都觉得自己勇气可嘉。 靳以南见到外人,似乎终于理智回笼,把花洒往浴缸一丢,表情似怒非怒:“喝醉了还好,你感觉让她清醒清醒,我先回去了。” 他明明满身狼狈,可那神情那姿态,依旧冷峻不可攀。 赵天蓝也不敢再冲他嚷嚷。 他一走,空气里的压力倍减。 陆双宁没有再叫疼,也闷声不说话,赵天蓝以为她累了,就自己帮她脱了衣服擦干净身体。 在她替陆双宁穿衣服的时候,见她的手臂都青红了,可见靳以南方才的力道有多大。 赵天蓝心疼地给她呵气,又不忍嘀咕:“这人怎么这样啊,喝个酒也犯不着发那么大脾气吧?” 陆双宁摇摇头,又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 一开始赵天蓝没听清楚。 等她听清了,她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陆双宁的声音又沙哑又细小。 她说:“我刚才跟他说,我不想订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面对事情的方法都不同,纠结的点也不同,所以才有各式各样的人生,小说里写的人的性格也一样,他们做的或许不对,可是那就是他们的选择。 ☆、第23章 订婚   “这是为什么?我说,你现在还清醒吗?”赵天蓝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惊讶来形容,这种临门一脚还生变的戏剧情节居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陆双宁自己穿好衣服,踉跄着走到镜子前,那里头照出的是一个苍白憔悴的面容,根本就不像明天就要订婚的女人。   “蓝蓝,我今天见到他了,还偏偏就在今天。”她哑着嗓子,朝着镜子苦笑,“我现在很清醒,我喝酒除了胃难受,不容易醉,要是醉了还好了。”   除了难受,什么也没换来。   赵天蓝一下子无力坐在地毯上,依旧满眼的不理解:“你见到谁了啊反应这么大……莫非,是从前消失的那个负心汉?”见陆双宁颔首,她愣愣地睁大了眼,“这也太巧合了吧?你打听了那么久,怎么今天才刚好知道他的消息?”   “不知道谁给我寄来的地址,总之,我是真的见到他了。”   “那寄信的人太居心叵测!怎么就选在了今天,你明天就要订婚了,这是存心来搅局的吗?不会是哪个眼红你的人吧?”赵天蓝气呼呼,又说,“不过就算你见到那个人,也不必跟靳以南说‘不想订婚’这样的话啊,这是两码子事,怪不得他刚才那样生气。”   陆双宁咬唇,看样子似乎还在偏执过往:“可是明明以为已经见不到的人突然出现了,明明以为要不到的结果也到来了,我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去订婚?”   “那你告诉我,你们见面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喜相逢吗?我看不太像。你这是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又将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赵天蓝作为局外人,比陆双宁要冷静多了,看她今晚借酒浇愁的样子就知道这次所谓的见面不顺利。   她的话,让陆双宁想起了简颖凡的视而不见,以及早已不同于从前的样子,他的身边还挽着一个于曼曼。   赵天蓝见自己的话奏效,决定再乘胜追击:“双宁,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你看现在的他居然就跟你在同一个城市,如果他要见你早就出现了,何必玩什么消失?无论他是什么苦衷,这样把你抛开六年不见,你就不值得为他推开即将到手的幸福!今晚我一说你没回来,靳以南就立马赶过来了,该怎么选择,你仔细想想!”她顿了顿,“如果你只是想要向他问清楚一个为什么,订婚了以后也可以找合适的机会再问,除非你……”   她没有说完,但是相信陆双宁能意会——除非她想旧情复燃。   因为作为好朋友,她不希望看到事情这样发展。      其实陆双宁也知道,今天的自己太不理智,太冲动了,什么后果都没有考虑,如果真的取消订婚,首先她家里肯定要变天,她爸妈都是传统的人,不会允许她乱来,再则靳以南那边更是不可能丢这样的脸。   双方父母之前就已经见过面,对对方都很客气。   靳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对陆家没有瞧不起的意思,靳云鹏知道陆双宁的哥哥自己创业开了家规模不错的建材公司,还夸赞他年轻有为。   这让陆家的人更加觉得这是门好亲事。   怎么会允许她反悔?      陆双宁觉得自己像在火上烤,翻来覆去都难受,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胡思乱想,不时出现简颖凡陌生的眼神,或者靳以南盛怒的脸庞。   一个过去,一个现在,其实聪明的人就知道怎么选,她却摇摆不定。   原本以为这样纠结,陆双宁应该是难以入睡的,可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到了后半夜,也渐渐沉睡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房间外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靳以南已经推开门进来,他以前从不会这样肆意,连门都不敲。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醒了?”他已经穿好黑色带暗纹的西装礼服,剪裁非常合身,衬得人挺拔英俊,他们试衣服那天她就已经见过,还一起拍了合照。   昨天以前,他们的关系还很好很融洽。   陆双宁看了看自己仍旧穿着的睡衣,还不习惯被他见到这样毫无防备的自己,于是别开眼说:“你怎么这么早过来?能不能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昨晚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他看似平静,她根本猜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你直接换礼服就行,我把化妆师也带来了,就在楼下,等你换好衣服就我一起去酒店,你爸妈那边我都安排好了。”靳以南指了指还挂在她房间架子上的白色礼服。      原本不是这样的安排的。   各地风俗不同,订婚仪式也不同,有很多人甚至为了省事,都不办订婚直接就结婚了。   靳以南却坚持先订婚,除了家庭传统的习惯以外,他也是想先把跟陆双宁的婚事定下来,更是表示对她的重视。   他们双方已经商量好,订婚仪式只需要简单大方,靳以南又习惯低调,于是按西式订婚来走流程,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   将来结婚再隆重其事。   订婚地点选在了一家有户外高尔夫球场的五星级酒店,仪式也在户外进行。订婚当天靳以南会派双数的礼车去接陆双宁和她家里人到酒店,双方亲戚见面。   现在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双宁昨夜没有回家,靳以南找理由替她圆了过去。      靳以南丝毫没有要离开房间的意思,陆双宁也不肯听话起来,两人开始了拉锯战。   他高高在上,又一贯强势,终究是她先服软。   陆双宁放低了姿态,“以南,不如我们先谈谈吧。”   靳以南挑眉,直接就坐在了床沿,慢条斯理地问:“可以,还有点时间,你要谈什么?不过如果是昨晚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就当没听过。”   “我必须先弄清楚一件事的真相,在这之前就这么跟你订婚,对你并不公平。”陆双宁试图心平气和地跟他讲出自己的想法,“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她真的觉得,自己心里藏着这样一件事没有解决,如果还若无其事地跟他订婚,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对不起他对她的好。   “到底是什么事?”靳以南微皱眉,什么事让她突然大变。   可这让陆双宁怎么开口说?说她是在纠结关于前任男友离开的原因?这话含在嘴里都觉得羞于出口,就是这样她这么多年才不敢碰感情,她明知道自己太过偏执,不止自己受伤,也容易伤害别人。   有时候真想就一个人单过,孤单多了,烦恼少了。   靳以南见她欲言又止,也不想再问:“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等你愿意说的时候我再听。可是你刚才提到了‘公平’,那我就这么跟你说,我现在想要的公平,就是你穿好衣服,跟我一起出现在订婚仪式上,其他的等订婚以后再说,别让大家等急了。”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让订婚有变数。      “以南!”陆双宁知道自己突然这样他肯定很难接受,可是她也很难过自己的一关。   靳以南却不再理她,起身去拿了那身礼服过来,陆双宁还想再跟他说,他已经不想听,掀唇说:“你要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陆双宁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可靳以南眸色坦然,看得出来并不是开玩笑的,他觉得过了今天他们就是未婚夫妻,是做什么都可以的关系,陆双宁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这话就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陆双宁因家教的关系本来就传统保守,加之又固执倔强,吃软不吃硬,平日挺温顺的一个人现在也耍起了小脾气:“你先出去!”   靳以南唇勾了一下,不再跟她浪费时间,伸手一扯就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见到她穿的卡通睡衣眼皮动了动,不动声色,整个人就居高临下站在她跟前,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去解开她睡衣的纽扣。   前后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陆双宁又惊又急,知道他是来真的,倒抽一口凉气,再不敢跟他对着干,胡乱抓着他的手臂,气红了脸:“你干吗呢,别乱来……好,好,我换,你快住手,好歹先让我先去刷牙洗脸……”   靳以南这样的人,可以跟你讲道理,也可以给你机会解释,但是他有他的原则以及底线,若是犯到了他的逆鳞,他没有情面可讲。   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他的动作依旧不停歇,纽扣一颗颗松开,已经隐约能见到陆双宁白皙的内在……最后让他停手的,是手背上感觉到的湿润温热。   陆双宁哭了。   一滴一滴又一滴……如断线的珍珠。   这样的靳以南,比昨晚盛怒时的他更可怕,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掉。   终于,靳以南叹了口气,轻声说:“别哭了。”指尖却攥成了拳。   他还是退了一步,纵容了她的任性。   已经想要她到这个地步了吗?认识她的时候,他原本没想过那么多,可是感情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昨晚听到她说不想订婚的那一刻,他真是气得没有理智可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觉得她不可理喻,可恶至极。   可是今天一早,他还是过来了。   他在她面前破了许多例,这样订婚更是势在必行,明白到自己想要她,不管是爱还是欲望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可能放手。   陆双宁如蒙大赦,怕他反悔,马上抓着衣服跳到了床下,又咬唇看了他一眼,还是走了出去,卫生间在外面。   赵天蓝已经不知道被他打发去了哪里,怪不得他这样有恃无恐。   她怕他再发疯,赶紧地洗脸刷牙,又在他的监督下,不情不愿地换上了订婚的礼服——他不让她关房门,他就在外面等着。   把她治得贴贴服服的。   原本应该是很开心的日子,居然就变成了这样。      陆双宁除了换上一身礼服,什么都没带,靳以南不让,似乎是怕再有变故,还一路把她抱到了楼下。   她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原来温柔迁就通通没有用,对你严厉些,你才会这么乖。”靳以南贴着她的额,轻轻低喃了这么一句。   当她是孩子似的。   陆双宁应该要反驳的,至少不让自己占下风,她一向觉得男女之间要平等相对,可是现在她心里还是有些歉疚,觉得是她的缘故才让靳以南失去往日的冷静,又不敢再跟他争辩。   她的矛盾并没有减弱半分,到底没能阻止订婚。   也是,已经木已成舟,她妈都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到了酒店,亲戚们都到了,让他们赶紧来。   她不能任性。   赵天蓝跟化妆师一辆车,并没有见到陆双宁,是她开门放靳以南进来的,估计也不敢见她。   陆双宁跟靳以南在一起,他全程拉着她的手,就是到了酒店也不放,直到把她送到了化妆室,那里陆双宁的母亲和大嫂早就等着了,他则去跟父母以及邀请来的亲友见面。   横竖陆双宁已经跑不了。      游爱萍拉着女儿,不认同地低声说:“不是说好跟我们一起从家里过来的吗?怎么又变卦,还让他去接你,你爸念叨了很久。”说是这么说,可是眼底里的笑意是掩藏不住的,可见她今天有多开心。   订婚的彩礼一早已经送到,靳以南还派了六辆车来接他们家的亲戚到酒店。   虽然只是简单的订婚,说白了就是会亲,可在她眼里这一订婚,这桩婚事就是铁板钉钉上了,她不用再担心女儿会没人照顾了。   大嫂江乐珊掩唇笑:“不过是个仪式,怎么都无妨,这样还说明他们感情好啊,您没见到?刚才人家手拉手都舍不得分开呢!”   陆双宁低了头,抿唇笑笑没有说话。   她的想法也许是错的,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认同,此刻再多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了。   在化妆师的巧手下,陆双宁变成了一个端庄的美人儿,一点都看不出半分的憔悴。   靳以南又进来见过一次,脸上终于有些笑容,看样子是很满意。      订婚场地视野开阔,绿意盎然让人心情大好,布置也是温馨大方为主,简直就是气球和鲜花的海洋。   陆恒光挽着女儿出现,再把她交到靳以南手里,对他们说了好些祝福的话。   “希望你将来可以好好照顾她。”陆恒光的声音有些哽。   靳以南正色地承诺:“我会的,您尽管放心。”   两人一起手挽手走过红毯。   司仪很幽默风趣,把现场气氛推得很高,而作为男家宾客的宋柯更是自告奋勇地上去说话,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藏着心事的陆双宁也忍不住笑了,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好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不是不情愿,只是还心有不甘吧?   靳以南见她又开始出神,就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拉回她的注意力:“专心点。”   接着就是重头戏,靳以南当着众人的面,郑重向陆双宁正式求婚。   热烈的掌声欢呼声起。   在大家的见证下,双方终于交换戒指。   一切尘埃落定。 ☆、第24章 祝福 进入夏季,海鲜的品种多,订单也渐渐增多,批发市场到了夜里还是灯火通明,简颖凡送完货回来,在店里的小柜台记账,粗略算了下,这个月赚的数目很可观。 “就那么一点钱,用得着反反复复地算吗?”一个不屑的声音在老化的白炽灯下响起。 简颖凡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继续记账,一边开口说:“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回家看过妈妈了吗?” “看了。”简颖芝曲着手指挡在鼻尖,似乎厌恶这阵海鲜味,连门都没进。 “嗯,有空就多回来陪陪她。”简颖凡轻声叮嘱着,这个妹妹,一直不肯跟他们一起住,联系也很少。 简颖芝没应声,安静了一会儿,才问:“她没来找你吗?” 直到这时候,简颖凡才真正地敛起眸,正眼看向自己的妹妹,面容沉静得吓人。 简颖芝却不怕他,嗤笑了一下:“看来是见过了,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吗,怎么没留住她啊?” 没有刮胡子的简颖凡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大许多,跟粗汉子似的,火气一上来直接就快步冲到她跟前,右手说着就扬起来。 “你打啊,你也就有本事打我,不然你还能做什么?”简颖芝倔强地抬头迎向他瞪圆的双眼。 左右的店家都是熟人,没关门的都闻声探出头来,迫使简颖凡压下怒气,改而把妹妹拉进店里头,冷声问:“你又发什么疯?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好好的去招惹她做什么?” “我是看不惯你一个人装情圣,想拉你一把!你知不知道,人家都订婚了!你还在这旮旯数什么钱,就算你把债都还掉又能怎么样?到时候你还能把她拽回来?” “订婚”两个字,让怒极的简颖凡冷却下来,炎热的天就像透心凉一般,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凛眸说:“我从来没想怎么样,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你别瞎掺和。” 简颖芝仍不知收敛,还要再说:“你以为我想管?你知不知道陆双宁跟谁订婚?是靳以南!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还去过他家做客……” “颖芝!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提以前了!那样有意思吗?” “我偏要提!要不是你和爸信错人,搞什么投资,我们家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啪”一下,简颖凡那一巴掌终究是打了下去。 女孩子要富养,所以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甚至有些目中无人,若他们家还跟以前一样,那她的大小姐脾气还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这样自顾妄为只会害了她。 “爸一向最疼你,你这么说对得起他吗?”简颖凡两道眉拧紧,“颖芝,我再跟你说一遍,做人要面对现实,我们家早就败了!还有,别再去找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若不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简颖芝捂着火辣辣的脸,又哭又笑:“是,陆双宁什么都好,她出现以后你就不疼我了,什么都听她的,我讨厌死她了!现在她跟你分了,还能攀上比你更好的,你就自己后悔痛苦去吧!我也不稀罕你这个没出息的哥哥!” 她说着就跑了出去。 从云端跌至泥底,有几个人能接受?当他爸受不得打击突然心梗病逝,他就成了他妈和妹妹的顶梁柱,不让天塌下来。 简颖凡抬起自己的左手,后来连这只手也废了,颖芝说得对,他有什么本事?叫又又替他背债,还要照顾他这个没用的人? 他不愿意那样,那是他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骄傲。 又又她订婚了……也好,不知是不是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那是靳以南? 靳家啊。 简颖凡皱着的眉,一直没有松开过。 订婚后靳以南有个大案子要谈,直接就飞去了国外,陆双宁销假上班,要说跟以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多了一个未婚妻的身份,以及一串他公寓的钥匙。她先前就说过他的公寓东西太少,不像是住人的,他直接就让她帮他添东西,按她喜欢的布置。 陆双宁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还有些不在状态。 戒指是靳以南请宋柯的妻子按照专门设计定制的,她问陆双宁的喜好,陆双宁想靳以南一向只喜欢简洁的款式,就说以他的喜好为主。 当时宋柯妻子的表情好像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她设计出来的款式依然让人惊喜,陆双宁一回台里上班,好几个眼尖的女同事都夸她的戒指好看,问她在哪里买的。 陆双宁的目光,从手上的戒指移到了搁在一旁的手机上,几次伸手拿起来,又放下了。 她埋首伏在桌子上好一阵子,又猛然坐起来,拿起手机快速翻查联系人,然后把一个没有署名的陌生号码提出来。 ——将会删除此联系人? ——确定。 这个号码是固定电话,是她那天到了那里看到写在海货店招牌的角落,她悄悄记下的。 后来她曾拨通过两次,第一次是女声接的,清清脆脆有点像于曼曼,她没有说话就挂了,第二次再拨,还是于曼曼接的。 陆双宁当时犹豫要不要开口问。 “怎么回事啊,打来又不说话?” “你把电话给我。”陆双宁突然听到那边有人说,然后就换了人接,“喂,请问哪位?” 专业关系,陆双宁对声音的辨识度很高,就算几年过去,她依然认得这就是简颖凡的声音,比以前沙哑、沉稳,可依旧是他。 她总是说以前,其实她已经快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只是凭着意识里的东西在执拗着。 “是我。”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他们久别后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再次说话又都说些什么。 可当时见面,他对她视而不见。 而说话…… “抱歉,你打错了,以后别再打来了。” 他一句也不想多说。 真的是要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无论如何,是他先放弃她的,她不过再一次认清事实而已,既然大家都有了新生活,他能放下,她也可以。 她会努力做到的,也应该能做得到。 今晚的节目,有一周一次的点歌送祝福环节,会从听众的来电来信挑选一部分内容来播出,之前一直是陆双宁自己整理材料,不过最近适逢毕业季,台里来了几个实习生,组长让他们带一带新人,这样琐碎的事情就都由实习生来做。 跟着陆双宁的是个年轻的女孩林嘉,人长得很漂亮,声音更是跟黄鹂似的好听,他们都说如果她留下的机会很大。 陆双宁对她也很满意,她整理的内容稿子都几乎不用修改。 所以今天陆双宁也是直接带着稿子就进了演播室。 而今晚的话题也恰好是“祝福”。 这个词,用在亲人、朋友、爱人之间都合适,再温馨不过。 陆双宁念了几封信,期间传递出的爱意让人心都软化了,爱和祝福都应该被说出来,爱在心口难开,对方只会是不知道。 容易错过。 虽然如今媒体发达,听收音的人渐渐少了,可是她还是喜欢这份工作,声音的力量,一直都在。 节目几近尾声,还剩下最后一段。 陆双宁经验很足,不用细看也可以将稿子念得流畅动听,她也没多想就直接把最后一页内容读出来:接下来这首歌,是一位听众想送给他从前的女朋友,祝贺她订婚快乐…… 然后陆双宁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在外面的导播都有些傻眼,一直跟她招手,还机灵地放了抒情的音乐掩饰。 好在陆双宁很快回转过来。 后来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当时那样子她都能平静地把那句话念出来—— 我想点一首歌,希望能有机会播出让她听到,她叫又又,我想对她说的话都在这首歌里,抱歉没有做到自始至终。 又又,是简颖凡给她起的小名,只有他会这么叫她。 自始至终,她以前练习音准的时候,总爱念到这个词语,她喜欢它的意思“从开始到末了”,她对他说,你要自始至终都那么爱我疼我,一辈子不许变,可他总是念得不准确被她鄙视。 她又刚好在电台,主持这个节目,也刚订婚! 一个相同还可以说是巧合,可现在明显不是。 点歌的人只会是简颖凡。 原来他一直知道她在哪里,却避而不见。 她却纠结了那么多年。 他点的歌,是Ina Wroldsen的《I wanted you》。 她的声音一放,音乐就恰好缓缓而起。 Lately I\\\'ve been thinking about what I can do I\\\'ve been stressing to fall back in love with you I\\\'m so sorry that I couldn\\\'t follow through …… Trying to take us back to where we were before But I\\\'m done. I just can\\\'t do this anymore Cause we can\\\'t be mended …… 这就是他想对她说的话吗? 他是向她说对不起,说他已经放弃了,说他们不可能回到过去,说没有做到自始至终,说会重新开始…… 不要再想,不要再见,是这样吗? 陆双宁不知为何笑了,眼泪却哗哗地一直流。 节目一结束,小姑娘林嘉就挨到陆双宁身边,递给她纸巾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忐忑地问:“陆姐,你也被感动了对吧?前任能这么诚恳道歉并且祝福现任,可不多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考虑了很久才选了的,不知道对不对?” 陆双宁拍拍她的手,让人摸不着头脑地说了一句:“选得很好,我还要谢谢你。” 简颖凡刚好送完货经过电台附近,他关了车里的音乐,习惯地开了收音的某个频段。 陆双宁的声音就如这夜色温柔地流泻出来,让听的人很舒服。 最后一段他记得,其实自己这么做完就已经后悔,觉得太过冲动,而且没想到她还真的会念出来。 那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割在他的心上,而且是他亲手送上这把刀的。 他居然祝福她跟别人。 特意让开车的伙计经过电台楼下,他下了车。 这么多年,只要他活得难受坚持不住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看一看。有时很幸运会碰到她下班,让他偷偷摸摸能看上一眼,又有了熬下去的力气。 今天也一样。 他站了一会儿,她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夏天穿得少,黑夜里她的身影显得很单薄。 她住的地方在电台附近,他没去过,可是知道方向,她今夜却不是回去。 她坐了一趟往他们大学的夜班公交车。 鬼使神差的,他打车跟了去,再一次偷偷摸摸,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陆双宁并没有去哪里,而是去了大学。 在学校的人工湖那里坐了很久,在以前最喜欢霸占的那张长椅上,那里风景最好,坐得最舒服,旁边还有一棵柳树。 在她离开后,他也在那里坐了很久。 往口袋里摸了摸,那里藏着的是一枚钻石戒指,这些年唯有这个他一直留着的,是他曾经想用来向她求婚的。 最后他能留着的,也只有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写哭了,太不科学……肯定是听的歌太感性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听哦~~ 发现原以为会相伴到老的人,只能是生命的过客,其实还蛮令人唏嘘的。 ☆、第25章 靳以南结束工作回国,刚下飞机宋柯就打来问他要不要晚上出来聚一聚,几个朋友都在,他其实有些疲倦,但是想起来这几天他跟陆双宁也没有联系,他不找她,她好像也没想着要问问他怎么样的意思,就忍不住烦躁。 订婚是订婚了,可是实情彼此都知道,她在闹别扭,而他不清楚问题在哪里。他出国一方面是为了公事,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大家都有个缓冲冷静的时间,可她真就不管不顾了。 靳以南从未试过这样被人冷落,于是他答应了宋柯的邀约。 车子进入市区,融进漫漫夜色里,靳以南拿着手机,摩挲把玩着,似乎想打电话,又没有动作。 他出国前就跟陆双宁说过他今天回来,可直到现在,她连一条短信都没有,不知道在做什么,是在忙,还是不想跟他说话? 那天是不是吓到她了? 他敛眸,用力捏着手机,突然就说:“不去会所了,直接回去吧。” 徐师傅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又问:“是去哪边?”他是跟父母一起住在靳家大宅的,不过平常工作忙,有时就回公司附近的公寓留宿。 现在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靳以南想了想就说:“回公寓吧。” 他没有聚会谈笑的心思,很想去找陆双宁,可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去了。 打开公寓的门,靳以南先是看到了微弱的亮光,不由得拧眉,顿住了进去的脚步。 不可能是他没关灯,他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是每周来打扫的家政阿姨忘记关了,还是…… 他心生警惕,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进客厅,紧绷的身体在见到沙发上躺着的人的时候一下子放松了。 居然是陆双宁。 靳以南几乎忘了自己给了她钥匙,也没想过她会过来。 这里家具不多,客厅就一张很大的沙发,陆双宁在那里睡着了,蜷缩成娇娇小小的一团。 窗户大开着,她也不知道盖个东西,着凉了怎么办? 靳以南把公文包随意放在地上,慢慢走过去把他手里的风衣披在她的身上,又坐在茶几上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她睡得很沉。 几天没见,感觉她又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脸色也不好,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她眉头一皱,他又很快缩开了,没打算吵醒她。 他四周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了一些变化,以前他来这里就是休息的,干脆让人做了全遮光的深蓝色窗帘,现在换了新的,颜色也明亮了许多,一层是带花浅蓝色,一层是遮光的。角落的位置多了几盆绿色植物,墙上也挂了壁画。 看到厨房的灯亮着,靳以南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这个除了烧水壶什么都没有的厨房,变化最大,各式的厨房用具都添置了,这样才像有人间烟火。 她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真的来把房子布置了一番。 他还发现餐桌上盖着一个大的透明纱罩,他缓步走过去,打开看了看,目光顿住。 很家常的三菜一汤,不过已经凉了。 她是记得他今晚回来,特意过来做这一顿饭菜的吗?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情突然大好。 很新奇的感觉,只是屋里多了一个女人,一切都不同了。 ☆、第26章   陆双宁睡得朦朦胧胧,只觉得全身上下热得很,像被一团火围着似的,于是皱了眉,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挥开热源,嘴里还喃喃:“好热……”   蓦地,“嘀嘀嘀”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没一会儿她就觉得阵阵凉风吹来,比之前爽快了许多,可是热源还没有消失。   她扭来动去想逃离这团火,身体却被什么把持着,除了热还有酥酥麻麻的痒,感官一再受刺激,终于将她从睡梦里带出来。   缓缓睁开眼睛,转醒的陆双宁看到了并不是往日泛了黄的旧吊顶,陌生而精致的雕花纹饰让她有些茫然,她将眼睛闭起来又重新张开,自己的确没看错,这儿不是她的房间!   “醒了吗?早上好。”身边传来的这把慵懒低沉的嗓音更是震得她魂都要飞了。   她僵硬地偏过头,看到靳以南单手托腮倚着床,正从高处斜斜地看着她,他的下巴还有刚长的胡渣,显然也是刚睡醒。   对的,她昨夜答应留下来在他这儿住一晚的。   可是,不是说好晚上她睡床,他睡沙发的吗?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而他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现在躺在一起,还是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   陆双宁顿时面红耳赤:“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半句话来,眼睛狠狠地瞪着他,这样的场景太超出她的预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坐起来的,可他挨得她紧紧的,热度惊人的手掌还搁在她的腰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家居服于她太大的缘故,她感觉衣服的下摆都卷了起来,所以他的手直接就把着她腰间的皮肤,手指还不安分地在那里来回摩挲。   怪不得她觉得痒!      陆双宁恼怒得一下子把被子掀开,“啪”一下打掉那只吃豆腐的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还盖着同一床被子。   靳以南只穿了一条家居长裤,上半身可什么都没穿,紧实的肌肉随着她掀被子的动作突然间闯入到她的视线里,宽肩窄腰比例完美,一大早就这样冲击视觉神经,陆双宁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现在的姿势对陆双宁不利,她就抓了床单想坐起来,不料靳以南的动作比她更快,抬起长腿轻轻松松就压着她的小腿让她动弹不得,被拍掉的手也重新环在她的腰上。   空调显示的室温是20°C,可陆双宁觉得它一定是坏了,她的血液已经热得要沸腾。   “靳以南,你言而无信!”她只能仰头跟他对视,口吻颇为生气。   靳以南却当是小情趣,见她赧然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整个人都泛起红霞,忍了一夜的欲望有了抬头的迹象。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家居服宽大的领口让胸口若隐若现,他的喉咙咽了咽,她穿他的衣服还蛮合适的。   “我一向守信。”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陆双宁还冤枉了他似的,淡定道,“答应你的做到了,我‘昨晚’一直在沙发,‘今天’才睡床而已。”他在关键词特意咬了重音。   他这个人咬文嚼字的功夫比律师们都要犀利,陆双宁就没有哪一次能说得赢的,总之最后道理都站在他那边。   “好热,你快放开我,我要起来了。”陆双宁也不恋战,急切想逃离困境,这样的姿势说话她脑子都糊了,心跳得飞快。她还不适应跟他这么亲密,现在就同床共枕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其实陆双宁也还没打算改变现状,她心里恼自己昨天太心软太容易屈服了,应该当时就果断回家才对。   靳以南居高临下,她的表情自然全都被他看到了,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在她腰上的大掌忍不住顺着她的人鱼线缓缓而上,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在想什么呢?热就把空调再调低点儿。”可一点儿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陆双宁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靳以南更是。   交往了这么久,他的脾气性格她也摸清了些,她说的想法他会听,可怎么做还是得按他的意思来,可能是在他的地位上已经习惯了说一不二,有时候对她说话都带点命令的口吻,就像她大哥对大嫂那样子,说白了就是霸道,觉得别人都该听他的,她并不是很喜欢。   好在这种情况不多,他平时都很迁就体贴她的。   相处之道就是这样日常一点一滴累积摸索出来的。   也许在靳以南的观念里,他们已经订了婚,就算现在跟陆双宁发生点什么都很正常,可陆双宁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的步调太果断太快,她总是慢上一些,她的思想可以很开放,可行为依旧保守。   他们才订婚而已。   陆双宁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坚持,就像身体有一个刻度表,什么时候可以做什么事,早已根深蒂固。      陆双宁抿抿唇,才顺着他的话开口:“我在想早餐吃什么,已经饿了。”纤细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往上一寸,意思再明显不过。   靳以南笑了笑:“我也饿了,饿得太久会伤身的。”他顺势一掼,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每一寸都契合烫贴,压都压不住的滚烫热浪顺势扑了过来,能见浇灭人的理智。   所以明知道陆双宁有些抗拒,他还是不想忍。   他觉得关系再进一步,她就没理由再反悔了。   陆双宁也不是无知少女,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身体的接触能清楚他的每一分变化,那种纯男性的气息不由分说地侵略了她的感官,就算什么都还没做,她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知道,并不等于有经验应对。   明明平时是那样严肃克制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陆双宁忘了,再克制的靳以南,他首先是个男人,甚至是越克制征服的欲望就越强烈,面对自己渴望的人也根本不需要理智。   陆双宁发现好好说话没用,低头也没用,凭着本能地抬腿要踢他,可忘了连双腿都被他牢牢压着。   完全无抵抗之力。   她的额抵着他的胸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意味深长地说:“真踢了你以后可要后悔的。”声音辨不出喜怒。   陆双宁也没空管他怎么想的,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靳以南问她:“你说什么?”   “我没跟你说话!”陆双宁好像真的生气了,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像是已经到了她接受的底线,靳以南感觉得到。   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所以不肯把她交给他。   他也有些忘形了,于是收起玩笑,转而摸了摸她的头:“我不闹你了,起来吧。”   其实时间还算早,不过靳以南有自己的生物钟,不管多累多晚休息,到点了都会醒,刚才见陆双宁还酣睡着,他才陪她继续躺着,她睡着的样子可比现在乖巧安静多了,一醒了就想逃。      陆双宁忙不迭地离开靳以南,箭步冲向浴室,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似的。   在浴室喘了喘气,刚抬头想洗把脸冷静一下,却没想到会在镜子里见到自己的耳根、脖子和锁骨,都有深浅不一的吻痕。   陆双宁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咬唇大叫了一声:“靳以南!”   见到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都是吻痕。   虽然未婚夫妻间吻一吻亲一亲甚至发生关系都不算出格,可是陆双宁还没有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显然她和靳以南的步调不一致。   衣服已经洗好烘干,她迅速换下了他的衣服,可是她昨天穿的是裙子,根本遮挡不住这些痕迹,好在想起来自己包包里还放了一支备用的遮瑕膏,应该可以顶用一下。   陆双宁走出浴室,看也没看靳以南一眼就到客厅去找她的包,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翻出了遮瑕膏,刚要去照镜子冷不丁就被人从身后抱着。   “生气了?”靳以南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陆双宁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在想象他在她身上留下印迹的情景……根本都不知道说什么。   靳以南放软了声音:“别气了,我没想到你会过来做饭陪我,高兴过了头,之前几天你可一点消息都没有给我。”   他明明说着道歉的话,怎么末了还听着是说她不对了?   陆双宁忍不住辩驳:“你不是去工作吗?又有时差,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以前不都是你打来的吗?我又不像你那么忙,何况只是去几天……”   靳以南哪里会承认自己是故意不给她打电话冷一冷的。   “好,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了。”他摆低姿态。   陆双宁被他哄了几句,脸色才缓和下来,想了想,又挣开他的手,转而跟他面对面:“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没经过你同意就吻你?”靳以南虽然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不过还是说,“我下次会先问你。”   陆双宁被他气笑了:“这个不是重点!”顿了顿,她目光凝着他,认真地说,“以南,我这个人比较慢热,我需要时间适应……”适应她身边有他。   她一向认为,感情需要徐徐图之才能长久,他一味按着自己的意思走,吓到她了。   靳以南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好,我知道了。”      本来靳以南今天还有工作安排的,出国谈的案子的后续跟进马上就得布置下去,可是难得知道陆双宁休息,他决定也给自己放个假。   她不是需要时间适应他吗?那他就跟她多多相处。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靳以南就说可以一整天陪她,连陆双宁都觉得意外。   他问她想去哪里,她一时间还想不出来,女孩子爱逛街的地方带他去也不合适,后来想起这公寓她觉得还要添一些东西,就拉着他去逛了本市最大的家居生活馆。   陆双宁想买的东西都在这里找着了,都是些添色的小件儿。   路过床品区的时候,靳以南顿住了脚步,马上有眼尖的销售员来推销各种款式的大床和床上五件套,靳以南居然还认真听。   陆双宁不解:“干吗看这个?”   “也不知道多久才能不睡沙发,本来就不是睡觉的地方,不如让人把客房收拾一下?”这话是他是在她耳边说的。   陆双宁直接用手肘顶了一下:“我钥匙还给你,看谁稀罕去?”说话间就要去包里翻找钥匙。   靳以南抓着她的手笑:“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啊,怎么越来越爱生气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陆双宁面不改色。   靳以南失笑地摇了摇头。      逛到下午的时候,游爱萍打给陆双宁,问她晚上是不是回家吃,休息日一贯如此,还说她大哥特意加菜了。   她说和靳以南在一起,等下就回去,她大哥不知道怎么听到了,就让他们好好培养感情,回不回家无所谓,重要的是多陪陪靳以南。   要是靳以南也一起来家里吃饭就更好了。   陆双宁无语。   本来就对了亲家,可是因为靳以南的家境太好,跟陆双宁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她觉得家里的人在靳以南面前总是客气得过分,好像怕他会悔婚似的,总这样叮嘱让她温柔体贴,别惹他生气。   她爸一向话少,可是也表现出这个意思。   一来是太满意靳以南,二来是他们都习惯了男人为天的思想,觉得陆双宁既然已经订婚了,就算是靳家的人,应该事事以靳以南为先。   最近她哥还游说她把工作换掉,觉得订了婚的女人还上夜班不好,如果没有合适的就直接辞职等结婚。   陆双宁没有接受,她做不到大嫂这样,即使将来结婚了她也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做一个只围着丈夫打转的小女人,那样容易失去自我。      晚上陆双宁回到家里,一进门她妈就从厨房出来,还特意看了眼她身后:“以南没跟你一起来啊?”   陆双宁摇摇头:“他有别的事要忙。”本来说了要过来,可是接了个电话,他脸色不太好,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又说没事,只是不能陪她回家了。   陆恒光就说:“工作要紧,不来就不来,你别东问西问了。”   游爱萍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回到厨房,她今天可是特意做了好多的菜,想着毕竟是订婚后他们第一次到家里来。   对于靳以南这个准女婿,游爱萍是越看越满意,恨不得他们马上就结婚才好。   陆双宁回来吃一顿饭,光听他们念叨靳以南就不下十次。   这让她压力很大。   夜里睡着了,陆双宁梦到自己已经结婚了,早上一大早起来给他准备早餐,送他出门,然后开始整理家务,晚上又等他回来,问他吃没吃过饭,要不要先放水洗澡……   好像不用去工作,就是伺候他,打理家头细务,每一天都是这样的重复。   她半夜惊醒了,一身冷汗,才发现是个梦。   好在是个梦。 ☆、第27章 靳以南自从那天匆匆离开后,就一直在忙,陆双宁觉得是有什么事,可打给他总是没聊几句就挂了,似乎并不愿意想告诉她,这让她有些无奈。 接着台里要策划新节目,陆双宁一边带新人,一边写方案,自己也忙碌起来,还加班熬了几个晚上,上交的方案才得到通过。 好不容易休息,陆双宁心想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连手机都关掉了,可没想到一大早座机又铃铃地响起,在小房子里显得声音特大。 赵天蓝眯着眼挠着头接了电话,刚接起来,听见对方冷凝的声音就清醒了许多,然后汲着拖鞋跑去摇醒陆双宁。 “快起来啦,你家那位找你!”赵天蓝本着独醒醒不如众醒醒的慈悲心态,非得把陆双宁从梦中拽了起来。 陆双宁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情不愿地拿起电话,连眼睛都没睁开:“喂?” “你怎么关机了?而且这时候还没醒,昨晚又熬夜了?”是许久未见的靳以南。 陆双宁“嗯”了一声,一直揉眼睛。 靳以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总感觉跟平日不太一样:“你等下就收拾一下吧,我让老徐去接你。” “接我去哪里?”陆双宁讶异地睁开了眼,人也彻底醒了。 “听话,别问了。”靳以南似乎不愿意多说,“我还有事,等见面再说。” “喂,我也有事……”陆双宁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挂电话的声音,本来被吵醒脸色就不好,现在就更难看了。 赵天蓝抱着抱枕歪在沙发,脑袋一耷拉一昂起,听到突然没了声音,才抬起头来:“怎么了?” “不知道!”陆双宁把电话重重放回桌上生闷气,“他说待会儿让人来接我,莫名其妙!我都约了你了。” 赵天蓝愣了一下,又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的,或许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瞧他都打到家里来了,我看你还是跟他去吧,我啊自己还可以庆生。” “蓝蓝……”陆双宁懊恼地看着她,今天是她生日,她家人又都不在这里,本来说好她们一起庆祝的。 哪知靳以南会来这一出?他是言出必行,而且习惯了别人都听他的,有时候让陆双宁觉得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似的。 陆双宁一直在努力适应,可她也有压不住脾气的时候。 比如现在。 徐师傅转眼就已经到了楼下,陆双宁不得已只好留下赵天蓝一个人。 靳以南并不在车里。 陆双宁看着车子是往郊外的方向走,忍不住就问:“徐师傅,这是要到哪儿啊?” 徐师傅憨笑了下:“靳先生让我送你到温泉山庄,他这几天都在那里。” 郊区近年来开发了不少项目,有农家乐、度假村、森林公园还有一些引了活泉的温泉山庄,成为大家周末消遣娱乐的好去处。只不过靳以南在那里肯定是应酬,这么突然把她接过去做什么?陆双宁百思不得其解,也只有跟他见了面才知道了。 徐师傅把车停在了山庄门口,马上就有工作人员来接应,用电瓶车送陆双宁到了地方,靳以南的住处。 这个山庄的占地面积很大,采用了古风的设计,亭台楼阁,泉水潺潺,别有一番趣味。不过现在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不算是泡温泉的好时候。 陆双宁站在房门口,手里拿着工作人员递给她的房卡,说是靳以南让她直接进去的。她杵了好一会儿,才将房卡放在感应器上,“嘀”一下开了门。 房子不算大,不过是独栋设计,设施样样齐全,陆双宁一进玄关,踏上实木地板,转个弯就能看见露台上的温泉池。 池子边坐着一个人,看背影就知道是靳以南,走近能闻得到烟酒的味道,随意放在一旁的红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听到脚步声,靳以南回过头,抿唇说:“帮我把浴袍拿过来。” 他现在就只在腰间搭了一条毛巾而已。 陆双宁没敢多看,应了声就去替他找衣服,等拿来了,他起身就披上,腰间随意打了个结。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地一路滴着水,虽然是夏天,可这样也容易感冒。 陆双宁又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你把头发吹一吹吧。”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直觉地认为他有些不对劲。 “你来帮我。”靳以南看着她。 陆双宁不知道他在不对劲什么,叹了口气,还是顺着他的意,拿了吹风机,让他坐在床沿,而她则跪坐起来给他吹头发。 手指在他的短发里来回穿梭,暖暖的热风拂过。 “发生什么事了?突然这样接我过来。”陆双宁又问了一次。 “就想见见你。”靳以南摸着她光洁的膝盖。 陆双宁觉得痒,把腿往后缩了缩,慢慢说道:“今天是蓝蓝生日,我本来说好了要陪她过的。” “是吗?那我改天补送她一份大礼。”靳以南似乎不太在意,握着她的手,“你陪我就好了。” 他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陆双宁觉得自己要生气的,可是半分使不出来,就闷声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的头发就干得差不多了,陆双宁要起身拔插头,被靳以南一拉,又跌坐回床上,而他直接就躺下把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我想眯一下,别让人吵我。”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很快就睡着了。 陆双宁突然觉得自己一大早被吵醒,丢下闺蜜跑了几十公里来到这里,就是给他当人形抱枕的。 几次脾气上来都想拍醒他,最后都没下手。 靳以南一睡就是一个下午,陆双宁好不容易等他睡熟了,挪他换了枕头,自己的腿也麻得没了感觉。 在屋里转了一圈,见外面日光已经没有那么刺眼。 她又看了床上的那个男人一眼,决定自己出去转一转。 这里的绿化做得相当好,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并不会觉得太热。 陆双宁就在古色古香的廊子里走走,没想过会遇到熟人,宋柯的妻子。 她见到自己的时候并不意外,还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她笑着说:“你来了就好,宋柯一直担心着靳以南。” 陆双宁觉得自己好像应该知道点什么,就问她:“我正觉得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不肯跟我说。” “按理也不该我来告诉你。”对方有些为难,“不过我也明白,男人都这样好面子,觉得什么事都能扛,宋柯他们同学,前几天走了。” “走了?” “突发性心脏病,没抢救过来,本来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的。” 陆双宁怔了很久。 有听到她说:“我听宋柯说,靳以南好像公司也有什么事儿,得辛苦你了。” 宋柯的妻子并不是多话的人,陆双宁接触过几次就知道,现在她能对自己说那么多已经很难得了。 “谢谢。”陆双宁涩着嗓子说,她恍然大悟,也知道了他为什么看着奇怪,原来发生了这么些事。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宋柯妻子回去的时候,丈夫正在通电话,见她回来,对她笑了笑。 “怎么出去这么久,我正想找你。” “我遇到了陆小姐。” 宋柯挑眉:“哦?以南家的那个?” 他妻子点点头:“应该是才过来的。” “你觉得她怎么样?以南跟她应该没问题吧?”他还记得妻子之前并不看好他们这对。 “陆小姐挺好的,一见到我就问了靳以南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你那同学什么性格你知道,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又严肃又无趣,你瞧雅文不就是受不了他的脾气,才跟他分了手的?”她口中的雅文是靳以南的前任女朋友,也都是他们的朋友。 宋 柯拉着妻子的手安抚,又忍不住替好友说话:“雅文都结婚了,你还要替她抱不平啊?我倒觉得以南这样挺好的,有责任心,家里条件也好,谁没个缺点,兴许这回 才是对了呢?我是盼着他们顺利的,不想再又什么波折了……”他又想起了过世的同学,“年纪不小了,该结婚就结婚吧,人能活多久呢?” 谁都没想到,自己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要送走身边的人。 唯有珍惜眼前人。 听了这些消息,陆双宁也逛不下去,心情略有些沉重地回了房间。 靳以南还躺着,不过等她走过去看他,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怎么不多睡儿一会儿?” “你去哪里了?” “就出去转了一圈。”陆双宁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的事。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本来你这么叫我来,我是要生气的。” “现在舍不得了?”靳以南拉着她一起躺下。 订婚后,他就已经很放开了,总是对她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一开始陆双宁还很不习惯,不过时间长了,只要不过分,她也就顺着他了。 她紧紧地握着他作怪的手。 “公 司有人泄密,捅了一个大篓子,不过现在都处理好,我觉得这些烦心事都没必要跟你说。”靳以南转而撑起身来亲她的耳垂,那里是她敏感的地方,一下子就红了, 他满意极了。不过他没有更进一步,而是看着她慢慢地说,“至于老岑的事,大家根本就措手不及,我接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跟我开玩笑,老岑作弄人这方面 是佼佼者,你还记得他吗?” 陆双宁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有些印象。”是一个胖胖的,很爱笑的人,在某次他们的聚会见过一面。 靳以南伏在她的肩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双宁,我想把婚期提前。” ☆、第28章 简颖芝见到陆双宁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在这里见到她,她确信自己没有找错门牌号,这里是靳以南的住处,而她在这里。 他们的关系一目了然,没想到靳以南到哪儿都她带在身边。 她微微捏了拳。 这样毫无预料的面对面,简颖芝的表现还算镇定,可陆双宁就完全是惊讶了,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简颖芝,在她的记忆里简颖芝还是一个扎着马尾的高中生,有些娇气,很黏简颖凡这个哥哥,还总觉得自己把她哥哥抢走了,当时还是个小女生。 而眼前的简颖芝烫着波浪卷发,一身职业套裙裹出好身材,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手里还抱着一大叠文件,已是一个职场白领的干练模样。 果然,大家都变了。 陆双宁正想说点什么,靳以南却从房间走了出来:“双宁,怎么站在门口,谁来了?”他换了身休闲的polo衫,神色也恢复精明,视线越过陆双宁的肩膀,他看到了简颖芝,眼睛微眯了眯。 “Janet?” 简颖芝不再理会陆双宁,醒醒神机灵地说:“靳总你好,是于总让我送这些资料过来的,说您急着用,还有两份文件需要您过目签字。” 靳 以南的眼睛在陆双宁和简颖芝身上来回打量,觉得她们之间有些奇怪,他也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你先进来,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这些事原本交代他秘书就可 以了,不过于涛有意要提拔这个人,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公关部的应对也很得力,他比较满意,公关经理已经要往上走,所以只要简颖芝有这个能力坐上这个位置,他 并不会反对,只希望她足够聪明能挑起担子。 陆双宁这才知道原来简颖芝是在靳以南的公司工作,见他们有公事要谈,她也没再说什么,倒了茶就远远地坐到了另一旁,可是她藏不住心思,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靳以南一向敏锐,自然就发现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两个看着有种熟悉感,是不是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个人反应不一。 陆双宁愣了愣,她一向不会说谎,也没多想就说认识,没想到简颖芝却给了否定的答案。 她忍不住看了看简颖芝。 简颖芝也同样诧异,她以为陆双宁攀上了靳以南这棵高枝,不可能会想让他知道以前的事,难道就不怕婚事有变?还是她自认为把得住这个男人的心,所以无所谓? 无论是哪个答案,简颖芝都不想知道,她从以前就不喜欢陆双宁,现在的她也不想来个什么久别重逢,有靳以南在,感觉她在陆双宁面前就低了一头,不认识才好。 可再看靳以南,他那双锐利的双眸让人无所遁形,简颖芝的脸烧红一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陆双宁垂下眸,先开口说:“读书时认识的,已经很多年没见,大家都变得陌生了。” 简颖芝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附和了这个说法。 靳以南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又转身继续交代简颖芝工作上的事情。 夏天正是雷雨活跃的季节,他们谈的时间不长,可是说话间就下起了暴雨,乌云蔽日,简颖芝显然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于是靳以南打电话让人给简颖芝准备了一个休息的房间,安排好以后就不再留人。 门关上的时候,简颖芝的余光分明见到靳以南去拉了陆双宁的手。 陆双宁的手一片冰凉,外头铺天盖地的暴雨拍得窗户滴答作响,前一刻晴天,后一刻阴雨,好像是为了映衬她的心情似的。 靳以南突然说想把婚期提前已经让她措手不及,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重遇了简颖芝,还是在这样的时候,靳以南就在身边。其实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再让过去的纠缠影响到现在的生活,可说是这么说,她还需要时间。 不 过简颖芝的出现,也让陆双宁串联起一些细节,那封写了地址的EMS恐怕就是简颖芝寄给她的,想了想只有她才能拿到简颖凡读书时的照片,而她恰好又在靳以南 的公司工作,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见过她了。至于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知道简颖凡的现况,现在又想装作陌生人,要她本人才知道。不过简颖芝一向不喜欢 她,这或许就是原因。 简颖芝离开后,陆双宁就一直这样东想西想,沉默不语,靳以南摩挲着她的背,低头问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冷了?” 陆双宁靠在他的胸前,摇了摇头:“我还好,就是这种天气让人喜欢不起来。” 黑压压的又潮又湿闷得人喘气都不舒坦。 而且还有心事。 陆双宁心里琢磨着,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把事情说清楚,在订婚那会儿这件事就压在她的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希望他有事情都跟自己提,那自己也应该要做到。 可现在靳以南的心情不算好,陆双宁也没想好怎么说,就想着还是等这次回去再好好想一想。 晚餐是和宋柯夫妻俩一起吃的,他们本来回国就是专门回来参加靳以南的订婚,在家里待了半个月,正准备要走,老岑就出事了,形成也耽搁下来。 靳以南来山庄招待合作方,他们也跟着过来喘口气换一个心情。 不过想法没有奏效,大家的情绪依旧不高,连一向多话的宋柯都只是沉默,偶尔说两句话,也是跟靳以南谈公司的事。 陆双宁和他妻子不算太熟,她也不是多话的人,气氛就是客客气气的。 简颖芝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因为暴雨很多路都堵了,她不得不留了下来,不过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总忍不住看向陆双宁他们那一桌,宋柯也是商场上有名的人物,继承家里酒店的生意也做得非常出色,看他们谈笑融洽,她觉得再美味的食物也食之无味。 她已经不属于那个圈子,她知道的。 只是觉得陆双宁的笑容很碍眼,凭什么她运气那么好,以前有她哥哥千般爱万般疼的,现在又入了靳以南的眼。 她讨厌陆双宁。 看着她,好像就在反衬自己过得多不如意,工作上战战兢兢步步为营,不是讨好这个就是奉承那个,哥哥又变成了那个扶不上墙的样子…… 没有人可以帮她,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 饭后宋柯约靳以南去喝酒。 陆双宁有些担心,拉着他小声说:“别喝太多。”上次他喝醉的样子还记忆犹新,而且他的胃也有毛病,不能摄入太多酒精。 但是男人之间的交情有时候是喝酒喝出来的,更何况这哥俩心情都不大好,亟需一个发泄的地方,不过靳以南还是答应了她少喝。 宋柯在一旁呵呵地笑,陆双宁不好意思再多说,就随他们高兴了。 山庄附设的酒吧,不像外头的那些闹哄哄的,其实还蛮有情调。有了陆双宁的话,靳以南喝酒就有些节制,不像宋柯,跟灌水似的一杯杯倒进了肚子。 “你啊,订婚了就不一样,成了居家男人了。”宋柯举着酒杯笑话他。 靳以南也不恼,淡定地跟他碰杯,才说:“我胃不好。” 宋柯哼笑了一下:“得,你就别装了,当妻管严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倒想我老婆管管我,可她那人啊,还嫌我烦。” “你就知足吧,有老婆有儿子,够可以的了。” “是啊,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喝着喝着宋柯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不过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岑咋就走得那么急呢?以前念书考体育,他跑步可从来没赢过我,慢的要死,这回奔天堂倒是比别人快。” 靳以南只是握着酒杯晃,杯里的冰块“哐当哐当”地作响。 宋柯就一直在自言自语,一会哭一会笑的,抓着靳以南不停地说。 “后天去送他的时候,你别是这样子,他走也走得不高兴。”靳以南握紧了杯子,眼神深得见不着底,“朋友一场,好好送他。” 后天是老岑的告别式。 宋柯喝得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靳以南叹了口气。 后来宋柯老婆来找他,见他喝高了,就把他接了回去。 陆双宁也给靳以南打过电话,他说还想再坐一会儿。 其实一个人,除了喝酒,也没什么好坐的。 “请问……我可以坐下来吗?”耳畔突然听到娇软的女声,尾音还很勾人地回转了一下。 靳以南抬起双眸睨了一眼,还以为是哪个搭讪的人,没想到会是简颖芝,她穿的还是白天的那身衣服,不过把小外套脱了,只穿里面的黑色的连衣裙,领口是V字,她俯身的动作,恰好能让人见到她丰满的事业线。 她不吝于展现自己的美好,工作也做得出色,就凭这样的外在条件,很多难题都不会难解决,靳以南已听过不止一个人夸她。 不过他什么人没见过,尤其是这样企图心明显的女人,只要得一个机会就可以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靳以南眼里波澜未兴。 简颖芝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少了平日面对他的恭谨,呵呵笑了两声,把他的沉默视为同意,直接大胆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靳总,请我喝杯酒吧,作为报答,我可以告诉您一些秘密,您一定感兴趣的。” “什么秘密?”靳以南挑眉。 “哎呀,我想喝白兰地,没酒喝说不出来。”简颖芝借机想靠过去,被靳以南避开。 他拧起眉,并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拿乔。 简颖芝被他避开,也没觉得难堪,还是笑:“是关于陆双宁的……难道这样也换不来靳总的一杯酒吗?” 靳以南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亮得可怕。 ☆、第29章   品尝白兰地原本是一种享受,它的口感浓郁而细腻,在口腔回转的醇和滋味能让人顷刻间钟情于它,可惜现在却不是一个享受的好时候,因为简颖芝所说的话完全破坏了这种心情。   靳以南没料想到简颖芝居然是简新平的女儿,与他们家有旧还姓简的,只有这一家。他想起当年简新平也是本埠的一号人物,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大了,数次投资失利,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偌大的家产全部赔光了。   成王败寇,生意场上也是如此。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简颖芝这么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大抵过去富贵过,如今也不甘心当个普通的小白领。   不过这些都不是靳以南关注的重点。   他此时面无表情,看似对她口中所谓的秘密不为所动,可是他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已然绷紧,上好的白兰地也一口没有动过,细微地泄露了他隐藏的情绪。   简颖芝却毫无所觉,纯正烈酒的味道在她的口舌缠绕,似乎把她的理智也卷走了。   如靳以南想的,如果她够聪明,就不应该向他说出这些话——她说她哥是陆双宁念书时的男朋友,他们之间还扯不清。   她明知道这么做不妥当,却还是忍不住。   “呵,靳总,你知道吗?当年陆双宁爱我哥爱得要命,恨不得到哪里都跟着他,我哥也宝贝她,舍不得她跟着吃苦,后来才分了手窝囊地躲了起来……”简颖芝顿了顿,她现在已经很少在人前提到她哥哥,一个在批发市场捞海鲜的哥哥,让她羞于启齿。   他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做什么不行?   简颖芝满满的不甘心都在此时发泄出来,接着她又仰头一杯饮尽,媚眼如丝地看向靳以南,小指微勾:“您就不怕……他们重逢以后旧情复炽?”她放下酒杯,笑着打开了打火机,一簇小火苗窜了出来,在空气里摇曳,“男女之间这么一点火,足以燎原。”   她相信没有男人不介意这个,男人们可以有很多女人,可是心里会自私地认为女人应当只有他们一个。   靳以南抿抿唇,把酒杯放下,站了起来,他太高大以至于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轻易就给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希望到此为止,陆双宁只会是我的妻子。你让我冲着你父亲卖几分交情可以,可是如果我再听到半句不该听的闲话,你就别怪我不近人情,莫说现在简家败了,就是你父亲在的时候,我也多的是办法让你在这里呆不下去。你看着是聪明人,自己掂量一下后果。”他的言辞冷切,目光犀利,看得简颖芝心里一颤。   不过靳以南不再理会她,抬步离开了酒吧。   靳以南一路绷着脸,夜晚再温柔的风也吹不散眉弯。   回到住处,他发现灯还亮着,进去一眼就见到陆双宁蜷在沙发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遥控器,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的,落地窗也打开着,雨后刮起的大风将窗帘一下一下地吹起来。   靳以南凛眸,走过去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动作并不轻柔,这样突然失重,让浅眠的陆双宁顷刻转醒。她下意识地环着他的脖子,半睡半醒地呢哝:“你回来了?唔,喝了很多?”秀眉轻簇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可藏不住。   “我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还睡在这里?”昏黄的灯光下,靳以南的表情有些幽深,声音低低沉沉的,“也是你自己说的,感冒了怎么办?”   陆双宁靠着他的肩膀,软着声音说:“太早了也睡不着,哎,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他好像总喜欢这样把她抱来抱去,就像她是个娃娃似的。   靳以南却不放手,一直把她抱回了房间。   山庄作为休闲度假的地方,一应设计都以舒适为主,卧室的床又大又软和,也引人遐想。每次像这样独处的时候,都容易让陆双宁紧张,她喉咙咽了咽,眼眸也垂下来。   靳以南一放她到床上,她就挪到了另一侧,嘴里咕哝着:“你快去洗澡啦,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这么熏人。”   靳以南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浅:“你记得把衣服换了。”他闻得到她沐浴过的味道,可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   她在他面前一直这样拘谨保守,尽管他们已经订婚,而今天提起的结婚的事,她也没有给他回应。   想到这儿,他抿了抿唇,遂沉下脸就往浴室走去。   陆双宁闭着眼睛,只隔着一道墙,能清晰地传来靳以南淋浴的流水声,她抱着被子,尽量让自己放松再放松,心理暗示他们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何必这样紧张……   她紧张到衣服依旧没换,只是希望在靳以南出来之前自己能睡着就好了。   没过多久。   玻璃门一拉开,靳以南就见到陆双宁卷着被子,看着像是睡着了,可是能感觉得到她全身都绷紧,那样子分明就在装睡,他刚才递给她的睡衣也没换。   因为温泉山庄就是泡温泉的,所以各种款式的浴袍和睡衣都有准备。   不受控制的,靳以南的脑海里又冒出了今晚听到的那些话,刚才冲淡了的情绪,在渐渐回涌。   他过去一躺下,床的一侧就凹下,陆双宁的呼吸也变得不均匀了。   他扯开她的被子,低声问:“不是让你把衣服换了?穿这样你怎么睡?”   “还、还好吧。”陆双宁懊恼地睁开眼睛,她今天穿的是棉质的休闲服,其实不会太难受。   可靳以南执意递给她睡衣:“换上。”   陆双宁拿着衣服,看了看他,不理解怎么是这样的语气,脸色也不对劲,她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你还问?听话!”靳以南没了耐心。   他真是习惯了下达命令的人,又这副板正的表情,真心让人有些发怵。   最后陆双宁还是乖乖去换了,她以为这都是小事,没必要跟他吵,况且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发泄一下情绪是正常的,她应该迁就他。   她是在浴室换的睡衣,外面的大灯亮灿灿的,她可没胆在他面前换,只是心里依旧惴惴不安,他看她的眼神让她一直不踏实。   一出来,靳以南就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陆双宁也乖乖地躺了过去,未婚夫妻,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不过她先一步关了灯,扯了被子就说:“我困了,我们睡吧。”   这样逃避的举动,无疑是在点火。   在黑暗里,陆双宁身上突然被靳以南一个翻身压住,她吓得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吻住了。   他嘴里还余有淡淡的酒味,刺激得她皱了眉,下意识要推开他的双手也被紧紧压在床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像被钉在板上的蝴蝶,只能任人为所欲为。   这个吻,不似他们之前吻过的任何一次。   没有一丝温柔,除了掠夺,还是掠夺。   靳以南没有说过一句话。   黑漆漆的晚上,她连他的表情都看不清楚,又被他吻得头脑发昏,只有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稍微松开一下,接着又开始新一轮的征伐。   她不是他的对手,毫无反抗的能力,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她甚至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狂放,脑袋已经一片空白,无法挣扎的双手只能无助地握了拳。   靳以南给陆双宁的睡衣其实不太合身,她太瘦了,本就松松垮垮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让他扯了大开,没有光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身体还有感觉,没有关上的窗户吹进晚风,让她意识到自己锁骨以下都是凉的。   他终于放过她红肿的唇,让她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可是下一秒脖子胸前传来的吮吸的刺麻的感觉,马上让她的理智回来了。   男人想要女人,从来都这样直接干脆。   陆双宁全身颤抖着,双腿被他压住,只能抓着他在揉捏着她胸前的手,颤声说:“靳以南,你到底怎么了,别这样好不好……”   殊不知,这是对靳以南来说就是一个拒绝的信号,她总是这样!他已经一忍再忍,她知道吗?   他恼怒地在她胸上咬了一口,声音低哑冷凝:“为什么拒绝我?是因为简颖凡?”这个问句像一道惊雷,震得陆双宁一下子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简颖凡这个名字太敏感了,连陆双宁自己都不会提起,何况还是出自靳以南的口中。   靳以南贴在她的耳畔,咬着她敏感的耳垂问:“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吗?”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一把火,烫烧着陆双宁的神经,她哽着嗓子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她顿了顿,咬唇猜着,“简颖芝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现在是我在问你!订婚前的那天,你是去见他对不对?你回来突然就说不想订婚了,也是因为他对不对?”   靳以南一连用两个质问轰炸陆双宁。   她被他压迫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声音难以抑制地上扬:“我已经打算告诉你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可是你什么都没说!这样的事我居然要从别人那里知道,陆双宁,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靳以南抑制不住的怒气全都爆发出来。   陆双宁再好的脾气,也被他这样的质问惹急了,说话也不管不顾起来:“你自己不也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什么身份?我跟你订婚,不是卖给你了,我也有自由的!既然简颖芝告诉了你,那你就应该知道,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是你自己说的,过去的都不重要了,你现在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靳以南有些失了冷静:“分手?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我只是,只是……”陆双宁一时答不上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当时的心情,“总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也没打算再见他了!”   此时他还衣着完好,她却是半/裸着,只能单手拉扯着衣服遮掩自己的窘境。   这个动作,让靳以南更加不高兴。   “遮什么?我们都订婚了,怎么我就看不得碰不得你了?”他掐着她的下巴,掐得她很疼,就像她说不想订婚的那一夜,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陆双宁瞪着他,“你起来,我不想再跟你说话!”她的胸脯随着说话高低起伏,借着黯淡的夜色,朦朦胧胧,看在靳以南的眼里有着别样的致命的吸引力,他怎么可能放开她。   越是无欲无求的男人,对于想要的东西越执着。   陆双宁是第一个让他这样生气,又无法丢开手的人。   他到底中意她什么,他都说不清楚,只是在简颖芝说她和简颖凡那些所谓的甜蜜过去的时候,他的心里像爆发了一座火山。   那种陌生的情绪,叫嫉妒。   他不想让她再逃开,也厌倦这样你追我赶的把戏,只有拥有她,才能确信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了。   她不想说话?正好,他也不想废话,他本来就是行动派,因为她已经收敛了很多,给她的时间也够多的了。   他掐着她下巴的力道放缓,轻轻摩挲着:“你记住了,你是我的,不要再想别人。”要不然,他会忍不住掐断她的翅膀,除了他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第30章   靳以南此时就像夜之帝王,强势地掌握着陆双宁的来去,她每挣扎一分,他就钳制重一分,让她无处可逃。   他们已经有婚约,他还打算将婚期提前,于是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没有理由拒绝把自己交给他。   如果前两次的擦枪走火只是他控制不住的试探,那这次他不想再忍,而是把关系定下来。   陆双宁性格倔强,像是有一个自己造的壳子,一直固执地躲在里面,他想拉她出来,他动一下,她也就动一下,却从不会主动。   现在想来,与其一直这样,不如让他将这个壳敲碎。   他掐着她的双手一路往下,所向披靡,之前两次亲密接触不过是浅尝辄止,他渴望更深一步的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机会就在眼前。   她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他爱不释手,他和她已经是最原始最亲密的肌肤相贴,只差最后一步。   他急促地喘息着去探索她的美好,即将拥有她,让他的身体达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可奇怪的是,她一点声音都没有。   靳以南放开了钳制她的手,她也没再挣扎,他抬手去碰触她的脸,被她扭头避开,他感受到掌心湿濡一片。   刚才的兴奋戛然而止,靳以南深深呼了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沉着脸拉了床头的罩灯,他已经猜到陆双宁大约是哭了,可是看到她脸的时候还是让他又气又急。   “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松口!”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逼她跟自己对视。   陆双宁除了满面泪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一向嫣红爱笑的红唇此时被她用牙齿咬得出了血,就算他让她松口,她都不为所动。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含了雾气,似乎是在看着他,好像又不是。   靳以南急气攻心,只得手上用了大力气捏她的两颊和下颔,迫得她受不了疼痛而松了口,嘴唇的牙印上已经冒了小小的血珠子,触目惊心。   靳以南的脸色难看极了,看着那伤口,想碰又不敢碰,冷声说:“让你接受我就那么不情愿吗?”   陆双宁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还要继续吗?”这样哽咽沙哑的声线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无波无澜,不抗不争,好像只是在完成一件公事。   靳以南怎么能忍受被这样漠然的看待,他沉着脸看了她半晌,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话,又听见她问了一遍:“不做了是吧?那么请你起来吧!”   也不需要他的同意,他本来就没再控制着她,她稍微用力一推,就把他推开了,两人的浴袍都被丢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自己的那件随意披在身上,快步走进了浴室。   随即上了锁。   让反应过来跟在后头的靳以南进不去。   陆双宁打开了花洒,没有调温度,只是任由冰冷的水喷洒在自己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必须承受这些,只知道好难受好难受,莫名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可以接收的范围。   她在墙上,无力地一点一点地滑落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听不到门外剧烈的敲击声,什么都听不到,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靳以南见她反锁就已经知道糟了,以为她只是想冷静一下,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出来,虽然花洒的水声很大,可是他能听见她在哭,而且哭得很伤心,哭得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双宁,你先开门,有什么事出来再说好吗?”   “你在里面做什么?”   “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那样对你,我向你道歉,你先出来好不好,我们谈谈。”   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陆双宁无动于衷。   靳以南都想破门而入,他怕她做傻事,冷静下来才觉得那那样倔的性子,吃软不吃硬的,他那样做无疑是让前功尽弃。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只是外人的一句话,一点暗示,就能让他失去了一贯自持的冷静和思考。   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变了,不仅仅是一个对胃口的女人,一个合适结婚的对象而已。   是喜欢,或者还要再深。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设计,直接砸破,玻璃碎片可能会伤人,也不能叫外人拿钥匙什么的,如果被有心人知道这件事,对他和对她,都不利。   靳以南不得已,半夜敲开了好友好同学的门。   宋柯喝了酒,睡得昏昏沉沉的出来,靳以南见了他,直接就说:“有急事想你们帮个忙!”   “现在?”宋柯愣了下,总算是醒了,看了下时间,都凌晨一点了。   靳以南没时间跟他废话:“虽然是朋友,可也不好意思,想让你太太过去我那儿一趟,帮我……看看双宁。”   “发生什么事了?”宋柯嘴上这么说,可见到靳以南绷着脸就知道不是好事,说话间已经回头去喊他妻子。   他妻子辛晓很快就出来了。   靳以南没有提到细节,只轻描淡写他和陆双宁吵架,她闹别扭把自己反锁在浴室不肯出来。   他们四个晚上还一起吃过饭,当时可还是好好的,所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他们都是成年人,想也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可朋友一场,这个忙必须帮。   宋科夫妻到了他们房间,宋柯就跟靳以南待在客厅,他妻子就进了卧室。   他们就听见她喊:“陆小姐?陆小姐?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辛晓,大家都很担心你,不如你先出来吧。”   陆双宁没有回应。   她想了想,就关上了房门。   他们哥俩就再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了。   又过了十来二十分钟,靳以南已经坐不住,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双手的拳头握了松,松了再握。   宋柯的酒彻底醒了,又恢复了痞痞的样子,睨着他说:“你这样坐立不安的样子,可是难得一见,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你少寒碜我!”靳以南没心思跟他打嘴仗。   宋柯没恼,怒了努嘴指向房间:“你们干吗呢?好像闹得很大?”   靳以南不可能把这么私密的事跟他说,就是再熟也不能。   “没什么,就是吵了架而已。”   “行,不说就不说,等我老婆出来了,我不也一样知道?”宋柯一派淡定。   靳以南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宋柯最怕他这样,可不敢得罪他,做出投降的动作:“好了,大半夜被你搬来当救兵,开个玩笑也不行吗?放心,我是什么人?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你还是省省心看怎么把人哄回来吧!”   靳以南沉默不语。   又过了半小时,辛晓终于走了出来,只是脸色很难看,抿着唇看了靳以南一眼,才说:“我把陆小姐劝出来了。”见靳以南急着要进去,她冷冷地补了一句,“她已经睡了,你又想逼她躲回去吗?”   靳以南脚步一顿。   宋柯拉着妻子,向她摇了摇头。   “也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还好雅文没跟着你,不然谁受得了,以后这种事也别找我帮忙!”辛晓干脆就把丈夫拉走了。   靳以南从未这样被人冷言冷语奚落过,面色自然不虞,他就站在房门口,站了很久,然后才旋开门进去。   陆双宁侧身躺在床上,那么大的床,显得她特别地娇小。   靳以南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响,慢慢走到了床沿,到了她的身边,手刚伸到半空。   “你不要碰我!”   原来陆双宁根本没有睡着,也不可能睡得着。   她背对着他,单手搭在额头,遮掩住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嘴唇也肿了,整个人显得特难受特无助。   靳以南的手还是落在了她瘦削的肩膀上,想把她转过来对着自己。   “双宁,我们谈谈。”   陆双宁拍掉了他的手,他再伸,她再拍开,跟赌气的孩子似的。   靳以南叹了一口气,跟着躺上了床,关了灯,在她身后说:“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   靳以南这段日子本来就很疲惫,昨晚又折腾了那么久,睡得有些沉。   醒来的时候,陆双宁已经不在房间了,他的打火机下压了一张纸条。   我回去了。   等他再拨她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似乎是料到他会打过去一样。他想了想才又打给了赵天蓝。   赵天蓝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她连我都不理,回来就躲在房间,还让我跟台里请了几天年假。”   靳以南不愿多谈:“没什么,发生一点小问题,暂时麻烦你照顾她。”   赵天蓝就没好再问,不过后来当她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简直就气炸了,靳以南上门来她连门都不想开。   不过靳以南一连来了几天,陆双宁没有表态,也不肯见人,跟失了魂似的,赵天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男女之间的问题,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   赵天蓝虽然气恼靳以南欺负好友,可是他天天都来站岗,态度也好,看得出来是在乎双宁的,一个男人,如果对女人不上心,可不会浪费一点时间,尤其是靳以南这样的大忙人。   她这晚索性出了门,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又有些担心,只能隐晦地告诫靳以南:“她的性格你知道的,只能好好地谈,不能急。”   靳以南点了点头。   这些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那一夜,没有忍住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伪球迷看球看HIGH了,码字成了浮云。 靳BOSS是摩羯男,闷骚强势,而且还是光环很强大的男主,明明做错事了,被念叨的还是女主哈,但是我这回要做女主亲妈← ← PS:主动扫雷,本文慢热,非常慢热,慢,慢,慢……女主性格已定…… ☆、第31章   靳以南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为女人紧张,以前的女朋友吵架耍性子,他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冷处理,也不会耐心去哄。   对陆双宁却又不同。   他先敲了敲门,开门进去的时候陆双宁正歪靠在床上,手里捧了书,可是眼神凝滞,也不像在看书的样子。   见了他进来,也只是眨了眨眼睛,话都不带说一句的。   靳以南自己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轻声问:“在看什么书?这里光线不好,也不装个亮点的灯。”   她的房间很小,两个人都在显得有些逼仄。   靳以南很是无奈,她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刚认识那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而且罪魁祸首还是自己,这种前功尽弃的感觉并不好受。   “双宁,你跟我说说话吧。”他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欣喜地发现她没有避开。   不过陆双宁面无表情,垂眸问:“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他虽然喜欢她的安静,可是这样的相顾无言他却不想要。   “原本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的,可是现在没有了。”陆双宁真的无话可说,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失控的晚上,脸色又开始发白。   靳以南感受到她的颤抖,握了拳:“那天是我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只是……太在乎你。”   陆双宁微微勾唇:“原来强迫就是在乎的意思吗?”   “如果仅仅只是在乎,并不足以让我失去冷静。”靳以南握了拳,慢慢地说,“我喜欢你。”   陆双宁终于有了些表情,抬起头,映入了他的黑眸,这是自那天以后,她第一次正视他。   “如果我够冷静,我应该在你一开始拒绝我的时候就转身离开,各自生活,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这样对待男女感情,合则来不合则去,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甚至觉得你没有理由不喜欢我,你也许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我,所以我开始接近你,做了很多我从来都想不到自己会做的事。后来……你终于答应订婚,我真是高兴,真的。”靳以南自嘲地笑了笑。   陆双宁看着他,张开嘴,到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也许是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一番话。   靳以南没有看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继续说:“我没想到的是,你会突然说不要订婚了,虽然我一直没表现出什么,可是我心里一直在意这件事。我没问你,是我发现根本问不出口,因为答应兴许不是我想听到的,直到那天晚上简颖芝的出现。现在想想,我当时应该不理她的,可是我渴望了解你,而她说她知道你的事。不过等她说出来,我才知道原来我那样小气,我甚至连听到你的名字跟别的男人的放在一起,都不能容忍,你也没想到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吧。况且简颖芝还跟我说,你们曾经那样的亲密……双宁,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是个会强迫女人的人,可是你对我来说不一样,你总是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不得已用了最劣等的办法。”   陆双宁抓紧了毛毯,眼眶有些湿润。   “所以我之前才说,我们性格不合。我也不知道简颖芝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是我跟……跟她大哥,已经分开六年了。”   “这些你可以不用跟我说的。”靳以南握上了她的手。   的确是可以不用说,可是他在意,陆双宁知道,她本来就打算要说开的,现在说也好,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我和他是突然间分开的,没有任何理由,怎么也找不到人,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没见过,只是听同学说他家里有些变故,我伤心过生气过,觉得就算有苦衷,分手也应该明明白白,我不是个不能共甘苦的人,可是他没有给我机会。”陆双宁低下头,不管是什么苦衷,简颖凡先放弃了她,这是事实。   她顿了顿,艰难地说:“订婚前一天知道他的消息,我什么都没想就过去了,但是没有见到面,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不管你相不相信,在决定跟你订婚以后,我已经打算放下这件事,跟你好好相处的。如果、如果我不想,根本就不可能让你……靠近我。”   这并不是矜持与否,而是身体真的比心更诚实,她能让他吻她碰她,说明她是真的要接受这个男人了,只是他们的步调总是不一致。   靳以南揉着她冰凉的手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明白陆双宁的意思,他们本来进展良好,而他搞砸了。   陆双宁抿抿唇:“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你原谅我了吗?”不管如何,她总算愿意跟他说话,他不想就这样回去。   “我不知道。”陆双宁挣脱开他的手。   靳以南哑着声音问:“我要怎么做才好,你要告诉我,我才知道。”   陆双宁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考虑清楚要不要继续这段关系吧,我真的累了。”   她扯了毯子躺下,翻过身不再看他。   靳以南一听,眼眸就凛起,正想说不同意,可是看着陆双宁那样,终究没有说出来。   话是说开了,可是两个人这种情况跟冷战差不多。   陆双宁休息了几天,恢复精神以后就去上班了,不过说话变少了,每天都埋头工作,上次上送的方案通过,新节目就开始筹备,她变得更加忙碌了。   靳以南跟她通过几次电话,两人都是没说几句,就没有话再说了,就跟刚认识的那会一样。   这天晚上,陆双宁又接到电话,这个点数,一开始她以为是靳以南打来的,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妈妈。   “双宁啊,我是阿南妈妈,你明天有空吗?”   陆双宁打起精神,轻声说:“阿姨,我明天放假,请问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的一个老同学办了个画展,邀请我去参观,我想你陪你一起去。”靳妈妈这样说。   陆双宁作为晚辈,她和靳以南又订了婚,似乎没理由拒绝,而且两边家里都不知道他们吵架的事。   她想了想就说:“行呢,您告诉我时间地点,我准时去。”   靳妈妈满意地笑了笑:“那我让司机过去接你,咱们见面再说。”   靳以南的妈妈叫许如筠,比陆双宁的妈妈年纪还要大,可是保养得宜,看起来反而年轻几岁。   许如筠对儿子找的这个未婚妻还是挺满意的,举止斯文,乖巧文静,也听长辈的话,她觉得选媳妇就是不用太出挑,合心意的最好。   她那位老同学的画展在美术馆其中一个展厅开放,来的人挺多的,而且还不少熟悉的人。   陆双宁陪着她一进去,就有好些人跟她们打招呼,靳家的背景深人面广,这都是常有的事情。许如筠趁机教陆双宁怎么得体应对,细细地介绍这个是谁,是什么脾气,靳家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熟悉的重要的人要好好对待笼络,不熟的人也不能马虎,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以后你嫁过来,这些都是要清楚的,各种人情往来,红白喜事可全都要交给你打点了。阿南工作忙,这些女人家的事不要叫他操心,你要多体贴他。”   陆双宁点点头,脑子还在回转着各式人名,根本没来得及笑话,只能知了应声:“是,我知道了。”   许如筠看了她一眼,又问:“你们俩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陆双宁一愣,没想过她会这么问,等反应过来才说:“没、没有啊。”   “我都是过来人,你能骗得过我?让阿南带你回来吃饭,他总说忙,我就觉得不对劲。”她拍拍陆双宁的手,“他的脾气我知道,比较冷硬好强,不懂得哄人,可是心是好的,你多体谅他,他总是一天到晚忙工作,难免会忽略你。”   “阿姨,不是这样子的……”   “不是最好,那就赶快和好……”许如筠还想再说几句,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哟,今儿个巧了,还带了这么位标致的人来啊?”   看样子也是许如筠的朋友。   许如筠不动声色地跟对方笑了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阿南的媳妇。”她握着陆双宁的手,又说,“这是你关阿姨,快叫人。”   陆双宁从善如流:“关阿姨,您好。”   对方脸色变了变,很快回转:“呵呵,好,倒挺乖巧的。”   “比起你们家雅文还是差一点,不过胜在懂事,总之阿南喜欢就好,都随孩子高兴吧。”许如筠意有所指。   陆双宁觉得有些尴尬,他们这言语上有些火花苗头了。   对方脸色不大好看,讪讪地离开了。   见陆双宁不知所措的表情,许如筠安抚她:“她家女儿跟阿南谈过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分开了,那性格太过要强,好好的女孩子非得要搞事业,我一点都不喜欢,阿南也不上心,而且她一转身就嫁给别人了,所以你别在意她,以后见到了也没什么尴尬的。按我说,男人才要立业,女人嘛还是文文静静的好,把家里照顾好了比什么不强?现在啊,就盼着你跟阿南赶紧结了婚,给我生个孙子我就满足了。”   陆双宁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   不一会儿,许如筠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笑了笑:“时间刚刚好,阿南来接我们了,走吧。”   她拉着陆双宁就往美术馆外走去。   陆双宁根本不知道靳以南会来,见到他站在车门前的时候,晃了一下神。   他抿唇笑了笑,给她们开了车门。   陆双宁只能跟着坐进去。   不过许如筠中途就下车了,说约了别人喝茶。   这下又剩下了陆双宁和靳以南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说男主和男配之大不同:靳以南是那种他想怎么样陆双宁就得怎么样的人,而简颖凡是那种陆双宁想怎么就可以怎么样的人。 ☆、第32章   时间还早。   靳以南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陆双宁,低声问:“你有想去哪里吗?”   陆双宁摇了摇头:“我没地方要去,你不用忙吗?有事的话在地铁站把我放下就行。”他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有时候忙起来半个月也不会休一天的。   “我今天没什么事,快中午了,不如去吃饭吧。”靳以南看了下手表,也没等她答应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其实靳以南每天都有要忙的事,可是听到他母亲说她和双宁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推了所有的工作过来接她们了,毕竟自从那天晚上谈过以后,他们都好些日子没见过面。   他很想她——这是一种分开后才有的情绪。   陆双宁刚要开口,就感觉他突然打了方向盘,拐到路边临时泊车的地方停了下来,速度有些急,陆双宁抓紧了扶手,眼睛看向驾驶座前的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靳以南的声音有些绷紧,脸色也不好。   陆双宁探头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捂着胃部,拧着眉像强忍着什么,下意识就问:“是不是你的胃又疼了?”   靳以南抿唇没说话,只朝她摆了摆手。   “你的药呢?没有带出来?”陆双宁着急起来,去翻他的外套,他上次就因为胃病进过医院,养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在商场打拼的人,应酬多吃饭不定时,也离不开烟酒茶,身体难免会抗议,所幸靳以南平常会定期去健身,所以才不至于出大问题,可也落下了胃病。   陆双宁想起来之前自己在车子的储物箱里放过一些备用的药以防万一,马上就打开了箱盖,果然里面放着几瓶常用药,他的胃药也有。   她赶紧拿出来,又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靳以南:“快,先吃药。”   靳以南也听话,看是她给的,也没多看是什么就直接咽了下去,再喝了小半瓶的水,又坐了十来分钟,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徐师傅过来?”陆双宁还有些担心。   靳以南摇头:“我没事,一点小毛病,难得只有我和你出来,叫他来做什么?”   陆双宁脸一热,抿抿唇没接话。   “陪我去吃午饭吧,可能是早饭没吃才疼的。”靳以南放柔了声音。   “怎么连早饭都没吃?”陆双宁的表情终于活了,“你这身体还要不要了?”   他笑了笑,语气有些讨好:“所以现在去吃?嗯?”   这样陆双宁真的拿他没办法。   他们就在附近商场找的吃饭地方,本来靳以南想去吃西餐的,可是陆双宁不愿意,最后去了一家粤菜馆。   平常都是靳以南点菜的,因为他对吃的比较挑,很多东西都不吃,不过这次陆双宁却抢了点菜,她看了菜谱,又问过经理一些菜的做法,才要了莲子芡实粥、白鸭冬瓜瘦肉汤、还有几个清炒的小菜。   味道都很清淡。   靳以南皱着眉,这些都不是他爱吃的,陆双宁也知道。   “夏天喝点粥好,粥和汤都是养胃的,生冷海鲜这些你暂时都别吃了。”她说完后,见他一直盯着她看,又不肯再说了。   靳以南眉头一松,忽然觉得有些高兴:“双宁,你在关心我吧。”这是肯定句,刚才他一不舒服,她就着急了,现在连点菜都先紧着他的身体。   陆双宁看他那样高兴,心里有些复杂,不过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安静,让靳以南滋味杂陈,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她坐在她老师身边,给老师新出生的孙子挑毛线的颜色还有衣服款式,低着头微笑,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世叔给他们两个介绍的时候,她脸上才换上了尴尬的表情。   他们都是成年人,长辈这样的安排是什么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其实他也不喜欢这样的认识方式,他对感情一向是讲究随缘,虽然年过而立,可是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   不过有时候看到宋柯抱着儿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满足表情,又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排斥结婚,只是对象一定要是他中意的人。   所以一开始对于陆双宁,他并不上心,只是觉得她斯文大方,长得也算漂亮,印象不错而已。   给他介绍的对象也不止这一个,但是为了给世叔的面子,他还是礼貌地留了电话,并且邀约她出来见面,或许应该跟之前见的人一样,应酬个一两次就该腻了,合眼缘的人不是那么容易遇见的。   没想到陆双宁就是这个人。   每次他拿起电话的时候,总想到要打给她,可惜的是她并不是像自己一样有感觉,他一开始以为是作为女人的矜持,当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很有挑战。   越是相处,越是想要得到她,不仅仅只是男人对女人的征服。   正如那晚他所说的,他是喜欢她这个人。   现如今她心里曾经的顾忌他也知道了,她曾经因为一个已经离开了她的人,而拒绝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他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尤其是刚才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是在乎他的。   这样就好。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的确不是靳以南喜欢的味道,不过他一样不落全都吃完了,吃了热乎的东西,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上不少。   陆双宁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时,她手机响了响,看到来电她愣了一下,就接了起来:“喂,慧慧?”是许久没有联络了的室友齐惠,也是本地人,可是毕业没两年就跟着男朋友到老家那边工作了。   “嘿,我回来啦,你今天休息吧,在哪儿呢?我送喜帖给你。”   原来是喜事上门。   陆双宁脸上带了笑容:“你们回来办酒席?恭喜啊,我就在你家附近呢。”她随口就报了自己坐标。   她们约了见面再谈,很快挂了电话。   靳以南一直没说话,陆双宁就说:“是我室友,她要结婚了,想给我送帖子,可能要等她过来见个面,你要先走吗?”   他们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靳以南自然不会走,跟她两个人就在商场里逛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陪她逛街,感觉挺新鲜的,陆双宁也不像别的女孩子,看到什么都喜欢,很多时候只是在橱窗外面看一看,笑一笑,又过去了。   靳以南忍不住问:“要不要进去看一下?有喜欢的就买下来吧。”   除非他主动送她的礼物,不然好像也没见过她想要什么,要她开口更不可能。   陆双宁不免好笑:“喜欢的东西那么多,你还能都买下来啊?”   靳以南却说:“也不是买不起。”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挺认真的。   陆双宁横了他一眼。   半小时后,陆双宁的室友就到了,她老公陪着一起过来的,也是陆双宁的同学。   因为有靳以南在,他们少不得要介绍一番。   齐慧先开口:“你好啊,我是齐慧,这是我对象王路,我们和双宁以前都是一个班的。”   “你好,我是靳以南。”靳以南也自我介绍,又看了陆双宁一眼。   陆双宁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开口补充:“我们俩刚订婚。”   齐慧是知道陆双宁有个相亲认识的对象,不过他们订婚的时候她在外地,并没有来,又忙着结婚的事,没来得及细问,原来就是眼前的这位。   看起来挺不错的,她们宿舍四个人,落单的双宁也终于有着落了。   王路个儿高,不过脑子是一根筋,愣一下就说:“咦,你们订婚了?那简……”被他老婆一肘子拐来,后半句没说完。   齐慧咧嘴笑了笑,双手递上请帖:“那天你们早点到,记得哦,红包要大的!”   陆双宁才接过请帖,就听到靳以南替她应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等齐慧高高兴兴地拉着没见识的王路走了,靳以南的笑容都还在,微眯眼睛说:“你的同学挺有意思的。”   看起来也挺会做人的。   “嗯,慧慧以前可是我们班很有名,口才也是一流的,一毕业就有几家电视台要聘她。”陆双宁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顿了顿才说,“谁都没想到愣头青的王路能把她追到手,不过王路是独生子,一直想回家,慧慧就放弃了这里的一切跟他回去重新开始。”   靳以南说:“那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   “是很好,一开始大家并不看好,他们在一起也有很多困难,可王路对慧慧千依百顺,几乎没跟她红过脸,现在终于修成正果了,真希望他们永远都这么好。”陆双宁有些感慨。   靳以南忍不住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我们也能这么好的。”他搂紧她,“双宁,我们和好吧,不要浪费时间吵架冷战,好不好?”   陆双宁一直没说话。   她之前跟他说要考虑清楚的时候,是认真的想两个人都冷静下来,考虑怎么对待这段关系的。   男女之间就像搭了一座桥,连接出了问题就要修,不能当看不到哄一哄就过去了,这样的话,再来一次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其实那天闹成那样他们双方都有责任,有他不对的地方,也有她的错,她一直明白她的问题在哪里,他对她的好,她也知道。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彼此有感觉,还要互相迁就不断磨合,何况他说喜欢她的时候,她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的,她不能对自己的心撒谎。   见她沉默,靳以南不由得又问:“双宁?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一直都没胃口,今天才算好一些。”他的姿态一再放低。   也表明了她对他的重要性。   陆双宁看着他此时温柔的样子,他为她其实也改变了很多,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终于,陆双宁把请帖塞到他手里:“喝喜酒那天一起去吧,你答应封大红包,那红包就你准备了。”   听到她的话,靳以南一愣,而后笑逐颜开,搂着她大大说了声好。 ☆、第33章   新郎王路在台上高兴得跟个傻子似的,笑眯眯地和新娘齐慧喝了交杯酒,司仪是王路的哥们也是他们的同学,在市电视台当主持,不但口才了得,还没义气地爆料了新郎不少糗事。   结婚现场欢声一片。   陆双宁和靳以南坐在大学同学这一桌,有好几个人是从外地赶来的,陆双宁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没心没肺挥霍青春的岁月已经过去,大家客气寒暄了一番,话题都是聊聊以前,谈谈新郎新娘,有些健谈的还会说说现状。   靳以南算是家属,其实也不止陆双宁一个带家属来的,不过当年她跟简颖凡出双入对,大家都知道,所以现在见到她身边坐的人是靳以南的时候,眼神难免有些微妙。   “你的同学们好像都在看着我。”靳以南偏过头贴近陆双宁,轻声说着。   大红色压花桌布下,他的手握着她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陆双宁斜睨了他一眼,抿抿唇说:“谁叫你比他们长得漂亮,让他们多看几眼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陆双宁这话说得不错,他们的同学里很多人都当了播音主持或者记者,外在条件好的人非常多,可是靳以南一介商人在他们中间并不逊色,言谈举止反而更赏心悦目,上天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当然,他们关注他,更多的是因为她的事,她知道,靳以南也知道,但是都已经有了默契,不会再提起。   好不容易和好了,他们也不会再为这点事介怀。   靳以南眼眸一眯,抓着她的手指捏了捏:“你难道不知道‘漂亮’这个词不能用来形容男人?”   “我不知道啊,只是实话实说。”陆双宁忍不住笑意,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亲密得旁若无人。   其实靳以南更开心。   陆双宁肯带他见她的同学,大方承认这段关系,这件事让他高兴。   不过参加婚礼,让靳以南又想起了之前和她提起的提前婚期的事。   他低眉看了看笑意盈盈看着台上新郎新娘的陆双宁,若有所思。   新郎新娘敬酒的时候陆双宁太替他们高兴了,一下子喝了几杯香槟,很快肚子就感觉不舒服,所以跑了两趟洗手间,还让靳以南念了一顿。   先前就不许她喝酒,现在还说以后香槟都不让她喝了。   婚宴已经到了尾声,陆双宁从洗手间出来,没料到会被人堵在了酒店的罗马柱旁,正是视线死角的位置,又有两棵大的散尾葵遮挡,不留意看都不会发现有人在。   陆双宁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向来人。   “怎么这副表情?不认得我了啊?”对方这么冷冷地说着。   看清楚他的脸,陆双宁这才回过神,冷静下来说:“你也来了?怎么刚才没见到你?”按理应该大家都坐在同一个地方,他是简颖凡的兄弟大刘,跟王路他们也很熟。   “我怕坐一起吃不下饭。”大刘嘲讽地笑了笑,“你跟了别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到大家跟前?置阿凡于何地?”   陆双宁听了他的质问,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你果然一直知道他在哪里,我记得我不止一次的问过你关于他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最后连电话都不接了,现在才来这样说我,你觉得合适吗?”   “我、我那是因为阿凡死活不让我说!他这都是为了你!你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大刘激动地看着陆双宁。   陆双宁握了拳,深呼吸了口气才说:“我的确是不知道!可我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今天他站在我面前,我也问心无愧,何况我跟他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我看他就是脑子被门夹了,说什么为了你好不能让你跟他吃苦!我呸!”大刘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这里来往还是有些人的。   陆双宁不理他,重新回了洗手间,耳畔回荡的都是大刘最后的那句话。   什么叫为了她好?   突然之间就说要分手,什么都不肯说,这样就是为了她好吗?他明知道自己在哪里,却一直避而不见,也是为了她好吗?   都说为了她好,也没有谁问过她想怎么样!   这样的好让人太难承受了……   陆双宁觉得整个胃都在翻腾,不得已在洗手间里全吐了出来,又开了冷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到脸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跟自己说过,不能让这些事再影响自己了。   她调整好情绪,又快速地补了妆,从镜子看起来没有异样,这才走了出去。   这回等着她的人换成了靳以南,他见方才她离席那么久,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过来,也不好在女洗手间门口等,就在走廊外抽烟。   看到陆双宁走出来,他捻息了烟,上前拉着她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就说你以后不能喝这些了。”   陆双宁摇头:“别担心,我没事了。”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靳以南一向敏锐,察觉到她还是不对劲。   她抿抿唇说:“可能是昨晚录节目晚了,睡不好吧。”   “那我们走吧,我已经跟你同学说有事要先回去了。”靳以南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的工作是不是也该换一换了?怎么总是安排你上夜间节目,作息都乱了。”   陆双宁脚步一顿,不由得想起前几天见他母亲时说的话。   靳以南不解地回过头看着她。   “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她也定定地回看着他。   靳以南失笑:“我没让你不喜欢啊,只是觉得你太累了。”他摸了摸她的头,“你真的没事?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等下还要去见宋柯他们,不能陪你了。”   “怎么了?”   “他太太怀孕了,可能马上就回美国,这次应该要到孩子生了才会回来,所以约今天大家见个面。”   自从老岑出事以后,他们都很久没出来聚一聚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按理我该去恭喜他们的。”   靳以南赞同地点头:“怪不得我妈都说你聪明,他们看到你肯定很高兴。”   聚会的地方还是在宋柯的别墅,不过这次不是酒会,而是气氛更温馨的BBQ。   要不是亲眼所见,实在很难想象这几个偶尔都会出现在报纸杂志的人物,围着炭炉烤东西。   主人宋柯还是个妻管严,这就更有趣了,辛晓在一旁指挥着他烤这烧那的,他一边不敢不从,一边又大条道理地解释这些烤肉不健康,对胎儿不好。   辛晓见了陆双宁来了,也懒得再听他说话,让他跟他兄弟说去。   她则拉着陆双宁地上下来回看了又看,忍不住问:“你还好吧?宋柯说你们俩一起过来的时候我还不信,这就和好了?”   其实陆双宁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见她,上次那样的窘况都被她看到了,不过这也让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陆双宁知道辛晓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乐于交她这个朋友,轻轻“嗯”了一声,赧然的脸上总算有些红润。   “我瞧着你的气色还是不大好,他没少欺负你吧?”辛晓言辞里并不待见靳以南,“他的性格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陆双宁笑了笑:“没有啦,我们挺好的。”   这算是在靳以南的朋友面前做足了面子。   接着陆双宁看了看辛晓还没显怀的肚子,又说:“你现在这样坐飞机合适吗?”   “我问过医生了,说我底子好,坐飞机没大问题的,月份大了反而不好挪,而且睿儿在那边,我们也想得紧。”辛晓说起孩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不同了,温和了很多。   “那就好。”陆双宁安心地点头。   男人们已经在那边喝起啤酒吃着烤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陆双宁和辛晓彼此对看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时又来了两个人,手挽着手,是陆双宁不认识的,辛晓却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她。   陆双宁问她:“他们是谁啊?”   辛晓的表情有些为难:“之前我不知道你也来。”她以为他们没那么快和好,“那是我朋友崔雅文,旁边的是她丈夫。”   崔雅文?这个名字陆双宁并不陌生。   她下意识地又看向靳以南的方向,宋柯正在跟他说些什么,他笑了笑,似乎并没有留意来的人是谁。   可能他也感觉得到她在看他,于是回过头来,举着啤酒杯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径直走了过来。   辛晓不好再多说,就回到宋柯身边,跟崔雅文夫妻说话。   靳以南见陆双宁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又状似恼怒:“又想说我漂亮了?”   “靳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大?”陆双宁瞥了他一下,然后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崔雅文。   她一般高,巴掌大的脸,身材窈窕,总之非常好看,陆双宁在靳以南妈妈口中也听说过她。   靳以南自然也关注到她的目光,搂了她往后看,才说:“他们有什么可看的?”   “没什么。”陆双宁垂眸,“你怎么都不跟他们打招呼啊?”   靳以南把玩着她的马尾,又顺又滑,不经意地问:“你吃醋了?”   陆双宁扯回自己的头发:“我不想吃醋,我要吃肉,你怎么没给我烤一点?”   她这么瞪着自己的样子,靳以南居然觉得好看,他真的难以理解自己。   “好,我给你拿。”他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你不用在意她。”   他说得倒是轻巧,也不想想谁之前反应那么大的?   只有真的在乎,才会那么在意。   而她自己,原以为不会介怀的,毕竟人家都结婚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那边去?   靳以南过去的时候,崔雅文和丈夫跟靳以南说了几句话,然后靳以南回过头来朝陆双宁招手,她只好走过去。   一个是已嫁人的前任女朋友,一个是已订婚的现任未婚妻,这种会面还真是尴尬……辛晓主动给他们介绍彼此,这才让凝着的气氛松了松。   靳以南的表情一直客气冷淡,打过招呼就去给陆双宁弄吃的,好像真的不在意,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朋友。   陆双宁趁机拉了辛晓到一边,犹豫过后才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以前是为什么分开的?”   说再多的不在意都是假的。   她总是听到这个名字,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大家对她的评价似乎也不错。   陆双宁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以什么心情来问这个问题。   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之前还气他,可轮到自己,原来也是一样的。   唯有将心比心。   辛晓愣了一下,看着她似乎不确定说出来好不好,不过她并不习惯掩饰,很快就说:“雅文是舞蹈演员,经常到世界各地公演,靳以南也是大忙人,两个人一年见不到几次,性格也迁就不了对方,只好分开了。”她顿了顿,又忍不住,“而且,靳以南的妈妈要求高,不喜欢雅文东奔西跑,而且你知道的,跳舞就有舞伴,难免跟男伴有身体接触……”   老人家观念传统,接受不了这样“离经叛道”的儿媳。   陆双宁心里莫名地沉了沉。   辛晓以为她是在意雅文出现的事,道歉说:“我不知道你会过来,雅文她刚好回来,我就让她来见一面,真是不好意思。”   陆双宁摇了摇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陆双宁一直话很少,这让靳以南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靳以南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心里有些欢喜她在意自己,可又不想两人刚好转的关系变糟糕,心情矛盾地解释,“我跟她早就没有联系了,何况她还结了婚呢。”   真是风水轮流转。   前些天他还强迫她要她一个解释,今天却是轮到自己了,现在想来她跟自己生气也是有道理的,都是过去了的事。   不过陆双宁性格比他温和,没有乱发脾气,样子看起来也很淡定:“你当时是不是很喜欢她?”她是女人,不会漏看他对崔雅文的欣赏,以他的脾性,不上心他根本不会跟她在一起。   这个问题听起来就像个陷阱,靳以南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他选了个折中的回答:“怎么说呢?我跟她分开的时候,不至于吃不下饭。”   他们都想起了前几天他跟她说的那句话——这些天我一直没有胃口,今天才好一些。   因为又见到她。   陆双宁总算笑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这么说的确让陆双宁心情很好,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说:“不过,以后我也要一直工作的。”   “以后?”靳以南愣了一下,慢一怕明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说的以后,是说结婚后吧?他咧开了嘴笑,“怎么?怕我养不起你啊?”   “不是啦,就是不想放弃自己喜欢的事。”   “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我又不会反对,不过前提条件是不能太累了,那样我可不许。”他当时这样回答。 ☆、第34章   靳以南正埋头签文件,于涛敲门进来,他们约好了谈一下下半年的计划。   不过于涛一坐下来却是先问了无关工作的事:“那个……Janet惹到你了?不然怎么突然就调她到分公司?”   靳以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说:“你不是想提拔她吗?去分公司当公关经理,她不亏。”他早两个星期就让人事部安排简颖芝调动的事,不过调令这两天才落实。   聪明会做事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若不是看在于涛的面子上,他可能会直接辞退她。   免得再生事端。   于涛能坐到这个位置,精明能干不在话下,也懂得察言观色,自知这件事不好再过问,于是又开始说起了公事。   回到办公室,简颖芝一直在那里候着,见了于涛进来,她马上紧张地站了起来,眼里有了期盼,可惜的是于涛向她摇了摇头,她心里一沉。   “分公司的一把手也是从我手底下过去的,我会让她关照你的。”于涛对于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也觉得惋惜,可她看来没有认真听自己的告诫,惹到了靳以南这个不近人情的老板。   “于总,我不想……”简颖芝焦急地想辩解,手里还攒着人事调令,已经被她捏皱了。   于涛挥了挥手:“嗳,Janet,你是聪明人,就该做聪明的事,为什么要调走你应该比我清楚。退一万步说,其实你去分公司也好,你可以发展的空间更大,毕竟你资历浅,在这里可没那么好的升迁机会。”   简颖芝咬着唇,心里觉得委屈。   这果然是靳以南的意思,她那晚酒后失言,虽然有些话她已经记不得了,可是酒醉三分醒,肯定是她说的话惹怒了他。   去分公司好?好就不会那么多人削尖脑袋往总部挤了,这下大家都知道她明升暗贬,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偏偏她还不能放弃这一切,这里的福利待遇好,她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从头再来。   重新开始,一个人打拼真的太难了,她不会再尝试。   她只是觉得不公平:陆双宁,你凭什么有这样好的运气?   夏天就是淘气,时而艳阳高照,时而风云变色。   这几日特别地热,听气象预报说会有台风,这又是学生考试放假或者毕业的时候,台里在市中心广场组织了一次公益义卖活动,为山区贫困学生筹集学费。只是一个上午,那些艺术家捐赠作义卖的作品,以及爱心企业的产品都被热心的人买走了,活动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次陆双宁负责后勤,活动尾声时反而忙得不可开交,清点现场累得够呛,气温还高得跟火炉似的,她这样体寒的人也热得直冒汗。   赵天蓝咋咋呼呼地跑到布景板后面,麻利地接过陆双宁手里的纸皮箱,往外努了努唇,俏皮地说:“这里就交给我吧,有人等不及了!”   “什么?”陆双宁腾出手来,才拿了纸巾擦汗,“谁等不及了?”   赵天蓝看她一脸茫然,还真是不知道的样子,就羡慕地说:“原来是送惊喜啊?看来你们俩是渐臻佳境哈,你出个外勤他也巴巴地跟过来。”   陆双宁终于知道她说的是谁,杏目睁圆,擦擦手就要往外走,绕过了巨型的布景板,她果然一眼就见到了靳以南那辆十分好辨认的车子停在广场边上。   其实她觉得他行事挺低调的,但是赵天蓝说这样的人是低调不起来的,天生自带霸气侧漏的模式,让人难以忽视。   好像也是。   此时,靳以南背对着她,正在跟她的组长说话,组长笑得皱纹都堆叠起来,还不停地点头,正好见到了她,很快就招手:“小陆,赶紧过来啊,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不得已陆双宁只好走了过去,还悄悄瞪了靳以南一下,对方从容淡定,不为所惧,甚至还习惯性地拉了她的手,不过被她甩开了,眼前的组长既是领导又是长辈,这样的举止实在太轻浮。   但是显然组长并不在意,还笑呵呵地说:“你们什么时候请吃喜酒呀?”   靳以南微笑:“到时候给您送帖子,请一定赏脸来喝一杯。”   “那是肯定的,小陆一来就跟着我这个组,我也算她长辈,你们结婚肯定是要到的。”他得体的态度,让组长心情非常好,转而又对陆双宁说,“活动也顺利结束了,你之前加班也没放假,今天就早点回去吧,小赵不是还说你喉咙不舒服?记得去看看医生,马虎不得。”   “组长,这不好吧……”陆双宁迟疑地看着领导。   组长却是挥挥手:“去吧去吧,有我在呢。”   陆双宁就这样简单被靳以南拉着手走了,她甚至都不敢看其他同事意味深长的目光,实在太太太不好意思了。   靳以南却笑:“你组长对你蛮好的。”顿了顿,又皱了眉,“不过你的喉咙怎么不舒服了?也不见你跟我提起的?”   “没什么啊,就是喉咙痛,我找时间去做几次雾化就行了。”陆双宁又问,“不过你怎么突然过来这里了?”   “我刚好经过这里。”靳以南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   陆双宁拆穿他:“我才不信你!哎呀!”被他捏了一下鼻子。   他看着她,好气又好笑:“喉咙不舒服还问来问去?我还没问你,怎么又是加班又是不舒服的,还知道瞒着我?当心我让你们组长不要你。”   “你以为你真是无所不能啊?”陆双宁对他真是没了脾气。   两人终于上了车,靳以南才说:“我不用无所不能,管你足够了。”   他这样强势的性格估计是改不了的,陆双宁觉得自己要不无视要不就习惯,只好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怎么认识我们组长的?”   组长这人平时很严厉,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的,她肯定之前他们俩不认识的,可是刚才却相谈甚欢?   靳以南笑了笑:“你们不是正在做公益活动吗?我们公司也设有慈善基金会,我给了你们组长基金会会长的联系方式,应该可以帮点忙。”   既然靳以南开了金口,那这个帮忙肯定就不止一点,他愿意出力的话,比他们在太阳底下晒一个星期都要强。   怨不得他受欢迎。   后来靳以南非得拉着陆双宁去了趟医院,看的还是他相熟的大夫,人家刚午休他还把人请来看诊……   其实陆双宁做播音主持这一行,保护嗓子很重要,不过再小心谨慎,喉咙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已经不觉得是什么要紧的事,靳以南却不是这么想的。   医生诊断是咽喉发炎,不但开了药,还让她做雾化治疗,而且要注意饮食,不能吃辛辣生冷的食物,还说了一堆注意事项。   靳以南越听脸色越沉,陆双宁都几乎不敢看他了。   从门诊出来,他就一直板着脸,陆双宁最怕他这样,讨好地说:“你别这样啦,怪吓人的,不就是咽喉炎吗?我都习惯了……”后面几个字声音渐小。   医院清一色的肃白再加上他板正的脸,还是很唬人的。   陆双宁知道她再说下去,靳以南肯定要生气,他的脉很好摸,就是他不喜欢的都不要去做就可以了。   她叹了口气。   靳以南一直就不说话,陪她做完雾化治疗就去取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陆双宁就特意走到了敞开的窗户那里透气,她在二楼,外面的阳光还是很猛的,她一下子被刺激得眯了眼。   等她再缓过来,就看到一楼草坪有个人在伤心地哭泣,而且好像还是她认识的人——于曼曼。   陆双宁想起了福利院孙院长说的,于曼曼的大哥常年卧病在床的事,也不知有什么变故,让她哭得这么凄凉。   可看到于曼曼,就难免联想到简颖凡……   陆双宁让自己别再看别再想,无论如何,这都是别人的事了。   靳以南取药回来,一手拿着药,一手拎着陆双宁的包,对她说道:“刚才你那个叫莫利的朋友打来,我替你接了。”   “哦,他说什么了?”   “他新做的片子想让你帮忙配音。”靳以南看了看她,没让她开口就继续说,“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啊?”陆双宁的声音有些哑,更有些急切。   靳以南抿抿唇:“你看你这喉咙成什么样了,还敢给人配音?你以后还要不要说话了?”   “不要紧吧,我这点小毛病很快就可以好了,听蓝蓝说他的新片子做得特别棒,不是还是你给投资的吗?”陆双宁有些技痒,尤其遇到好的片子,错过就太可惜了。   “听你这意思,是让我撤资吗?”靳以南挑起眉,颇为盛世凌人。   “当然不是啦!”   然后靳以南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看得她不得不服软。   陆双宁没好气地说:“行了,都听你的,不去配音了,可以了吗?靳总。”   靳以南摸摸她的头:“你要能一直这样听话该多好?别蔫了,我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抬起了手臂,让陆双宁挽着他,两人说话间就离开了医院。   简颖凡手里拿着矿泉水从另一侧的住院楼出来,正好见到靳以南扶着陆双宁上车。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尽管没剃胡子,依然遮不住他神色里的颓然。   不过他没多做停留,按捺下自己内心翻涌的失落,快步向在草坪那儿的于曼曼走去,她一直在哭,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他递了水和纸巾给她:“怎么还在哭啊?快擦擦。”   “凡哥,要是……要是我哥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丧气话?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况且还有我在呢,乖,快别哭了啊!”简颖凡耐心地劝着,又觉得疲惫,抬手揉揉眉心。   没由来地又浮现刚才见到的那一幕。   她应该过得好吧,一定要过得好。   他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不过是得过且过。   没有生活,只有生存。 作者有话要说:闲谈时间,随便看看。 说起结婚怀孕,有的人怀了以后战战兢兢一直紧张到生出来,有的人该吃吃该喝喝百无禁忌还工作到生孩子的那天,都是我身边发生的。所以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对待的方式不一样,不一定可以用对和错来衡量,有时候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事,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值一提,反之亦然,我们能衡量的只有自己的世界,能把握住的也只有自己的人生。 还有,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的其实不大准确,我到现在还记得读书时表白被人婉拒的事,还为此剪了短发,当时那个傻呀~~~~~~~~ 现在能平静说出来,不过是我已经变了,对此释怀了而已,但还记得。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小看法,跟大家交流一下。 ☆、第35章 陆家安这天回家有些晚了,吃过晚饭已经八点多,陆双宁就在家里住下,免得黑漆漆的去坐车也麻烦。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看到梳妆台的一侧搁着个牛皮纸袋,她很快就想起来,这是她之前跟赵天蓝一起去挑父亲节礼物的时候顺便买下的,打算送靳以南。 陆双宁想靳以南送过她不少的东西,自己好像还从没认真给他选过一份礼物。 可是到底要送些什么,她一直没有好的想法,赵天蓝听了以后,就直接拉着她进了男士精品店选,那里应有尽有。 她挑来拣去,后来终于看上了一条西装领带。 赵天蓝戏谑,说她的这个礼物选得好,女人送男人领带,是希望可以牢牢拴住他一辈子的。 陆双宁其实还真没想到这层意思,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领带这种日常配饰适合送给男人,靳以南本身就什么都不缺,送他礼物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只是被赵天蓝这么一说,她反而不好意思送出去了。 这不就放在这儿都大半个月,差点忘了。 陆双宁从袋子里拿出宝蓝色的盒子,将之打开,就可以见到里面同样色系的男士领带,她知道靳以南喜欢冷色调,所以选了这条深色暗纹的低调款式,还有一枚铂金色的领带夹。 正巧这时靳以南的电话来了,陆双宁一边拿着领带夹把玩,一边跟他说话。 “现在在家里吗?吃过饭没有?”靳以南的声音很沉,但是总给人安心的感觉。 陆双宁刚洗完澡,精神还很足,笑了笑说:“嗯,我早就吃过了,你呢?” “我刚从酒店出来,今晚有应酬。”靳以南话里带着倦意,可还是想跟她说说话。 陆双宁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就知道他又喝酒了,关心道:“你记得喝了酒就别开车,让徐师傅送你回去吧,早点休息,等见面了再说。” 他又说:“我总是这么忙,好像都没什么时间陪你。” “我们昨晚才见过好不好?”陆双宁真是哭笑不得。 “是吗?我怎么觉得好久没见过你了?”靳以南还煞有介事地说,“原来还真的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时候。” 他很少说甜言蜜语,可偶尔这样,反而透出一股甜似蜜的亲昵感,陆双宁也难以招架。 “你看你,又喝多了。”不许她喝酒,自己又经常喝。 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道。 “我还很清醒,你的生日是在下周吧?19号,星期五。”靳以南顿了几秒钟,又说,“我一直记着的。” “你不知道女人过了25岁就不会再提起生日这两个字了吗?”陆双宁没好气地说他,然后把领带和夹子重新放回去。 靳以南在那边朗声大笑:“今年生日不一样啊,你有我了,我来好好安排。” 还真是。 这是他们在一起以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翌日,周一,靳以南去接陆双宁下班,事先也没跟她提过。 陆双宁上车就问:“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说着就打了个喷嚏,车里的空调有些猛。 靳以南让老徐把温度调高了一些,又把自己的西装搭在她膝盖上,上次她的喉咙发炎可是治了几天才好转,可不能又感冒了。 “没事,我就突然想跟你吃个饭。”靳以南握着她的手,很快就给她捂热了。 陆双宁想他也许是工作上的事烦心,偶尔会这样不按理出牌,所以也没有多问。 她见他衬衣有两颗扣子没扣上,领带也没打,顺势就换了话题:“你今天没打领带啊?” 靳以南摸了摸领口,怔了一下:“哦,可能放在我另一辆车里了,刚才送去保养。” 陆双宁下意识地就说:“咦,正好,我这儿有……”她在说话间又顿住了,伸出的手也缩了回来,“没、没什么。” 靳以南定定地看着她,她这样欲盖弥彰的样子像是没什么吗?说着就要去挠她的腰,他近来发现她的腰侧一个地方很敏感,只要一碰就反应很大,还会忍不住咯咯地笑,他经常这么逗她,乐此不疲。 陆双宁都怕了他这一招了,马上护着自己的腰不让他得逞,一来是怕痒,二来前头还坐着徐师傅,她可不想丢大脸。 可对于她的事,靳以南凡事都要知道个清楚,不喜欢她有事情瞒着他,非得问出她刚才想说什么。 陆双宁最终投降了,无奈地说:“其实我说的是这个啦!”她不得已把昨晚从家里带过来的盒子从大包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是什么来着?”靳以南接过去,一时觉得新鲜。 陆双宁别开眼,嘟嚷着:“自己不会看啊?” 靳以南这才打开来,低头看发现是一条领带,颜色款式都是他平日里喜欢佩戴的,还夹着一枚精致的领带夹。 “你送给我的?”他虽然表情上看不出大的变化,可是心里真的是很惊喜,他是真的没想到。 她的每一次主动,都能让他高兴。 陆双宁还是不看他,不过喉咙咽了咽,“嗯”了一声。 靳以南弯着唇,笑容渐渐扩大。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居然会想到给我送礼物?”靳以南拉着她的手,非要她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陆双宁想把领带拿回来:“想送就送了,如果你不想要就算了。” “谁说不想要的?正好,你来给我系上吧。”靳以南开了金口,见陆双宁还不为所动,不由得催促她,“快点。” 陆双宁横了他一眼,把领带拿了出来,家里有她爸和哥哥这两个大男人,打领带的法子她也会不少,不一会儿就给他打了个温莎结。 这么配着看起来实在是不错,果然很衬他。 靳以南忘乎所以地俯身过去亲了她一下,她杏目睁圆,推着他羞恼地说:“你干什么呢?徐师傅还在啊。” 徐师傅眼观鼻鼻观心,很快就说:“我开车很专心的,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 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双宁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靳以南见她又气又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抱着她一直不肯撒手。 不过是收一条领带而已,却满足得像得了珍宝似的,还贴在她耳边说:“以后你每天都给我打领带。” 陆双宁才不想理他。 晚餐还是吃的西餐,因为靳以南喜欢。 吃过饭,他低眉看着领带,才想起来说:“本来你生日那天,我已经安排好了的,可是今天开了会,临时决定要出差。”他有些歉然地看着陆双宁。 昨晚他还承诺要好好陪她过这个生日的。 这么突然,陆双宁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说:“没关系啊,工作要紧,等你回来补过也一样。”其实她昨晚还在想他所说的安排是什么,现在乍一下听到他要出差,难免会有些失望。 靳以南心里也烦躁,他承诺过的事情又变卦,不是他的作风。要不是这件事太突然又太重要,非得他亲自飞去处理,他还真不想走,毕竟还答应了陪她。 不过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总是太多,而他可以陪她的时间就少了。 他看着她,想了想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想不如这样,你陪我去出差吧,这样就能跟你一起过生日了。” “啊?”陆双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着问他,“你去工作,我跟去干吗呀?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会一整天都在忙,正好跟你一起去外面走走,补过生日才不好,都过了时候了有什么意思?” 陆双宁犹豫,搬出了一个理由:“可是我前阵子才休了假,现在又请假不好。” 靳以南一派淡定:“赵小姐说你过节值班还累积有假期,申请休假应该没问题,至于你负责的工作,她说她会全力帮忙的。” 好个赵天蓝,这样就把她卖了啊? “你许她多少好处了?她居然肯帮你!”陆双宁好气又好笑。 靳以南睨了她一眼:“没什么,我不过是说,以后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可是靳以南的金口玉言,要得他这么一句话可不容易。 靳以南知道陆双宁紧张她的工作,虽然决定得有些急,可还是做足了准备工作。 陆双宁也服了他了,又觉得不能总这样让他得逞,时间长了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以为什么都是他安排的好,都要听他的,尽管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 于是她就说:“不成呢,你还有一个地方没想到呢,那就是我爸,他肯定不让我跟你出门的。” 陆双宁说得非常正确,陆恒光这个一板一眼的人,还真不会同意他们没结婚之前就一起到外头待那么多天。 一男一女,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更不可能让自家孩子出现什么先上车后补票的事。 所以靳以南登门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是固执地不松口。 陆双宁正得意呢,可不知道她哥哥进房间又跟爸爸念叨了什么,总之三个男人出来以后,靳以南是笑容满面的。 陆家安还跟妹妹说:“宁宁,以南是去工作的,你既然跟着去就得好好照顾他,别玩太疯了。” 陆双宁愣了一下:“什么跟着去?爸点头了?” 陆家安皱眉:“他怎么可能不点头?你们都订婚了,出去玩一玩又怎么了?”也不再管她,对着准妹婿和颜悦色,“你那么忙,这点小事打个电话来说一声就行了,干吗还特意来一趟?” 靳以南笑了笑:“应该的。” 简直是双重待遇,陆双宁气结,一直等着靳以南,他笑得一脸无辜。 而且临走时,她妈悄悄拉了她到她房间里,小声地叮嘱:“双宁啊,这到了外面要注意安全,记得打电话回家。”她顿了顿,这才又看着她说,“还有……记得做安全措施,结婚前不要怀孕,你爸那牛脾气你知道的,发起火来可不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双宁真是觉得无力。 就这样,陆双宁莫名其妙且迅速地又休了一个小假期,申请休假过程也异常地顺利。 她甚至还没搞清楚自己心里想不想出去,可是大家都告诉她该这样做,也许只是靳以南决定得太突然,她心里还没反应过来。 陆双宁一直想将被动转为主动,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都说两人结婚前,先去旅游挺好的,因为可以朝夕相处,可以看清楚彼此。陆双宁收拾行李的时候,赵天蓝还在一边咿咿呀呀地说羡慕她。 陆双宁白了她一眼:“你还敢说?不就是你狠心把我卖了吗?”她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这次出国不是当初在海边那短短的一天两天,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单独过五天四夜。 还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瞧你,真就是典型的巨蟹狮子座,看着柔弱吧,实则坚强固执,但是心里又细腻敏感,这样的人最缺乏安全感,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所以说我这才是够朋友,牺牲自己给你们制造机会,你懂我的用心良苦吗?” 动荡的巨蟹狮子女,容易彷徨失了方向,作为朋友,她可不能不管。 总之她看好靳以南。 “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占卜了?给我算这么准,有没有给你自己算一算姻缘啊?有这么一颗玲珑心的双子座,不可能羡慕我啊?” 赵天蓝做了一个中箭的受伤动作:“嗷,你戳我痛处,我不跟你好了!” 陆双宁眉眼都不看她一下,直接凉凉地接话:“行呢,那礼物也没有了。” 赵天蓝:“……” 陆双宁沉默下来,看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可以依靠的港湾——靳以南?这么一说,好像也对。 ☆、第36章 陆双宁出门之前赵天蓝非得塞了一本书到她的行李里,说可以给她在飞机上解闷,当时因为赶时间去机场,她也没有细看。 结果等办好了登机牌,陆双宁再拿出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赵天蓝居然给自己拿了本星座分析的书,装帧倒是精美,可是她一向对这些星座占卜没兴趣,只好又收回包包里。 他们这趟形成安排是先飞到巴黎,这样就要在飞机上呆十二个小时。 陆双宁无意中听到靳以南跟别人通电话,好像是他们公司购买的一项专利出了问题,影响了新产品的开发进度,所以靳以南才这么着急过去协商的。 接着靳以南从候机到登了机都在看文件,眉头深锁,陆双宁也不敢打扰他,就把座位前的几本时尚杂志都翻完了,后来实在是没事情做,她不得已又翻出了那本星座书来消磨时间。 她先翻到了属于自己星座的那一页来看,没想到还挺有趣的,没想到不知不觉地就看入了神。 坐在她身边的靳以南正好看完了一份合同细则,觉得眼周胀得难受,于是合上了文件夹,揉了揉眉心,这才有了空闲去看陆双宁,不知道她津津有味地在看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可是表情却丰富得很,时而蹙眉时而微笑的。 靳以南被吸引了目光,身体忍不住挨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她手里捧着的书。 他看到的那一页,页眉写的是男性摩羯座,正文第一行则是黑色大字体描述摩羯座男人的特点——为人冷静、有责任感、诚实专一、闷骚。 靳以南突然开口问陆双宁:“你看的这本是什么书?” 陆双宁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也跟着自己在看书,下意识就把书页合上:“没什么啊,一本杂书而已,我无聊随便看看的。” 可靳以南不信:“是吗?”还趁她不注意,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把手拿了过来,仍旧翻到了刚才他们看的那一页,等他看到上面写摩羯座代表生日的时间跨度的时候,才挑眉看她,“我是这个星座的?” “哎呀,你还给我啦!这种幼稚的书不适合你看的!”陆双宁像个做了坏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似的,脸颊通红。 附近又坐着他的秘书和律师,她连说话都得压低声音,伸手就想把书拿走,没想到这样反而被他抓着手腕不放。 他单手握着她,接着又慢条斯理地开始看下去,越看他越是知道为什么她刚才的表情那么精彩了,这种书居然什么方面都写了,而且还头头是道。 “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你想了解我的话,直接问我就好了,何必看书这么麻烦?”靳以南抬眸,似笑非笑地睨了陆双宁一眼。 陆双宁恼羞成怒,想把手抽开他都不许,还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跟安抚炸毛的小猫似的逗着她。 相亲结婚比自由恋爱结婚更适合摩羯座的男人——靳以南看到这里,轻轻捏了一下陆双宁的手,这点他承认。 他还真的每一节都看下去了。 看来他这个星座的优点很多,缺点更多。 工作狂、大男人主义、以自我为中心、控制欲和占有欲强、一板一眼……好像说的也不错。 靳以南轻轻笑了出来,指着那句‘一旦遇上倾心的女人,潜藏在内心的感情会迸发出来,一直压抑的欲望也将失控’,点了点头说:“你看这里,分析得挺准确的,是不是?”他对她就是这种感觉。 陆双宁忍不住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还对上他的眉眼,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某些暧昧香艳的情景。 她当时就恨不得自己昏过去,这种小女生才爱看的书,他为什么还看得下去啊?她真是后悔把书带来了。 所以无论靳以南怎么逗她,她都不肯说一句,他反而觉得有趣极了,被公事烦了几天的心情也暂时放了晴。他看完自己星座的篇章,还比照陆双宁的生日找到了她的星座——温顺、居家的巨蟹座,同样很多条分析都符合陆双宁的性格。 靳以南时不时地指着其中的一点问陆双宁:“你是不是这样啊?” 陆双宁通常只给他一个又气又急的眼神。 这本书带出的小插曲,让沉闷的旅途添了几分情人间的趣味。 只是,后来靳以南随手翻到最后的星座配对,当他看到上面的某个数字时眉头又拧了拧,随即把书合上,对陆双宁说:“别看了,你睡一会儿吧,还有很久才到,到时候我叫你。” 摩羯座VS巨蟹座的配对指数:60%。 两个星座是一个对宫,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婚姻结果不是大好就是大坏。 果然是杂书,不看也罢。 他和双宁的未来只会是大好。 没有其他结果。 ☆、第37章 巴黎是座刻着时光印记的浪漫之城,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游人前来,漫步在塞纳河畔,沉睡的古迹仍旧熠熠生辉。 在这里每天都演绎着不同的浪漫故事。 谁都是故事里的人。 靳以南和陆双宁住在圣日耳曼德佩区,就在塞纳河的左岸,这里是巴黎的老区,书店和咖啡馆随处可见。 陆双宁不像靳以南那样习惯长时间的飞行,又有时差影响,所以一到了酒店连饭都不想吃,就说要去休息。 靳以南却非得拉着她先吃了晚饭才准她去睡。 陆双宁一直鼓着脸,靳以南笑着掐了掐她的下巴:“别气了,快点吃饭,吃了再睡啊。”语气无不宠溺。 陆双宁也顺势掐了一下他的手,哼了一声:“霸道。” 靳以南但笑不语,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陆双宁也没说错,靳以南的确是霸道,他等她睡了就直接跟下属去处理公务,等第二天早上,陆双宁一早醒来,也没见着他,但是房间里有过他的痕迹,应该是回来了又离开了。 梳妆台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留着靳以南苍劲有力的字。 ——你先在酒店玩玩,等我回来 ——南 陆双宁心想酒店有什么可以玩的?难得出国一趟,巴黎的景点也多,他忙他的,她自己可以去逛逛巴黎圣母院什么的,反正就在附近。 可是用酒店的电话打给靳以南,他却不同意,理由是她也不懂法语,一个女人出去不安全,他不放心,总之结论就是不准去。 更好气又好笑的是,为了怕陆双宁自己偷偷跑出去,他还请了位女的酒店管家全程陪同,陪着在酒店里玩。 陆双宁抗议无效。 酒店里有咖啡馆、精油SPA、泳池……认真玩的话也可以呆上一整天。 管家会英语法语,也会一些简单的中文,与陆双宁交流没有什么障碍,陆双宁跟她聊天也了解了很多巴黎本地的风土人情。 这一天就是这样简单休闲地度过,晚饭也是陆双宁自己一个人吃的。 靳以南不知道忙去了哪里。 几乎是半夜才回来。 陆双宁睡得昏昏沉沉的,就感觉身边的床凹了进去,但是也没理。 靳以南在外头跟别人周旋了一整天,精神已经很疲惫,洗了个囫囵澡就躺上了床,顺手就把陆双宁揽到了怀里。 陆双宁肯跟他睡一个房间,已经是一个大突破了,靳以南也没想做什么,就是觉得累了那么久,现在温香软玉在怀,觉得再累也没有关系。 若说靳以南最喜欢她什么,应该就是这种安宁的感觉吧。 陆双宁因为做了SPA,睡得很舒服,突然又觉得热,下意识地抬手挣了挣,没挣开火炉,但是也没醒过来,就继续睡了。 早上起来,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人像勺子似的紧紧贴着,温馨得再也融不进别的。先醒过来的是陆双宁,她侧着身体,揉了揉眼睛,看见了对着的雕花梳妆台,才想来自己到了法国。 她的背上感觉到热的温度,被人由后往前搂着,呼吸十分有规律。 是靳以南在身边。 不知不觉,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 她搭上腰间他的手,想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挪开下床去,可刚动没多久,靳以南就转醒了,可能是想的事情多,他一向浅眠。 “唔,醒了?”靳以南说话带着鼻音,依旧抱着她不放,用带着胡渣的脸蹭了蹭陆双宁。 陆双宁觉得又刺又痒,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别闹,昨晚很晚回来的?”她等到了凌晨一点都没见他回来。 靳以南嗯了一下。 “今天不用再去了?” “要,不过没那么早,约了下午,早上可以陪你。”靳以南的呼吸落在陆双宁的耳边,那里又是她敏感的地方。 她知道他分明就是在故意撩拨她的。 “我要去洗手间,让我起来啦!”她才不受诱惑。 靳以南笑了笑,也没勉强就松了手。 陆双宁在刷牙的时候,靳以南就倚着印花玻璃门,在她身后看着。 她从镜子里见到他,刚刷了满嘴的泡沫,只好不清不楚地嚷着:“你先出去啦,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别管我。”靳以南就是这脾性,自己要做的事,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其实他是觉得新鲜,这样一早跟她一起醒过来,然后一起洗漱,等下还会一起吃早饭、逛街,什么都一起坐,好像真的不错。 可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想,他总习惯了做什么都一个人,而她的出现,改变了他。 陆双宁一直是素颜,偶尔会化一下淡妆,靳以南之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几乎都喜欢精心打扮过后才出现在人前,不像陆双宁这样随意。 天然去雕饰。 他突然想到了这很久远的句子。 等陆双宁洗漱好,他问她:“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陆双宁把头发扎了起来,回过头说:“我也不知道哪里好逛,不过我都没来过这儿,去哪里都好啊,你带着我。” 最后一句,让靳以南满意地笑了出来:“好,我带着你。” 先在酒店吃的早饭,然后也没要车,直接就步行到了街区,虽说是老城区,可是还是很热闹的。 圣日耳曼德佩区文化气息很浓,以前就是诗人学者流连的地方,这里除了咖啡馆,还有很多的博物馆,有教堂,也有广场。 他们经过广场的时候,正好有人在举行婚礼,陆双宁和靳以南也被吸引了过去。 跟中国传统的婚礼不同,外国的婚礼花样要多很多,不拘泥于形式。 新娘子一袭简单的露肩白色曳地婚纱,挽着新郎在一群亲友的见证下,宣布结婚。 陆双宁看得出了神。 靳以南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不用羡慕,我们结婚的时候比他们更好。” 陆双宁白了他一眼:“谁说要结婚了啊?” “不是迟早的事吗?”靳以南淡定地说。 新娘开始丢捧花,好多年轻的女孩子站在那里要接,新娘背对着人群,用力往后一扔,好巧不巧,扔到了陆双宁的这个方向。 她下意识伸手一接。 大家见到的,就是一对东方恋人,英俊的男士揽着女孩的肩膀,十分亲密,女孩还接到了象征幸福的捧花,尽管不认识,但是都走过来说了祝福。 陆双宁好像是被捧花砸晕了。 靳以南拧了拧她的鼻尖:“这下你不结婚都不成了。” 就这样,陆双宁捧着花球,跟靳以南继续逛下去。 广场上有些旅游画家,靠着给人画肖像画来挣钱继续行走,陆双宁在电视上见得多,这样亲眼看到是第一次。 靳以南见她感兴趣,就问:“要不要画一幅?” “不要吧,不知道要画多久,你等下就该回酒店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你想画就去,来。”靳以南替她挑了一个画家。 那位画家一见陆双宁就夸她漂亮,不过用的是法语,陆双宁不懂,就看着靳以南,他现在兼任她的翻译。 ☆、第38章 后来两人没有再逛,一起去吃了午饭。 靳以南一回到酒店又开启了工作狂模式,带着他的team去忙了,留下陆双宁一个人,虽然是自己的生日,不过她半句怨言也没有,在酒店旁一家设有书吧的咖啡室,找了本喜欢的书,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找到消遣的乐子,陆双宁倒也不会觉得孤单,而且靳以南说了晚餐一起吃,她就能耐心地等。 只是以陆双宁对靳以南的了解,像他那样一板一眼的人,不太可能做出太浪漫的事情,能这样忙里偷闲陪着她半天顾及着她的感受,已经让她觉得很好了。 他们约的是晚上八点。 陆双宁先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那是一条全新的玫红色削肩连衣裙,贴合的上身勾勒出陆双宁完美的胸线以及纤细的腰肢,然后柔软的下摆渐渐散开,既有少女的娇俏,又不失女人的妩媚。 跟他从前送她的红宝石项链也很相配。 这条裙子还是靳以南特意替她准备的,她当时也没多看,现在穿上身才发现裙子的尺寸非常合适,不过像这么亮眼的玫红色她是不会买的,他眼光挺好的,她没想到会这么衬自己的肤色。 地点就选在酒店附设的餐厅,就在酒店的高层,陆双宁直接乘电梯上去,一踏出红毯就有侍应生接待,好像已经认识她似的,直接就将她带到餐厅靠窗的位置。 半弧形的落地窗设计,将巴黎星光熠熠的夜色尽收眼底。 还没走近,陆双宁就看到靳以南十指交握安静地坐在那儿,他同样穿了一身的正装。 靳以南也看到了她,唇角微勾,挥了挥手向她示意。 他刚才那样一笑,陆双宁居然觉得英俊极了,耀眼得让人的目光都移不开。她没由来地心跳漏了一拍,有种名为“怦然心动”的感觉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明明都不是第一次约会了。 陆双宁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慢慢地朝靳以南走过去,他已经站了起来,绅士替她拉开了椅子等她落座。 “Tu es belle!”等她坐好,靳以南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陆双宁的耳朵轰然火辣,这句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今天上午那个画家说过以后,他就教过她的。 他称赞她很漂亮。 都说法语很美,但是陆双宁觉得,最美的不是语言本身,而是说的人和听的人的心情,才诠释出语言的美。 靳以南不会经常说甜言蜜语,这么一句情不自禁的称赞,已能很好地表达出他的意思。 他也重新落座,轻轻拍了拍手就有侍应生过来倒酒,红酒已经先开了瓶透气,现在喝正合适。 陆双宁抬手举杯,主动和他碰了碰。 靳以南轻喃:“Cheers!祝你生日快乐。” 陆双宁笑得开心:“谢谢。” 靳以南品了一会儿红酒,才对她说:“你知不知道,我觉得是你给我带来了好运气,今天总算有了好消息。” “真的吗?”陆双宁替他高兴,追问道,“事情解决了?” 他这几天一直眉头紧锁,生意上的事她不懂,所以也不好多问,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她也能松一口气。 靳以南摇头笑:“还没有,不过应该没有问题了。”要不然也不需要这么急着过来谈。 谈判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他认为是陆双宁很旺他。 接着侍应生推来了一个精致的双层蛋糕,陆双宁看到以后忍不住惊呼一声。 因为蛋糕做得太别致了。 第一层外缘画了南瓜马车这样童话的色彩,第二层则是奶油裱了一簇簇几欲乱真的玫瑰花,最上面雕着微型的埃菲尔铁塔。 就连蛋糕,都完全融入了巴黎的浪漫。 靳以南笑了笑,向她坦白:“蛋糕是我让酒店管家选的,她说你应该会喜欢。” 那位优雅的管家女士?陆双宁怔了怔,才点头:“怪不得她昨天问了我那么多,但是真的好别致的蛋糕,应该挺花心思的。” “你喜欢就好,值得。” 在靳以南心里,一直是用值得和不值得来衡量一件事。 陆双宁值得他这样做。 餐厅还专门安排了一位小提琴手,在他们身旁拉起了悠扬的旋律。 在浪漫的烛光下,靳以南显得越发的温柔:“希望你不会觉得俗气,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单独给人过生日,时间太匆忙,也来不及多做准备。” 他习惯将一切都安排好,但是总是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只能及时应变。 “这还叫没准备吗?你是要我感动哭啊?”陆双宁调皮地朝他笑了笑。 “感动可以,不要哭,我会怕。” “你也有怕的时候?” “怎么没有?”靳以南挑起眉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这才说,“还是先许愿吧?” 陆双宁点点头,闭起了眼睛许下生日愿望。 然后再跟他一起吹了蜡烛。 整个晚上,靳以南都表现得极其温柔体贴,烛光晚餐以后,还邀请陆双宁跟他跳了一支舞。 陆双宁念书时学过国标,不过靳以南的舞步更娴熟,一直都是他带着她跳的。 情人之间的跳舞,又不只是跳舞,彼此身体贴着身体,脸贴着脸,伴着悠扬的情歌,做着世界上最浪漫的亲近。 “你好香。”靳以南突然这么说。 陆双宁觉得耳朵酥麻,红着脸别开眼睛:“你才喝一杯红酒,又醉了?我都没擦香水,哪里香了?” “反正就是香。”靳以南坚持己见,还继续在她耳边呵气,“今晚的酒一般,我知道哪里有更好的酒,明天带你去。” “带我去?去哪儿?你不用忙工作了?”陆双宁一直听他的安排,以为他一直都要呆在巴黎的,霎时间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有些意外。 靳以南挑了挑眉:“剩下的事情他们去处理就好,不需要我费神,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跟你去玩,就我们两个人。” 最后一句,可包含了很多的意思。 陆双宁装傻,估计不接话,而是又问一遍:“到底去哪儿啊?” 靳以南知道她脸皮薄,也不戳破,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不如你猜猜看?挺出名的地方。” 陆双宁还真的认真地想了想,可是法国有名的地方太多了,她实在没有头绪。 他带着她旋出一个舞步,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下嘴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她惊呼了一声,回过神瞪着眼睛看他。 “干吗呢?这里人这么多!” 靳以南笑了:“好了,别瞪了,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就像大人安抚小孩子似的。 陆双宁气呼呼地的:“你别把我当小孩子!” 靳以南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又往下一寸,在她又要炸毛的时候,适时地顿住,安抚地说,“也没想让你当小孩子,要当也得是当我的女人。” 巴黎这个地方是不是有魔力? 怎么能在短短的时间,把一个严肃正经的男人言行举止变得如此轻佻? 陆双宁索性不说话,靳以南不得不哄上了。 “乖,跟我说说话吧,我真的是带你去玩的,而且我保证你一定喜欢那里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都没认真地给你过。” “你又知道我喜欢了?”她挑起眉反问他。 靳以南抱着她的腰,低头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房间里不是挂了一幅油画?” 陆双宁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画的是普罗旺斯吧?看画不如亲眼所见,我明天就带你去那里。” “你……”陆双宁眼睛有了潮意。 普罗旺斯,七八月正是薰衣草开得正漂亮的时候,她房间的确是挂着这一幅画,是她在画廊一眼就看中买下来的,据说画这幅画的人,在普罗旺斯住了好几年,画的都是那里的风景。 靳以南也就来过她家几次,居然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她真是没想到,莫非这就是他坚持要带着她来法国的原因? “怎么又不说话了?我猜错了?”靳以南开始迟疑。 陆双宁喉咙梗着:“以南……” “嗯?” 她直接拉下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这种一点一点累积的感动,比任何惊喜都要让人动容,难为他一直耐心迁就她这么慢热的人。 靳以南一愣,她的每一次主动,都能让他内敛的心澎湃,说明她在向他靠近,这比谈判成功还要让他欢喜。 他脸上还是很平静,可又做主加深了这个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39章 普罗旺斯位于法国南部,气候温和,阳光充足,薰衣草这种淡紫优雅的小花遍布田间和小道,形成独特而浪漫的风景线。 沿线一路往下,每到一处,都是一幅风景画,让陆双宁这个第一次来的人目不暇接,终于看累了,才回过头,瞥了眼坐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 她悄悄地拉了他的衣袖,他依旧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杂志。 从上车开始,靳以南就是这副模样了,因为他本来是打算自驾车南下的,结果陆双宁上网看了别人的游记攻略,就想试试,他几乎不坐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尽管它如今已经非常的便捷快速。 陆双宁讨好地朝他笑:“还不高兴呢?” 靳以南抿抿唇:“没有。” 陆双宁暗暗腹诽,还说没有,脸都绷着呢。 她想到早上很早出发,早餐也没好好吃,惦记他的胃不好,于是就说:“我去餐车给你买点吃的吧?” 不料靳以南摁住她的肩膀,淡淡地说:“我去。” 虽然说在闹情绪,不过他还是很体贴她的。 陆双宁笑了笑。 隔壁的一桌年轻人在下棋,这车设计得很人性化,小桌板放下就是一个小小的棋盘,可以消磨时光,座位也舒适,作为短途旅行是个很好的选择,真不明白靳以南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他似乎就是觉得人多,不够安静。 陆双宁却喜欢。 他最后迁就了她。 就在陆双宁胡思乱想的时候,靳以南回来了,拿了两瓶水和一些简单包装的面包,皱着眉说:“我看没什么好吃的,你先随便吃点。” “这些就可以了。”陆双宁接过来放在小桌子上,又拉了他坐下,“你也吃,别又闹胃疼了。” 靳以南看着她给自己开包装,递了过来,心里一暖,也缓了脸色:“我最近都很好,不用担心。” 只要饮食作息正常,他都没有问题的,上一次,是他们吵架,他心烦才没注意到。 陆双宁吃了几口蛋糕,才问:“我们是在阿维尼翁住吗?” 阿维尼翁是有名的教都,也是繁华的交通要道,她在网上看到说,从这里往南再走就到马赛,离地中海也不远了。 靳以南抬手替她拭去嘴角的一点蛋糕屑,问她:“想留在阿维尼翁?” “看图片挺漂亮的。”陆双宁笑看着他。 “那我就带你在那里转一转,是个不错的小城,不过我们不住那里,晚点有朋友来接我们,我们到卢贝隆去。” “卢贝隆?”陆双宁怔了怔,普罗旺斯有名的地方太多了,她来的时候没准备多久,所以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 靳以南见她傻傻地看着自己,终于有了笑意:“《山居岁月》没看过吗?好多人都慕名去那里玩,你也会喜欢的,朋友在那里附近有个葡萄园,我们到他那里住。” 陆双宁哦了一声,虽然还有些茫然,既然靳以南已经安排好了,她也没什么意见。 她低下头正要把最后一块小蛋糕吃完,正张口,再一次愣住了,坐在他们侧前方的一对应该是情侣的男女,刚才好像还在吵嘴,虽然她听不懂,但是就是看着是吵架的意思,怎么才一会儿两人就吻上了,还那么地难舍难分…… “怎么了?”靳以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这一幕,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这就惊讶了啊?” “我以为他们吵翻了……” “这招挺好的,以后你不听话,我也可以这么用。” 陆双宁:“……无赖。” 巴黎到阿维尼翁大约两个半小时,他们到了那里正好可以吃午饭。 这个小城果真如驴友攻略所说的,值得一看,陆双宁吃了饭就拉着靳以南给她当导游,哪里都想去逛一逛。 这里悠闲的生活气息是陆双宁最喜欢的,他们看了城墙、贝内泽桥、教皇宫等等建筑,好像也没逛多久,就已经是傍晚了,靳以南的朋友已经派了车来接应他们。 然后赶去卢贝隆。 靳以南见陆双宁依依不舍,就点点她的鼻子笑:“又不是只来这一次,下次时间充裕点我们再逛,而且不是还要看薰衣草吗?还有很棒的葡萄酒……”他一直释放出诱惑,陆双宁才又重新有了期待。 不过到了葡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卢贝隆山区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 靳以南从行李里给陆双宁拿了外套披上,陆双宁下了车,因为光线不是很好,下车看到的景色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觉绿意满园,在庄园前,有一个小型的游泳池,还摆放了秋千架、藤椅,应该是主人休闲娱乐的场所。 靳以南的朋友不在,只有打理庄园的管家。 不过看样子应该也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跟管家聊天十分地熟稔。 拉着她上了二楼的房间,把东西放好,洗漱了一下,又开始了晚餐的时间。 陆双宁看着餐桌发愁。 靳以南不解地问:“怎么?是不是不对胃口?这里只有西餐……” “我好像一直都在吃,都长肉了。” “哪里长肉?我看看?”靳以南说着还真就凑了过去,陆双宁哪里能让他得逞?一直躲着他的手。 “哎呀,你怎么这样?” “不给我看就好好吃饭,明天再带你出去玩,不然哪里都别去了。” “你跟这个朋友很熟?” “你没见过,是我的一个发小,他移民到了这里,不过整天到处跑,不常留在这儿住,等到了葡萄成熟的时候,估计才会回来一趟看看。他有很多宝贝的酒,我们喝他个够!” ☆、第40章 昨天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太晚,什么景色都看不清,今天从庄园一路出来,陆双宁发现道路两旁竟然都是大片的葡萄田,不过现在还不到成熟的季节,果子还很青涩。 在普罗旺斯山区的卢贝隆,山脉连绵起伏,古老的小村落点缀在山间田野,年代久远的水轮、老树、古雕像、尖塔小教堂,斑驳的石板路以及陡窄的巷子,让浪漫和幸福在这儿静静地流淌。 陆双宁不知道书里是怎么描写卢贝隆这个地方的,如果非要用她匮乏的词汇来形容的话,那一定就是“迷人”这个词,靳以南说得不错,她喜欢这里,很喜欢。 置身其中,能使人得到一种静谧、悠远的力量,来沉淀所有的浮躁,连呼吸都是一种享受。 各村镇之间隔得并不远,可是又各具特色。他们坐车一直前行,看到漂亮的地方就停下来,在露天广场的凉棚下消暑,在潺潺的溪流边驻足,在古老的巷子里穿梭……好像时间走得特别地悠长。 看着小镇上的来往的人自由自在,陆双宁一脸羡慕:“他们好幸福啊。”而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这么漂亮的景色也只能待一天。 靳以南环着她的肩膀,笑着问她:“喜欢这里吗?” 陆双宁点点头。 “往后我们再来,对了,在这儿的山顶上面有座教堂,可以看到山下的全景,要不要去看?” 他们现在在著名的奔牛村。 “当然去!”陆双宁从他手里拿回她的微单,“这回不许你再拍我了,我要拍景的!” 刚才一直是他拿着相机,她说要合影他又不愿意,镜头拍的总是她,这个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怪脾气。 靳以南摇头失笑:“我还没给谁拍过照片,你是独一份,居然还不乐意?” 陆双宁挑眉横了他一眼:“没有不乐意啊,不过我也要给你拍,然后……” “然后?” “然后卖给报纸杂志,估计可以小赚一笔!”她以前看过他的采访,几乎没有哪篇是有他照片的,即使有也只肯给一个侧脸。 可见他有多么不喜欢拍照。 靳以南“哦”了一下,装作无法接受的样子,跟她商量:“不能这样,还不如卖给我吧!”又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她,一把抱入怀中,“最好把你也卖给我,价钱随便开。” “我是无价的,你别痴心妄想了。”陆双宁用手肘蹭了他一下。 她近日表现出的轻松俏皮以及对他的亲昵,是在国内从未有过的,即使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勾起靳以南的心思,他捏着她的肩笑,故意曲解:“‘无价’更好啊,我直接抱回家就可以了,还省事了。” “你想得美!”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石板斜坡一路向上,路两边的房子都被装点得活泼可爱,爬满墙的青藤,窗台上的鲜花,时而跑窜的宠物,都能让人欢喜。 陆双宁摁快门的手指就没有停过,靳以南直接就被她忽略了,却依旧耐心地陪着她。 他忙起来没个时候,经常没有时间跟她在一起,难得来一趟,真是希望她可以开心快乐的。 等他们爬到山顶,一座古老的教堂就出现在眼前,站在空地前眺望,可以看到山下的全景,薰衣草田无疑是其中最美最吸引人的景致。 连片的紫色十分夺目,连空气都是淡香的味道。 “真 的太漂亮了!”陆双宁再一次忍不住赞叹,如果说来法国之前她还有犹豫,那么现在她真是觉得不枉此行,总呆在自己小小的一隅,连心都变小了,只有到了这样广 袤的天地,看过这么美丽的风景,才能意识到人生还有很多值得去追求的事,也还有需要自己在乎的人,不必自怨自艾。 她挽着靳以南的手臂:“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靳以南摸摸她的头:“你和我之间,不用‘谢谢’这个词。” 她能搞高兴,他就觉得值得了。 两人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靳以南见时间差不多,才说:“我们回去吧,杜瓦尔先生要在葡萄田边办一次野餐会,邀请我们参加。” 他们开车回庄园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葡萄田已经很热闹,杜瓦尔先生一家,还有庄园的园丁,照看葡萄田的人都聚在一起在树下野餐,准备得非常地丰盛。 这里的人热情好客,让陆双宁也胃口大开,较之前吃得多多了,靳以南总算是放了心。 杜瓦尔先生的儿子还会拉手风琴,有几个喝多了几杯的就跟着音乐跳起舞来。 陆双宁觉得自己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儿特有的桃红葡萄酒也十分清新,她都忍不住诱惑喝了两杯,再加上普罗旺斯的特色佳肴真是绝配。 靳以南担心她会喝醉,怎么也不肯再让她再喝第三杯。 “我们明天还要坐飞机,你不可以再喝了。” “这个酒好香,应该不会醉的。” “再喝下去你看会不会醉?” 陆双宁有些不服气,靳以南不得已又说:“你听话,我就带你去酒窖,怎么样?” “酒窖?可以进去?”陆双宁一听就来了精神,“是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吗?” “电视里的是哪种?”靳以南又气又笑,“酒厂那里现在是去不了的,不过这儿的私人酒窖我可以带你去。” 他过去跟杜瓦尔先生说了几句话,他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走了。 酒窖顾名思义是藏酒的地方,对空气的温度和湿度都有严格的控制。 陆双宁跟着靳以南,一进去,就闻到空气里漂浮着的淡淡的酒香,一排排放好的葡萄酒就陈列其中,一旁还放着几个古老的橡木桶。 杜瓦尔先生带他们进来后又离开了。 靳以南就拉着陆双宁在里面,教她怎么辨别葡萄酒的色彩、口味和质感,以及年份的不同。 陆双宁一听他介绍那一套套的理论就晕头转向了,没想到光是鉴酒就有那么大的学问,还不带说产地、气候等等因素,更没想到的是,她随便指哪一瓶,靳以南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真是佩服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是他不懂的。 这时,陆双宁的目光一路看去,手指突然在某一瓶酒上顿住,指着上面的年份略显兴奋地说:“你看,这瓶酒的年份居然是我出生那年的!岂不是跟我同岁?” 她高兴地仰起脸,想要寻找他的目光。 没想到他们靠得太近,正好他也低头看她,两人就这么脸对上脸,她柔软的唇猝不及防地滑过他的,对彼此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 他的一只手搭上她的要,一下一下地揉捏,另一只手则把那瓶酒拿下来,看着笑了下:“还真是同年,要不我们把它开了?” “不、不用了,再喝要醉的……” 靳以南似笑非笑,跟她鼻尖对着鼻尖,盯着她低喃:“是谁说不会醉的?嗯?” 陆双宁觉得过电的酥麻感从尾骨一直传到大脑,她头脑昏昏的,不由得抓着他的手。 正想开口跟他说要回去,他却更快一步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坐在角落放置的小吧台上。 这个高度正好可以彼此平视,只是她被他困住了。 陆双宁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襟说:“你吓到我了!”差点就撞到了酒架子,那可都是宝贝。 靳以南笑得愉悦:“我只是突然觉得气氛很好。” “啊?”陆双宁愣看着他。 墙角的壁灯照出他的脸,专注而认真。 他喃喃:“很想吻你,很想。” 昏暗的酒窖,空气里渗着甜香,眼前的女人眸光潋滟,又有酒精的作用……靳以南身体的欲望已经积聚到了一个极点。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她反而先吻了他,这样的主动让他狂喜! 她无疑是在点火。 是在接受,也是在邀请。 靳以南激动地抱紧了她。 空气的酒精味点燃了这个失控的吻,靳以南已经开始扯她的衬衣,细碎的吻也渐渐往下延伸。 陆双宁浑身都在战栗,抓着他的手臂一直喘气,听到她几不可闻地哀求:“我、我们回去吧,别在这里……” 靳以南好不容易才暂时冷静下来,目光似火:“好,我们回去。” 只是越是压抑,越是冷静,最后越是疯狂。 回去以后,陆双宁面对的就是一个这样失控的男人。 他没有再给她思考反悔的时间,也不会再放开她,强势地将她带进了自己的世界,一起沉沦。 清晨的山区,下起了点点滴滴的雨,卷出凉意,可是房间里的温度却节节攀高。 陆双宁无力地趴在床上,脸贴着枕头,似乎已经筋疲力尽,身后的男人则沿着她背部的曲线一路吻下,反复流连。 “你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吗?”她有气无力地抱怨,说话的嗓音沙哑得很。 昨晚不论她怎么喊怎么求,他都没肯罢手。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他拆过一遍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手都抬不起来。 好丢脸。 想起那个点火的吻,陆双宁就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靳以南摸着她的腰窝,身体的火热对上她的柔软:“你睡你的,别管我。” 所谓食髓知味,大抵如此。 怎么可能不管? 陆双宁试图抗争:“你……别忘了我们还要赶飞机的!” “唔,赶不上就换一趟吧。”他笑着再一次进入她,让彼此水乳交融。 这是君王之意,无人能反抗。 ☆、第41章 都说恋爱了的女人不一样,这话真是实践中检验出的真理。这一次陆双宁从法国回来,赵天蓝就觉得她从头到脚都不同了,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她更有女人 味更温柔了,虽然之前陆双宁也是柔柔的性格,但是实则脾气又倔又直,对人是有距离的,而现在她周围都冒着幸福的泡泡,跟她呆一起久了好像自己也恨不得赶紧 找个人恋爱。 这天陆双宁又比赵天蓝晚回来,她已经啃了一桶冰激凌,陆双宁就念叨她:“你又说要减肥,大晚上还吃这么凉的东西,小心肚子疼。” 最近实习生都回学校了,人手一少,她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她们组可以确定林嘉会留下来,这是陆双宁带出来的人,她也很高兴。 赵天蓝赖在沙发,笑嘻嘻地说:“偶尔吃一回,便觉得是人间一大享受啊!”她酸腐的口吻逗得陆双宁发笑,赵天蓝又说,“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都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我的陆大厨,如果你搬走了我该咋办?” 陆双宁愣了愣:“谁说我要搬走的?” “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你瞧你们俩现在都跟蜜里调油似的,往后还能不住一块儿啊?”赵天蓝理所应当地这么认为。 怎料陆双宁摇摇头:“他住的地方跟我们台不是一个区,远着呢,我不会搬过去的。” 赵天蓝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未必,你看他来接你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你给掳走似的,目光如狼似虎,我就是那挡路的一万伏大灯泡。” 陆双宁又气又笑:“你胡说什么呢?” 不过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赵天蓝说的没错,靳以南是早就跟她提起过想住在一起,只不过她没有点头罢了。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才九个月,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更短。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那一晚是怎么会主动去吻了他,可是也没有后悔,就是再见面的时候,他热切的眼神让她不太适应,也许真是还不习惯跟一个人那么亲密吧。 可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对于靳以南来说,跟确定结婚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提了两次让陆双宁搬过来跟他一起住她都迟迟不肯答应,一来是担心家里的看法,二来是他那套公寓离她上班的地方实在是远了些。 所以他考虑换一套新的公寓。 其实她的工作时间一直不定时,总是加班熬夜写稿,或者是上夜间节目,他总觉得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他觉得那么辛苦,她还不如不工作。 就是不工作,她也可以继续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显然她跟自己的想法不同,他现在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产生分歧。 但是按时作息,是他对她的底线。 虽然他自己也经常加班忙得没个时候,可是男人天生就跟女人不同的。 不过如果现在跟她住一起,他就势必要从家里搬出来,他父母那里还要再沟通,他真是想直接结婚就好了,不用为这些事情烦恼。 靳以南看着秘书替他挑选的几个楼盘,心里这样想着。 因为休假了很久,陆双宁重新接手工作也忙了一段时间,等林嘉毕业正式来上班,她才能松口气,靳以南跟她也好几天没见面了。 大家都在忙。 这也是靳以南为什么说要陆双宁搬过来住的原因,白天见不到,晚上总得抽空见一见。 陆双宁也有些惦记他,心里想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喝很多酒,或者,其实就是单纯地想念他而已。 吃过晚饭,赵天蓝就问:“嗳,我们俩好久没一起出去了,明天休息去逛街吧,然后海吃一顿,再去看电影,暑期档好多大片呢。” 以前她们几乎每个周末都一起出去消遣的,不过自从陆双宁和靳以南在一起后就没怎么玩过了。 陆双宁有些意动,最后还是不得不歉然地说:“明天不行呢,他妈妈让我出去,说以南他姑妈从外地过来了,想要见见我。” 上次订婚的时候,这位姑妈有事没到场,现在回来了还指明要见她。 “果然恋爱了以后女人的时间就不再属于闺蜜的了,我这个剩斗士真是寂寞如雪啊!”赵天蓝感慨,“不过就你一个去,靳以南不去?” 陆双宁摇头:“他去北京了。” “这种见家长的大场面,你一个人去啊?”赵天蓝皱皱眉。 她可能是八卦贴看太多了,总觉得这种婆婆姑妈齐上阵的鸿门宴,媳妇得绷紧弦咯。 陆双宁心里也打鼓,因为靳以南知道后只跟她说,见了他姑妈后,别管她说什么,只要乖巧地笑和点头就行。 这让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长辈,有些莫名的忐忑。 因为姑妈年纪大了,所以靳以南妈妈跟她约在了下午,也没去别的地方,就是一家她们常去的茶室,环境各方面都十分雅致,陆双宁已经陪他妈妈来过几次,算是很熟悉了。 陆双宁又是小辈,所以她特意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在那里等着靳以南妈妈过来。 她们很准时到了,一进茶室的隔间,陆双宁就略显紧张地站起来。 “阿姨好。”她看向靳以南妈妈,又悄悄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位面带严肃的长辈,轮廓跟靳以南父亲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的姑妈了。 许如筠笑了笑:“双宁,这是以南的姑妈,快叫人。” 陆双宁很快就笑着喊人:“姑妈好。” “既然都叫我一声姑妈了,怎么还喊你阿姨的?他们不是订婚了吗?这都是靳家的人了。”姑妈拧了眉,好像不怎么高兴似的。 陆双宁一怔,绞着手有些局促。 许如筠适时解围,拉着姑妈坐下:“这不他们还没结婚嘛,小孩子脸皮薄,不过是一句称呼而已,早晚都一样。” 姑妈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身体坐得笔直,陆双宁听说这位姑妈退休前是在大学任教的,所以表情有些严肃讲究。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许如筠示意下,陆双宁也坐下,表情有些拘谨,不过她已经按靳以南说的,点了姑妈喜欢喝的茶和点心,又乖巧地给姑妈和许如筠都倒了一杯茶。 礼貌规矩都做足了。 “你也别紧张,我就是想看看你,上回你们订婚我身体不好,所以才没来。”姑妈看着陆双宁,“以南他十岁以前都是我带的,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当然,他说姑妈您对他很照顾,他一直很尊敬您的。”陆双宁立即说。 姑妈的脸色缓了缓,抿了口茶才说:“都说他的性格随他爸爸,我觉得其实更像我,我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可不是他会说的。” 这像是有些刁难陆双宁了。 刚才那些话的确不是靳以南亲口说的,但是他字里行间就是透露了这么个意思,他对这个姑妈有孺慕之思,她应该没理解错。 原来她老人家还曾带过他一段时间,这就更好理解了。 许如筠没有插话,安静地品着茶,似乎也在看陆双宁怎么应对。 陆双宁想了想,才微笑着回答:“您知道的,以南的性格属于外冷内热型,我只是替他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她停顿了一下,又给姑妈夹了一块点心,“您瞧,这几样点心还是他交代我一定要点的,说您爱吃,还千叮万嘱我记得不能让您吃甜的,您血糖高,甜食对身体不好。” “他随了我,有什么体贴的话也都不会说,但是心是好的。”姑妈夹起她送过来的点心,嘴角微微勾起。 儿子被夸,许如筠自然也是满意的,看向陆双宁的眸光更和善。 陆双宁悄悄松了口气,又起身给她们二位添了茶。 茶喝过,点心也吃过,姑妈又继续打量陆双宁,看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都订婚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也该是时候准备了。”姑妈突然这么问。 许如筠就点头说:“以南跟我说,打算年底或者明年开春办,我们还没看好定什么日子。” “还等什么明年?我看今年就有很多好日子,干脆今年把婚礼办就好了,这样的话明年你的小孙孙就该来了。” 许如筠笑了笑:“你说的也对。”末了还看了陆双宁一眼。 陆双宁这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她们是在说她的婚事,可是又都是长辈,她不可能插话,可什么时候结婚不应该是双方认真商量以后再决定的吗? 现在她果真如靳以南所说的,除了点头就只能微笑了。 “这孩子泡茶功夫还不错,不过比你要差些,得空还得教教她。”姑妈说完又睨向陆双宁,“你也认真学,你婆婆懂得可多了。” “是,我会的。”陆双宁乖巧地点头。 姑妈似乎很满意,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以南就只有几个姐姐,也都出嫁了,没有兄弟可以帮衬,所以他身上的担子重,你以后要多体贴他照顾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许如筠笑:“你还不信以南的眼光啊?尽管放一百个心吧,我瞧双宁这孩子又乖又孝顺。” “这就好。”姑妈也跟着露出笑容,接着又说,“听说你是柳青的学生?我年轻时跟她一起共事过,她介绍你们俩认识的话,总也不会错的,要记得谢谢她。” 姑妈口中的柳青就是陆双宁老师的名字,她的茶艺也是杨老师教的,听姑妈熟稔的口吻,应该有不浅的交情。 “你还怕我们少了媒人礼啊?”许如筠打趣。 姑妈笑得更开怀了,这个茶总算喝出了一些气氛,以南这位姑妈看着严肃,可实际也是健谈的人,熟悉了的话跟她聊天不会太难找话题。 陆双宁也渐渐地抛开紧张和局促,谈话间自在了许多。 只不过,不知道怎么说起来工作的事,姑妈又问了她一句:“你现在还在工作?唔,你婆婆说好像是在……” “是在电台的。”许如筠适时接了话。 “对,瞧我这记性,才想起来了,是电台当什么主持人的对吧?平常是不是很忙?” 陆双宁赶紧解释:“我是当播音主持,节目是统筹安排的,不会太忙。” “那打算工作到什么时候?” “啊?” “等你嫁过来就没必要上班了,跟着你婆婆学管家就有够你忙的了,而且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结了婚就得考虑要个孩子了。” 许如筠和蔼地打岔:“还早呢,你现在跟孩子说这些干吗呢?可别吓着她,往后她都不敢来见我了。” “哪里早了?我也是在替他们小两口打算,这些事现在就该准备起来了。”姑妈挑起眉,“双宁,你说姑妈说得对不对?” 陆双宁的心里一沉,还真不知道该不该点这个头。 ☆、第42章 番外 若有时光的机器,能够倒退十年,若有改变的能力,能够改写从前…… 一切又会如何? 那时陆双宁刚上大一,军训结束后被选班委,开始新鲜而忙碌的大学生活。 体育课有几种选择,因为天气太热,好多同学选择了清凉的游泳课,可惜陆双宁是旱鸭子,她只能选瑜伽。 上课那天她先送了班级的选课统计表到体育馆的办公楼,再拐回游泳池,她的室友同学好些在那里游泳。 刚走进看台下的小门,就看见几个男生站在泳池前私语,声音却有些放肆。 “那个女的有D吧?有前有后,真不错!”一个高个儿托着腮评论。 他身边矮一点的那个男的就摇头:“我不喜欢这种太丰满成熟的,她后面那个更好,够嫩,长得也标致。” 高个儿暧昧地笑:“你这个毛小子,成熟才好,懂不懂?有味道!至于脸蛋,拉了灯谁不一样?” 其他人就起哄排揎:“对,晚上吃起来香!” “这一届新生的质量还不错,喂,你们看中哪个就去上啊……” 陆双宁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他们谈论的人正是她的室友齐慧,还有几个隔壁班的女生,都选了游泳课,今天第一次来。 女孩子脸皮薄,又护短,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臭男生? 旁边的深水跳池正好有人在冲水打扫,几个水管从看台下接出去,陆双宁一来气,悄悄把其中的一条大水管摆到他们的方向。 几个聊得正欢的人突然被水柱袭击,一开始反应不过来,后来就有人大喊:“是谁啊?搞什么?没长眼吗?”声音饱含了怒气。 冲动是魔鬼。 陆双宁还来不及害怕,就被人拉回了楼道的某处躲了起来。 楼道没什么光线,她只知道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的拉了自己,她正害怕要喊,对方就说:“他们要找过来了,你确定要出声?” 成功让陆双宁闭了嘴。 男生点点头,又猝不及防地拿了她手里的课表,饶有兴致地问:“传播系的?你是哪个?”他修长的手指,从一溜的女同学名字往下滑。 陆双宁把课表抢了回来,咬牙低声喊:“还给我!” 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还骂骂咧咧的:“卧槽!让我知道是谁,我让他倒着走!” “告诉我你名字。”男生笑了笑,“我帮你摆平他们。” 陆双宁心里有些害怕,她也知道自己是新生,刚才意气用事是太冲动了,所以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双宁。”她把名字含在嘴里,眼睛冒火似的瞪着他,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可是看轮廓挺周正的,可惜太恶劣。 男生把她的名字又念了一遍,笑了笑就把她塞到角落,自己走了出去。 “你们咋咋呼呼的喊什么呢?不像样儿,这样能泡到什么好妞?” “我的乖乖,简大少,你什么时候来学校的?正好搭把手,刚才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搞我们,正要找出来报仇呢!” “找什么,肯定是你们嘴贱招人恨呗,走走走,难得我来一趟,请你们吃好的补回来。” “当真?那你的宝贝车能让我们摸摸吗?” “给你开又怎么样?走吧!” 就那样一群人就跟着那男生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双宁还能看到他回头对自己笑了笑。 只是她心里怎么就那样忐忑呢。 公共课是自己选的,陆双宁跟齐慧关系最好,一起选了同一门。 只不过没想到,头一回上课,就有人给她传纸条,只有四个字:回头看看。 她傻乎乎地回过头,看到一个男同学朝她招招手,她一怔,有百分之九十可以确定就是那天的那个男生。 陆双宁脸一红,赶紧转身不再看他,怎么偏偏上了同一门课? 齐慧云里雾里地看她,她才附在齐慧耳边说了一番,齐慧也知道那天的插曲,不免有些好奇。 陆双宁瞪大眼睛:“你别看啦!” “那有什么的?怕他啊?我刚才看了下,长得蛮帅气的,他是不是看上你啦?” 陆双宁哭笑不得:“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下了课,老师刚走,陆双宁把书收好,就有个人坐到她身边:“陆双宁!好巧啊!” 陆双宁横眉竖目,愣是不理他。 男生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要不要这么冷淡啊?那天为了给你解围,我可大出血。”连爱车都让出去给他们开了一回,都是些让人头疼的家伙,读书不行,泡妞玩车倒是一把好手。 陆双宁立马红了脸:“我、我又没求你帮我!”她刚才应该跟齐慧一起走的! “嗳,别激动,我也没说什么啊?咱们这也算缘分对吧?到点了,正好一起去吃个饭。” “我不去!” “你欠我的,那天……” 就这样,陆双宁不情不愿地请了一个刚认识的男生吃饭——吃食堂。 她还是有危机意识的,哪能跟他到陌生的地方去,食堂人多,都是同学,谅他不敢做什么,一想起他跟那群开黄腔的人称兄道弟,她就不想跟他有交集。 只不过,没想到这还是个惹眼的主。 他们坐在食堂,不少人来跟他打招呼,还有人揶揄:“哟,简大少也会在食堂吃饭?千古奇闻。” 陆双宁见他刚才连东西都不知道在哪里拿,又明知他不是新生,就问:“你不会是没在这儿吃过饭吧?” “不是。”他这么说,陆双宁刚松了口气,他又接着道,“现在不就在吃了吗,头一回。” 真是…… 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在听他说话,他自我介绍叫简颖凡,热能工程系,比她高一届。 说实话,陆双宁并不是很想知道,可是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等回到宿舍,被齐慧她们逼供说了出来,她才知道这个简颖凡在学校还挺有名的。 简大少这个称呼可不是虚名,据说家里有钱得不得了,长得又一表人才,关键是条件这么好,居然还是单身。 “双宁,这可是个绩优股,你可要把握住啊!” 陆双宁不以为然。 学校有个老教学楼,砖墙全是六七十年代烧制的红砖砌成,被学生们戏称“红楼”。 这里有个琴房,基本已经不用了,被陆双宁发现以后,每天下课都会来这里练声。 陆双宁声色好,一个个字正腔圆的词语从她嘴里念出来都十分动听,可她对自己要求高,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简颖凡倚在门口听了好久,嘴角不自觉地含了笑。 等陆双宁发现他,顿时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对他可没好脸色。 “你跟踪我?”她质问他。 简颖凡耸耸肩:“这里谁都能来的吧?我偶尔也来弹弹琴。” “弹琴?”陆双宁可不信他这样的纨绔会弹琴弄墨,能撑到毕业就不错了。 简颖凡哪里被人这样看轻过,果真就走到了那台老式的脚踏钢琴前,掀开琴盖,只是试了试音色就皱眉:“好久没人调音了吧。” “我看你是不懂装懂。”陆双宁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看他这么不顺眼,他还帮过自己的。 简颖凡似笑非笑,就着这个不着调的琴,也勉强弹了首曲,就是不想在陆双宁面前认输。 “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我请你吃吧?”他又说。 目光坚定。 陆双宁还要拒绝,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简颖凡好像摸准了陆双宁的课表,每次出现都恰到好处。 终于有天,他说:“你当我女朋友吧!”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陆双宁了解他的性格,不服输,于是婉转地说:“我考虑看看。”他是不差,可是她觉得彼此还是有距离的,何况她觉得自己还小,不急着谈恋爱。 这还没考虑好怎么答复简颖凡,陆双宁就被室友们拉去联谊。 简颖凡不知道哪里得的消息,也跟着去了,他们椅子还没坐热呢,就指着陆双宁说:“这个我看上了,我带她走了,你们随意。” 然后就面色铁青地拉着陆双宁到了江边。 在那里,他第一次吻她。 在那里,他“逼”她当了自己女朋友。 也是在那个江边,他们第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简颖凡比陆双宁高一届,早就毕业,他父亲简新平将产业都挪到了国外,全家人都要出去,自然包括简颖凡。 陆双宁属于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孩子,看着柔柔弱弱,其实心思重,可是当她接受了一个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男朋友,就会全身心的依赖。 比如现在。 她觉得一刻都不能离开简颖凡,他却跟她说要出国。 “我就送他们过去,等安顿了好了,再跟你联系,我还能顺便修一个学位……”简颖凡耐心解释。 陆双宁却捂着耳朵,什么都听不进去。 简颖凡无奈地搂着她:“又又……你听我说,我保证,如果到时候你不想出国,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陆双宁拒绝,这个消息对她打击太大了。 简颖凡也不是那么想出去,虽说见识能广一些,可是他放心不下陆双宁,不过家里他是男孩子,总有他的责任。 他并不是圈子里其他的一些只知道挥霍毫无建树的纨绔。 简颖凡叹气,这个才二十二岁的男孩子,已经比当初认识的时候,成熟了很多,已经是男人了。 “等你毕业,我们就登记结婚,好不好……” “……” “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你放假也可以过去看我。” “那边都是金发蓝眼大美女,你会不会变心?” “你傻啊,要变心的话还需要到国外?我保证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简颖凡举手立誓。 陆双宁眼里含着泪,还是不舍:“我不想你走。” “就一年而已,我们很快又能在一起了!以后不会再分开。” 简颖凡离开前,送给陆双宁一个八音盒,曲子正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弹的那一首。 陆双宁一开始不适应他不在身边,总是整宿整宿地听着八音盒,好像他还陪着她一样。 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回来了一趟,他们见了面,可是他又急着走了。 后来那个八音盒,不知道是不是经常用的关系,坏了。 陆双宁跑了好多店,才找到一个老师傅,说可以试着帮忙修理,要换零件。 陆双宁等啊等。 那边简颖凡也在等,他不在家里住,他又读了一个学位,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大家都叫他Fred。 他对他父亲的生意不感兴趣,只想做自己的专业,总是将简新平气得够呛,他每次被拉去那些饭局听生意经都觉得头疼。 父亲说要做一笔大买卖,他也没反对,只是让他注意身体,还有看准合作伙伴。 他人缘好,也经常有同学到他家里玩,在他房间,有一副用陆双宁照片放大的巨幅海报,几个要好的朋友都见过,知道他有一个宝贝的“又又”小女友,也歇了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的心思。 简颖凡到了一家老牌子的首饰店,去取他自己设计的戒指,他打算向陆双宁求婚的戒指。 戒指做得很完美,就差一个新娘。 他还在计划等陆双宁答辩完,就飞回去,向她求婚。 家里的一通电话。 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他爸爸进了医院,公司负债,坏消息接踵而来。 那枚戒指终究没有送出去。 等了差不多两个月,师傅才跟陆双宁说,八音盒修好了,她兴冲冲地去取回来,拿回家里,又可以听到熟悉的音乐,属于她和简颖凡的音乐。 还有两个月就答辩了,他说要回来的。 可是答辩完,陆双宁等了又等,还去了一趟室友家里玩,回来了简颖凡还是没出现,电话也不接,问他身边的同学也是不清不楚,只是说家里有急事,连课都不上了。 她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恨不得马上就到他的身边。 她甚至连机票都买好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正犹豫要不要把那个八音盒带上,突然就接到一通国际电话。 一听,是简颖凡的声音,她还来不及高兴。 他就对她说。 我们分手吧。 才修好的八音盒应声而落。 一切都没了。 ☆、第43章 靳以南的姑妈只不过来了两天就走了,却在陆双宁的心湖投下了石子,泛起重重涟漪。 她的新节目得到好评反馈,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就在她满怀心事的时候,接到了她妈妈来电,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她大嫂怀孕了。 陆双宁很快就回了一趟家里,觉得气氛都不一样了,哥哥自然是高兴地合不拢嘴,还让她多回来陪陪她嫂子,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爸爸也一直呵呵地笑。 游爱萍炖了鸡汤,亲自给江乐珊送到楼上,陆双宁正在房间里陪她说话。 陆双宁故意做出吃醋的样子:“妈,你对大嫂比对我还要好。” “珊珊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这你都吃醋?锅里给了留了,我待会再拿上来。” “不用啦,我自己下楼喝。”陆双宁才舍不得她妈辛苦。 江乐珊吐吐舌:“你不用羡慕我,我现在像头猪一样被饲养着,就连我到楼下走走你哥看见了都非得地让我回来躺着,我躺得腰都软了。” “那是家安紧张你,记得汤要趁热喝。”游爱萍笑,“头几个月是得注意些,你们聊吧,我去做饭了,买了你爱吃的,别醋了。”她宠溺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陆双宁等大嫂喝了汤,顺手把碗收了拿到楼下厨房,她妈正坐在小椅子上摘菜,她也端了把椅子到厨房帮忙。 她突然感慨地说:“妈,你跟大嫂感情蛮好的。” “她对我好,我当然也会对她好,这是相互的。”游爱萍把菜都拢到一边,放水冲洗,“珊珊有些像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你哥哥一直只叫我阿姨,可是珊珊私下却跟我说,她把我当妈妈看待的。” 陆双宁本身也喜欢江乐珊这个大嫂,不过听到她妈妈这么说,还是觉得高兴。 “那你们有吵过架吗?”她忍不住问,婆媳关系一直是个亘古不变的话题。 “你觉得我跟你大搜吵得起来?” 陆双宁一怔,随即笑了笑:“也是哦。”两个人都是软乎乎的性格,上一次大嫂跟她哥哥吵架,也是跌破人眼睛的,她不由得问,“就没有意见不合的时候?” “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会没有摩擦?”游爱萍笑话自己女儿,“只是看怎么化解而已,都是一家人啊,能迁就的迁就,能商量就商量,还能过不去?” 陆双宁突然沉默。 游爱萍觉得女儿今儿个有些奇怪,平常她不会问这些的,今天怎么话多起来了? “双宁,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担心地看着她问。 陆双宁从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很快就说:“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 “你是我生的,还能骗得了我?”游爱萍说着往外看了一眼,孩子爸在房间里下棋,家安出去了,她才又放心下来,拉着女儿的手问,“是不是跟以南吵架了?还是你婆婆她……” “妈,我都说了没有的事,你别瞎担心。”陆双宁抿唇笑了笑。 游爱萍忍不住说:“你不说我就不问,不过我跟你说,你能遇到以南这么好的对象,一定要珍惜,就算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也不要轻易吵架,知道吗?” “知道,知道。” 吃过晚饭,大家都在客厅看电视,陆家安突然从楼下咚咚跑下来,手里拿着几包东西,瞥了江乐珊几眼,就扔到了厨房垃圾箱。 江乐珊“呀”了一下,有些不敢看丈夫。 陆双宁正好跟她坐一块儿,拉了她的手问:“怎么了?” 江乐珊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说:“那是我藏的零食,又被你哥发现了,他不让我吃,说都是垃圾食品。” 陆家安从厨房出来,提着气又看了看她们俩,终究什么都没说又回房了。 陆双宁又说:“他这疾风骤雨的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 江乐珊笑了笑:“他是脾气臭一点,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爱他这样,心里还挺美滋滋的,而且他对我好的时候,真是让人想哭。不过我想他这会儿一准又在生闷气,我上去哄哄他。” 这算不算是甜蜜的负担? 陆双宁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大嫂这样,为了哥哥,什么都可以放弃。 她很纠结。 这天下班后就接到靳以南电话,说已经在机场,晚一些会到家,问她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陆双宁想他到市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出去太辛苦了,就说不如在公寓等他,靳以南当然说好。 陆双宁接着就去超市买了菜,估摸着他差不多要回来的时候才开始洗菜做饭。 不过靳以南比预想中还要早到了。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她刚摘好青菜,正要洗手,就被人从后头抱了个满怀,下巴一直往她的脸上蹭? “怎么这么快?”陆双宁仰头问他。 “没堵车,自然就快了。”他抱着她问,“有没有想我?” ☆、第44章 我那么地想你。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陆双宁哽住喉咙说不出话来,又让她觉得自己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似乎都不再是问题了。 电饭锅里煮好的饭热了又凉,洗好的菜就一直搁在那里。 他们最后不得不叫了外卖。 靳以南歪坐在床边,端着食盒一直喂还软趴趴躺在身边的陆双宁吃,她没吃多少就摇头了,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口中。 陆双宁翻身就要睡,靳以南摁着她的肩:“嗳,别动。”他俯下脸,舔掉了她嘴角沾到的芝士酱。 感觉到他身体的火又有重燃的趋势,陆双宁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他:“你这人还真是……有完没完?” 靳以南适可而止,还哄着她:“去洗个澡吧,会好睡一些。” 陆双宁累得不愿意动,他还非得抱她去浴室洗了一遍。 隔着半开的玻璃门,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隐约还能听到陆双宁细细碎碎的声音,靳以南耐心温柔地诱哄,以及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撞击声。 洗个澡也花了近一个小时。 陆双宁早就昏昏欲睡,连骂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始作俑者还在慢条斯理地替她吹干刚才太激动不小心弄湿了的头发。 “你、你说话不算数。”吹风机的响声在侧,陆双宁半眯半睁着眼抱怨。 明明刚才他说了如果她……按他说的做就放她一马的,她也都听了,他居然还是随心所欲地折腾她。 说她口是心非,他还表里不一! 靳以南摸着她的头:“我从来说话有准数的,所以放过你一次,可第二次我记得我什么都没说。”光顾着做了,她也没力气反驳他而已。 “你!” “我看以后你要跟我一起去健身,不然怎么体力这么差,一会儿就累了?”他还若有所思。 “一会儿?!”陆双宁把头闷着枕头里,“我懒得跟你说话!” 从八点闹到现在,还只是一会儿?他的时间刻度跟她根本不同。 她都怀疑自己点的不是火,是火山,火容易灭,火山爆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 “生气了?” “……” “那么久没见,不觉得小别胜新婚?” “我说不过你,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陆双宁推开他,转身就想睡了。 靳以南还在帮她吹发尾,听她这么说,又有些皱眉:“是不是上班太累了?”他这个刚出差回来的人,还没她这么疲惫。 陆双宁只是摇摇头。 可是靳以南不信,他转过她的身体让她对着自己,刚才一直没注意到,她眼底下有些乌青,就拧眉说:“还摇头?黑眼圈都出来了,又熬夜写稿子了?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放心让你去工作?” 本来陆双宁的眼皮子已经在打架,可是仍然清楚地听到了他这句略显严厉的话语。 她睁开眼,伸手去摁停了吹风机,静静地看着他。 靳以南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话,又自觉刚才可能语气不太好,就缓和了脸色说:“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 陆双宁抓着床单,慢慢地坐起来,直到与他平视。 然后她才轻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最好不要去工作了。” “也?我不过是这么一说,怎么了?”靳以南敏锐地抓到了这个字眼,还听出了她的一丝不对劲,刚才温馨甜腻的气氛荡然无存,他也正色起来。 陆双宁张口语言,可是又想起来自己已经打定主意放下这件事,不禁又说:“算了,没事。” 她挪到了床的另一边。 “不,有事。你别说一半藏一半的,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靳以南不让她躲避,直接连人带被子抱到自己身边,有想了想这几天的事,低眸盯着她认真地问,“是不是我姑妈跟你说什么了?” 陆双宁抬眸跟他对视,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姑妈是长辈,所以说话难免严厉些,但是不是难相处的人,如果她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靳以南见她沉默,忍不住又开口解释。 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他不希望这当口出岔子。 “你姑妈说,说我最好马上辞职,赶紧结婚,结了婚就马上要小孩。” 靳以南笑了:“长辈当然是着急这些事,不说她们,我也着急啊,我都不记得我提过几次想早点结婚了,就是你没点头。” 陆双宁摇了摇头,她觉得他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转念一想,前两天她妈妈还说两个人,要敞开心扉,有什么话都该说清楚,她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不是觉得你姑妈不好,相反的,我觉得她很有学识很健谈,你妈妈也一样,对我很好。” “那还有什么问题?”靳以南皱眉。 他再敏锐,也无法了解女人所有的小敏感小心思。 “你 妈妈也好,你姑妈也好,我觉得我不能完全做到她们心中对我的要求,比如辞职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发现我至少现在做不到,我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每天就在家里待 着,然后能做的事就是等你回来会是什么样子的。”陆双宁一点点地透露出她的心声,“我大哥也劝我,觉得我工作不好,让我放弃工作,结了婚相夫教子就可以 了,女人不需要有大追求,我妈、我大嫂就是这样的人,这让我压力很大。” 靳以南有些吃惊,要不是她说出来,他完全不知道她心里都藏着这些。 他 想说话,被陆双宁捂着嘴:“你让我说完吧,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觉得相处下去,大家互相会慢慢理解的,可是你既然问了,我也想跟你商量的。我很喜欢我现在 的工作,就算结婚了也没打算辞掉,这个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的,不过我也考虑过,申请日间的节目,这样就不用晚上上班了,我的栏目,可以让别人接手。”她说出 来的时候有些惋惜,那是她做了几年的节目,已经是台里的王牌栏目了。 可她愿意退一步,为了靳以南这份心。 “我原来害怕你的接近,是觉得,我们的想法,还有背景都有差距。我能感觉得到,你想要的就是一个乖乖呆在家里打理家务,再生个孩子,就万事大吉了。可我不是。”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知道!”陆双宁语气有些冲,不过刚才的情事让她声音又变了沙哑。 “是,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相处下来,我有没有再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而且我也说了,我不会阻止你的,我刚才那么说,真的只是担心你吃不消。 “可你家里不会这么想。” “我妈那里我自然会去说,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你应该早就跟我说这些了。” 可她愿意退一步,为了靳以南这份心。 “我原来害怕你的接近,是觉得,我们的想法,还有背景都有差距。我能感觉得到,你想要的就是一个乖乖呆在家里打理家务,再生个孩子,就万事大吉了。可我不是。”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知道!”陆双宁语气有些冲,不过刚才的情事让她声音又变了沙哑。 “是,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相处下来,我有没有再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而且我也说了,我不会阻止你的,我刚才那么说,真的只是担心你吃不消。 “可你家里不会这么想。” “我妈那里我自然会去说,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你应该早就跟我说这些了。” “我只是怕……” “你和我之间怕什么?” ☆、第45章   靳以南早上起来的时候,见到客厅的角落摆了好几个装着燕窝这类补品的袋子,就好奇地问陆双宁这都是给谁的,她就跟他说了大嫂怀孕的事。   靳以南随即笑了笑:“这是喜事,我是不是也该送些什么?”   陆双宁睨了他一眼:“这还分你和我啊?我送不也就等于你送了。”   他一个男人出面送这些也不合适。   陆双宁这番话显然说到靳以南的心坎了,是以一整个早上都是笑容满面。   靳以南虽然刚出差回来,不过也没有歇着,送了陆双宁去上班以后,就直接去公司了。他平常在外都是板着脸,显得非常严肃,下属在他跟前都规规矩矩的,定力差一些的人都有些怕他。   但是上位者大概都喜欢下面的人畏惧自己,这样才能起到领导震慑的作用,靳以南也不例外。   所以今天他眉眼带笑地回公司,让好些人适应不良,大概是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自己老板还会笑。   于涛敲门进来,靳以南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派慵懒悠闲,让他颇为羡慕,靳以南出差这几天,可忙得他够呛的。   这时,在于涛裤腿后探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头上扎着两条小辫子,脸上红扑扑肉呼呼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于涛刚三岁的女儿。   “朵朵,刚才爸爸怎么教你的?快喊人,这是靳叔叔。”于涛把女儿拉到跟前,又说,“你知不知道,你过年最厚的红包就是他给的,不喊明年可就没有咯。”   叫朵朵的小女孩似懂非懂,可还是歪着头喊了一声:“靳叔叔好。”然后又抱紧了手里的娃娃,还不敢靠近靳以南。   靳以南早上听说陆双宁大嫂怀孕的消息时,就已经忍不住在想,要是他跟双宁也有一个孩子的话就好,不管是像他还是像她,肯定都很招人疼。   可其实他原本并不太在意要小孩这种事的,觉得结婚也好生子也好,一切都是随缘,现在却是越来越想。   看到朵朵,让他严肃的表情变得更柔和,于涛很宝贝这个女儿,一般不会带到人多的地方,他也就见过几次,上次见她的时候还那么一点点大,现在居然都开口会叫人了,声音娇娇的甜似蜜,他的心软了软,扬起笑:“朵朵?过来叔叔这边?”   于涛松了手,可是朵朵却不肯离开他,一直抓着他的裤子不放,他无奈地说:“这孩子是谁都不大愿意跟,我老婆有事要离开两天,我就只好带她来上班了。”   靳以南笑了笑,忍不住逗逗孩子,朵朵偏过头躲开,又忍不住仰头看着他,模样可爱极了,只是还是寸步不离于涛。   这样的依赖和信任让靳以南看得眼热。   有种冲动,不管陆双宁点没点头,都要拉她去登记结婚,他们也赶紧生一个。   “带来就带来,忙的时候就让秘书带一带,不过公司进出的人多,你得把孩子看好了。”靳以南忍不住说了一句。   于涛挑眉,点头说:“看来他们还真是说得对啊。”   “什么说得对?”靳以南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下面的人都说靳总最近春风满面,比以前温和多了。你秘书刚才还悄悄跟我说,你开口让她早点下班回去照顾孩子。”   靳以南面不改色,抿抿唇:“老板关心下属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是正常,但是在你这儿就稀奇了,就连我跟你一起工作都不敢掉以轻心。”于涛神色自若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不让她吮自己的手指。   靳以南就哈哈笑了出来。   两人就开始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朵朵就在一旁转来转去,不时吸走于涛的注意力。   于涛无奈地说:“你瞧,结了婚生了孩子就这样,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你要自由的话还有人能拦得住你?”靳以南看也不看他就这么说,文件哗哗地看得飞快,十分有效率,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事可以影响他。   于涛就佩服他这一点。   “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于涛也笑,“什么时候请我吃喜酒,不提前说的话,我可缴不出红包的。”   “那就把年底分红留下。”   于涛丝毫不在乎:“那你的意思就是年底咯?那我可就等着。”   靳以南没应声,他抬头看了看于涛的孩子,忍不住想——   年底……他还觉得太晚了。   陆双宁将心事跟靳以南说开以后,心情总算恢复了正常,又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头。   这几天赵天蓝去给莫利的新片子配音,回来就给她说了好些在录音棚发生的趣事,她因为前段时间又是喉咙发炎又是出国,回来也是忙新节目的事情,所以很久都没有去帮忙了。   她听赵天蓝说得津津有味,又有些感慨,不是单身就没办法再向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如果她工作之外还要花时间去做配音,第一个不高兴的肯定就是靳以南。   他已经让步了,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也应该有所牺牲,维系一段感情不但是需要投入,还要懂得取舍。   正在聊天的时候,组长让她到办公室,陆双宁心想正好她打算跟组长请示更换节目的事情,也没做什么心理准备就去了。   赵天蓝却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什么都没说。      陆双宁没想到的是除了她到了办公室,原来林嘉也在,她看到自己的时候,还腼腆地笑了笑。   这是个很上进很拼搏的女孩子,虽然经验还不足,可是对待工作非常用心,让陆双宁感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组长先开了口:“小陆,你来了正好,还有小林,你们都先坐下来,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陆双宁心里有些疑问,不过还是选择了沉默,在组长的示意下坐下,目不斜视,反而是身旁的林嘉有点局促和不安。   组长就问:“小陆,你夜间的音悦台都做了几年了?”   陆双宁想也没想就说:“到今年刚好五年。”她一毕业就到电台里工作,过了一年的试用期后就开始做这个节目了。   组长点点头:“原来有这么久了,瞧我真是上年纪了,记性也不好,不过你一直做得很好,值得表扬。”   不知怎的,陆双宁有了不妙的预感,因为组长的语气似乎有欲抑先扬的意味。   他接着又说:“是这样的,我们台里现在也招了新人,经过开会讨论,想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你现在一三五下午的新节目已经上了,反响不错,是你策划的,就继续做,然后二四六晚上的音悦台就给小林试一试,怎么样?”      陆双宁有些错愕,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林嘉,这个自从实习来台里就一直跟着她的女孩子,她到现在还是腼腆可人。   林嘉红着脸说:“组长……我怕我经验不足。”   组长摆摆手:“嗳,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经验的,当年小陆不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就是你积累经验的大好机会,你说对不对,小陆?”   这其实已经不算是商量了,只不过是告知而已,陆双宁出来社会几年,经历过的事情不少,哪里会不知道组长的言下之意。   可尽管是知道,心里还是不舒服,她已经打算交出节目的,可是主动交出和被迫让出机会,是两码子的事情。   不过组长说得对,她不是新人了,所以这点事还不至于应对不了,她想到自己原本的打算,也就大方地说:“组长这是要栽培你,嘉嘉,你可得好好珍惜。”   “小陆姐……”林嘉似乎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毕竟这是要陆双宁把手里的王牌节目交给她,可能还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容易接受吧。   她当然不知道陆双宁怎么想的。   就连组长似乎也觉得陆双宁答应得这么顺利有些让人意外,她在这个节目花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这些他都看在眼底的。   “那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小林你先出去吧,做好交接工作的准备。”   组长把陆双宁留了下来,陆双宁知道这是有话要对她说的。   “小陆,是不是觉得这个决定对你不公平?”组长开门见山地问。   陆双宁摇了摇头,抿唇笑笑:“没有,换节目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觉得有些突然而已。”   她一进台里就分到组长管的这个组,组长为人严厉,可是对他们都很关照的,她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朝他说出来。   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组长决定的。   组长果然点头说:“你心里通透,我也就放心了,你请假那段时间,小林临时替了几天,发现她也能把节目做得很好,听众也接受。这是你带出的人,足见你这个师傅有实力。其实啊,一开始我并不同意换人的,毕竟是你做出来的节目。”   “节目换些新面孔,才能历久弥新,我可以理解的。”陆双宁这么说。   不过组长却摇头:“不对啊,台里说有这个决定是因为你要辞职,所以要赶紧带出接班的人,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打算下午的节目也换人,这点我没同意,毕竟你还没跟我提出来。”他停顿了一下,又惋惜地说,“不过看你刚才接受得那么快,那就说是真的了?你真的打算结婚后就不在台里工作了吗?不觉得可惜?虽然那天见过你对象,看起来的确不错……”   陆双宁本来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听组长这么一说,反而是失了冷静:“组长?是谁说我要辞职的?” ☆、第46章 陆双宁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刚才听到节目换人,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理由,现在科技发达,传统媒体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电台的收听率也不断下降,为了吸引听众换新人主持保持新鲜感是常有的事,除此以外她还想到了一个传言,说林嘉能留下是因为她长袖善舞,背后有靠山。 可毕竟是她带的人,她宁愿相信前者。 所以现在乍一听到组长说是因为她打算辞职才有这样的决定,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也很难接受。 组长也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大的反应,怔了一下才说:“这个……莫非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是听上面说的,说你婚后就不打算工作了,所以才决定找人接替你节目,怕你一旦辞职了要开天窗。” 陆双宁摇摇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能勉强用平缓的语气说:“组长,我没有想过辞职的事,就是婚后也是想继续做节目的。” 组长双手交握,表情略有些凝重:“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心里也有数。不过音悦台换小林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没关系的,我原本也觉得身兼两个节目忙不过来,现在这样算是歪打正着吧,还要劳您替我操心,真是太感谢您了。”陆双宁渐渐冷静下来,表情也缓和了,心知此时不该再纠结下去,让大家难做。 不过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听到组长在碎碎念:“哎,到底是哪里搞出这么个大乌龙呢?” 回到自己的位置,赵天蓝已经眉眼通挑地迎上来:“双宁?他们说你的节目换人了,是不是真的?” 陆双宁点点头:“嗯,音悦台交给嘉嘉了。” 赵天蓝个性比较直率,有一句就说一句:“果然是这样!那你还叫得那么亲干吗?那么用心带她,她反而撬了你的节目,这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啊,怪不得有人说她靠……”她话没说完就被陆双宁扯了衣服打住。 “小陆姐……蓝蓝姐……”林嘉在后头柔声喊着。 赵天蓝哼了一声。 陆双宁朝她摇摇头,这才对林嘉说:“嘉嘉,你过来。” 林嘉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过来,忍不住说:“小陆姐,你是不是也以为是我……是我抢了你节目?我真没有……” 刚才消息就已经通天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跟以前不同。 之前她代替陆双宁做节目的时候心里还挺美的,觉得这是个崭露头角的好机会,原来自己也能独当一面,可是现在得到这个节目,她反而不确定了。 “怎么会?你别多想,这说明你有能力,既然接手了就好好做。来,我这里存的资料你都拿去看,对你有帮助的,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不过你那么聪明,一定会做得比我好。”陆双宁还认真地交代了她一些细节的事。 林嘉一脸感激,说了很多次谢谢才走。 这看得赵天蓝翻白眼:“天底下也就你会这么傻,对着抢你饭碗的人倾囊相助,难道就不怕当了一回东郭先生?” “不会的。”陆双宁知道她是在替自己抱打不平,不禁摇头失笑,忍不住抱了抱她,“蓝蓝,能认识你真好。” 年纪越大,越难交到知己好友,因为遇到的事情多了,心敏感了,不容易像年少时那样纯粹地去相信一个人,不愿意敞开心扉,简单的来说,戒备心重了。 对于林嘉,她说不上是倾囊相助,她肯带她教她,是出于对自己节目的尊重,也是因为她从林嘉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至于其他的传闻,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关她的事。 何况这次的事,她直觉告诉自己应该不是林嘉做的。 如果是她,传出来这种一戳就破的谣言,被发现以后对她没好处,台里也不会这么贸然做决定,现在只能说明说这话的人有一定的把握,也有影响力。 那到底是谁在这里说她要辞职的? 不是林嘉,也不可能是以南,他若真的不让她工作,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何况他们已经说好了的。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还有谁会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林嘉正如陆双宁所说的,十分聪明能干,音悦台节目交接十分迅速而且顺利,新的一周就不再是陆双宁当主持了,同事间跟她交好的都来安慰她,让她看开一些,职场上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陆双宁也表现得很平静,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下午的新节目上了。 可是毕竟是主持了五年的节目,真正放手以后那种失落感是没办法隐藏的,正式退出节目的那一天,她在自己的住处简单吃了晚饭就跟往常一样往电台赶,直到到了大门口,才想起来她已经不需要在晚上过来了。 回去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她觉得自己挺虚伪的,嘴上说着没事,可是心里还是在意的,但是也正好替她做了选择。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愿放弃的,偏偏不得不放弃,不管是什么理由。 而这些天靳以南一直为了一桩收购案子忙得昏天暗地,她也没机会跟他说这件事,免得他还要分心照顾她的情绪。 陆双宁明知道凭着林嘉的聪明劲儿做得应该不差,可还是每一期都收听,她可能年纪轻,声音跟自己比多了几分甜美,也主持出自己的风格,在台里就听说,很多人以为的听众会反弹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反而不少人来电问新主持的事。 都说人是感情动物,会长情,会专注。 可是朝夕变换,日子渐长后,再长的情都会消失,大家在时间里学会了遗忘。 而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遗忘了。 她抱着小巧的收音机,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睡了过去。 靳以南还堵在去公寓的路上,前面不知道哪条路封了路造成大拥堵,他本来跟双宁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可是后来也只能让她自己先吃,不用等他了。 不过陆双宁却说在他的公寓,他刚才在忙也没有多问,现在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等老徐开了收音机,他才想起来今晚双宁应该要去做节目,怎么说在家里等他呢? 这时刚好听到老徐说:“靳先生,您听听,这个主持人不是陆小姐吧?” 陆双宁的声音靳以南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个人的声音一听就不对,他摇头说:“不是她。”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前天听就觉得不像是陆小姐。”老徐摸摸脑袋,“她不做这个节目啦?”因为靳以南的关系,徐师傅也习惯了晚上听听收音。 靳以南抿抿唇:“可能是有什么事。” 他收敛心绪,注意力已经没放在节目上,不是双宁主持的话,没必要再听。 回到公寓,靳以南看到客厅只亮了一盏水晶灯。 陆双宁坐在沙发跟前的地毯上,头歪着把手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个小型的收音机,还传出晚间新闻的声音。 他眉头皱了皱,把西装和公文包放下,过去蹲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在这里睡?困了就回房间吧。” 陆双宁“唔”了一下,揉揉眼睛:“你回来啦?吃过饭没?” “吃过了。”靳以南把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今晚不用去做节目了?” 陆双宁眼睛眨了眨:“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以后只做日间节目啦,而且又是你说不喜欢我晚上还要上班的,现在满意了吧?” 靳以南顺着她的头发,轻声问:“我是不喜欢你晚上上节目,不过怎么才说就换掉了?” 陆双宁掰了一个理由:“还好吧,我们电台的效率高。”可靳以南就低眸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无处可藏,只得闷声说,“就是换掉了。” 靳以南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再看陆双宁,她已经埋头在自己怀里,他要看她她还不愿意。 “双宁?” 陆双宁眨眨眼睛,“嗯”了一下。 “有人欺负你了?”靳以南危险地眯起眼睛。 陆双宁揪着他衬衣的扣子把玩,许久才说:“我还没申请换节目,就被换掉了。” “为什么?” “组长说,台里领导听说我打算辞职,怕两档节目要开天窗,所以找人替了我。”陆双宁有些说不下去,喉咙跟梗了块石头似的。 她鲜少向他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靳以南知道她很喜欢这份工作,甚至还为此跟他强调过几次。 “谁说你要辞职的?”他很快就抓住了关键的地方。 陆双宁摇头。 他关心地说:“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反正我也打算辞掉晚上的节目,而白天的节目组长也帮我保留了,虽然过程不同,不过结果是一样的。” “不要不开心,一个节目而已,你要继续做就跟我说,没人能代替你。” 陆双宁被他的下巴蹭得有些痒,不由得笑了:“知道知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郁闷,缓过来就好,又不是都不让我做了。” 靳以南把她手里捧着的收音机放到茶几上,见她一脸倦容,就催着她:“那你先回房间睡,我等下还要开个会议。” “都几点了还要开会啊?” “有时差,没办法。” 等她乖乖地回了房间,靳以南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电台吗? ☆、第47章 立秋过后,天气依旧炎热。 许如筠在小花房挑选要插瓶的花,忽闻引擎的声音,她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儿子回来了,她也不再挑了,把选好的花捧在手里走出去。 靳以南正好下车,见到她赶紧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花,并肩往屋里走去。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许如筠让他把花放到茶几上,母子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接着保姆阿姨冲了茶出来。 靳以南抿唇笑:“忙完了就回来歇一下,您呢,今天没出去吗?” “你爸在家,我能去哪儿啊?”许如筠睨了他一眼,“既然回来怎么不带双宁一起来,正好大家吃个饭。” “她还没下班,下次再说。既然爸也在的话,我去跟他说说话。”靳以南喝了口茶,说着就起身。 许如筠挥挥手:“去吧,他在书房,你们父子俩也好久没聊过了。” 靳以南到了书房,在门前敲了敲才进去。 他父亲靳云鹏正在看报纸,见到靳以南进来,就推了推眼镜看了眼挂钟,低沉的声音说着:“这就忙完了?”自从两年前动过一次手术后,他就渐渐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儿子,退居二线了。 靳以南点点头:“都很顺利。” 靳云鹏很满意,对自己儿子也十分有信心,不过还是忍不住叮嘱:“就是顺利也不能掉以轻心,上次那样的纰漏可不能再出现了。”指的就是之前专利权购买的风波。 “我知道的,您不用担心。今天天气好,您怎么不约宋叔去打球?”靳以南给他父亲倒了杯茶。 靳云鹏放下报纸,看着他说:“老宋飞去看他宝贝金孙了,哪里还顾得上跟我打球?说起这个,老宋家都快有第二个孙子了,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这不才刚订婚吗?您就急了?”靳以南打起了太极。 靳云鹏可不好糊弄,挑起眉问:“你别跟我来这套,都说成家立业,成家可是排前面的,你瞧你这辈的还有谁没结婚?是不是……小陆还不想?” 靳以南笑着摇头:“没有的事,是我自己最近太忙了,想再过一段时间考虑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只要你们点头了,其他的事也不要你们操心的,我和你妈商量过,最好今年就把婚礼办了,你跟小陆说一下我们家的意思,到时候两家人还要再碰个面。” “嗯,先让我跟她提吧。”靳以南抿了唇。 吃过晚饭,靳以南觉得累就回房间了,洗完澡出来,他母亲就捧着糖水进来:“来,正好喝了这碗雪梨银耳羹再睡,清肝润肺的。” 靳以南的头发还在滴水,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就把碗接过来,也没细看三两下就吃完了,不过他不太爱吃甜食,眉头忍不住拧了拧。 许如筠好气又好笑:“急什么,不怕烫到舌头啊?还有,等下赶紧吹干头发。”顿了顿又说,“你说你自己的事总是这么不上心,我怎么放心你住在外头?你跟我说的那事儿,我可不答应。” “妈……”靳以南皱眉。 许如筠抬手打住他:“别妈了,在家住多好,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等你结婚后,双宁也能跟我做个伴。对了,上回你姑妈过来你又出差,你记得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姑妈有说什么吗?” 许如筠看了看他:“能说什么?不就是让我催你结婚?我带你姑妈见过双宁,对她印象还不错。” “她本来就不错。”靳以南满意地笑了笑。 “瞧你这模样,不过双宁这孩子的确是个好的,上一回你姑妈来,出去吃饭碰到一个老同学,没想到正好就是双宁电台的领导,还提起了她,说的都是好话。” 靳以南“哦”了一声,想起了前两天的事,表情也认真起来:“你们都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拉拉家常而已,你姑妈爱屋及乌,还拜托人家多多关照你媳妇,毕竟也不会再做多久了,可别累着她。我也觉得双宁太瘦了,以后要给她补一补,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靳以南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释。 他拧起眉,缓声说:“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吧,我不想双宁辞掉工作,我那么忙,她有些事情做才不无聊。” “怎么会无聊?她就算不工作,能做的事情也多的是,光是照顾你起居饮食就够她忙的了,还有里里外外的打点应酬,更别提将来你们有了孩子……”许如筠满眼不赞同,“我喜欢双宁,是觉得她跟雅文不一样,我不需要一个事业心重的儿媳妇。” 屋里的气氛忽然沉下来。 “怎么又提起雅文?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好,好,我不提了,你自己想想,妈说的话对不对?” 靳以南揉了揉眉心:“妈,双宁跟雅文是不一样的,总之,我们的事情就让我们自己做决定,可以吗?” 许如筠选择了不说话,她一向不会反驳丈夫和儿子的意思,可是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陆双宁自从卸去了一个节目,工作就变得轻松起来,不忙的日子她都会到靳以南的公寓,收拾一下屋子,买点菜做好饭等他回来一起吃。 赵天蓝说他们这样子跟结了婚没两样,还不如赶紧去扯证,端得个名正言顺。陆双宁不由得笑了笑,现在想来的确也是这样。 如果下次靳以南再提起,自己应该就要答应了吧。 她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从超市的出口走出来,站在斑马线前面等人行绿灯,心里头还想着晚上的菜谱。 车子在眼前川流不息。 然后,就在陆双宁把注意力放回路况的时候,她突然定睛,怔忡地看着马路对面的人。 简颖凡。 隔得那么远,那里站着的人又那么多,可是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他似乎也看见了自己,不要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在他身旁的是于曼曼,她挽着他的手,他们似乎都一样在等绿灯。 这个信号时长其实就两三分钟,她却觉得太久了,就这么点时间,于曼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踮起脚吻了他一下。 他没有推开她,可是眼睛却还是看向马路的这边。 陆双宁一怔,很快做出了反应,不再看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他们已经没有再见的必要。 这次,换她先转身离开。 ☆、第48章 陆双宁专心致志地坐在飘窗前,一遍又一遍听自己节目的录音回放,时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就连靳以南回来都没发现。 笔记本突然被他从身后抽走,他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面写的都是“没有带动气氛”“话题欠缺共鸣”“时间分配不均”这类的小标题。 陆双宁抱着收音机瞪了他一眼,手快地又将本子抢回来:“不许你看。” 靳以南好气又好笑,见她娇嗔的模样,突然起了玩心:“不许‘不许我看’,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而且……也没什么是我没看过的啊。”说着眼睛还将她全身都打量了个遍。 “你!”陆双宁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明明平日里都不苟言笑,怎么在家里总爱开她的玩笑? 她气鼓鼓地抱着收音机往屋里走,不搭理他,被他从身后抱个满怀:“怎么脸皮这么薄,说句玩笑话也不行?” 陆双宁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任由他搂着,屋里开了空调,她刚才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这样被抱着反而觉得暖和,他的怀里,总让人安心。 靳以南瞥着她手里的东西,不由得想起家里的事,玩笑的心也被俗事压了下去,轻声在她耳边问:“这都几天了,怎么还反反复复地听?”真的就这么在乎这个工作吗? “我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啊,总觉得还不够好,收听率还降低了。” “明明就很好,我觉得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们台里的节目我就喜欢听你一个人的。”靳以南很捧场地赞美她。 “你这是爱屋及乌。”陆双宁终于笑了,却不自满,又摁了开关键向他说,“你也帮我听看看,是不是我的声音变了?”她最近总觉得自己的声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听起来感觉跟以前不同,不但别扭,还不好听。 在音色声乐这些方面,靳以南还真不在行,也没有陆双宁敏感,他是觉得都差不多。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听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同的,是不是因为你还没习惯下午做节目,白天和夜里有差别?你太敏感了。” “会是这样吗?我以前也替别人顶过班,没觉得是这样,真是奇怪啊。对了,我还找到了我念书时候……”陆双宁说到一半,突然红了脸不说了。 靳以南挑起眉,饶有兴味地问:“念书什么?怎么不说了?”修长的手指撩拨着她的头发,滑过她敏感的耳畔。 她缩了缩,呵呵地装傻企图敷衍他:“没什么啦,我这就去炒菜,你要不先去洗个澡吧?”说着就挣开了他的怀抱,飞也似地奔向厨房。 可靳以南怎么会让她躲呢? 陆双宁洗好碗出来,靳以南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似乎在等着她似的,她就问:“你怎么还没洗澡啊?” “刚才看到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靳以南意有所指地说,“原来你想藏起来的就是它啊,我刚看过了……” 陆双宁大脑懵了一下,然后又“啊”地叫了出来:“什么?你怎么发现的,我明明放得好好的……”然后面红耳赤地跑到橱柜后去看着自己一早就收好的东西,“不对啊,还在这儿呢……” 可是她才翻出来,又再一次被尾随而来的靳以南抢走了,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刻录光盘,嘴里还说:“原来你放在这儿了,也不嫌落灰?怪不得我找不到。”然后就迈开长腿往客厅里走去,那里可以放碟片。 陆双宁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自己被他唬住了! 用赵天蓝的话来说,就是太有城府太腹黑,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气急败坏地跟着走了过去,没什么力量地威胁:“还给我,不然不理你了啊!” 靳以南哪里会怕她,只当是小情趣,还索性把她抓到自己身边,“强迫”她跟自己一起欣赏这张神秘的光盘。 只是刚听到历史久远的报幕,陆双宁就要伸手捂着他的眼睛不准他继续看了。 这盘子刻录的都是她高中还有大学时代参加的表演节目。 唔,造型……很特别。 靳以南还以为陆双宁藏了什么秘密不让他知道,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有时代感的东西,他反而更有兴趣了。 他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得到双宁对他越来越依赖,和亲近,让他看到了她更多的不同,温柔的、俏皮的、生气的……他觉得惊喜,也更想了解她的一切。 他认识的,一直是现在的她,时而敏感细腻,时而坚强勇敢,可是却对她的过去一点都不清楚。 陆双宁念高中的时候,校庆等各种文艺汇演就一直是当主持人,屏幕上就是高二时她穿着旗袍报幕的样子,模样还是青涩秀气的,比现在更瘦,但是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紧张,长篇的台词说得抑扬顿挫有条不紊。 “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越不让你做的是你越是非得做呢?那么难看,也不觉得眼睛瘆的慌?”陆双宁见无法挽回形象,索性就豁出去了。 可靳以南并不觉得难看,而是新鲜,过去的陆双宁那样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只会觉得看不够,哪里会瘆的慌? 当年的陆双宁除了是主持人,还参演了班级的舞台剧《欧也妮·葛朗台》并担当主演欧也妮这个角色。 一群稚气的学生,选择演了一个深刻的故事,欧也妮的一生无疑是悲剧的,她的善良并不能给她带来幸福。 靳以南看着屏幕里陆双宁在哭泣,忍不住皱眉:“怎么会想到演这个角色?” 陆双宁的心思还纠结在他见到了自己幼稚的样子,想也没想就问:“是不是很土?” 靳以南愣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根本说的不在一个点上,不免好笑:“我是说,你怎么会想到演欧也妮,这个角色可不好演。” “她可是主角啊。”陆双宁怔了怔,“当时班里好多女生抢着演呢,不过借到的衣服只有我穿着合适,我可是捡漏了。” 年少时的表现欲总是旺盛的。 靳以南摸摸她的脸:“老葛朗台才是主角,欧也妮什么也没得到。” “她只是太善良,本身并没有错。”陆双宁摇摇头,她最近总有种自己声带有问题的感觉,所以在家里翻出这个光盘的时候就忍不住带了出来,听到自己读书时代的声音,看到那时无知无畏的脸庞,都觉得恍如隔世。 “傻瓜。”靳以南摇了摇头。 她就是总这样想,他才放不下她。 屏幕画面一转,已经是陆双宁念大学的时候,她主持过运动会、各种文艺演出,还参加校园麦霸……陆双宁决赛时唱的是一首英文歌。 声音干净得不可思议。 后来听到主持人念名次,陆双宁是第二名的时候,靳以南还沉声表示不赞同:“怎么是第二名?” 陆双宁根本不好意思解释:“那是我室友,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齐慧她帮我报名的,我都没什么准备,还唱错了歌词,得第二名很走运了好不好?” “是这样吗?我很少听歌。”靳以南见她说话时脸红红的,的确是觉得自己唱得不好,心里又忍不住更喜欢她几分。 其实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不轻易抱怨,别人对她的一点点好她都记在心里,如果对她坏的地方,她却记不住。 上次他对她那样,她也很快就原谅了他。 “我也很难想象,你这样的性格好像不太会喜欢这些。” 靳以南危险地眯起眼:“嗯?我这样的性格?什么性格?”说着就要去逗她痒痒。 陆 双宁一直缩一直求饶,好不容易让他停了手,才说:“就是好严肃啊,你看你跟人说话都是这样子的。”她板起脸,眉毛也拧起来,学他的表情学得有七分像,就是 一板一眼的样子,然后又说,“说话都带命令的语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在想不是大我三岁吗,怎么像大我三十岁似的,板着个脸。” 靳以南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却让人猝不及防地,翻身就将她压在沙发上,低下头跟她四目相对。 陆双宁咽了咽喉咙,眼神闪烁:“快让我起来,好好说话,我还没说完呢。” “那接着说。”靳以南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是埋头向她的脖颈间,细细碎碎地吮吻轻咬。 陆双宁敏感的身体过电似的酥麻起来,抓着他的头发又气又急:“你这样我还怎么说啊?” “你想说什么?”靳以南总算抬起了头,给了她喘息的空间。 陆双宁自以为得救,快快地说:“你也告诉我你念书时是怎么样的吧?都做些什么?” “我?跟宋柯合伙开了家公司。” 陆双宁哭笑不得,这果真就是他会做的事。 “爱好呢?我看你平常除了打打高尔夫,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 在水晶灯下,靳以南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亮得惊人,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不只是他想了解她更多,她也将他放在了心上,会关心他的身体,记住他的喜好,这样,才是两个人在一起最贴心的证明。 “怎么没有?我还喜欢滑雪,一放假就会去,以后也带上你。” 陆双宁小声嘀咕:“我又不会。” “我教你不就行了?”靳以南笑了笑,俯身跟她鼻尖对鼻尖地亲近,暧昧地说,“不过我现在的爱好多了一样?想知道吗?” “是什么?”陆双宁点头,眼里闪着好奇,却察觉不到危险的气息。 “是你。” 没等她再说话,已经被迅速压倒。 夜,是属于情人间的。 靳以南的生物钟很准时,无论多晚睡,早上到了点都会起来。 陆双宁知道他起床,却根本不愿意睁眼,不一会儿又回来,摸了摸她的头:“醒了吗?要不要喝水?” 她推开他的手,有些懊恼。 自己还在纠结怎么声线有了变化,现在可不就是找到了原因?每次来他这儿总是让他得逞,无论怎么叫他就是不肯罢手,上班一准声音就变哑,赵天蓝还说她最近容易上火,隔些天就得哑一会儿,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她。 陆双宁小声喃喃。 声音太小,靳以南没听到,就贴着她的脸问:“说什么呢?” 她没好气地睁眼看了看他:“我说,你就不能节制一点儿?下回再这样闹我,我就不来了。”感觉自己就像主动送上门的小红帽似的,虽然这个大灰狼还算英俊…… 靳以南哈哈地笑出来,每当她这样无可奈何的样子都能让她心情很好。 他笑着说:“谁让你总是好些天才肯让我……”话没说完就被陆双宁脸红红地捂着嘴不许他说了。 他拉开她的手,就这姿势抱着她继续说:“这样每天一醒过来就看到你的感觉太好了,你不能怪我。” 他霸道的时候,陆双宁尚且不能拒绝,何况他这么一柔情似水,她就更招架不住了。 突然觉得屋里好热,她的脸好烫。 “起来吧,我给你做早饭。”陆双宁推了推他。 靳以南没有放手,而是说:“双宁,我们结婚吧。” 不是什么特定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浪漫的场面,甚至连戒指都没见着。 陆双宁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眸光专注而深刻,从那里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在这样的时候,靳以南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也以为结果会跟之前几次一样。 直到他终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应声。 “双宁?”靳以南捧着她的脸,不确定地喊了她的名字。 双宁戳着他的脸,笑意盈盈地说:“傻瓜。”也只有她敢对他做这个动作,对他下这样的评价。 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有满满的欢喜,甚至把她抱起来在屋里转圈。 他们终于走到了这里。 跟她结婚。 以后可以朝夕相伴,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第49章 陆双宁一跟家里说起她和靳以南打算结婚的好消息,陆家简直热开了锅,作为父母的陆恒光和游爱萍得偿所愿,高兴自然不必说,而陆家安和江乐珊也一样笑不拢嘴。 陆家安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念叨自己的妹妹:“宁宁早就应该结婚了,都不知道她在磨什么,这还是以南好脾气让着她,换做别人还能有这么好的耐心?”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跟个山大王似的,脾气不好耐性也差。”江乐珊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被批评了的陆家安不满地拧起眉来,可是看到妻子开始显怀的肚子,以及每天晨昏都吐得昏天暗地的模样,又把话都咽了回去,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江乐珊最近最喜欢这样挑战陆家安的底线,每次他气得跳脚又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最英俊了,可以给沉闷的孕期增添几分色彩,谁叫他总是限制她这样不许那样不行。 她悄悄跟婆婆游爱萍打了个眼色,游爱萍慈爱地笑了笑。 “我得去翻翻黄历,给他们挑个好日子。”游爱萍还是坐不住地起身,被陆恒光拦住。 “这日子总是得两家人商量定的,你急什么?我觉得还是想想看有什么是可以准备的,先替宁宁准备了,虽然我们家不及男方家底厚,可也万万不能失礼。” 男方条件太好,有时候也是个麻烦。 “爸,您就放心吧,这不是有我吗?阿姨也是,需要什么跟我说,我这个哥哥的来准备。”陆家安颇为豪气地说。 游爱萍听了心里实在是高兴,虽然家安跟自己不亲近,说话也少,但是对宁宁是很不错的。 江乐珊也帮腔,拉着游爱萍的手说:“说得对,您有什么事就跟他说,他认识的人多,兜里也有几个钱,您不用跟他客气,一准把宁宁的嫁妆办得妥妥的。” 这俏皮话说得连陆恒光都笑出来。 陆家一片祥和。 靳家这边,靳以南也跟父母提起了他跟双宁的婚事。 靳云鹏觉得很满意,他前几天才跟儿子提了这事,他这就按着他的意思办了,让他有所安慰,不过这孩子从来就不需要人操心。 他挂了电话就对妻子说:“呵呵,接着有得你忙咯。” 许如筠听得云里雾里的,开口问他:“忙什么?” “给你儿子娶媳妇。”靳云鹏难得高兴,笑容深了深,“这回他们总算是定下来了。” “他说了打算结婚了?”许如筠愣了一声。 靳云鹏点点头:“是啊,刚才是这么跟我说的。” 可是许如筠却没表现出多高兴的样子,反而一脸心事重重,靳云鹏跟她夫妻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就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前些日子还念叨着孩子们怎么还不结婚,现在要结了反而还不高兴了?” 许如筠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靳云鹏拧起眉。 许如筠想了想,就把儿子跟她说的话都跟丈夫说了,末了又补了一句:“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呢?我这都是为了他们好。” 靳云鹏听了以后也深思了一会儿,不过又开解她:“又是你自己说中意小陆这样的女孩子,现在事情已定,可没得反悔了。” “我 是看中她够乖巧,能照顾以南,没想到也是个倔的。”许如筠终于将不满意表现出来,“那主持人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做不做有什么要紧的?她天天要上 班,怎么能照顾好以南?还有,这样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以南居然还说结婚后就搬出去住,好像怕我对他媳妇不好似的,这不知道多伤我的心。” “你 别想太多了,以南不会这么想的。小陆工作的事就按他们自己意思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至于结婚后住在哪里,你也别担心,等他们有了孩子,还怕他们不回 来住?何况这不还没搬吗?看情况再说,别为这点小事心里过不去。”靳云鹏这么劝妻子,“只要小陆能照顾好他,别让他为家里的事操心就行,能做到这点随他们 怎么样,不然再按我们意思来,你听我一句。” 许如筠没有反对。 她这辈子就没对丈夫说过“不”字。 就按他说的做吧。 不过她还是喜欢儿子在家里住,不然就他们两个老人在家,哪里能叫做家呢? 彼此都跟家里说了结婚的事后,这件事就正式提上了彼此的日程。 靳以南手里有几套房子,不过他选来看去,觉得合适的只有一处,而且还是只有简单的装修,于是他约了陆双宁去看一看。 陆 双宁直到跟他碰面,才听他说起了结婚在哪里住的问题,她原先一直没问,因为她知道靳以南一直在家里住,公寓只是他加班晚了才会呆的地方,要不是有她在的话 他都不常来,现在听他说从家里搬出来,而且那意思也是替她着想,怪不得那天他妈妈会那样问她,还暗示了她其实不想同意的。 靳以南这么做,让她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这样好吗?你爸妈那边会不会不高兴?” 靳以南拉着她的手:“不是说了吗?我爸妈那儿有我去说,搬出来是为了方便。不过新房子装修还要一段时间,装修完也不能马上入住,起码要明年春节后才行,那一开始还是要在我家里住的,你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就先住在现在的公寓。” 陆双宁没意见:“都可以,主要看你的意思,我听你的,不过住你家里还能照顾到你爸妈。” 靳以南舒心地笑了笑:“好,那我先带你去看房子,如果你看了不喜欢的话就再换一套。” 只不过他们还没到地方,陆双宁就接到家里的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说她住在老家的外婆突然摔了一跤,人昏了过去,舅舅已经送她去了医院。 她爸妈已经出发赶了过去。 陆双宁光是听就觉得心惊肉跳,连呼吸都不禁屏住了。 她完全没有了看新房的心思。 靳以南一直在身边陪着她听完这个消息,看到她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些心疼,就抱着她安慰说:“别哭,不会有事的。” “阿婆她眼睛看不见,上一次打电话给她,还说想见见我,可我就是没回去,总感觉可以等有空的时候再回去不迟……”陆双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人总以为自己时间很多,什么还可以等。 可是很多事情,等着等着就变了味,得到的是自己最不想要的结果。 人也一样。 “你是不是也想跟去看看?”靳以南开口问,“我陪你去,告诉我你外婆家具体在哪里,开车要多久?我来安排。” 他的语气很温柔,怀抱更是温暖,稍微能安抚了她急躁的情绪。 陆双宁哭过以后,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还听到他跟秘书安排明天有个案子要签约,现在陪她去岂不是让生意泡汤了?她不能这么任性。 何况外婆住的地方很远,不是在本市的县城,开车到那儿至少得三个小时。 她妈刚才也说了,舅舅一家都在,她和爸爸也赶过去了,所以不需要她跟过去,家里只有大哥大嫂在,她还要自己帮忙照顾怀孕的大嫂。 “不用,等我妈到了那里,先看看外婆的情况怎么样再说,我们现在过去也帮不上忙。”陆双宁强忍着情绪。 靳以南握着她的手:“记住,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仍然揪着。 接着的时间陆双宁就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靳以南也没让她回去,直接把她带回了公寓。 她一晚辗转反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情?至情至孝,这就是陆双宁。 第二天一早,陆双宁自己换好衣服准备上班,也推着他赶紧去公司:“你不是还要签约吗?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靳以南不放心。 她完全相信,如果她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妥,他就马上留下来。 于是她摇了摇头,还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真的没事。” 靳以南这才肯去公司。 陆双宁悬着的心一直到中午才有了着落,她爸捎来了好消息,外婆已经醒了,能说话,就是暂时不太认得人,也不能起身。 听完消息的那一刹那,陆双宁又是笑又是哭,心情也很复杂,庆幸这一回总算有惊无险,又担心老人家会因此有后遗症。 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低气压中,谁也劝不过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她外婆终于可以出院,人也精神了很多,游爱萍这才跟丈夫回来。 这时的办公室,大家都在小声讨论林嘉,说台里推荐她去参加市里的青歌赛,没想到她居然能杀进了决赛,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那青歌赛可是本埠一个好手云集的比赛,他们台里好几年没有这样有竞争力的人才了。 林嘉在台里也越来越吃得开,风头已经盖过了前辈。 赵天蓝不以为意:“切,进决赛又怎么样?他们是没听过你唱歌,不然拿冠军都行,有什么值得显摆的?” 陆双宁摇摇头:“你这脾气要改改,嘉嘉有本事,这些是她自己的努力。也就你觉得我能拿冠军,我自己都没这等自信,而且最近我觉得我声带出问题了。” “啊?是不是喉咙发炎?”赵天蓝有些担心,“要不去做个检查吧?” “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我可能周末要去看我外婆。”陆双宁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赵天蓝之前也听说了,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外婆要紧,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紧,回来记得去趟医院,这可不能马虎。” 陆双宁感激地笑了笑。 陆双宁回去跟靳以南说了自己的打算,靳以南一边听一边回忆自己的行程,然后才说:“下个星期再去行不行?到时候我陪你。” “不用了!你那么忙,我自己去就行,我在那里住过几年的,闭着眼睛都会走,不会有什么事。”她直到念小学以前都在外婆家住的,后来长大放假了也经常跟着妈妈回去,最喜欢的是在门前的老槐树下纳凉玩耍。 靳以南却坚持:“我这次跟你去,正好去拜访你舅舅,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要请你舅舅过来的。” 按照本地的结婚风俗,舅舅的地位是很重要的。 陆双宁还在迟疑:“以南……” “好了,不是说都听我的吗?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你再忍耐一星期,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靳以南替她做了决定。 为了挪出去陆双宁外婆家的时间,靳以南把所有的工作都重新安排了一遍,重要的公事都提前办好。 这样到了他跟双宁约好的日子,才按时出发。 见他这几日早出晚归,陆双宁又心疼又感动,也不准他自己开车,是麻烦徐师傅送他们回去的,到了县城以后,徐师傅就在那里住下,他们则继续来到镇上的外婆家,其实也就是大舅舅的家。 听到汽车开进巷子的声音,游大海下意识往外探头看了一眼。 很快就见到陆双宁跨进了院子的门坎,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轻男人。 陆双宁见到自己舅舅,忍不住小跑上去:“阿舅!我回来啦!” 游大海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丢下手里的工具,拉着她仔细看了看:“丫头还真是越长越俊了!” “阿舅!”陆双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先说一下?” “我担心阿婆。”陆双宁委屈了一下下,又赶紧介绍靳以南,“阿舅,这个是我的……” 她话没说完,游大海这个急性子就已经说了:“是你的男人吧?知道知道,你妈一个劲儿跟我夸,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怪不得,也跟你一样长得俊……” 你的男人——靳以南被贴上这样的标签,陆双宁一下子被呛到。 游大海念到初中就辍学了,出社会做工养活弟妹,他本身文化不高,所以说话也难免俗气。 靳以南却没有反感,反而觉得这个说话直接而且贴切。 他的确是陆双宁的男人,同样的,陆双宁也是他的女人,他喜欢这个爽快的舅舅。 靳以南恭敬地喊了一声:“您好,我是靳以南。” 游大海嘿嘿地乐着,见他拿着那么多东西过来,又觉得不好意思:“你们来就来,怎么还提着东西了?”他高兴地想去握靳以南的手,可是一伸手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木屑,脏兮兮的,又笑呵呵地搔了搔脑袋。 满脸不好意思,又遮掩不住高兴和热情,跟当初去陆家陆双宁妈妈说的话一样。果真外甥似舅,陆双宁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傻脾气。 陆双宁却顾不得这些虚礼,赶紧问:“阿舅,我阿婆呢?” “在屋里睡觉吧?”游大海说了一声,又指指地上的木匠活,“我正想给你阿婆做个拐杖。” “我想去看看她。”陆双宁红了眼睛。 游大海爽快地说:“去吧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让阿晨多买些吃的回来,你们今晚在这儿住吧……” 一直就在那里碎碎念。 陆双宁看了看靳以南,腼腆地笑:“我阿舅的性格就是这样。” 靳以南也跟着笑:“我刚才看,发现原来你也长得有点像舅舅。” “外甥多似舅嘛,听说我舅舅年轻时是村里出了名好看的,好多人想嫁给他,就是家里太穷。”陆双宁皱了皱眉,“但是他一直没有抱怨,总是笑眯眯的。” “看得出来。”靳以南点头。 这里的房子都是九十年代建的,半新半旧,有些地方很暗很潮,陆双宁听妈妈说外婆就是在长了青苔的天井摔倒的。 她走在前头,一直认真地叮嘱靳以南小心走路。 等他们进到屋里,看到外婆没有在睡觉,而是坐在摇摇椅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在唱歌,看不出来半个月前曾经进过医院急救的样子。 听到声音,外婆就问:“阿海吗?” “阿婆,是我,我来了。”陆双宁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也顾不得靳以南就扑了上去,趴在椅子前哭起来。 外婆怔了怔,手在空气里摸了摸,才摸到了陆双宁的脸,犹豫地问:“是……宁丫头?” “阿婆……” “你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哭什么呢?” “对不起……一直都说来看您,可是都没来。您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哪里疼?腿动得了吗?”陆双宁急切地问。 外婆笑了笑:“早就好了,你别着急,阿婆没事,还要看着你结婚呢。” 听她说起结婚两个字,陆双宁才想起自己把靳以南忽略了,不由得站起来,表情有些局促,有些女儿家的腼腆,轻声说:“阿婆,妈有没有跟你说我是准备结婚啦?” “好像你阿舅跟我说过,是你同学吗?” 陆双宁赶紧说:“不是啦,他也在这里。”说完又小心看了门边上站着的靳以南一眼,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没听清? 她暗自松了口气。 外婆又说:“瞧你这丫头,把人带来了也吱声。” 靳以南适时地说话:“外婆好,我是以南,你叫我阿南就好了。” “阿南是吗?”外婆慈爱地笑了笑,对着空气招手,“过来我瞧瞧?” 其实外婆眼睛已经看不到,屋里光线也不足,靳以南就学着陆双宁,蹲下身体在她老人家跟前。 她伸手也摸了他的脸。 一开始靳以南就皱眉,可是他并没有推开,陆双宁感动得看了他一眼,只有她才知道他实际上有多挑剔,不熟悉的人,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何况是现在这样。 阿婆描摹了他的轮廓,就笑了笑说:“你阿舅说得不错,这孩子长得很俊哪。” “阿婆,你别夸他。” “我当然要夸啦,夸好了,以后才能对你好哪,是不是?” 又问了几句他们交往的事。 靳以南听着她们用方言说话,语气温和,还爱带着尾音,让人听了觉得俏皮轻松。 陆双宁听着外婆的话又要流眼泪,靳以南握着她的手,又对阿婆说:“阿婆,您放心,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阿婆还是笑:“这就好,记得让你阿舅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说着就闭起了眼睛,一开始陆双宁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老人家到了这岁数,精神已经大不如前。 她心酸地抹着泪,替外婆盖了条薄毯子,才拉着靳以南出来。 只不过,见到她舅舅在厨房热情地张罗着饭菜的时候,陆双宁刚才还伤感的表情又古怪地变了变。 直到吃饭那会儿,靳以南才明白陆双宁为何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原来她家这位舅舅的手艺,还真是特别…… 游大海一直将自己的得意之作红烧五花肉一直夹到靳以南的碗里,对于靳以南这样对吃要求高的人,吃这顿饭还真是要有很大的耐心和毅力。 全靠陆双宁替他吃掉了。 所以靳以南的午餐除了白米饭就是青菜。 还是她表哥拉着舅舅到房间里嘀咕,舅舅才出来,不好意思地对靳以南说:“这个……以南……我们乡下人不怎么讲究,你受委屈了,要不我让阿晨到县城给你定一桌好吃的吧?” 应该是被儿子告诫过,舅舅这才留意到靳以南的与众不同来。原先他对他的认识,就是自己外甥女婿,可没深究过对方是什么身份。 靳以南意识到自己表现得不太妥当,赶紧调整好情绪:“不用了,阿舅,我已经吃好了。” 游大海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又跑出去捧了几个大西瓜回来。 “等下吃西瓜,润喉解暑。”游大海说着就让儿子把西瓜拿到井里冰一冰,靳以南想替他捧着他还不肯。 见陆双宁表哥把西瓜吊着放进天井的井水里,靳以南觉得新鲜,就站在一旁看。 游大海趁机拉过陆双宁到角落,小声问:“宁丫头,你表哥跟我说,你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可能要抵我卖一季山果子的钱,是不是真的啊?” 陆双宁的表哥一直在城里工作,因为外婆摔倒才请假回来,见识相对广一些,只不过这么形容还真是让陆双宁接不上话。 舅舅这是觉得不好意思,怠慢靳以南了,她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靳以南。 后来,只见靳以南过去不知道跟舅舅说了什么,两个人甚至直接就坐在天井潮湿的石凳上聊开了。 然后舅舅再跟陆双宁说话的时候,就夸她挑了个好男人,两个人要好好过这类的话。 她好奇他们俩都说了些什么,靳以南摇了摇头,手里捧着舅舅从井下取出来的冰凉西瓜,吃得很开心。 ☆、第50章   陆双宁平时工作忙,难得来老家一趟,肯定想留下来陪陪他们,又怕靳以南住不惯老房子,就让他去县城徐师傅那里,她明天再过去跟他汇合再回去。   可是靳以南不同意。   于是这一晚他门就在外婆家住下来,双宁打小就在这儿住过,她有自己的房间,靳以南理所应当地以为自己应该跟她在一起的,结果舅舅还认真地把表哥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说是让靳以南住的。   靳以南不好说不乐意,不得已跟陆双宁用眼神交流,似乎是要让她说点什么,可是她却抿唇一直在笑,丝毫不帮腔,眼睁睁地看着舅舅带一脸无奈的他到楼上的房间。   陆双宁则去陪外婆说话。   老人家受不得空调的凉,房间里只有一台旧风扇,陆双宁坐在摇摇椅旁边,一边给外婆打扇,一边听她回忆陈年往事,人老了似乎就喜欢回忆从前。   外婆性格乐观,能记住的也是开心的事,从她和过世的外公是怎么认识的,聊到舅舅和妈妈的小时候,这些故事陆双宁听过很多遍了,可每一次都依然耐心地听着回应着。   小姨小舅他们也都搬出县城了,就剩下舅舅和外婆守着这处老房子,生活简单却也单调,他们又不愿意搬,所以能陪在外婆身边的人就少了。   “你啊,看着是个文静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小时候你最喜欢就是爬外头的那棵老槐树?还说什么‘站得高看得远’?急得你舅舅啊,要不是我拉着,他都想半夜就去把树给砍了。”外婆又说到陆双宁这儿。   陆双宁腼腆地撒着娇:“阿婆,这个就不要再说了吧?多不好意思啊!”她小时候是挺皮的,野得跟男孩子似的。   外婆笑得很开心:“好,那咱就不说小时候,说你现在吧,定了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没呢。”陆双宁替外婆缓缓地扇着风,“也不着急。”   “还不急?我看你爸妈都急出火了。”   “阿婆……”   “你们以为我老了,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跟你说,我就是眼睛看不到,心里也清清楚楚的。”外婆叹了口气,“当时那个送你过来的男同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会子在恋爱?同学知根知底好啊,可惜没成,还耽搁了你那么久。好在你是个有福的,你舅舅一直跟我夸阿南,我听着也是个不错的人。”   陆双宁一怔。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外婆居然还记得。   她大三暑假那会儿,简颖凡送过她回来,也没好意思多待,吃了饭又赶着夜班车走了。可能因为太奔波,回去他还拉了一星期的肚子,让她心疼了好久。   现在想来,好像这是上一辈子的事一样。   没人提起,她根本就不会想起。   外婆又语重心长地说:“丫头,不好的事就别再想了,做人要惜福,知道吗?”   “阿婆,我知道的。”陆双宁受教地点头,她一直知道。   陆双宁从外婆屋里出来,靳以南还被舅舅拉着聊天。   她笑了笑,回房间洗好了澡,翻了几页从前留在这里的书,困意渐渐涌上来。只不过刚睡下没多久,她就听见很轻的敲门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没有理会,可是声音变得大了,她才起来。   “谁?”她靠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靳以南的声音,陆双宁不会听错,她很快就开了门。   他进来后就把门关上,拉着她对看了一眼。   “怎么还不睡啊?不习惯是吧,都让你去住酒店了……”陆双宁忍不住念叨他。   谁知靳以南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不习惯的是你不在身边。”   成功地让她的碎碎念没办法继续下去。   “胡说什么呢?赶紧回去吧,明天就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睡。”   大晚上的,这么令人遐想的话,谁听了能镇定?   陆双宁摇了摇头:“你就不怕我舅舅撵你走?”   “我看他睡了才下来的,等明天一早我再回去就好了。”靳以南面不改色地安排着,说完就拉着陆双宁往床上带。   陆双宁还想说点什么,被他眯起眼睛威胁:“听话,你不想睡的话,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完全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让人只能听从。   第二天,他们吃过午饭就得出发到县城,舅舅把他们叫到跟前,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解开以后里头还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   一层层打开后,里头放着的东西在午后的光线下绽出金灿灿的光芒。   是一对纯金的龙凤镯和一大一小用红绳穿的金镶玉平安扣。   舅舅憨笑着:“这个你们带回去,你阿婆早早让我去打的,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爱什么样式的,就让老板帮挑了,取个好意头,龙凤呈祥,成双成对。”他老婆走得早,他也没个商量的人。   金镯子一看就是实心的,两枚翡翠平安扣的水头很足,作为舅舅的心意,都包含在这里了。   陆双宁眼眶红了,不肯拿:“您怎么还花钱买这些……”   “说什么傻话,你出嫁,舅舅当然得给你添妆咯,还是你们觉得款式不好?要不然我再去换……”   “不是这样啦!”   靳以南仿佛知道陆双宁的想法,看着舅舅说:“阿舅,双宁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等婚礼那天,您亲自给她戴上才好。”   “我这个乡下人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吧?”游大海说着就把金器往靳以南手里塞,“你替她收好,好好待她就成。”   一听他说不去,陆双宁急了:“阿舅!你怎么可以不来?”又拉了下靳以南,让他帮说话。   “双宁说得对,您到时候一定得来。”靳以南适时开口说,“您也想看着双宁出嫁吧?”   “这个……”游大海还在犹豫。   “您就放心吧,都交给我安排,我到时候让人来接您和外婆过去。”靳以南慢慢地说服舅舅,而且说的头头是道,老实巴交的游大海哪里能招架得住。   陆双宁也安静下来,她抬起头,怔忡地看着正不紧不慢地跟舅舅说话的靳以南,他从容淡定,应对自如,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让她安心。   跟那个人不一样,平时也能言善道,可一见到长辈舌头就打结,怕说错话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比山里的果子还要青涩,她原以为他们会一起成长一起走下去,然后就这样过一辈子,可没想到他只是生命里的过客。   陪她走到终点的,将会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靳以南。   回程的时候,靳以南的心情一直很好,嘴唇勾着的笑意一分不曾减。   “你们家的人都很有意思。”   陆双宁挑起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靳以南笑着握住她的手:“怪不得你总是嫌弃我严肃,说话也不中听。”   “我哪里敢嫌弃你?”陆双宁睨着他这样说。   靳以南在车里大声笑了出来:“瞧你,你不敢的话,也没人敢了。”   徐师傅开车很稳,路况也好,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到了,靳以南先送陆双宁回她住的地方,他接着还有别的事要办。   陆双宁在小区路口下了车。   可是刚走到到楼道口,就被一个突然蹿出来的人影给吓住了,好在傍晚天还没有暗下来,不至于太可怕。   “陆小姐!我终于等到你了!”   陆双宁定睛一看,这不是于曼曼吗?她怎么找到了这里?   她也问了出口:“你怎么在这里?”幸好没被吓出个好歹。   “我,我到过电台找你,没找到,听说你住在这里我就来这里等你了……”于曼曼抓着衣服,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陆双宁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合适。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几口气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那天她看到她挽着简颖凡的手的情景。   如果可以,她不太想再跟他们有什么来往。   就这样陌生下去好了。   “有、有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说,行吗?”于曼曼提议。   陆双宁见这儿人来人往,也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正犹豫,于曼曼又说:“不会耽搁很久的,拜托你了。”   陆双宁心软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车子没走多远,靳以南就发现舅舅给陆双宁的嫁妆被她忘在车里了,于是他让老徐折回小区本打算送回去,没想到会见到陆双宁跟一个女孩子往马路对面走去。   他微凛起眸,觉得那女孩子有些脸熟,在大脑过了一遍,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女孩子好像就是跟简颖凡住在一起的。   关于简颖凡的事,他查是让人查了,可是没耐心细看,特别是清楚双宁跟他没有来往以后,更觉得没必要再关注。   只是现在看到跟他有关的人出现在双宁身边,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她想做什么?   或者是……他想做什么吗?   靳以南渐渐收拢了手指。 ☆、第51章 她们也没有特意挑地方,就在小区隔壁的一个coffeeshop坐下,店里播着怀旧音乐,人不多,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点的咖啡还没上,陆双宁就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于曼曼左手捏着右手,表情犹犹豫豫的,迟疑了一番才说:“是这样的,陆小姐,请问你跟凡哥……就是、就是简颖凡,你们以前认识的,对吗?” 耳畔恰好听到“so much has changed”这句歌词,陆双宁怔了怔,才抿抿唇看着她:“你不是确认过才来找我的吗?” 她并不认为于曼曼是这么无知的人。 于曼曼有些无措,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能开口说话:“我喜欢凡哥!可是他一直不肯接受我,颖芝让我来找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店主刚好来上煮好的咖啡,打断了于曼曼的话。 陆双宁拿起马克杯,透过升起的水雾看着于曼曼青春而又略显紧张的脸庞,捏紧杯把的手指发白,她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流淌。 她同样经历过这样纯粹这样无所顾忌地说出喜欢一个人的年纪。 只是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子来到她的面前,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说,她喜欢简颖凡。 若是以前,陆双宁早就不能忍,连多看这个女孩子一眼都不可能。 她深呼吸了几下。 颖芝,简颖芝,她到底想做什么?陆双宁想不明白,简颖芝唆使于曼曼来找她是做什么?纯粹添堵还是有别的意思?她以前不喜欢自己跟简颖凡在一起,所以诸多挑衅,简颖凡只说她年纪小孩子脾气,可现在她已经长大,自己也跟她哥哥分开,还来乱掺合什么? 陆双宁的沉默,让于曼曼纠结又懊恼,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凡哥就是她的支柱,可是她越想靠近他抓住他,他却离她越来越远。 凡哥明明对自己很好。 那一年运货出了事故,凡哥的手受了伤,她哥更是陷入昏迷,后来就是凡哥一直照顾她的,现在……她哥走了,除了凡哥,她一无所有了。 她不能失去他。 那天,在街上她大胆地亲了他,他没有拒绝,她高兴疯了,她以为他们的心是一样的,可是当他喝醉酒,口口声声喊着的“又又”是谁? 于曼曼像窥得一个她不愿意知道的秘密一样,想问,又不敢问简颖凡,于是去问了他的妈妈,她一向疼自己,可也没有多说。 还是简颖芝告诉她,陆双宁可以告诉她答案。 她想起了陆双宁曾经到海货店来找人,想起了凡哥自那以后的不对劲,一点点像串珠子一样竟然能连起来。 是的,陆双宁说得不错,她已经猜出了他们的关系,又不愿意接受,所以她还是找来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凡哥这样痛苦? “于小姐,我和简颖凡的确认识,也仅此而已。但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只能是你们自己解决,我帮不上忙,抱歉。”陆双宁说着就要起身。 于曼曼急了,不管不顾地去握了她的手阻止她离开:“不对,你们不只是认识吧?” “不然呢?”陆双宁挣开她,正色道,“不如你告诉我,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忍心看着凡哥再这样痛苦了。”于曼曼都快要哭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她嘴笨,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只是在乎凡哥,在乎他的一切而已。 陆双宁苦笑,这样看来,好像自己是坏人一样,把一个女孩子闹哭了。 可她能怎么样? 她也曾这样执着于一个答案,可是还是放弃了。 她甚至要走出这段记忆,于曼曼的出现又将她带了回来。 “我没办法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本人就好了,我先失陪。”陆双宁冷起心肠这样说,付了咖啡的钱,也不管于曼曼什么反应就离开了那里。 她没说谎,她的确没有办法告诉她为什么简颖凡会这样。 真相是什么,至今没人认真地告诉过她,她所知道的,都是听说都是猜测,简颖凡有苦衷,简颖凡是为她好,简颖凡……可无论真相是什么,都是他选择了放弃她。 陆双宁,不要再想了,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他也没做错。 可你也没做错。 陆双宁一脸怅然地从咖啡座出来,慢慢走回小区,没想到靳以南居然又回来了,站在车子前,手指夹着点燃的烟,看到她走来,才把烟捻息了,朝她招了招手。 她拍拍自己的脸,调整好了心情,才来到他跟前:“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有事要忙吗?” 靳以南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无奈地说:“你想想自己忘记什么了?”他那表情和那语气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沉冷,又弯身把手伸进车窗,从里面取出一个袋子递给她。 陆双宁看到袋子才想起自己把这个最重要的东西给丢下了,不好意思地吐舌,那可是外婆和舅舅给她的嫁妆。 靳以南不经意地问:“打你手机也不接,刚才去哪里了?” “哦,有个朋友找我聊点事,去喝了杯东西。”陆双宁答得很快,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靳以南似无所觉,点了点头:“这样啊,你刚才在车里就说困了,赶紧上楼歇息吧,我先走了。”说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忙完再给你电话。” 陆双宁悄悄松了口气,抱着袋子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子:“你也不要忙太晚,记得吃晚饭。” 她这个不假思索的动作,让靳以南复杂的心情略微平顺了一些,刚才想问出口的话,终究是没有问。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渐渐放下。 靳以南总有忙不完的工作,会议一个接一个地开,桌上的文件堆成了山,好不容易歇一歇,让秘书准备的咖啡早已经凉了。 拿起电话想叫人来换掉,看出卷起的百叶窗,外面的灯已经暗了,回头看向窗外,早已繁星点点,入夜了。 靳以南捏了捏眉心,站起来抵着下巴走来走去,忙过以后,一些淡下去的想法又开始冒头,他又回到办公桌,从右边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 里面放着的资料已经到他手里很久,他一直不打想看,可是,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它就像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让人忍不住打开。 那个叫简英凡的人,曾经简家的天之骄子,从前的辉煌,如今的落魄,都印在这薄薄的纸片上。 包括他和陆双宁的过去。 上方夹着的那张他们读书时代的合照,刺得靳以南眯起眼,下一秒就要捏碎。 他占据了陆双宁太多的时光了。 陆双宁是个重感情的人,怪不得之前对他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靳以南对这四个字嗤之以鼻,若真是男人,要断就该断得一干二净,何必要一个女人的“念念不忘”。 简颖凡做人是有骨气,可是作为男人,他瞧不起他。 靳以南把文件和照片都放到了碎纸机,随着机器剪纸的声音,所有过往都化为虚无。 时针转到了十点。 他下意识就打给了陆双宁,他们又是好几天没见,看来结婚的事还是快一些搞完,这样的分开总让他烦躁、不舒服。 “在做什么呢?”他低低沉沉地问,将方才的情绪收敛起来。 陆双宁在那边笑:“跟蓝蓝在看电视。” 然后又听到赵天蓝活跃的声音:“哎呀,你怎么不让他解释解释报纸写的是真是假?” 陆双宁没好气地说:“你别捣乱!”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报纸?”靳以南挑起眉问。 陆双宁可能没打算说的,可是他问了又不能不答,就只好讲了出来:“你没看今天晚报的娱乐版?” “我连晚饭都没时间吃。”靳以南这么说着,随手就翻出压在文件下面的一叠报纸,从里面翻出了晚报。 不过就算如此,他平日也是不关注什么娱乐新闻的。 陆双宁在那边抱怨他怎么又不吃饭,他没说话,却在报纸上看到了娱乐版半版的篇幅。 大幅照片刊的是一个最近很红的女星的侧脸照。 题目很勾人眼球:XX近日最风光,传因代言结缘某富商。 她正是他公司新产品的代言人,这个标题的暗喻,不能猜出指向是谁。 他们曾经同出席一个饭局。 靳以南似笑非笑,是公关部能力不足,还是有人觉得他脾气好,可以这样任人攀附娱乐? 陆双宁还在他耳边念叨让他记得吃东西,他把报纸扔到垃圾桶,突然问她:“这件事你怎么看?” “什么事?”陆双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靳以南压着脾气,缓缓吐出:“报纸,我刚看了,你没什么要问我吗?” “原来是这件事啊?没什么好问的啊!”陆双宁尤步不知他的心思,直接说,“我也是做这一行的,这样的娱乐新闻多数是捕风捉影,我还能拿来问你啊?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不是应该为她信任他而觉得高兴? 靳以南突然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高兴。 他刚才只是看到她那张照片,就已经压不住火,可是她对他的绯闻,却毫无所觉。 尽管那的确是绯闻。 “我还要忙,先不说了。”他突然就挂断了电话。 ☆、第52章 陆双宁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眉头皱起来,隐约觉得靳以南的语气不对劲,是她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赵天蓝见她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双宁刚才跟赵天蓝在看某台综艺节目,本来心情挺好的,现在却一脸苦恼:“他挂了我电话,好像生气了。” “你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他干吗生气?”赵天蓝突然捂着嘴唇,“该不会是我八卦了他的绯闻,他恼了吧?” 她采访过那么多的人,知道靳以南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不会高兴别人编排他的私生活,何况她还当面打趣? 陆双宁却摇了摇头,她直觉不是因为这个。 “那他究竟说了什么啊?”赵天蓝担心她胡思乱想,干脆说,“说出来我帮你参谋一下。” 陆双宁就把刚才他们之间简单的几句对话跟赵天蓝说了。 “好了,我明白了!换我是他,估计也得别扭一下,虽然我无法想象靳以南闹别扭是什么样子。”赵天蓝扑哧一笑,她见到的靳以南都是冷静自持稳重,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陆双宁正愁着呢,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赵天蓝摆出了一个玄乎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说:“这回啊,叫‘男人的心思你别猜’!他这是生气你没吃醋呢!” “我为什么要吃醋啊?”陆双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赵 天蓝忍不住叹了口气,替她分析:“你想啊,他问你对他的绯闻怎么看,你说你没什么好问,虽然你是因为信任他,可是他可能就会觉得,你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的 新闻却一点都不在意,显然是不够重视他啊。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这样,你管他吧他觉得不自由,你放心吧他又会觉得你不够在乎。”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再 看着陆双宁傻愣的样子,又笑了,“这下子你明白了吧?” 陆双宁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认为男女之间相处一定要有足够的信任,她的确不觉得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是真的,所以才对靳以南突然的变化丝毫没有察觉。 他也……不是这样幼稚的人吧? 陆双宁睨向赵天蓝:“你是说,遇到这样无中生有的事,我还要吃醋?不会像无理取闹吗?” “我可是情感栏目的知心姐姐,还能骗你?真不知道是谁在谈恋爱。”赵天蓝没好气地翻白眼,“再说了,你们俩还没结婚呢,别像老夫老妻那样行不行,偶尔无理取闹一下不也是情趣吗?难道看到他的名字和别的女人放在一起,你不会心里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了。 可陆双宁还是嘴硬,瞪着她摇摇头:“歪理。” 话是这么说,可是后来陆双宁再发信息给靳以南,都得到“在忙”、“嗯”、“迟一点再说”这样冷淡的回复。陆双宁也因为靳以南的这个不高兴,她一整晚没睡好。 第二天她外出采访,结束工作比较早,就去了靳以南的公司,想着跟他一起回去。 打车到公司楼下,她还没下车,就看到靳以南出来,在门前站定,然后从转动的玻璃门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靳以南替她拉开了车门,两人关系似乎很好,女人临上车之前还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靳以南抿着唇点点头,表情是带笑的。 不是靳以南认同的人,他不可能那么亲近的。 这个可跟报纸上的捕风捉影不同。 陆双宁咬了咬唇,心里闷闷的,可是她又鄙视自己太小气,人家又没做什么。 计程车师傅喊了她好几回,她才回过神,却是让他继续开车,没有等靳以南。 陆双宁给靳以南发了条短信,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在公寓见。 她不喜欢两个人之间有隔阂,有什么事都当面说清楚好了。 靳以南看到信息后,并不像以前那样刻意把工作挪开提前走,所以回去的时候都快八点了。 其实陆双宁早就饿了,可是还是坚持等他,带着讨好求和的意思。 靳以南一进门,她就像往常一样过去给他拿拖鞋,还殷勤地要帮他拿公文包,却被他冷淡地闪开:“不用了。” “你果然是生气了。”陆双宁抿唇,语气带着难以名状的懊恼。 靳以南把手里的外套以及公文包抛在沙发上,随意地松开领带,表情很淡:“我为什么生气?” 见他这样的神情,陆双宁也堵了一口气:“谁知道呢?” 靳以南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又一言不发地去洗了手,坐在餐桌,看着满满一桌的好菜,却没什么食欲。 陆双宁会迁就人,做菜总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做,要是她的人她的心,也能按照他喜欢的样子来改变就好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生气莫名其妙,又拉不下面子跟她说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他很在乎她,所以希望她也同样在乎自己? 还是说他嫉妒那个姓简的?那样未免不信任她,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 报纸的事,很快就水落石出,查来查去,就查到了简颖芝身上,他发了一顿脾气,把处置权交给于涛了,他实在没有闲情逸致理会。 “开饭吧。”他说完就低头开始夹菜吃饭,可是过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对面有动静,他这才抬起头来,筷子也随之放下。 陆双宁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表情倔强,可是眼泪又含在眼里要流不流的样子。 靳以南心里着急,可是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看着我做什么,吃饭。” 可她还是不动。 她看着靳以南这样,忽然觉得无力,低头把脸埋在手臂里。 靳以南终于忍不住,过去把想问她拉她起来,两人别扭了一阵,他没办法只得把她抱起来。 陆双宁的背一起一伏的,在他的怀里,才真的难受地哭了出来。 她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将脆弱抛开,可是为什么现在只因为他的一句冷淡的话,一个抗拒的背影就觉得那么难受,又因为他的温柔而变得那么软弱。 其实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爱中哪对男女没有闹过脾气?可是他们的情况又不一样,本来就一个步步为营,一个处处谨慎,只要一点点事就能擦出火花。 而靳以南不是个轻易认错的人,虽然因为陆双宁,收敛了脾气,可他仍旧是那个唯我独尊的靳以南。 “不要哭了。” 陆双宁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搂着,只得咬牙说:“我没哭。” 靳以南眸色幽深,拍着她的背,冷淡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我也没生气。” 两个别扭的人。 “蓝蓝说,你是因为我没有因为绯闻的事吃醋,你不高兴了,对不对?”陆双宁在他怀里闷声问。 靳以南没说话,她就当他默认了。 “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做得很好,没有无理取闹,没有撒娇泼骂,认真工作,认真生活,努力做到大家喜欢的样子,让大家都高兴,为什么那么难呢?”陆双宁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出的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双宁……” “我怕自己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为了一点小事就发脾气,也怕有一天,我们会因为吵架而分开,你会厌倦我,离开我。” 原来她的心里一直这样不安吗?这样满身带刺,一直拒绝别人靠近? “我不会的。”靳以南抱紧她。 陆双宁苦笑,也许自己真的太没有安全感,所以这么小心翼翼,这么患得患失。 “你没听说过吗,现实能把耀眼的珍珠变成死鱼眼,所以我不会因为一版新闻,而跟你抱怨。”她回搂着他的腰,“可是,我刚才看到你跟一个女人状似亲密的样子,心里难受死了,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都是你,是你让我那么快变成死鱼眼。” 靳以南一愣,搭着她的肩膀想看看她的表情,她却紧紧环着他的腰不肯抬头。 “你到公司找我了?我怎么不知道?那个是宋柯的姐姐,宋盈。”靳以南抿抿唇,随即又笑开了,“再说了,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死鱼眼呢?明明比珍珠还好看。” 因为这个,她反而心里难受了? 靳以南真是又气又笑。 “好看你还生我气。” “我当时是想,如果是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消息,哪怕是传言,我也恐怕不只是生气,所以当听到你说你不在意的时候……算了,是我不对。” “原来……” “嗯?” “原来你真的这么幼稚,啊……” 靳以南一下子把她腾空抱起,吓得她尖叫。 两人闹了一会儿,可是气氛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这样算是和好了? “以南,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不要闹不高兴,好不好。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要说清楚,不要……” 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离开。 她的话没说完,靳以南却懂她的意思,也给了她承诺:“好。” 那边感情越来越稳定,可是简颖芝的情绪就不稳定了。 于涛亲自来跟她说,让她自己辞职,而不是公司辞退,算是给她一点面子。 简颖芝不服:“于总,我做错什么事,要赶我走?” 于涛似笑非笑,环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她:“原来看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这会儿就变蠢了?” 简颖芝咬唇:“于总……” 于涛抬手打住她的话:“我早就跟你说了吧,别惹到靳总,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我的信任和忠告,我也不好再保你了。” 简颖芝是个人才不错,可是为了她跟靳以南闹不愉快,可不值得。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于涛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接把一份报纸丢给她。 靳以南从未有过这样的桃色新闻,若说不是有人捣鬼,谁都不信。 简颖芝颓然败落,她以为隐藏得很好,那天听到有人要写这篇报道,她收到消息,却没有做任何回应,反正不是她做的,他们写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就要看看,陆双宁坐不坐得稳靳太太的位置! 可有时候不作为,也是失职,不代表别人查不出来,她作为公关,本就应该处理好这些关系。 简颖芝还是太嫩。 海货店晚上要运货,一直都是简颖凡在跟出货进货,所以早上起得晚。于曼曼跟他们住在一起,个性又活泼勤快,简颖凡的妈妈也喜欢她,想让简颖凡跟她在一起。 而最近于曼曼越发地殷勤,洗衣做饭都是她亲自动手,因为自小就和哥哥相依为命,虽然年纪轻,这些事都做得极利落。 她还自作主张到简颖凡的房间,收拾屋子。 简颖凡本来还在睡,听到声音就半睡半醒地眯着眼,看到个人影在晃动。 可等他看清楚了是谁,才冷下来脸:“你在做什么?怎么进来了?” 于曼曼吓了一跳,把手背在身后,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简颖凡起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到他桌子翻了一下,什么都没看见,才回过头,看着于曼曼说:“还给我。” 于曼曼绞着手,咬紧唇不肯说话。 简颖凡却一改往日的温和,大步走近她,用力将她的手臂拽出来,扒开她的手掌,他的戒指赫然就戴在她的手指上。 简颖凡脸色铁青,使劲地将戒指从她手指里拿下来。 可是那根本不是她的尺寸,戴了进去,出却不好出了,于曼曼的手指又红又疼,她难受地哭了出来:“凡哥,好疼啊,你别这样!” 简颖凡却像听不到,只是想把戒指拿回来。 那是他特意去订做的戒指,不是谁都可以碰的! 终于,戒指强硬地被取了下来,简颖凡也下了逐客令:“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也别拿我的东西!” 于曼曼的手疼得要命,再听到他这么说,更是觉得天要塌下来,哭声也不再压抑,放肆地哭了起来。 简颖芝辞职以后就搬回这里,本来就心烦,听到了哭声,气冲冲地跑过来,看到他们俩这样,也跟着生气:“一大早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于曼曼,你哭什么?” 于曼曼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看着简颖凡。 简颖芝在他们之间打量,又将目光定格在了简颖凡手里的戒指,不由得冷笑:“我说呢,除了这个,还能有谁?我说哥,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拿着这个破戒指,有意义吗?于曼曼想要就给她呗!” “芝芝!” “我也没说错什么,陆双宁的确要结婚了啊。” 简颖芝撇撇嘴冷笑。 于曼曼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全然崩溃了:“凡哥,她明明都要跟别人了,提起你也一点不在意的样子,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她?” 为什么不接受她?看不到她的好呢?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是她啊! 简颖凡瞪大眼,简颖芝知道陆双宁不奇怪,为什么于曼曼会这么说? “你找过她了?你怎么知道的?”简颖凡大吼,随即看向妹妹,“你跟她说的?” “我可没让她去找陆双宁。”简颖芝见到她哥发狂,有些后怕。 “是我自己要找的!她都抛弃你了!一点都不关心你,你白惦记了!” 于曼曼话没说完,就被简颖凡失控打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靳以南:“你打我?以前你都没对我大声说过话,你居然为了她打我?” “曼曼,你什么都不知道,我……” 简颖凡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一脸懊悔。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怀孕了。” 简颖凡一怔,手里捏着的戒指,就这样滚到了地上。 ☆、第53章 靳以南是个行动派,很快就安排了两家的长辈见了面,敲定了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赶在天气转冷之前。 有靳以南在,婚礼的一切准备都不需要陆双宁操心,自有人安排料理妥当,可毕竟是自己结婚,哪能不操心呢?选婚礼场地,挑婚纱,印请柬……这些都得一一把关,陆双宁也是到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嫁人了。 搁在一年前,她肯定不会相信,也以为这辈子是要一个人过的。 可见世事难料。 那天还有个交好的已婚女同事来跟她说结婚要注意的细节,还说男的一般都很粗心,对细节不在意,还得她这个当新娘的静下心来慢慢安排好。 想起这个,陆双宁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份已经整理过的宾客名单,再回头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书桌替她挑婚纱样式的靳以南,不自觉地笑了,他可比她还要在意细节。 靳以南似乎有感应,也抬起头来,见她笑得温柔,表情也跟着柔和,问她:“在笑什么呢?” 陆双宁摇摇头,反问他:“你看完了吗,选哪套?” 靳以南笑着朝她招手,她起身到了他身边,被他拉到腿上坐下,抱着她一起看婚纱的设计图:“你喜欢哪一套?” 陆双宁伸出手,在图册上轻轻滑过,纤细地指尖停留在了一套露肩的贴身婚纱上,靳以南握住了她的手,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认真地看这套婚纱的可取之处。 谁知陆双宁却说:“这套……你肯定不喜欢。”说完还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 这套不止贴身露肩,还大胆露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某次挑选礼服的情景。 陆双宁说得对,靳以南的确最不喜欢这一套,她这么一说,显然深得他心。 “那你想要哪套?”靳以南问完,随即又说,“我们一起说。” 这是考验两人是不是心有灵犀了,陆双宁觉得有趣,开始说一二三,然后两人都说出自己想选的那套婚纱的名字。 竟然说的都是同一套。 说完以后,彼此先一愣,很快就相视一笑。 婚纱胸前的水波纹设计,既突显了女性的特点,又衬得整个人都很立体标致,腰间束起,然后再缀以柔软质地的曳地裙摆,跟陆双宁的气质很般配,她当初一眼就看中了这一款,没想到靳以南跟她眼光一致。 他抱着她亲了一下:“婚纱照也要拍了,想去哪里?” “还要出去啊?就在这儿拍就好了。”陆双宁想起他每回出门前后的忙碌,都替他觉得辛苦,这些形式的东西,之于她来说,没有他重要。 靳以南皱眉:“这怎么行?” 陆双宁靠着他说:“怎么不行?度蜜月你再给我拍啊。”她从外婆家回来以后,说话间都还带着一些呢哝的尾音。 听得靳以南心里软和,什么都可以依着她,何况以他的精明,怎么她不知这是在为他着想? 点滴见人心。 他捏了捏她的手搁在唇边亲了亲:“好,到时候我来给你拍。” 相较陆双宁筹备婚礼的忙碌,赵天蓝这个内定的伴娘倒是轻松,还重拾起大学学过的二外法语,当然水平不咋地。 她在那里看法语电影,陆双宁就在想一些细节安排。 蓦地,赵天蓝电脑里传出了一句台词她觉得熟悉,可她又听不懂,就问:“刚才那个男演员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赵天蓝还糊里糊涂。 陆双宁就让她倒退回去,让她又听了一遍,没错,就是这一句,发音很特别,还是男女对手戏的时候说的,像一句情话。 赵天蓝虽然法语不精,可是这一句还是能听懂的,还笑着说:“这句啊,直译呢大概就是‘你是我的小卷心菜’这个意思。” 陆双宁噗嗤一笑:“这是什么奇怪的台词?你这半桶水没翻译错吧?”给自己和她都倒了杯水,虽然入秋,可是天气还是闷热的。 赵天蓝不服气地挑眉:“这你就不懂啦,这是男主角在向女主角示爱啊,意译的话就是‘你是我的小宝贝’吧。” 这话让陆双宁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错愕地看着她。 赵天蓝嫌弃地白了一眼:“你怎么了啊?这一惊一乍的傻样,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该不会也……”瞥了一下她平坦的肚子揶揄着。 “说什么呢?我就是……就是想不到……”陆双宁一下子变得嘴笨了,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对,涨红了脸。 赵天蓝哈哈大笑:“就是想不到什么?靳以南对你说过了?” “我懒得跟你说!”陆双宁甩开她跑进了房间。 一关上门,她才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靳以南从来都不说什么动人的情话,也只在他们关系最胶着的那一天,他才开口说了句“我喜欢你”,他一直是个用行动来代替说话的男人。 陆双宁也早就习惯了。 她刚才为什么问起那句话? 因为发音特别,也因为,在卢贝隆的那一夜,意乱情迷之际,他对她说过的。 她问过他说的是什么,他一直不肯说,她也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意思。 此时,陆双宁心跳得飞快,抓起手机,急急地拨通了靳以南的号码,好像想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当她听到他低沉的呼唤,她又说不出来了。 这个说不会浪漫,又处处浪漫的男人。 “怎么不说话?” “没有啊,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陆双宁细声呢喃。 靳以南很愉悦地笑了,又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定十一月还是太晚了。” 陆双宁回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跳得更快了。 又听到他轻声说:“晚安。” 早上的时候,赵天蓝提醒陆双宁去复查,事关她的喉咙。 陆双宁不太在意:“我觉得可能只是发炎了。” “还是看医生怎么说,不管是小毛病还是大毛病,都不能马虎。”赵天蓝难得严肃,尤其是当主持人,嗓子可是最关键的。 陆双宁拗不过她,还是抽空去医院做了检查。 还是上次去的那家医院,医生看了她初步的检查结果,又查了病历,就说她是咽炎复发,开了一点药,以及写了医嘱。 跟陆双宁自己料想的一致,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接着就是拍婚纱照,发喜帖……这样喜悦地忙碌着,转眼间,十一月就到了。 陆双宁穿上了那套婚纱,安静地让化妆师替她上新娘妆,屋外还听到她舅舅爽朗的说话声。 游爱萍进来,端了一碗莲子百合,趁她还没有上唇膏,就笑着说:“先吃碗糖水吧,甜甜蜜蜜,百年好合。”今天说什么话都得带上好意头。 陆双宁乖巧地吃完,看了母亲一眼,发现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 游爱萍摸摸她的头:“我女儿真漂亮。” 化妆师替她上了唇膏,又戴上了头纱,也点头说:“是非常漂亮。” 这时候赵天蓝进来,陆双宁下意识就问:“他们到了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接新娘的人,其实问的就是靳以南。 “啧啧,我们家新娘子这就等不及啦?”赵天蓝揶揄她,她今天也换了身香槟色的伴娘礼物,整个人看起来淑女很多,不过一说话就破功,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赵天蓝。 陆双宁又羞又恼地瞪了她一眼。 游爱萍一直在笑。 “你有没有跟他讲,要准备超大的红包啊?我和小梁她们可说好了,数目不满意绝对不开门!”赵天蓝俏皮地眨眨眼。 “你问我干吗?问他去!” 心里又想起他昨晚还打电话给自己,问她的伴娘团准备怎么招呼他,让她透个底让他好准备,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诚心求教的样子,后来他又自言自语,算了,我看我还是多准备红包吧。 陆双宁当即笑开了怀。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她突然很想见他。 楼下礼炮一响,陆双宁就抓了她妈妈的手,心里怦怦直跳,紧张得要命。 这是新郎来了的信号。 游爱萍拍拍女儿的手安抚,眼眶有些湿润。 摄影师一说要拍母女照,她就一直说请多拍几张。 她总是盼着女儿有个好归宿,可是等到要送她出嫁,又一万个舍不得,做父母的都这么矛盾的吧? 门外是赵天蓝她们喧闹阻拦的声音,陆双宁心里还想着不知道靳以南这么一板一眼的人,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她们这群爱玩的女孩子。 没想到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赵天蓝两只手都抓满了红包,笑嘻嘻的样子显然对战果十分满意,而靳以南手里拿着花球,越过她快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朝她走来,在她跟前单膝跪下,将花球交到她的手里,跟她十指交握。 “我来了。” ☆、第54章 其实有很多事后来回想起来,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可不管是悲是喜,时间都不会为谁停留。 陆双宁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在身边专心开车的靳以南,因为结婚,理发师给他剪了个新发型,其实就是更短更利索了,平添了几分年轻,抿着的唇角微勾,说明他此时心情很好。 已与初相识的那会见到的他很不一样。 他的冷他的严肃,都是对外人而言的,当然,骄傲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变。 结婚那天她没喝多少酒,倒是他,不知是太高兴还是盛情难却,整个人都喝高了,一回去就抱着她在房间里乱转。 他抱着她问:“今晚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唔,从今往后请你多多指教?啊!你干吗咬我?”她捂着耳朵抱怨。 “因为答案不满意,再说。”他理直气壮地挑眉瞪着她。 她也起了胆子跟他叫板一二:“难道你没听说过问者先答吗?” “看来你是没记住教训……”他低下头似乎还在琢磨要咬她做惩罚。 她左闪右避,不由得笑了:“别以为你喝了酒就可以发疯啊,不过呢,你想说的我也知道。” “我知道什么?” “我知道mon chou chou啊!”她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 他一怔,随即别开眼,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酒气闹的,还是……别的。 她也染了酒意,抓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Je t\'aime.” 他一直没有反应。 她暗自忖度,明明跟蓝蓝学了好多遍的,难道还是没读准音所以他听不懂吗? 正在此之际,她再一次腾空被他抱了起来,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他扩大的笑意,是那种从心底里奔腾出的愉悦。 他这样子哪里是没听懂? 那可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Je t\'aime——我爱你。 “老看着我做什么?”靳以南忍不住伸手拍拍陆双宁的头,“乖,回去让你看个够,现在让我专心开车。” 她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总让他分神,早知道还是让老徐开车来接就好了。 陆双宁瞪了他一眼:“你管我做什么?”终于转开了视线,看向车后座,又说,“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靳以南不以为然,瞥了后视镜一下,才说:“多吗?我还担心不够呢,我问宋柯,照着他说的买的,还说要成双成对,车厢后面还有妈准备的礼物。” 陆双宁扶额,靳以南这个人有赚钱的本事,却没有花钱的概念,问他算是白问的,何况还有宋柯这个狗头军师在。 不过新郎新娘三朝回门,回门礼准备得丰富,也说明这桩婚事皆大欢喜。 因为是比预料的要提前结婚,所以他们的新房装修就算是完工了,还是要晾几个月才可以入住,现在是住在婆家,跟靳以南父母一起住的。今天是新婚的第三天,他们一早就从家里出发去陆家。 他们到小区的时候,正好碰到陆恒光晨运回来,身旁是陆家安。 靳以南和陆双宁两手都拿满了东西,陆双宁先喊人:“爸!哥哥!我回来了!” 靳以南也改了口称呼:“爸爸,大哥。” 陆恒光浅浅笑了笑,又支使儿子:“还不去帮拿东西?” 陆家安笑容满面地走向妹夫,想帮他提几袋,被靳以南拒绝了,才又去帮妹妹拿了东西。 陆双宁忍不住白了她大哥几眼,没见过这么看重妹夫的! 上了楼到了家里,两人自然成为了焦点,光是游爱萍就在一旁问个不停,又是看女儿,又是看女婿的。 大嫂江乐珊就打趣说:“您瞧啊,就是光瞅着宁宁这么红润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很好了。” 这让成功让陆双宁红了个大脸。 大家说笑了一阵,接着陆恒光让靳以南陪他下棋,陆家安也去公司了,顺便带妻子去做产检。游爱萍说要做大餐,也不让新婚的女儿帮忙,把她赶回了房间。 陆双宁在自己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 角落里放着一箱箱她整理好的东西,原先是打算都带走的,但是后来又想,以后还要搬去新家,就都先搁着了。 都是些她喜欢的书还有这几年陆续添置的小玩意,她随手翻了翻,都还记得当时买的时候是什么情景的,就像赵天蓝经常感叹的,那都是留不住的流光岁月,可越是留不住,越是让人想抓住,哪怕只是幻影。 人其实是很矛盾的。 也不全是都要的,最底下的那一箱,竟然忙得忘了处置,陆双宁的手落在半空,那些早就该扔了的东西…… 正这么想着,门被敲了几下就打开了,靳以南走了进来,因为是小复式公寓,楼层不是太高,所以靳以南一米八几的身高一进来,房间霎时变小了一样。 “爸爸怕我们闷,让我们出去逛逛,吃饭再回来。”还没等陆双宁问出口,靳以南就先说了。 陆双宁拉着他坐下:“也没什么可逛的,你累不累?不如先休息一下?”其实他们都累,这几天忙结婚忙应酬,他那边的亲戚多,每天见的人一拨又一拨,她就跟着他身后点头微笑都笑僵了,何况是他呢? 靳以南没反对,脱了外套就要往她床上躺,她赶紧拦住:“穿着这身怎么舒服,我去拿衣服给你换,我哥那里应该有新的。”说着就往外头走。 靳以南笑了笑,又觉得烫贴,也真就乖乖地坐着。 桌上正好放着几本相册,他拿起来翻看,居然都是陆双宁小时候乃至念书时的照片,当即也不觉得闷不觉得累了。 陆双宁很快就找了一身休闲服来,进来看到靳以南哈哈大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见到自己刚才忘了收起来的相册,马上走过去,把衣服塞到他手里,想把相册抢过来。 “别啊,我正看着呢!” “没什么好看的!” “谁说的,我觉得有趣极了。”靳以南笑眼看着她,又指着一张照片说,“不如把这张给我吧!” 陆双宁一看,也不记得是几岁的照片了,已经有些泛黄,她穿着花裙子,倚着阳台的栏杆,摆了个很臭美的姿势。 “不给!”陆双宁瞪着他。 可靳以南已经手快地从侧边把照片取了出来放到钱夹,还不让陆双宁够到,又讨好地说:“以后我们生了女儿的话,肯定也像你一样标致。” 怎么好好的就从照片跳跃到生孩子这个话题高度了? 陆双宁一下子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说他发疯,结婚了要孩子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她真的还没想到那么远的未来,最后左顾而右言他:“快换了衣服吧,我帮你把西装挂起来。” 靳以南知道她脸皮薄,也笑笑不说话,就当着她的面爽快地把衣服脱了,偏偏眼睛还一直看着自己……这又是住在一起后,陆双宁对靳以南新的发现,他在她面前,可以说是真的是毫无顾忌了的,变得随便很多,安心的随便。 陆双宁刚把相册放好,转过头想跟靳以南说两句,没想到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可能是枕头不够高,他还枕着自己的手臂,微微打鼾。 累了吧。 她失笑地摇摇头,过去给他搭了一张毛毯。 古时亦称回门为“归宁”,为结婚的最后一道仪式,成婿之礼至此完成。 靳以南带着陆双宁在岳家吃了回门宴,又去拜访了他的世叔和陆双宁的老师,表示对他们的谢意。 当初一次热心的介绍,居然成就了这番姻缘,两位老人也乐见其成。 因为有婆婆许如筠的叮嘱,他们日落前就回到了靳家,听说是一个习俗。后来陆双宁才知道,原来还有个说法,说这样日后容易生男孩。 靳以南姑妈就说过,这一辈女孩子多,所以才寄希望于靳以南,让他早日结婚生子,开枝散叶。而靳以南这里,就算他不提,陆双宁也知道其实他心里很想早点要个孩子的,她自己则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突然觉得摆脱了单身的压力,婚后的压力也不少。 陆双宁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胡思乱想着,不过很快她又释怀,不必为还未知的以后发愁。 明天他们就出发去蜜月了,正确的说应该是蜜日。临近年底,靳以南的工作如山,几乎是挤出时间休婚假的,只能去三天,当时陆双宁一下子就想起了南边的大海,这个选择也很合靳以南的心意。 那里可是见证他们之间的关系跨一大步的地方。 那个令人惊喜的room service,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如今都有了归宿。 ☆、第55章 陆双宁起床的时候,靳以南还在睡,甚至还微微打鼾,他昨天半夜里临时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她都不知道他几点回房的,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连睡着了都皱着眉。 丈夫是个大忙人,这点陆双宁婚前就知道了,她轻叹一声,替他盖好被子,下床披了件厚的针织外套,走到了房间外用实木架起的小平台。 海岛气候温和,尽管是十一月,可是依旧欣欣向荣,花基里养的花儿都开得极好。 这个度假村得天独厚,独栋的小木屋全部面朝大海,陆双宁一站在外头就感觉到呼呼的海风。 竟然还摆着一个小小的秋千椅,昨天到的时候已经入夜,都没有发现。 陆双宁像发现了新大陆,赤脚跑过去,扶着把手坐在上面,一蹬脚就晃啊晃啊,惬意极了,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能随着这海风吹走了。 “怎么起来也不叫醒我?”靳以南抓停了秋千,弯下腰在她身后抱住她。 陆双宁仰起头跟他对视,他嘴上还有一圈胡渣,此时眉眼都带笑,比起平日更温和,她忍不住亲了他一下:“那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靳以南眼神一深,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正是新婚燕尔,又娇妻在怀,靳以南难免心悬意马,陆双宁红着脸要推开他,心跳得飞快,这里看出去就是海滩,她可没那个胆子奔放。 靳以南也不打算奔放,他松开了陆双宁,她以为得救,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跨大步绕到跟前的他大手拦腰抱起,往屋里走去。 之前是忙着结婚的事,又是宴客又是回门,昨天来了这里也是各睡各的,旷了许久的靳以南,可不准备仁慈。 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洞房,气氛又正好,他怎么可能错过? 陆双宁根本没机会反对。 只是好些天没在一起,靳以南一动作,陆双宁就受不住,他在此事的狂野与他严肃的外表根本不相符,每一次都得她撒娇求饶,他才会放慢放柔,可是那种勃发的力量,依然让人难以招架,又不得不沉沦。 “以南……” 情动之下的呼唤,让靳以南越发地深入腹地,攫取属于他的美好。 最后早餐是在床上吃的,正确来说已经是午餐,陆双宁趴在软枕上不愿意动,靳以南就亲自喂她,连她投来的气鼓鼓的眼神都一并收下。 “好了,别瞪我了,快吃点东西,不是要去海边散步吗?” “那赖谁啊?”陆双宁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靳以南认错很快:“赖我,下次我节制点。” “这话有可信度吗?”陆双宁没好气地反驳。 靳以南挽了下她跌落的碎发,笑得不可一世:“你也只能信我,不是吗?” 陆双宁气结! 下午阳光温和了一些,靳以南还是拉着陆双宁去海边了,现在是冬天,水挺冷的,游人不多。 两人手牵着手,赤脚漫步在沙滩上。 一排排海浪往沙滩上涌,溅起白色的浪花,在他们不远处一对男女在玩水,可玩着玩着不知怎的就亲热起来了。 这种火辣的场面,真是考验人的意志,尤其是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的新婚夫妻。 靳以南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陆双宁抬眼瞅着他:“干吗?” 他又指着那对男女,向她挑眉:“嗯?” 陆双宁装傻,靳以南就把她抱起来,拍了拍她的臀部,她突然失重脑袋朝下,很自然就尖叫了,拍着他的背让她放下。 “你快放我下来啦!” “不放,谁让你不亲我的?” 陆双宁额上渗出薄汗,心跳飞快地说:“这里还有好多人呢?你也不害臊?” 靳以南倒一本正经:“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意思是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他总是有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的反抗显得毫无用处。 最后自然是,靳先生得了逞。 他们沿着半月海湾一直走,然后沿着石阶回到了柏油路上,发现椰树下有个凉棚在出租自行车,也许是淡季,生意一般,一见到靳以南夫妻俩就招呼上了。 单人、双人甚至是三人的自行车都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 陆双宁眼睛盯着五颜六色的车看,靳以南见她迈不开步,就问:“想坐这个?” “老公,我走不动了。”陆双宁难得在人前撒娇。 靳以南深邃的眼睛亮了,这是他们结婚后,她第一次用“老公”这个亲密的称呼,又想起早上那一番旖旎,他冷毅的五官也跟着放柔了。 “老板,租一辆双人的。”他下意识就开口。 没料到陆双宁扯了他的衣角,撇着嘴不乐意。 “要单人的,一辆。”她哪里还骑得动自行车。 靳以南颇为享受此时的温软,什么都随她高兴:“好,那就一辆单人车,我载你。” 靳以南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骑过自行车了,就是上学那会儿,也已经用四个轮的,不过好在上手容易,陆双宁也不重。 为此他还皱了眉:“你太轻了,还吃那么少,以后可不准。” 陆双宁噗嗤一笑,单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舒服地搂着他的腰,还把头倚着他宽厚的背,慢吞吞地说:“等我吃胖了你就该后悔了。” “我不会。” “男人总是口是心非。” “我真不会。” 陆双宁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较真上了,连忙说:“好好好,你不会,我以后拼命吃,争取吃成胖墩,高兴了吧?” 男人还得哄。 靳以南这才满意地笑了。 回别墅的路上,还要经过一个略陡的坡,路旁已经有人下车推车走,或者二人车吭哧吭哧地往上蹬。 陆双宁犹豫一下:“要不我下来吧?” “不用。”靳以南直接说,“抱着我。” “真不用?” “你怀疑你老公的体力?”靳以南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陆双宁不傻,连忙摇旗呐喊:“当然不会,你是最棒的!” 结果他们真的比那二人自行车还快到坡顶,靳以南除了微微喘气,竟一点都看不出有累的感觉。 陆双宁拿纸巾给她擦汗,他抓着她的手反问:“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厉害。” 靳以南哪里容得她这般敷衍,掐着她的腰,意味深长地说:“看你似乎还不信,那我晚上还得更努力,让你见识见识。” 陆双宁压根没好意思再抬头,就算是蜜月,也没得这么张狂的嘛。 靳以南一向就是个认真的人,言出必行,接着两天还真就用时间和行动来努力证明他到底有多厉害。 陆双宁发誓往后再不敢敷衍他了。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快,三天一下子就过去了,回程前一晚,靳以南在度假村的餐厅订了烛光晚餐。 他知道自己总是太忙,所以每次和陆双宁待在一起都尽力对她温柔对她好。 要让她,不后悔嫁给他。 不过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崔雅文,她应该是怀孕了,穿着宽松的长款外套,也掩不住隆起的腹部,只不过她是一个人的,她在这里并不奇怪,她跟辛晓是好友,这里她们都常来。 靳以南拉着陆双宁跟她打招呼:“真巧,好久不见。” 陆双宁也礼貌地点头:“你好。” 崔雅文摸着肚子,笑了笑:“听晓晓说你们结婚了,恭喜。” “谢谢。” 面对丈夫的昔日女友,陆双宁还拿不住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只是觉得这样的场面不大自在。 如同当初在那个露天party的见面。 至于吃醋,倒不至于,靳以南的态度很分明的。 在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崔雅文突然说了两个字:“如果……” 陆双宁想听清楚,她却已经走远。 她在如果什么呢? 后来陆双宁在某一次跟辛晓通电话,无意中才知道崔雅文在办离婚,她当时是去海边散心的,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闹到这样的地步。 辛晓的预产期在元旦后,陆双宁也没好再打扰她。 陆双宁的大嫂要比她晚一点,不过也是春节左右了。 新的一年,迎接新生,陆双宁不由得感慨。 一年到头,就数年终最忙,尤其是靳以南这样的,陆双宁休完婚假也重新上班,早出晚归是常有的事,夫妻俩有时候根本都说不上一句话,不是她睡了他还没回来,就是他还没起床她就去上班了。 其实现代都市,这样的夫妻也见怪不怪,可不同的是,陆双宁他们现在还跟靳以南父母同住。 有长辈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些理所应当的事,在长辈的眼里就是不应该了。 许如筠只有靳以南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心疼他,本来觉得结婚会多一个人照顾他,可是这小两口的时间都错开了,照顾谈不上,孙子更不知道哪年哪月可以抱上了。 大姑的话又涌上心头。 小陆那孩子是个倔的,你以后还要多教她,以家庭为重。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说什么封建的要她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阿南那么忙,她就该牺牲一些,只是个小主持,也算不得什么事业。 于是这天吃过晚饭,许如筠就留了陆双宁下来。 靳以南很少回家吃饭,总是陆双宁陪二老一起吃,除非是不得已加班,不然她现在都是一下班就往家里赶,连朋友同事的应酬都没有了。 只想给公婆好的印象。 可是靳以南不在身边,她每次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是觉得有压力,尽管他们对她很和颜悦色。 陆双宁主动沏了茶,是许如筠最爱的普洱,顺着茶烟,可以看到婆婆若有所思的眼神。 许如筠抿了口茶,才问:“双宁,阿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说有个饭局,要应酬到很晚。”陆双宁很快就说。 “你记得提醒他,别喝太多酒,以前他是没人管,现在你们结婚了,你就辛苦点,多照顾照顾他。”许如筠这是在点醒她,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陆双宁连忙点头,其实她今天有些累了,嗓子痒,似乎要感冒,本来早就要去休息了,可是还是打起精神来陪婆婆。 许如筠也没多说什么,转手就递给她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这些都是跟我们家走得近的亲戚朋友,快过年了,节礼要开始准备了,你来帮帮我挑一下。” “还有大半个月才过年……” “定好礼单,再准备好就差不多了,你别看时间还多,等到那时就不止要忙这件事了,你是新媳妇头一回,要做得漂漂亮亮的,才是我们靳家的脸面。” 在许如筠看来,她是在教陆双宁,给她机会在亲戚面前露脸。 陆双宁自然只有接受的份,她的性格本来就软,尤其对着长辈。 许如筠见她一脸倦色,就问:“累了?是不是工作太忙?” “不是,不是。” “要是工作太累,不做也罢。”许如筠顿了顿,没给陆双宁开口的机会,又念叨着,“女人不仅不能熬,还要把身体调理好了,现在都讲究优生优育,身体健康下一代才优秀的。” 陆双宁勉强笑了笑,指着本子上的名字转移了话题。 半夜靳以南回来,陆双宁已经熬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个本子,他拿去看了看,就知道是些平常来往的人家。 沙发睡得不舒服,陆双宁很快就醒了。 “嗯?你回来了?妈让阿姨特意熬了汤,我给你热一热。” 靳以南嗯了一声,在沙发坐下,一直揉着眉心。 陆双宁很快就捧着托盘进来了,等靳以南喝汤的时候,她就把那个小本子收了回来。 “妈给你的?” “嗯。” “这么晚不睡,就看这个了?”靳以南皱眉。 这是这些天来他们第一次好好说话,陆双宁不想扫兴,打起精神说:“没呢,我等你,顺便看看熟悉一下,不然过年了还搞不清楚亲戚的名字多丢脸啊?就是你家的关系网太强了,妈妈教了我很久,我也不能辜负她。” “这么乖?”靳以南抱着她,舒服地叹了一声。 回到家,有个人给他留灯、热汤、说说话,感觉很好。 这个婚是结对了。 陆双宁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鼻子酸酸的,可能是太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靳以南本来觉得气氛不错,兴许还能做点什么,没想到她那么快就入睡,不免好气又好笑。 还是陪她太少,等忙过这段时间,他再好好安排一下,毕竟结了婚,多了一个她在身边,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了。 ☆、第56章 过年的喜事特别多。 辛晓春节前生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小公主,宋柯是连夜打电话来跟靳以南夫妻报喜的,他似乎乐得都忘记有时差这个问题了,这也难怪他,人家现在可是儿女双全的了。 靳以南半夜被吵醒也没有恼,不但替老朋友高兴,还忍不住考虑,他和陆双宁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不过深想了一下,又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毕竟他们才刚结婚,怀孩子也得看机缘。 可他们不急,许如筠这个长辈却很急,眼见着一家家的都抱上了孙子,他们家还冷冷清清的就不是滋味,所以说话间总是敲打儿子儿媳抓紧时间造人。 这样急切的盼望,让陆双宁都有些害怕,特别是靳以南会晚归的日子,她都刻意晚回家了,这种压力一个人真的很难扛。 正月十五这天,元宵佳节,陆双宁大嫂也生了一个儿子,本来节日气氛就浓,再添这样一件喜事,真可谓是锦上添花。 许如筠知道以后也表现得很高兴,还叮嘱陆双宁记得送礼物过去。 陆双宁早就把给孩子的礼物准备好了,一听到这么开心的消息早就坐不住了,满脸都是笑意地听着婆婆说话。 靳以南刚换好衣服下来,就看到她们俩在聊天,尤其是妻子,那笑容掩都掩不住,于是就问: “是有什么好事情吗?” “双宁娘家的大嫂生了儿子,我让她记得回去看看。”许如筠抬头看了看儿子,又问,“你这是要去哪里?今天过节呢。” 靳以南微微勾唇:“果真是好消息,跟老宋的女孩没差几天嘛。对了,我今天约了朋友,不过晚饭会回来吃的。” “你们夫妻俩有时间也不在一起,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呐?”许如筠终于忍不住把话挑明。 陆双宁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茶几上茶杯的花纹,没有说话。 靳以南眯起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又对他妈说:“您着急什么呢,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说了,我是真有事,必须得走,你们继续聊。”说完就出门去了。 许如筠摇摇头,叹了口气:“真不懂你们想些什么,不趁着年轻多生两个,还等什么呢?双宁,你们呢,也该体谅一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啊。” 这样指向明确的教诲,陆双宁除了接受,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生孩子还真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办到的,也不是说想有就能有的。 事实上,这几天陆双宁跟靳以南没有说几句话,虽然还是过年。 原因就是陆双宁本想趁着过节休假,约了靳以南去挑新房子的家具,结果他临时被一些回来过节的朋友叫出去聚会,他们之间的约反而一延再延。 靳以南觉得看家具是小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甚至让陆双宁自己做主就可以了,他看不看都无所谓,这样的想法让陆双宁觉得失望,也有些不是滋味。 本来以为过年放假,她和靳以南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的,结果他还是天天有应酬,她呢,因为是新媳妇,还要留在家里待客,陪婆婆接待靳家的亲戚。 一天忙下来,可是比上班还要累。 不知不觉的,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去看房子装修成了陆双宁排解压力的好去处,那里的每一个布置,每一处设计都有她的想法在,她花了很多心思在里面。 房子对女人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陆双宁希望和靳以南一起打造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每天下班回家都能温温馨馨,所以这才想和他商量怎么布置,可实际并不如意,她和他的侧重点,总是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靳以南很忙,工作多、朋友多、应酬多,这些陆双宁在结婚前就知道了,也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但是有时候情绪上来,还是难免失落。 已经忍过几次,可她也是有脾气的人,所以这几天见到靳以南也会闹情绪不说话,即使靳以南想跟她亲热,她也没有给予足够热情的回应。 她跟他结婚,并不是为了给他暖床生孩子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的情绪总是这么的悲观,对靳以南的亲近也有些抗拒。 总之这种没有交流的情/事,她不喜欢。 在这时候添了个侄子,让笑容重新回到了她脸上。 孩子是上天赐的天使。 下班的时候,陆双宁拿着给孩子的礼盒,慢慢地走出了电台大门,赵天蓝和另外几个同事约了去吃饭泡吧一条龙,她没有参加,打算回家看看刚出院的大嫂。 陆双宁没想到靳以南的车就停在了门口,而且还不是徐师傅一个人来的,靳以南也来了,这让她觉得意外。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就看到靳以南摇下了车窗,浅笑着向她招手。 这应该是他们结婚后他第一次来接她下班。 同事们艳羡地起哄,弄得陆双宁极不好意思,不自觉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匆匆上了车。 赵天蓝身边的女孩就说:“怪不得人家说,女孩子念书好不如工作好,工作好又不如嫁得好,像陆姐这样的应该就是人生赢家了吧?老公又帅又有钱,换作是我的话,早就不工作了。” “我劝你啊,别暴露了想偷懒不工作的心思,小心我跟组长告状。”赵天蓝哼了一声。 女孩嘿嘿地笑,回头看到林嘉落在后面,就大声喊:“你走快点啦,等下就难打车了。”又八卦地问,“林嘉,要是你也嫁了个有钱人,还会继续工作吗?” 林嘉对工作的拼可是有目共睹的,不然有哪个新人,入职不到半年就挑大梁主持一档黄金时段的节目,而且还是从陆双宁手里拿过来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本来也没有错。 但是在女人多,八卦多的地方,对林嘉这样扶摇直上的流言一直就没有断过。 林嘉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哪里有本事嫁有钱人?”她以前是羡慕陆双宁,现在,还多了几分嫉妒。 她的拼命喝努力,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一个笑话。 人跟人之间,差距为什么会那么大? 赵天蓝一向跟她不对盘,说出口的话也自然不中听:“那是,不是谁都有这种运气的,比如某些人……” 林嘉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至于八卦的中心人物,已经随着车子飞驰进了市区。 “你今天怎么会过来?”陆双宁一直在等靳以南开口,发现还是自己忍不住。 靳以南拉过她的手握了握:“我来接你,跟你一起回去,不是要看你大嫂和孩子吗?” “我是说你怎么有空?”陆双宁抿抿唇。 他可是忙得不得了的,突然这样让她受宠若惊。 “最忙的时候都过去了,我以后都会安排好时间,争取多陪陪你。” “谁要你陪了?我又不是小孩。”陆双宁看了他一眼,反而砖头向窗外看去,但是并没有抽回手。 他这是在找台阶给彼此下,她知道。 偏不能让他如意。 她不是孩子,不是给点糖果说句软话就能了事的了。 刚出生的小孩子几乎不是吃就是在睡觉,陆双宁只觉得好小好可爱。 靳以南生活的环境让他很少机会接触到小孩,尤其是这么小的新生婴儿,被裹得密密实实的,只露出小脸蛋躺在那里睡觉流口水。 他竟然也跟着陆双宁一样看得定住了,忍不住去碰碰他的脸,逗逗他。 一直到晚上回去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孩子的事。 再加上父母最近也催得紧。 现在要个孩子,也许正是时候。 他这么想着,洗完澡出来陆双宁没等他就已经躺下来了,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床的另一侧凹下去,靳以南在她身边躺下,侧着身,将她搂在怀里,修长的手指企图从睡裙下滑进去作怪,被她伸手挡住了。 “别动,我想睡了。”陆双宁鼻音有些重,眼睛也困得睁不开,只是凭着本能在拒绝。 靳以南只当她是在跟自己撒娇,不由得和她贴得更紧,动作也越发地放肆,或捏或揉,碎吻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躲都躲不过来。 “好了,你别再生我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会多抽时间陪你的。”靳以南兴致一来就忍不住,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想要的欲望突然变得很强烈。 陆双宁用手肘挣了挣他:“我没在生气,就是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睡吧。” 求欢被拒,靳以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一脸沉色地坐起身,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目幽深。 “你到底怎么了?” 陆双宁不得不睁开眼睛,光线还有些不适应,她迷蒙着回答:“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累了。” “就因为我没有陪你挑家具,你就闹脾气,可这些天也该够了吧?” 陆双宁认真地嘀咕:“我没有闹。”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靳以南,我是你妻子,不是你暖床的工具,你想要就要,换作我不想要就不行?” “为什么不要,我们都多久没在一起了?都不知道你在累什么,能有我忙我累吗?既然那么辛苦,那你就不要工作好了,呆在家里岂不是更好?” 他这么说让陆双宁又惊又怒,她也跟着坐起来跟他面对面,好像这样才公平。 “对, 你做的都是大事,在你眼里,我都是小打小闹使性子,是不应该的!”陆双宁越说声音越哑,忍不住从床头柜抓了一叠东西扔给他,“可又有什么是应该的?这些东 西我一点都不想看,可是我还是认真地看了……不过我现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看,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去隔壁睡。” 因为跟公婆一起住,陆双宁还算是有理智,考虑了影响,卷了个毯子就往隔间的一个沙发床走去,那里是平时靳以南在房间办公休息的地方。 靳以南看着床上地下的书和纸片,有些怔忡。 都是些做饭、插花、茶艺的书,是他妈经常看的,也是她的爱好。 几个本子上还有陆双宁坐的笔记,他们家的关系谱也被翻烂了,陆双宁看的这些,自然是为了他。他很少在家里,根本体会不到她的心情。她原来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就是有耍巧的机会,她也不会去做的。 他刚刚也是被冲昏了头脑,应该再冷静点的。 再下了床,赤脚走过去,发现陆双宁已经睡了,紧紧地抓着被沿,眉头还是皱着。 他在心里头又骂了自己几句,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了房间。 ☆、第57章 陆双宁是个特别较真的人,她说的话没有半点参杂的成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对于婆婆给她的“任务”,她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可又觉得为了靳以南牺牲一些时间和精力讨好婆婆,那是她应该做的。 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陆双宁也知道。 所以她万万没想到靳以南会这么说,于是又是一连几天生闷气不肯说话,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靳以南几次想哄,她都神色淡淡的提不起精神。 新房的装修在过年前就搞好了,一些大件的家具这几天也陆续运到。 靳以南抽空去看了一遍,他之前只是见过室内设计的效果图,后来也是陆双宁跟进的,现在乍一看,比他预想的要更好。 不是像他那套公寓的黑白灰那么单调,新房更多的是温馨,有生活的气氛。 多了一个女人在身边,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然后陆双宁就会发现最近下班回家,靳以南都已经在家里了,好像突然就不忙了似的。 有他在,陆双宁会不知不觉地放松很多,像感觉有人可以依靠,尽管他们还在冷战期。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靳以南这天吃饭过后,跟父母提起了新房。 “……已经装修好了,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就搬过去。” 靳云鹏“嗯”了一下,还没说什么,许如筠就已经开口了。 “急什么,在家里不也住得好好的吗?新房最好晾个一年半载的才能住人,不然对身体不好。其实依我看,你们还是别搬了,对吧,双宁?” 靳以南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说一不二的性格让许如筠头疼,她转头寄希望于陆双宁。 可是陆双宁完全没有想到靳以南突然提起搬家的事,直到回了房间还一直在状况外。 靳以南想拉她的手,她还是不太愿意。 “双宁,你还是……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靳以南有些挫败,他其实不大会哄人,陆双宁的出现,让他尝试了很多第一次。 “我去新房看过了,你布置得很好,看看还缺什么没买,我跟你一起去挑?” “千万别不跟我说话,骂我也好,随便说点什么吧?” ……全都是靳以南在说,陆双宁只是听,可是听着听着就流眼泪,不知道为了什么,可能是释放这段时间的压力,也可能只是因为他而觉得委屈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吵架。 每一次吵,都觉得自己脆弱几分。 “我不要你总是用\\\\\\\'我肯定是对的\\\\\\\'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好像命令一样,我不喜欢。” “我不要每天回来就看到冷冰冰的四面墙,我和你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我不喜欢。” “我以为的婚姻不是这样子的,我和你结婚,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靳以南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连忙拿纸巾帮她擦掉,后来觉得根本没用,直接就把她搂在怀里。 “不要哭了,我和你结婚,也不是为了让你哭的。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行吗?夫妻间不就是这么磨合过来的吗?” 靳以南既心疼又懊悔。 她的压力她的隐忍还有不安,他早就该察觉了才是。 不过如今爆发了也好。 陆双宁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靳以南只要肯多花点心思多几分温柔,没有女人能扛得住不沉沦,陆双宁也不例外。 这次的冷战,给了彼此一个思考的机会,夫妻之间去磨合和改变。 原本以为,风波会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生活总是有太多的意料之外。 电台开始了新的一年的工作安排,从节目调整到人员变动,一系列的消息接踵而来。 陆双宁下午的节目时间压缩了,串播一个新闻快讯,而林嘉则又拿了一个新的节目。 大家的心情各异。 陆双宁是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没有什么大的感觉。赵天蓝的侠义心肠却冒头,她看不惯林嘉这样的急功近利。 “她才进来多久啊?资历还没熬出来……”爬得太快,也容易跌倒。 “她有本事是她的事,你操心什么?”陆双宁不以为然,一直在清嗓子。 赵天蓝撇撇嘴:“是你才这么好说话,换做是我,有人想借我当踏板,我可不会轻饶。”她接着又问,“话说你的喉咙怎么回事,上次检查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又开始了?有去看医生吗,吃了药没有?” “早看过了,没事,可能就是累的。”陆双宁摇摇头,是药三分毒,没什么事她都不想吃药,何况她隐隐有种预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更不敢随意了。 过几天就见分晓。 “看来当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也不容易。”赵天蓝叹气,一副了然的感慨,“我还是找个普通人好了。” 逗得陆双宁噗嗤一笑,又转移了话题,问她:“听说你最近相了个蛮好的对象?现在怎么样了?” 这件事是赵天蓝心中的大窘事,她难得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正好有电话进来,让她躲开了陆双宁的追问。 其实组长有找过陆双宁谈话,言谈中都暗示她结婚以后,对工作没有以前那样拼搏,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成绩,不好好把握的话,一下子就没了,那样会很可惜。 陆双宁比谁都知道。 事业和家庭,她想两者兼顾,却发现很难。 可她还不想放弃。 能够努力坚持的话,她依旧会坚持,她一直是这样的人。 初春时分,天气还是很冷,陆双宁穿了件长的羽绒服,站在路口等过马路。 她刚结束了一次采访,已经是晚上七点。 双手已经冰得没有了感觉,还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突然马路对面一个聚光灯打来,光线的骤然刺激让她受不了踉跄退后,差点儿就跌倒,谁知道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可是力道把握得不好,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往后倒了。 陆双宁喊了一声,跌坐在对方的身上,所以没感觉到冲击力,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急忙起身。 心里着急,衣服的厚重更让她的动作变得笨拙。 “慢慢来,别又摔了。”对方耐心地说。 这个声音! 陆双宁心头一颤,还没站稳就下意识回过头来。 那张脸她曾经熟悉无比。 不正是许久不见的简颖凡吗? ☆、第58章 简颖凡依旧留着胡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穿了一件短夹克,有种成熟的沧桑。 陆双宁似乎没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了他许久才确信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这好像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而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久远到陆双宁都记不得了。 她抓着衣襟狼狈站起来,别开眼睛似乎不打算跟他说话,可是才走两步,又开始觉得头晕,眼前的天地都要倒转了一样,胸口还闷着一道气。 还是身后的人虚扶了一下,轻声说:“小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声音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沉稳而沙哑。 在彼此不见的时光里,他们很多地方都改变了。 陆双宁捏了拳,无名指上的婚戒让她变得冷静,神色也沉下来:“你放开手,我没事。” 以前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放开”,粘他粘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愿意分开,今时今日,她却说“放开”,真是讽刺。 简颖凡看着自己的手,自然也看到了,她手上闪着星光的钻戒,他的手指慢慢张开,将她放离。 这样意外的一次见面。 陆双宁离了他两步,这才看到地上的购物袋,里面有些东西已经滚到了地上。 她看到简颖凡弯下腰,用右手一样一样捡起来,再提起袋子。 陆双宁敏锐地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就问了出口:“你的左手怎么了?” 简颖凡也回了同样的一句:“没事。”然后又问她,“你的脸色不大好,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陆双宁定睛看着他:“我已经结婚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似乎是警告,也是提醒,又或者是想得到一种快感,报复的快感,告诉他,没有了他,她依旧可以活下去,过得很好。 可实际上并没有。 陆双宁看着简颖凡的样子,心里有遗憾、难受、唏嘘,唯独没有快感。 “我看到报纸了。”简颖凡艰难地颔首,“我没想怎么样……” 是啊,他没想怎么样。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联系她。 她原以为的了解,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所谓别后重逢。 他们还是坐了下来,就在路旁找了家店。 简颖凡甚至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心里还在为陆双宁愿意坐下来而欢喜。 只是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好久不见,真是巧。”陆双宁要了杯热饮,并没有喝,而是捧着它给冰冷的手捂暖。 简颖凡抿抿唇:“我到这边买点东西,就看到了你。”这话不假,可是他看到她很久了,脚步不自觉就跟了上去,像从前想见她的时候那样。 要不是要过去扶她,他根本不会出现。 他知道自己很低级,就像一个无耻的跟踪狂,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简单的两句对白,彼此又沉默了。 而在从前,他们每天见面都还有说不完的话。 许久。 陆双宁先打破了沉默,问他:“这几年都在哪里?为什么都不联系?” 原来很艰难的问题,想过无数次的话,就这样问出口了。 “就在这里。”简颖凡只回答了前半句。 其实他为什么这样,通过大刘还有其他朋友那里,也猜得个七七八八。 欠债,破产。 一向自傲的简颖凡,不允许别人看到他的落魄,就连她都不能。 世界上有种可笑的东西,叫男人的尊严。 “你的左手怎么了?”陆双宁顿了顿,“我想我应该知道。” 咖啡厅有情调的歌声,也比不上她这一句话。 简颖凡刚要说话,陆双宁的手机响了。 她没有避开,直接就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靳以南的话低低传进了耳畔。 陆双宁不想说假话:“遇见一个熟人,喝杯东西就回去。你呢?” “我送老宋回去,回头跟你在新房子见面吧,我买了个东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然后咱们再一起吃晚饭。” “好。”陆双宁点点头,等挂了电话,她才转过头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孰轻孰重,一听便知。 可是简颖凡之于她,到底是特别的。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一次事故,碰伤了。” 实际上,那次车祸,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是救下来了,于哥却没那么幸运。 陆双宁看看天色,估摸着靳以南到的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该问的,也亲口问过了,至此终结。 她先站了起来:“保重,再见。” 简颖凡没有动,表情茫然地回应:“再见。” 再见的时间这样短,还有种再见,是再也不见。 “你没事吧?我看就是朋友见个面……”宋柯看着一脸阴沉的靳以南,心里突突的跳,早知道刚才眼睛就不该到处看的,怎么就那么巧看到了陆双宁,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知道好友怎么一副抓奸的阴冷模样,他又穿了一身黑,更加吓人。 宋柯当然不知道靳以南在怒什么。 原来她说的熟人,是简颖凡?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简颖凡?陆双宁为了他,曾经想过逃婚。 靳以南全身紧绷着,心里的火莫名就烧了起来。 “开车。”他冷声吩咐。 陆双宁走到门口,和刚要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也不是陌生人。 于曼曼。 只不过这一次的她,是大着肚子的。 陆双宁眼里闪过了惊讶。 “你怎么来这里了?”简颖凡气急败坏地大吼。 于曼曼捏着手机,她装了一个app,可以知道彼此的方位,她见他这么久不回来,就来找他了。 陆双宁这时已经有些了然。 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感伤有些好笑。 其实也是,她都结婚了,他有了别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释然吧,陆双宁,好好过你的日子。 她坦然地离开了那里,却没有看到,简颖凡一脸绝望。 其实他早在离开她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希望了。 ☆、第59章 陆双宁没有直接到新房子,她觉得胸口闷,就沿着绿化带走了一段路,又刚好发现了一家连锁超市,就进去买了好些靳以南喜欢吃的食材。 他肯定又说直接出去吃方便,可是她觉得在家里,柴米油盐简单烧一顿饭菜,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说说话,比什么都强。新居里的东西基本都添置好了,随时可以入住,她也正好使一下厨房看看称不称手,以后就要搬进去了。 只是这么想一想,陆双宁都觉得高兴。 她 原以为自己是个很传统的人,跟长辈相处也很自如,可是在婆家住,还真是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束缚,恨不得马上挣脱似的,这种想法有些不应该,可她 改变不了,幸好靳以南体谅她。他说得对,夫妻间就是需要磨合的,不是你迁就我,就是我体谅你,用心经营,婚姻才能长久。 靳以南对她好的时候,她就会想对他更好。 陆双宁摸了一下平坦的腹部,嘴角弯弯一笑,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到时候他应该高兴吧? 刚才偶遇带起的所有伤感,这一刻都被温情取代。 安稳、平静,这才是陆双宁想过的生活。 新家还是买的小高层,靳以南喜欢视野开阔的地方,若不是为了方便上班,估计他更喜欢住在郊外。 不过这里能看到江景,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江上驶过的船只,对岸霓虹的星辉,都让人赏心悦目。 陆双宁特意在露台上放了一张欧式小圆桌和两把藤椅,偶尔来这边的话,她就喜欢坐在这里喝杯茶发发呆,偷个浮生半日闲。 此时靳以南也坐在这里,地上都是烟头,风再大似乎也吹不散烟的味道,也吹不开他紧皱的眉眼,一身黑色的西装,将他衬得更加沉冷。 他的拇指一直在触碰无名指上的婚戒,眼前再好的景致也入不了他的心,他所思所想的,都是傍晚看到的那一幕——陆双宁和简颖凡见面。 他一直是独占欲很重的人,虽然并不会说出来,可是他喜欢陆双宁眼里心里只想着他只爱着他,占据她的全部。并不是说不让她跟异性有接触,只是对方是简颖凡的话……他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有担心、有怀疑、有不满,更有生气。 因为在还没遇到自己的时候,陆双宁的全部,是简颖凡。 靳以南突然心里没底。 若是他和简颖凡作比较,她会更在意谁,他深知这种比较幼稚至极,可还是忍不住这么想了。 陆双宁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并不高兴她跟简颖凡还有联系,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见过几次?都说些什么了? 此刻他表明上越是平静,心里的那团怒焰烧得越旺。 门锁啪嗒地被打开了,不用想也知道,陆双宁回来了,这个旧情人见面还真是久,都入夜了。 就聊得那么愉快? 靳以南冷笑,却并没有站起来迎她。 陆双宁见屋里黑灯瞎火的,以为靳以南还没到,可是开了灯,又见到了他的皮鞋放在玄关。 “以南?”她轻轻唤了一声,她这几天的嗓子越发不好,她也不敢再猛用劲,见没有回应,就换了拖鞋,先去厨房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都放下来。 等她再回头,又猛地被吓了一跳。 靳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厨房的门口,她抚着胸口,忍不住抱怨:“怎么也不吱个声啊?吓死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她最近对气味敏感得很,离他还有几米远,她就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烟草味。 她摸了下袋子,刚才在楼下的药店,她忍不住还是买了验孕棒,此时就皱眉看着他:“抽了几根烟啊?臭。”声音虽不大,可是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若是往常,靳以南会去漱漱口,或者会说下次注意点这样安抚的话。 可是今天不同。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看出花儿来。 陆双宁开始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他不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挺震慑人的,刚认识他的那会儿,她就不喜欢这样的他,总觉得难相处。 现在嘛,觉得那就是他的性格,也就不觉得有奇怪的了,也许是公司又有什么烦心的事,让他不高兴了? “你没事儿吧?”陆双宁主动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冰冷的触感让她心惊,赶紧说,“怎么这么冰?你也不多穿点衣服?” 当然冰,靳以南在露台吹了那么久的风。 他自己却没什么感觉,不但不觉得冷,反而是觉得热,怒的热。 沉默半晌,才听见他沉沉的声音问:“你去哪里了?” 陆双宁一愣,很快就回他:“不是跟你说了么?采访完遇到个熟人。” “熟人啊,那我应该也认识,是谁啊?”靳以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可是他习惯在了上位,所言所行,都透着威仪。 他也的确问住了陆双宁,她不想撒谎,一个谎言会带出无数的谎言,何况她问心无愧。原本并不是不可说的事,可是她了解靳以南,他对简颖凡很敏感,记得有一次吃饭,刚好就到了她大学念书时和简颖凡去过的一家餐厅,一时漏了嘴,只是听到简颖凡的名字,他就冷了脸。 陆双宁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跟他闹别扭,于是就拉了他到客厅,打算敷衍过去:“是以前的朋友,你不认识的啦,别问了,我刚才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今晚我来煮大餐,高兴不?” 显然此时靳以南是高兴不起来的,他甚至觉得陆双宁这样的表现是在心虚,因为瞒着他去见了前男友,所以打算做点他爱吃的菜来补偿他吗?当他是孩子哄? 靳以南的薄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气氛就有些紧张起来。 陆双宁还一无所知地去开电视,调到靳以南常看的财经频道,还去烧了些开水,给他泡了茶。 茶刚端来,碰到玻璃茶几轻轻一响,陆双宁就听到他问:“那个熟人,是简颖凡?”虽然是问句,却已经是答案。 陆双宁的手一抖,滚烫的茶就泻了些到她的手背,烫得她下意识把手收了回来。 她有些错愕,却还是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也终于知道了他生气的来源是她。 陆双宁站直身,也没功夫问他怎么知道的,很快地解释:“只是偶然碰见,就一起喝了杯茶。” 分开七年来,他们只聊过这一次,怎么都那么的巧? “哦?”靳以南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问,“是不是聊得挺愉快的?” “你别阴阳怪气的质问我,我做什么了?只是遇到了认识的人聊了一会儿,你至于这样?那我还见了崔雅文几次呢,我有像你这样吗?”她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不能接受他这样的目光和这样的语气。 她一激动,靳以南也站了起来,他本来就比她高跟多,此时更是居高临下地压迫着她的视觉,他还攫住了她的肩膀,冷笑着问:“是呢,你从前见到崔雅文,的确什么反应都没有,而我对简颖凡反应这么大,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感情是不对等的,他紧张她,她却不以为然。 陆双宁皱眉:“你放手!抓疼我了!我不想跟你吵架,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吧。”她本来就有点不舒服,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更是昏昏沉沉的。 她也不想在彼此不理智的时候,出口伤人,言语同样是一把利刃,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挣开了他的手,陆双宁转身想找个地方,自己也静一静。 可是隐忍多时的靳以南怎么可能让她逃避,满腔的怒火总要有个宣泄的地方,他自负的理智,在面对陆双宁的时候总是不管用。 “我很冷静,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靳以南钳制住她,“你们是不是一直有联系?见过几次了?”他想起了在她以前住的地方,见到过的那个女孩,也是简颖凡身边的人。 只要牵扯到简颖凡,都叫他气结。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土,发芽就十分迅速。 这样不信任的质问,却是陆双宁最不能接受的,她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见过几次?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如果想再和简颖凡有瓜葛,就根本不会答应嫁给他,他们都结婚几个月了,他对她就抱着这样的看法的? “不然呢?”他给过她机会的,她在电话里没说,她回来他就再问一遍,她还是没说,避讳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陆双宁气极反笑,也早把冷静抛到九霄云外,冷笑着说:“随你怎么想!对,我就是和他见面怎么样……唔。”更气人的话,全部被他吞到了肚子里。 他狠狠地吻她,不,正确地说,是在咬。 陆双宁疼得一直在缩,可是靳以南的力道很大,把她紧紧圈住,她几乎不能呼吸,也不知道他吻了多久,忽然天旋地转,就被他扛在了肩上。 陆双宁吓了一跳,用力拍着他的背,声嘶力竭地喊:“靳以南,你疯了不成?快放我下来!我难受!你要做什么?”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靳以南,他把她挟到了卧室,他们还没认真地两个人一起来看过这里的布置,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进来了。 他把她放到床上,就开始脱掉西装,解皮带。 陆双宁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察觉出他的意图,更是又惊又怒,忍住喉咙泛上来的阵阵恶心,连滚带爬就要离开床铺,她一点儿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做这种事。 可她哪里比得过靳以南,他伸手一抓,她就被摁倒在了床上。 靳以南满目怒焰,自上而下地瞪着她,嘴里警告着:“陆双宁,你是我的,我不许你见别人,不许你想别人,你只能有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是我自己的,你管不着!”陆双宁虽然生气,可是喉咙不舒服,让她说出的气话也弱了三分。 靳以南冷冷一笑,压在她身上,说出口的话轻柔而危险:“好啊,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管!” 很快的,两人的衣衫抛落一地。 陆双宁喊到最后,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她也放弃了挣扎。 在气头上的靳以南却以为她是服软了,动作就温柔了一些,要不是她惹他生气,他才舍不得对她凶,他有他的底线。 他吻着她的眉眼,反复呢喃:“双宁,你是我的。” 只有这样,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拥有她的人,是他。 他不会再给别人机会染指。 “你乖乖听话,别再惹我生气。”他这么说着。 陆双宁只是睁眼看着他,流着泪,并不说话。 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他已经心软了。 “往后我给你请个生活助理吧。”他在她耳畔说着,随着话语,有规律地一下一下地动作,要着她,要她的全部,“有人跟着你,我放心。” 放心?陆双宁觉得自己很累,身体的心里的,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别开眼,心里知道根本不需要什么助理,他只是不信她。 靳以南不许她躲他:“你别逼我。” 这是谁逼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埋首在她脖颈间。 别逼他,剪掉她的翅膀。 他从不知道自己能这样疯狂,可是他真的想这样做的。 直到情事了了,陆双宁依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躺在靳以南身/下,好像已经麻木了。 靳以南也渐渐清醒过来,烟酒的刺激怒气的孵化,才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懊恼地耙耙头发,跟陆双宁说了好些话,她一句都不答。 他的火又起来了,索性起床,开始穿衣服,时不时地看向床铺上躺着的她,看到了那满身的斑斑点点,就心里有些怨自己下手太重了,她生的娇气,床笫上从来都受不住轻狂的。 烦躁极了,给她盖了被子,他又说:“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我们再谈。” 他要她以后不能跟简颖凡再有瓜葛。 他要在她身边安排一个助理。 他要她听她的话。 …… 靳以南走出房门,想回头,又忍住了。 然后他看到了客厅角落上放着的那盏落地水晶灯,是他昨天买的,电话里跟陆双宁说的,就是这盏灯。 他今天签了份合同,路过家具城,想起她抱怨自己不陪她挑家具,下意识就停了车,进去转了一圈。 看到这盏灯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会喜欢,她喜欢这种闪闪的东西,所以当场就买了。 可是现在看着它就生气,买这玩意,走了那段路,见到了那一幕。 他随手一挥,这盏精致的水晶灯顺应而倒,清脆而犀利的响声在屋里回荡。 碎了一地。 两包烟都抽没了,他决定出门静一静。 陆双宁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着天花板的雕花,眼神呆滞。 那些花纹,她挑了很久,又记得靳以南不喜欢繁复的,所以布置一改再改,不只是要她喜欢,还要合他的心意才好。 现在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发现自己很可笑,越是努力,越是失败得一塌糊涂。 简颖凡是那样,靳以南居然也那样。 直到小腹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第一时间想喊,疼得眼泪打转,可是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哑了一样。 陆双宁前所未有地觉得无助。 使劲动一下,都疼,腿也直打哆嗦,她挣扎着用床头的座机拨了一个号码,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打给了靳以南,可是他没接。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又打给了赵天蓝,赵天蓝接了,她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很小很小地啊了几下。 最后,陆双宁抓了毯子把自己裹住,踉跄着跑到客厅找她的手机,连踩到碎片,都顾不得了,越疼越清醒。 她也只来得及发了个短信给赵天蓝。 我难受,你快来。 然后就昏了过去。 ☆、第60章 春寒料峭,夜色凄凄。 医院过道的冷风能吹得人心颤,消毒水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清一色的白显得森冷肃穆。 靳以南笔直地站在其中一间病房的门口,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某一处。 蓦地,门轻悄悄地打开,赵天蓝小心翼翼地从里面走出来,没发出一点儿声响,然后就快速将门合上,一转身,就对上了静立着的靳以南。 赵天蓝没给他好脸色,沉下脸,甚至握了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他挥出去,狠狠地替好友出一口气。不过她到底忍住了,只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原还以为他是个好归宿,一直说好话,劝双宁接受他。 可他如此行径,与那个突然离开的简颖凡,又有什么不同? 靳以南不顾赵天蓝此时愤懑的怒视,艰涩地开口问:“双宁她……怎么样了?还疼吗?” “就算是疼,她也没力气喊了。”赵天蓝冷冷地看着他,反讥道,“还真是谢谢您的‘关心’了!”早干嘛去了? 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靳以南要解释,也只要跟陆双宁解释,他大步越过她,想进病房。 赵天蓝横在门口,表情冷凝:“她不想见你。”见靳以南不为所动,她又补充说,“事已至此,难道就连这点要求你都不能做到吗?别忘了医生说的,她需要静养,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而靳以南是罪魁祸首。 他果真停下了脚步,脸部的线条有些僵,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从前只觉得他又酷又帅,现在却觉得他心狠。 赵天蓝今天下了节目,本来约了人吃饭,刚到餐厅碰了面,就收到陆双宁的短信。 没头没尾的一句——我难受,你快来。 可是陆双宁不是无端生事的人,她这么说,肯定就是出事了,只是赵天蓝一时懵了,她这是要自己到哪里?她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都是新闻工作者,对事情的触觉很敏锐,赵天蓝直觉地认为问题很严重,同时也有些慌了,再回拨过去,一直到电话断线,陆双宁都没接。 赵 天蓝先想起了,今天陆双宁是到一家食肆采访的,开店的是一位名人,甫开业就爆满了,听说准备开分店了。她打过去,对方却说,陆双宁下午四点左右就走了,人 家到点准备饭市,所以记得很清楚。赵天蓝又马上联系了靳以南,他一开始也没接。她没了办法,左思右想陆双宁可能会去的地方,她的生活简单,不是电台就是家 里,如果是婆家,断不会有这样的短信,那会不会是……她最近一直在布置的新家? 赵天蓝撇下朋友,直接打车往陆双宁的新居去,所幸不远,再者又一直拨他们夫妻俩的手机,后来,总算有一个人接了。 靳以南去了江边兜风散气,手机放在车里,回来时就看到了很多未接来电,有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然后就全是赵天蓝的。 他心里烦闷,不过还是礼貌地回拨了过去。 赵天蓝顾不得什么,开门见山就问:“你知道双宁现在在哪里吗?” 靳以南眉头一皱:“她在家里,怎么了?” “那她怎么不接我电话?”赵天蓝觉得不对劲,一股脑就将短信的事告诉了靳以南,急得舌头快打结了,“你真确定她在家里吗?是不是出了事?” 靳以南心一惊,猛地踩了油门,急速往新居里赶。 他到的时候,赵天蓝已经在楼下转了一圈又一圈了,见到他连忙走过来,语气很急地碎碎念:“双宁是不是生病了?她这几天就一直说不舒服,我让她去医院开点药她又不愿意……” 靳以南听了赵天蓝的话,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不舒服?什么时候的事? 他又想起了她总说觉得累……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进门以后见到的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水晶灯碎了一地,陆双宁昏倒在沙发边上,脸色惨白,身上盖着个毯子,却能隐约看出她寸缕不着,脖颈上都是吻/痕,看得赵天蓝心惊胆战,她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巴,一刹那她甚至以为有贼人入了屋。 却见靳以南已经跑到了陆双宁的跟前,把她搂在怀里,情绪瞬间失控:“双宁?双宁?” 赵天蓝也跟着蹲在那里,已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直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们都不敢挪动陆双宁,靳以南很快打了电话叫救护车,连他一贯用的医生也请来了。 赵天蓝想帮忙,靳以南却不肯假他人之手,她不得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有人……” “不是。”靳以南很快地答了一句,就找来衣服帮双宁套上。 赵天蓝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等她反应过来,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双宁闹成这样,是靳以南造成的!所以他这样镇定! 可她还来不及质问,就看到毯子有些血迹,不由得战抖提醒着:“见红了……” 靳以南换衣服的手一顿,表情有错愕,有难受,还有深深地愧疚。 他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靳家毕竟不同,他请的医生去的医院,都必须有严格的保密守则。 紧急送院后,医生给陆双宁做了检查,却带来了一个更震撼的消息,她怀孕了,不到两个月,胎儿不稳,有出血现象。 保不保得住,就看这几天治疗的效果怎么样。 现在已经是深夜,可每每赵天蓝想起来,都觉得难以接受。 明明他们感情不错,陆双宁说靳以南对她很好,她还一心一意地布置了新居,怎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思及此,她更不可能让靳以南再去刺激双宁。 陆双宁也不想见靳以南,她中途醒过来一回,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全身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赵天蓝以为她只是不想说话,就告诉她她怀孕的事。 陆双宁表示了然地笑了笑,眼神接着暗淡下来。 赵天蓝又说靳以南在外面。 陆双宁只是摇头,她并不想见他。 又用嘴型说了几个字,赵天蓝能读懂大概,双宁是让她不要告诉家里的人。 陆双宁的精神还是不太好,强撑了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了。 等赵天蓝离开,靳以南才进了病房,彼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他紧抿着唇,步伐很轻,是怕吵醒陆双宁。 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 看到她这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第61章 主治医师办公室。 靳以南正认真地听医生讲述陆双宁的病情。 “不能说话……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我初步判断,你太太可能是得了癔病性失音症,感冒诱发、情绪剧烈波动等都能引起突然失音,这属于神经官能症。不过还需要进行详细的喉咙部位检查,确认有无病变,才能排除其他疾病的可能。” “怎么才能治好?” “确诊病症后就可以定下治疗方案,如果是失音症无误,治疗也不算困难,可以吃药、针灸理疗,不过更多的是心理治疗,只要患者配合,家属给她支持建立信心,好得也很快。关键你太太还有孕在身,治疗起来还需要谨慎,也不要再受刺激。” 靳以南一怔,微握了拳。 靳以南觉得烦躁,倚着白刷刷的墙壁站了许久,习惯性摸口袋拿烟,才想起这里是医院,又放弃了。 走廊里人不多,恰好给他清净的空间。 他想起了很多事。 第一次见到陆双宁的时候,并不觉得她有多特别,只是看起来温柔,笑起来很好看,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声音,说话时悦耳又使人安宁,如同她的名字。 后来又听了她做的节目,一天忙碌下来,疲惫的神经缓下来,再听到她温柔低缓的声音,只觉得疲惫尽消。 她一直不待见他,无非是觉得他复杂、有城府、太严肃,他只觉得可笑,也认为并非她不可,可是日渐相处下来,这种感觉却变了,和她在一起很舒服,让他眷恋,想接近她得到她的心意渐浓。 只是没想到,她的不接受,还横亘着一个简颖凡,她是个重感情的人,因为这个人的伤害竟然几年不愿意恋爱,他有些难以置信,觉得她太傻了。 她值得他追求和等待。 简颖凡这个存在,被他们刻意遗忘。 等他如愿和她结了婚,心头大石落定,才觉得一切都把握在自己手中。他有信心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可以照顾好她,甚至意识到自己太忙碌,已经开始打算慢慢放下手边的事,多陪陪她的。 昨天买了灯以后,他还订了一个烛光晚餐。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很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近年来只有两次——订婚前的那一夜,还有昨晚,都是因为她。 自责?愧疚?说他太紧张她?只怕她都不会接受,她根本不肯见他。 靳以南握拳狠狠捶了墙壁几下,仿佛只有痛意,才能让自己冷静,思考如何面对。 在靳以南徘徊的时候,陆双宁却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让赵天蓝帮她跟组长提出辞职的意向,等她出院后再递交正式的辞呈。 赵天蓝一下子傻眼了,呐呐地说:“其实、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吧,反正我已经替你请假了,或许过几天就好了呢?” 陆双宁摇了摇头。 “你想好了?” 她又点头。 赵天蓝多少知道她的事,她一直坚持不辞职,没想到却在现在这当口轻易就让步了,到底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看起来……如此的心灰意冷。 其 实陆双宁精神还算好,就算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也只是适应了一晚上就接受了,仿佛早有预感似的,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至于工作,她们的行业特殊,一档 节目并不适合频繁换主持人,偶尔请同事顶班可以,可是她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也不一定,台里竞争又那样激烈。 何况她还有了孩子……拖下去没意思,只能辞职。 这并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胡乱做的决定,就在昨天她还在采访写稿,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喜欢这份工作。 赵天蓝担忧地握着她的手,关心道:“冷不冷?还有哪里难受的?我早上来得急,把IPAD忘了拿来给你,可以用来写字,打发时间。” 陆双宁用唇语说了“谢谢”。 赵天蓝一阵心酸涌上来,忽然抱住她:“我不问你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要再想了,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我还等着当干妈呢!” 闻言,陆双宁笑了笑,又拍拍她的背表示自己没事。 可是都闹得进医院了,怎么可能没事?陆双宁只是将事情埋在心里而已。 他们夫妻俩在家里住,一夜未归,婆婆许如筠肯定是要问的,靳以南没打算隐瞒,这也瞒不了多久,就说了陆双宁怀孕的事,动了胎气,需要在医院接受观察,只不过先隐去了他们吵架这一节。 不但是许如筠,就连靳云鹏都高兴得很,当即就说要来医院看一看,被靳以南拦住了,让她先缓一缓。 靳家知道了,陆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许如筠是个礼数很足的人,怕儿子忙中忘记通知亲家,又为了表示尊重,亲自给陆家打了报喜的电话。 游爱萍又和许如筠不同,自己的女儿总归是更心疼一些,也不管靳以南怎么说,隔天就大包小包地提了东西打车到医院。 陆恒光劝都劝不住。 那时靳以南正在病房里,跟陆双宁说了长辈们都知道了她的怀孕的事,陆双宁连一个表情都吝啬于给他。 “对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靳以南的眼睛有些涩。 陆双宁抬眼看了他一下,仿佛在说,现在说“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从相识到结婚,才不过一年,她自以为感情水到渠成,不料信任如此的脆弱,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争吵过的内容,她一样都不愿意想起。 蓦地,病房门外有人敲了敲,然后就听到游爱萍的声音:“宁宁?妈妈来了。” 陆双宁错愕地看向靳以南,他只是摇头,说明这不并是他安排的,他了解她。 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陆双宁下意识地握住了靳以南的手,这让他狂喜,烦躁难受了两天的心,只为了这次牵手,而安宁下来。 “妈。”靳以南连忙喊道。 游爱萍满脸笑容,尤其是看到女儿女婿紧凑在一起的甜蜜模样,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搞得还动了胎气,要不是你婆婆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让你爸和我又惊又喜,本来他和你大哥大嫂也要来的,我怕太吵就没答应。来,这是我一早起来熬的汤,你快趁热喝点补回来。”游爱萍给女儿倒了一碗热汤递过去。 靳以南连忙接过,他想喂陆双宁,她却摇头了。 游爱萍笑了笑:“让她自己喝吧,你陪了两天也很辛苦吧?瞅瞅,黑眼圈也出来了,我另给你炖了一盅补元气的,你也快喝。” 靳以南觉得烫贴,笑笑说:“不辛苦,谢谢您。” 陆双宁往日见了母亲总是黏乎,有着说不完的体己话,可这会儿只是安安静静地喝汤,一句话都没说过,让游爱萍开始疑惑。 靳以南敏锐地发现了,就先开口:“妈,双宁之前有些感冒,喉咙不太舒服,现在又不能随便用药,所以暂时不方便说话了,您多体谅。” “还有这样的事?”游爱萍睁大眼,暗自担心,看着女儿问,“很要紧吗?” 陆双宁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摇摇头,给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扯了扯靳以南的袖子。 靳以南想了想就回答:“治疗一段时间就能好转,您别太担心。” 游爱萍却还不放心,又拉着陆双宁看了又看,给他们叮嘱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游爱萍一走,陆双宁就把手抽回来,推开了靳以南。 靳以南反应过来才知道,她刚才的亲昵不过是做戏给母亲看,不让她老人家担心。 他的心像被锥子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双宁,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靳以南苦涩地笑了笑,她怀孕了,这是一件大喜事,他们本应该满心欢喜地迎接孩子的到来,可是却变成如今冷冷淡淡的局面,他知道这一切是自己咎由自取。 这一次的问题比他过往遇到的都要严重,而他想不出应对之策。 陆双宁没有理会他,躺回床上,只给他一个背影。 这似乎就是答案。 她拒绝他的一切。 ☆、第62章 “为什么突然要辞职?也没有……跟我说一声……”靳以南突然开口。 他们两个人在病房里沉默了许久,一直没有交流,陆双宁倚在床上在看赵天蓝传给她的,莫利他们新配的动画短片,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玩过配音了,一路走来,好像不想放弃的,都不得不放弃了一样。 屏幕上画面变化,也许是闯出了名堂,也许是有了资金支持,制作的片子越来越好,而这些,又都是因为靳以南一开始的慷慨帮忙。 陆双宁终于抬肯眼看了他一下,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震颤的喉咙就是发不出声音。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关了视频,在手写板上写了些东西,递给靳以南。 靳以南接过一看,脸色变了变,上面写的是:不是一直想我不工作吗?这样就好了,你也不用再费心思给我安排一个助理。 她的眼神仿佛还在说,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的!”靳以南的声音突然绷紧,眉峰聚起,压抑了这几天的情绪,有了爆发的苗头,他的克制和隐忍似乎起不了作用了。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陆双宁都无动于衷,他们的关系好像倒退到一年多以前还是陌生人的时候,不,甚至不如那个时候,那时至少她还会回应他。 现在却连一个表情都吝啬于给他。 靳以南呼了几口气,让自己沉住心,自打那天开始,他就跟自己说不能再伤害她的。 “之前你一边要上班,一边要做我妈交代你的事,我怕你太累,早就有这样的打算的,至少在搬出去之前,减轻一下你的负担,但是一直忙着就没说,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伤了她,更没想到她怀了孩子。 他是想过让她辞职,可并不会勉强她,也不希望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决定。 就好像,她的声音不会好了那样。 陆双宁下意识摸了下她的喉部,靳以南以为她还在担心,连忙握了她的手:“你不要担心,医生说了,只要经过治疗,很快就能说话的。” 昨天检查结果出来,陆双宁确诊为失音症,治疗并不复杂,但是考虑到她怀孕初期,医生说还是建议先做心理治疗。 靳以南还没跟陆双宁说,就意外知道她让赵天蓝替她辞职的消息。 像个外人一样。 陆双宁拉开了他的手,重新拿回来平板,又写了句:无所谓,我要休息,你走吧。 并不想跟他多说些什么,索性就躺了下来,这是近来他们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模式。 一个亟欲靠近,一个冷淡疏离。 靳以南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心,上面还留有她温软的余温,怔忡了很久,又将手指收了回来,长长叹了口气。 直到,陆双宁听到门开门合的声音。 他终于走了。 这时,陆双宁才能脱下无动于衷的外衣,蜷着身体,显得难过又茫然,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反应,或者往后要怎么样。 可是现在面对靳以南,就觉得总有撒不完的气。 她是有点心灰意冷了,也许再过些日子,他也会如此。 一阵恶心涌上来,她捂着嘴,快步走到卫生间对着洗手盆吐了起来,然后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慢慢滑落。 她觉得自己变得情绪化、娇气,这么一点事,她都转不过弯来,她就是觉得委屈,觉得不能原谅他的质疑,觉得不想见到他。 可是他真的不在,她的难受也并不好一些,反而更严重了。 陆双宁并不知道,其实靳以南并没有走远,尽管他请了个24小时的看护,可是都不及他留在这里放心。 只是刚才见陆双宁情绪不好,他口袋里的手机也一直在震动,他才走了出来,拣了重要的回复,主要都是公司的事。 靳以南接手公司以来,除了结婚那几天,还从未像这样几天都不露面,一些需要他决策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于涛也不能擅自做主。 靳以南就回了他一个电话。 “……对,就这样……嗯,好的,要我签字的就让我秘书送来医院,我太太这边还走不开,辛苦你了……”两人聊了有十来分钟才挂了电话。 他揉揉胀痛的眉心,又重新往病房方向走去。 他轻轻开门,脚步很轻,怕吵到了陆双宁,可是却发现她并不在床上,他当即顿住,已经抬步要往外走去找人,但是敏锐的听觉又发现了洗手间的异样,门关着,传出很轻的流水的声音。 他试图敲了门:“双宁,你在里面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 他又说:“我要进来咯!”经过那天,他已经不放心她一个人,刚才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下下……应该要叫看护来守着才对。 靳以南有些生自己的气。 他从外头开了门进去,先是闻到了一些异味,然后就看到陆双宁蹲在地上,肩膀一起一伏地似乎在哭,洗脸盆的水都没有关。 他吓了一跳,赶紧到她跟前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膀问:“双宁?你怎么了?” 陆双宁把脸埋在膝上,没有理会他。 靳以南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这回没有放任她这样下去,使了点劲把她拉起来,这才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可能因为呼吸不畅,整个脸都显露出不正常的潮红。他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打横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回病床上,又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想要替她换上。 给人换衣服其实很简单,可是靳以南并不常做这样婆妈的事,动作略显笨拙,却还是很注意用的力道,尽量温柔地替妻子脱掉湿了的衣服,又小心翼翼的重新换了新的。 纽扣一颗颗地扣上,不带一丝欲/望。 陆双宁垂眸就能看见他弯腰专心扣扣子的模样,是那样认真细致,那样值得依靠。 才止住的眼泪,又一滴滴地往下掉,落在了靳以南的手背上,他像是被烫到了,手一缩,然后才抬头看她,心也开始揪起来。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是面对陆双宁,他的心却一软再软,他觉得她现在这样,都是他造成的。 靳以南捏捏手指,才伸出去替她擦掉眼泪:“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医生?” 陆双宁只是摇头,眼前模模糊糊的,只有他低低的嗓音是最清晰。 靳以南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懊悔地说了一句:“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第63章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这期间陆双宁的爸妈还有大哥,以及他爸妈都来过医院探望,有些事情他们并不知道,只有高兴的份,不过知道陆双宁的喉咙不舒服,还是有些担心。 靳以南和陆双宁都默契地对那件事缄默不提。 等到医生说陆双宁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就可以出院,靳以南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烦恼的并不是每天往返医院,而是陆双宁的态度,有时候觉得她已经软和了一些,似乎要原谅他,等他离开再回来,她又变回了冷淡的样子,听说孕妇的情绪都是这样起起落落,所以他想着,如果出院了,回到家里可能会好一些。 除了还是不能发音,陆双宁已经没有大碍,胎儿也稳定下来了,有时候会跟看护到医院的小花园晒晒太阳。 春天的日光还是很和煦,不刺眼也不灼人,陆双宁坐在树荫下的长椅,用IPAD看着赵天蓝给她发来的消息。 赵天蓝最近……似乎也遇到了她的春天,少女心在发芽呢。 还传给她一张明显是偷偷拿手机拍的图片,是一个五官很立体的侧脸,看赵天蓝说话的语气似乎真的对这个人心动了。赵天蓝不是那种腼腆的又或者故作矜持的人,遇到了喜欢的对象,她会勇敢的主动出击,现在看来,似乎进展很顺利,那说明对方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这种慢慢喜欢、慢慢靠近的感觉真好。 陆双宁替她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老了,不是人,是心。 靳以南对她的好,她知道的,他这个人除了有些闷和严肃,并没有什么缺点,可她现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找不到相处的方法。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 她敲了敲突突跳的脑袋,不让自己再想。 隔壁花圃前,一个女孩子一瘸一拐地在练习走路,旁边还有个男孩在虚扶着,似乎是怕她跌倒,模样看起来像是学生,男孩子表情有些不耐烦,嘴里却一直在说:“你小心些,嗳,让你别走那么快……再摔了我可不理你了……” 女孩子被逼急了就哭了。 男孩子立马又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瓮声瓮气地哄着:“好好的哭什么?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我道歉,你打我吧。” 女孩子破涕为笑。 而陆双宁,握着IPAD的手一紧,怔忡地看着他们。 靳以南也说过这样的话。 他试图给他们的关系找到一个突破口,可是她愿意不给他机会。 她没有这个女孩子这样易哄,也许到了某一天,他不耐烦了,也就丢开了。 陆双宁突然有个想法,觉得这样何尝不好,没有期待,没有满心欢喜,不需要努力,不需要付出,也就不再害怕受伤害。 她是怕了,躲回了自己的壳里,只觉得这种事再来一次,她的壳会碎,她无路可退。 赵天蓝那样的悸动,女孩子这样的欢欣。 她都丢了。 靳以南一大早去了公司,开了个晨会就急忙开车赶来了医院。 他并不知道陆双宁是这样想的,只是认为这不过是夫妻间的一次不和,动静大了些,等过些时日,双宁就会回转。 他也一直在反省自己。 到了病房,护士告诉他双宁去花园散步了,他难得笑了笑,他喜欢她这样往外走,让她心情好一些,不会再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地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她最近很爱哭,他发现了几次,心疼得不行,问医生也没有办法,只是说家人多陪伴和开导。 这是心理情绪的问题。 他抬步往花园走去。 只不过,在一瞬间,他发现了不对劲,不只是他在看向陆双宁,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就是他们夫妻不和的源头,简颖凡。 简颖凡的母亲非得让他陪于曼曼来产检,以及上妈妈学校,他等了一下,觉得透不过气,就往医院的花园走去。 花开得正好,可是他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有错,他要负的责任,却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于曼曼,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 他这一生,混得太糟糕。 唯一值得欢喜的,是遇到陆双宁的那四年。 可是四年对于一生来说,太少,太少了。 那天跟她见面以后,他每一天都过得很痛苦,也许他真的该一直远远地看着她,不再靠近,那就没有了痴心妄想。 他心烦意乱,一直走一直走,没想到……竟然又在这里遇见了她。 这次,他的确是没有再上前攀谈,可是也没有离开。 高高的花丛,恰好可以挡住视线,让他卑鄙的窥视可是肆无忌惮。 可是就是这样偷来的一面,也要叫人打断。 简颖凡的衣领子被人毫不客气地往后扯,他不是从前的绣花枕头公子哥儿,这几年办货送货,跟地痞打交道,他已经练出了本事,可还是轻易叫人得了逞。 对方应该也是个练家子。 等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他挣脱开对方的挟制,才看清了这人的面容。 他吃惊地一怔,又垂下眸。 彼此的眼神都不陌生。 他知道他,他也知道他,皆因为陆双宁。 靳以南的脾气好不好,是看对象的,面对简颖凡的时候,他少有的当即就露了怒容:“你来这里做什么?”他以为简颖凡是一直关注着陆双宁,跟踪她来到了这里,觉得他真的让人可气可恨。 简颖凡本来心里有愧,可是男人之间,被这样的质问还是觉得不爽,尤其是,这个人得到了陆双宁,他也跟着来气:“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靳以南眯起眼,冷冷地看着他,“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双宁,也别再见她了。” “再?”简颖凡聪明,一下子就听出这个字的意思,面上却不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颖凡,你别得寸进尺,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在本市就呆不下去?” “我当然相信,堂堂靳氏的靳大总裁,当然要怎么样都行。” 简颖凡话虽如此,可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靳以南只觉得看他不顺眼,一拳就挥了过去。 ☆、第64章 陆双宁一直觉得,靳以南最让人着迷的地方当属他的眼睛,狭长深邃,如一双神秘的宝石,谜一样让她看不透,不过当他的目光专注于自己时,她会不自觉被吸引过去,哪怕前路漆黑,哪管满心彷徨。 满满都是让人沉沦的力量。 在自己提出“离开”这样任性的要求之后,陆双宁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只能以沉默,以回避。 陆双宁垂眸,看着屏幕上那行字,指尖还有些颤抖,一言既出,如同泼出去的水。 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可不离开能怎么样? 她已经害怕他的靠近,因为不知道横在他们中间的那根刺,扎得有多深,像那一夜那样言语上身体上的彼此伤害,她不希望再经历一回。 可陆双宁不知道,靳以南也许比她自己本身还要了解她,不论是她坚强的一面,还是脆弱的另一面。 她又缩回了她的壳里,回到他们初相识那个样子,给他和她之间划出一道道距离。 靳以南拳头紧握,不断控制自己奔涌的情绪,刚才跟简颖凡较量而受的痛,不及心里难受半分。 为了一个过去式的男人,到如今这个样子,实在不值得。 不过那晚的事情发生以后,他已经跟自己说了,以后不管怎样,不能再这样伤她。 好在她眼神不经意的回避,让靳以南因她的要求而冷掉的心微微转暖,他的目光又落到她放在腹部的手上,那里孕育了他们的骨血,本身就是扯不断的羁绊。 他们本该是欣喜若狂的准爸爸准妈妈。 靳以南只觉得嘴里一片苦涩。 他转身背对着陆双宁,这样可以将一直以为不可能存在自己身上的脆弱也藏起来。 这种脆弱,源自于害怕失去。 靳以南在自己的王国里可以掌控一切,唯独不能掌握陆双宁的心。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寂。 陆双宁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靳以南的背影,孤寂而安静,她张了张嘴,才再次记起自己口不能言,她快要受不了这种压抑。 就在这时,靳以南突然开口了:“你说我不相信你的时候,我几乎也这样以为了。” 几乎? “可是在我刚才看到了简颖凡以后,我才发现你说的不对,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的语气带着让人以为听错的不自信,怎么可能? 陆双宁“啊”了几声,靳以南都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说:“简颖凡比我早认识你十年,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你的记忆里都是他而没有我,也无法介入。我,实在嫉妒他,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因为我和你,才刚刚开始啊。” 病房里,只有靳以南一个人的声音,沉沉的,冷冷的,好像在演独角戏。 可实际上并不是,乍然听到这样的剖白,陆双宁愕了一下,回神时,泪已流。 她甚至没有发现,在简颖凡这个名字出现后,她再没有了心悸难受,而只顾得上靳以南本身,以及他接着要说的话。 彼此都进了情之局,有谁能侥幸脱身? “我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我还是把他赶走了。正如那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你们坐在一起侃侃而谈,要不是有宋柯在,我会做同样的事。双宁,很早以前我就 说过吧,我喜欢你,所以想得到你。可那时我一定料不到会有一天,我会因为在乎一个人,而变得这样不理智,我想那已经不能用喜欢来形容了。”靳以南停顿了一 下,很慢很慢地转过身来,还是那样专注的眼神,定定地看着陆双宁,看到她哭,他心头一紧,本来闷下去的话,又脱口而出,“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不管我做得有 多错,都只是不想失去你。因为,我爱你。” 陆双宁睁大泪眼,似乎要再次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靳以南不是那种将情爱挂在嘴边的人,体贴都在心上在行动里,情到浓时,偶尔一两句甜言蜜语都实属难得,这样正经吐露心声的时候更是几乎没有。 不要说陆双宁,连靳以南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感性的一天,实在不像他。 可是对着她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了。 陆双宁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甚至连好好说一句话都不能做到。 她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他替自己擦掉眼泪,听着他对自己说:“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只要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如果你想要离开,那我会来安排。” 筑起壁垒的心,崩塌了一角。 泪如雨下。 出于各种考虑,陆双宁出院之后还是先住在靳家大宅,许如筠一直眉眼带笑,听到陆双宁辞职以后,连连点头,对儿媳的一点点不满都消去了,还宽慰陆双宁:“等孩子出来后你就知道了,恨不得天天看着他,工作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女人还是应该以家庭为重。” 陆双宁不会也不能驳回长辈的观点,唯有温顺。 在家里住比医院好太多,许如筠把陆双宁当成国宝,好汤好水伺候着,呵护非常,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怀了孕的关系,婆媳关系反而比从前融洽。 陆双宁静下心来回想之前,她却反省自己脾气太直,她这个婆婆有见识也讲道理,除了观念上有些代沟,其实不难相处。 因为有了孩子,准备当妈妈,所以她心境变了?也能体谅做母亲的心情了是吗? 孕吐反应也逐渐减轻,陆双宁稍微松了口气,只不过,还是不能发音,又不可以轻易吃药或者针灸,怕伤到孩子。 暂时只有心理治疗一途,可是陆双宁去了几次,并没有什么效果。 靳以南好像又恢复了忙碌,连许如筠都看不过去,让他多陪陪老婆。 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过去。 离开——陆双宁没再提起,靳以南更没有。 好像那天的对话并不存在一样。 陆双宁看着玻璃窗上还贴着的大红囍字,心里有些茫然。 像隔着一层膜,什么都能看得到,又什么都看不清。 本以为离开一段时间能理清的事……有什么在动摇。 靳以南比以往要早回来,开了门就看到陆双宁在发呆,跟丢了魂儿似的,这不是好现象,他皱了皱眉,把手里的东西捏紧,才慢慢向她走去。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吐吗?”他问。 陆双宁回神,看着他一愣,摇了摇头示意还好。 近日来,都是这样平淡的对答。 明明应当还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一直期待的孩子也即将降生,何至于…… 至亲至疏夫妻。 靳以南抿紧唇,递给陆双宁一份东西。 她抬头回望,疑惑着接过来,低眉翻开一看,里面夹了一张机票。 ☆、第65章 自从陆双宁出院回来,靳以南就睡在了卧室隔间的小书房里,陆双宁怀孕了以后嗜睡,每回起床了以后,靳以南都已经去上班了。 其实她不知道,每天他离开之前,都要倚在床前看她许久,然后叹气。 陆双宁在家里呆得闷,就想出门散散心,婆婆许如筠知道以后,千叮万嘱了好几遍才放她走。 其实她也没去哪里,先回了一趟娘家。 也许是靳以南之前已经解释过陆双宁暂时不能说话的原因,大家都尽量不提这个话题,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在说,陆双宁在听。 肉嘟嘟的小侄子已经机灵地学会翻身,大人带得好,皮肤又嫩又白,就像年画里的胖娃娃。大嫂嘴上说着带孩子很累很麻烦,可是那柔柔的目光温温的言语,却表现出了甘之如饴,已经褪去了女孩子的跳脱,真正地走进了女人的另一个阶段。 哥哥的变化最大,虽然一直知道他和大嫂的感情好,可是总带着说一不二的大男子主义的气人调调,如今却人前人后都十分体贴,听大嫂说他换孩子尿布都十分熟练,晚上下班回家也会帮忙带孩子,这个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父母的身体也好,现在大家都继续期待着陆双宁肚子里的孩子。 陆双宁有口难言。 正好赵天蓝外出采访结束发了信息给她,两个人就约了出来见面。 “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之前可让人担心了。”赵天蓝喝了口热奶茶,舒服了叹了一声。 陆双宁抿唇笑,她喜欢赵天蓝,跟她也合得来,从她身上几乎看不到阴暗的一面,就算是不高兴也是朝气蓬勃的充满了能量。 她用手机手写板打字,问赵天蓝:你跟那位叶先生发展到哪一步了? 赵天蓝一看,含在嘴里的奶茶差点儿喷出来,眼神闪烁:“什、什么哪一步?就普通朋友而已!你别瞎猜啦!” 陆双宁斜眼看着她,摆明了不相信。 “真的,要发展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啊!”赵天蓝孩子气地嘀咕,很快转了话题,“还是说说你吧,怎么?真的要走吗?” 陆双宁已经正式离职,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接着就听到她准备出国的消息。 陆双宁点了点头。 赵天蓝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你们都商量好了吗?靳……他能同意?” 就是他替我安排的——陆双宁这样写。 赵天蓝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似乎想从中读取一些别的信息,奈何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陆双宁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双手捧着温热的水杯,不言不语。 “你们……哎。”赵天蓝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也知道分寸,作为朋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她必须把握,是以顿了一下,才又说,“这样也好,就当去散散心吧,不过你身体坐飞机没问题吧?” 陆双宁点头,表示可以。 “普罗旺斯啊,我还没去过呢,想也知道很好的地方。”赵天蓝羡慕地笑了笑,忽的又说,“有时间我也想去玩一玩,不过现在跟组长说休假他肯定不放人,你辞职了以后他可头疼了。人家林嘉同学倒好,毛遂自荐要接你的节目呢,该说她天真还是不怕死呢?” 陆双宁感激赵天蓝的打抱不平,却对林嘉不予置评,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普罗旺斯……陆双宁想起了刚才从娘家出来前,在自己房间里看到的壁画。 他还一直记得。 去医院检查,确定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离出发的日子没几天了,陆双宁就开始收拾行李。婆婆似乎不理解,一开始还不同意她走,后来不知道靳以南跟她说了什么,勉强算是点头了。 这两天陆双宁和靳以南碰面的机会不多,不过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忙碌,他从来都不是会儿女情长的男人。 奇怪的是,梦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的都是他们之间的一些事。 靳以南晚上应酬回来,就见到妻子这样抓着被子,睡得不安稳的样子。他身上带着酒气,并没有靠得太近,而且最近,他已经学会了在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守候她。 他们从认识、结婚到现在,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当初宋柯就以过来人的心态说他太急了,感情不是生意,没有速战速决,最最急不得。 可是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后,还是迫不及待地希望她回应以同样的感情。 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从来不会不求回报。 他想得到陆双宁,就要她的身和心。 可是现在她在自己身边了,又是自己把她推远了。 送她离开,是他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可是她性格倔强,他该庆幸她只是想离开,而不是跟他离婚。 也许还因为有了孩子。 不管怎样,他从未想过跟她分开。 陆双宁出发的那天,天气突然变冷,冻得人瑟瑟发抖。 靳以南亲自开车送她去机场,过安检前还替她扣了呢子大衣的羊角排扣,又情不自禁地抱了她好一会儿。 他们已经月余没有亲近,这样的拥抱弥足珍贵,让靳以南舍不得放手。 陆双宁亦没有表示不满。 他的怀里很温暖,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真的很眷恋这个安心的怀抱。 不过她始终没有回抱他,只是任由他,在自己耳畔轻声细语。 “到那边杜瓦尔先生会来接你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靳以南顿了一下,“算了,你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他想说什么?陆双宁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绷着脸,并不打算再说。 其实靳以南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她转身进安检门。 离别的滋味并不好受,陆双宁尤其不喜欢分离,那是一种噬心的感觉,可偏偏又是自己选择的。 还没走远,她就已经在思考,思考她这么做的意义,思考她和靳以南的未来。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飞机不懂感情,依旧按时起飞。 靳以南安排的医生也在陆双宁不知道的情况下跟她同时登机,他不希望再给她任何压力,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长途飞行。 如此正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陆双宁经过巴黎转机,才能到达普罗旺斯,这里对陆双宁来说,是个有特别意义的地方,她当初根本想不到,靳以南会送她来这里的。 也许对他来说,这个地方也是不同的,他们是在这里,真正开始。 花白头发的杜瓦尔先生亲自来接她,又周到地安排了一切。 她依旧是住到了卢贝隆的那个葡萄庄园,这次不是匆匆而来的一两天,而是真的住下来了。 推开古老的雕花窗户,仿佛就能闻到迎风而来的葡萄藤清香,现在还不是收获的季节,靳以南的发小依旧旅行在外,由杜瓦尔先生照看庄园。 空气清新,地方开阔,陆双宁的视野也跟着开阔,只是心里空荡荡的,上一次来并没有觉得这里有这么大。 那时来这里的时间虽紧,却一直是她和靳以南两个人在一起,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觉得地方大,是因为孤独因为空虚——陆双宁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一定是因为时差还没调整过来,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有……思念的心情。 靳以南每天一通电话,都是他在说,她在听。 园主不在,杜瓦尔先生就带着工人开始对葡萄剪芽修枝防虫,春季山区的风仍然冷而干燥,陆双宁适应了几天才回转过来。 以前工作忙碌的时候,总是期待假期,希望这样悠闲的时候没有尽头,可是现在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反而不习惯,每天无所事事。 那些为采访为节目奔波的时光,好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 令人欣喜的是她没有再孕吐,吃的东西基本都能消化了,虽然还感觉不到胎动,但是陆双宁真真觉得,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肚子里茁壮成长。 有时候也会跟赵天蓝在网上聊一会儿,她依然在为姓叶的先生或喜或愁,这是属于春天的心动。 陆双宁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跟靳以南刚开始以前,也是这么矛盾、犹豫又忍不住向前。 不对,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他了? ☆、第66章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熟悉的腔调,渐渐清晰的轮廓……都证明这不是幻觉。 陆双宁在普罗旺斯被静止的时间,因为靳以南的突然到来,瞬间活了。 她手里还捧着书,想起书名,她迅速地合起来藏到花架下,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站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靳以南也见到了她,不,在入园的那会儿就已经知道是她了,所以脚步一直加快向她走近,内敛的表情不由得带出了温柔。 “双宁,我来了。”靳以南平静地喊着她的名字,没有了空间的隔断,彼此面对面地对视,仿佛他们不是分居两地,不曾有过争吵。 陆双宁微张唇,喉咙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或许这种时候,说不出话反而是一件好事。 她要跟他说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而来? 原以为他们也就那样了,轰烈地吵架,倦怠地纷争,落寞地离开,最后平静地分手…… 陆双宁绞着手,进退两难,她是很想转身逃离这样的尴尬,可是有一瞬间,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 杜瓦尔先生也很识相,朝他们夫妻俩笑了笑就往葡萄园的方向走远了。 这里的日照时间长,光线充足,靳以南得以好好地看一看,他惦记了一个多月的妻子。只觉得她似乎瘦了些,眉头便皱了起来,可又觉得她气色比在国内时好多了,这种感觉很矛盾。 “是不是吃的东西不合胃口,怎么还瘦了?”他在她跟前,下意识地伸手要摸摸她的脸,这是往日里最习惯的动作。 可是陆双宁避开了,只对他摇头,表示不是。 靳以南垂眸,略顿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也没生气,无意中看到架子下搁了一本书,封皮的书名,让他更没了脾气。 他读过,也跟她提过,她记得。 靳以南忍不住笑了。 陆双宁像被窥探到了掩藏的心事,抿唇别开了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他看着她安静的背影,笑容又随之渐渐敛去。 靳 以南和这座庄园的人都很熟稔,因为他的到来,大伙儿还为他办了个小小的接风派对,这儿没有都市里的条条框框,说话生活都随心所欲。靳以南和园里的酿酒师边 喝边聊,非常愉快,陆双宁作为他的伴侣,也应该在场,不过他们品的葡萄酒,她喝的葡萄汁,杜瓦尔夫人也时不时来关照她,十分热情贴心,尽管她是宴会里最安 静的人,也没有人会议论。 男人们应酬完,靳以南终于能脱身,穿梭在热闹声中,落座在陆双宁的身旁,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葡萄酒醇香,并不刺鼻。 他一伸手,就环住了陆双宁的肩膀,她想挣开,可能是喝了酒,他并不像白天那样轻易放弃,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却又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这是个占有性的动作,浪漫的法国朋友开始笑着起哄,甚至吹起口哨。 靳以南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仿佛看不见陆双宁的不自在,而是闷在她的脖颈间发笑,呼出的气热热的:“你好香。” 陆双宁说不出话,窘着脸要伸手推开他,这下连手都被他攥着,不得自由。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靳以南低声说着。 正常的靳以南,绝对不会在人前有这样的举动,要不是喝醉了,要不就是在装醉。 陆双宁有些牙痒痒,恨不得咬掉他作怪的手。 靳以南得了逞,就笑得更开怀了,久违的拥抱,久违的亲密。 酒酣人散,陆双宁在孕期里,每天睡得很早,靳以南醒过酒,又去洗了澡,她就已经睡熟了,安静的庄园,只有彼此很轻的呼吸声。 这里地广人稀,完全没有都市的逼仄感,楼层高房间大,陆双宁蜷在king size的欧式床铺上,显得成了小小的一团。 早晚温差大,靳以南去半掩了窗户,才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侧上了床,动作很轻,并不想吵醒她。 之前他们已经分开睡了很久,难得有这样的时候。 他的酒意也淡了,其实刚才也没真的喝醉,不过是趁着意浓,做了想了很久却不敢做的事,他靳以南也有不敢的时候,只是想抱一抱她。 他想她了。 分开这段日子,他对她生气过,更气的是自己,怀疑那个同意送她出国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公司的事他早就安排好了,却又是自己把机票撕了,有时真的觉得互相折磨不如和平分手。可是飞来见她的念头一直没有消停过,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啊。昨天去机场送了一个重要的客人,忽然间就想起她,然后就直接买了最快的一趟班机飞过来。 许是感觉到温暖,一直缩在身子的陆双宁,不自觉地靠近了靳以南,整个人像是嵌在了他怀里似的。 他叹了口气,摩挲着她的背脊难以成眠。 陆双宁一觉睡到天亮,而且感觉睡眠质量比以往要好。 床的另一侧是凉的,靳以南不在,也许是睡在了其他的房间,她不想让自己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洗漱好出去,在门口就听见了除草机的声音。 杜瓦尔先生在工作,靳以南坐在小花园吃早餐,时不时跟他交谈。 普罗旺斯的法语跟其他地区的又不一样,可靳以南仍然应对如流,似乎根本就没什么能难倒他一样。 看到她出来了,他起身又端来了一份早饭,招手让她过来坐。 陆双宁喝着温度刚好的牛奶,埋头吃着果酱土司,没有任何要跟他交流的意思。 可她忘了,靳以南有足够的耐心,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 靳以南放下餐叉,轻声说:“你等下要去产检吧,我陪你去。” 陆双宁怔了怔,随即用写字板回答,我自己可以去,你忙你的。 她以为他是来工作,顺路才过来的。 靳以南看着她:“我不是来出差的,不忙。” 曾几何时,他觉得忙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事业的成功可以给他带来满足感,可是也因为忙碌,他忽略了太多的事。 婚前与婚后的相处毕竟是不一样的,他却仍然理所应当地总让她一个人,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从来不曾抱怨。 陆双宁诧异地看着他。 靳以南想了想又说:“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吧。”我们两个字,他还强调了一下。 他不是简颖凡,不会做出什么默默守候的幼稚举动,那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会做的事。 想通了关节,事情就好办了,从前他喜欢她,所以坚持追求,现在他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坚决不放手,就这么简单。 生意场上的杀伐果断,被他运用在感情里也十分自如。 你的公司怎么办?陆双宁无言问他。 她无法想象靳以南就这样抛下一切。 靳以南拿了纸巾,很自然地替她擦掉了嘴角沾上的果酱,自信地笑了笑:“不会倒的,我还要养你和孩子呢。” 他是决策者,不是耕牛,远在千里也能掌控业务,况且还有副手于涛,他父亲也能主持大局。 从前他忙碌,只是不习惯悠闲。 只是现在有了更重要更需要他去做的事。 他的话他的动作,让陆双宁的脸唰一下红了。 长时间的分离,总是让人忘了他们还是夫妻,不过离婚这个话题是谁也没有提过的。 陆双宁骨子里还是传统刻板的人,更勿论离婚会在两家人之间掀起多大的风浪,所以她才选择了离开。 问题又绕回去了,他们现在这样子,还怎么在一起? 吃过早餐,靳以南就开车陪陆双宁进城,去的是一家口碑很不错的私人医院,医生是靳以南的发小给介绍的。 产检结果一切正常,这是靳以南希望看到的。 从医院出来,还不到午餐时间,靳以南就问陆双宁:“要不要在附近走走?” 去年他们来的时候太匆忙,没能好好转一下,他答应过,下次来再陪她的。 陆双宁之前两次来检查,一次是杜瓦尔先生送的,一次是司机送的,也没好意思让人家等,所以有些心动,略微迟疑了一下,靳以南已经自然地拉了她的手,往街心广场走去。 医院门口就有家很小的书屋,她昨天看的书就是在这里淘的,在琳琅满目的书目里独独看中了那一本,她却不愿意承认为了什么。 艳阳高照,空气清新,这里的一切一切,比书本里描绘的更美妙,人人悠闲,处处风光。 一路走走停停,午餐吃的是纯法式餐,牛肉味道很好,可是陆双宁吃得不多,靳以南担心她太累就说要回去,她自己却是不肯离开了,就是他板起脸来说教也是没办法。 陆双宁现在不怕他。 站在罗讷河畔的她,清浅微笑,跟风景融在了一起,靳以南无比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他想起那句顽皮的“在普罗旺斯做个时间的盗贼”,想起了梅尔先生放弃事业与妻子移居此地的气魄,大抵是为了此刻。 他能理解为了什么,只是他更希望这个时间的盗贼,能把他和双宁的不愉快都盗走就好了。 多了一个靳以南,陆双宁的生活一切又都不同了,到处是他的痕迹。 他也不干扰她,只不过是她听音乐看书的时候,他就上网,她去看葡萄园,他就顺路去跟人家学种葡萄,她去产检他就当司机…… 她以前渴望的陪伴,竟然在这里一一实现了,甚至觉得太过头,赶也赶不走,后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搬来了一堆的孕期育儿期的书,还看得十分认真。 仿佛要证明,他说的那句在这里住下来的话,不是空谈。 陆双宁刚跟赵天蓝视频完,靳以南还不见人影,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随即又觉得自己矛盾,管他去哪里呢? 没想到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陆双宁就想,他肯定是忙公事了,那么大的公司,哪里就能丢得开呢?他不是那样不负责任的人。 她又不自觉为他找理由,开启了孕妇式的胡思乱想。 看得见,觉得烦,看不见,更烦。 这天靳以南仍旧早早就不见了人,陆双宁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催他回国,杜瓦尔夫人就来找她,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问去哪里,杜瓦尔夫人还神秘地一笑,并不肯透露。 听着她略微别扭的英文,陆双宁一路好奇懵懂地跟去,没有去很远的地方,还在葡萄园里的一个小山坡,路两旁开满了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那里有座古老的平房,是供人劳作后休憩的。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陆双宁满心的问号得不到解答。 房子里的烟囱一直在冒烟,杜瓦尔夫人留下一句“enjoy it”就走了。 陆双宁怔了好一会儿,才走近房子,正好有一扇窗户支开,她下意识往里头看去。 然后呆住了。 ☆、第67章 背光下,映出靳以南不太分明的侧影,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在做什么?一旁的炉灶上大锅煨着火,发出汤汁嗞嗞的翻腾的声音,他则在板子上挑挑切切,一派认真。 陆双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挂着的那条围裙,不知身价几何的靳先生打扮成这样穿梭在厨房里,只怕没多少人能想象出来,她自己也很少见。 以前住在公寓时,靳以南曾为她做过很简单的西式早餐,可是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愿意花时间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十分认真,现在也一样。 陆双宁在惊讶过后,渐渐平静下来,身体被初夏的太阳晒得很温暖,眼睛却还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不肯移开。 忙碌中的靳以南总算发现了她,还难得懊恼地低语:“怎么这么早把你带过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说罢熄了火,从厨房侧门出来绕到窗前,“快过来,外面那么晒也不知道躲一躲吗?” 他的额上渗着汗,左边脸沾到了一点红红的类似番茄汁的东西,再配上那条围裙,让陆双宁忍不住发笑。 这下轮到靳以南惊讶了,他愣了愣:“你笑了!”见她还盯着自己的围裙看,又说,“这样就能让你笑?简单得难以相信。” 陆双宁随即收起笑容,抿紧唇。 靳以南也不恼,推着她往屋子后头走,原来那里别有洞天,用帆布撑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凉亭,中间摆着圆桌藤椅,被鲜花的海洋簇拥着。 陆双宁诧异地回头望着靳以南,显然这是精心布置过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太快太迅速,她捕捉不到,自从怀孕以后她觉得自己变迟钝了。 “你先坐下,我再去准备一下,马上出来。”靳以南替她拉开入座。 然后陆双宁就愣眼看着他像变魔术似的,从小房子的厨间捧出来一道道菜肴。牛肉卷、普罗旺斯浓汤、番茄酱沙拉、柠檬蛋挞……都是这里的菜色。 她抬起眸,定定地凝着他,用唇语问,都是你做的? 靳以南也坐下来,一边给她舀了一小碗汤,一边说:“法国菜有很多要用到辛香料,你现在很多不能吃的,所以只学做了这几样,你尝尝看,我很多年没这么认真下厨了,比谈生意还够呛。” 学?陆双宁想起他这几天消失,难得就在学做菜? 她说不出话,很多话也选择了不说了。 却难到了靳以南,因为只要他不开口,气氛就冷下来,而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 “今天的小牛肉很新鲜,蛋挞是杜瓦尔太太帮忙做的,番茄酱我记得你不太爱吃,可她一直推荐我,说是‘爱情苹果’,合该今天用……”靳以南说到这里,又停顿下来。 陆双宁扬唇问,为什么? 为什么做这些,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她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忽略了的东西,为的是什么?今天又是什么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他替她戴上戒指,和她订婚! 靳以南与她对视,显然彼此都想起了那样的时候,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纪念日。 他想起那时每天忙碌后在车上听着她做节目的声音,想起他和她拉锯式地来往,想起他们一起后开心的日子……他们应该过得很好,才不辜负那样的时光,可是因为嫉妒和不理智产生的信任危机,几乎将一切击垮。 比他自执掌经营以来遇到的难题都要难。 靳以南了解自己的妻子,她不是个容易向人敞开心扉的人,她一直小心翼翼,对感情很防备,他只能想方设法,不让她关上这扇门,哪怕只留一点点的缝隙。同时她也是心软的人,他只想得到一个机会,他们完全可以继续走下去,旁人往事,都不再重要了。 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开怀,忘掉那天他做错的事说错的话。 于是想到曾经陪她看过的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吵架后,男主角后悔了,绞尽脑汁和好,最后笨拙地用洗手作羹汤这招成功让心上人回心转意。 他希望她懂。 陆双宁低下头,下意识喝了口汤,汤很酸,酸得她眼角都冒了泪珠。 怎么可能不懂? 又听见他问:“双宁,你有没有什么事,是结婚以后想做的?”仔细想来,结婚后他除了忙,好像还真为她做过什么,连度蜜月都是匆匆结束的,从女性角度来说,这个丈夫应该不合格吧,她们对婚姻大抵都有别样的憧憬。 仿 佛知道她不会回应,靳以南又继续低语:“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结婚对我来说,就像读书工作一样,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而已。”这个论断,听得她皱眉, 但是下一秒他就转了话锋,“那是我从前的想法。遇见你以后,相处下来,发现自己不想那样按部就班,除非对象是你,有些事,不是对的人,就不会想去做的。我 现在只想做你的Mr.Right。”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只得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Mr.Right是陆双宁曾经做节目的一个话题。 怎么才能知道这个人就是属于自己的对的人? 如果你跟他在一起,能让你的情感有了归宿,不会再想起别人,那他就是你的Mr.Right。 这是陆双宁的看法。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简颖凡,所以因为那一天意外的相遇,后来被靳以南那样质问和粗暴对待,她才会那样心灰意冷。 她并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她当然也有憧憬过结婚后的日子,每天一起起床吃早饭,出门上班,下班买个菜回来,一个做菜一个洗碗,周末像普通恋人一样去逛逛街看场电影…… 其实是很流水式的平凡想法,她本身就是个平淡无奇的人,不过在她选择靳以南当丈夫以后,已经觉悟到很难实现,他将给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可她愿意迁就他,为了这段她一直有期待的感情。 可惜在经常见不到面、猜忌、争吵这些负面因素积压下,陆双宁崩溃了。 伤了身,也许很快就好,一旦伤了心,突然就成了顽疾。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下一次。 陆双宁当初是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提出离开的。 彼此相顾无言。 陆双宁挣开了他的手,埋头将他做的东西,每一样都吃过了,吃完了。 靳以南颓然。 这样还不行吗? 本该是兴高采烈的一次纪念进餐,却在沉默中结束,等靳以南把东西收回去,出来已经不见了陆双宁。 他的冷静有些维持不下去了,失望得差点要踢翻藤桌,幸好看到桌上她的平板没有带走。 为了让人容易看得见,陆双宁把手写软件的字体设置很大,一眼就能看清楚内容。 开了锁,屏幕上只看见一句话——东西很好吃。 靳以南自嘲地笑了笑,这句赞美聊胜于无吧。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正好点到突然弹出的社交网络信息,是赵天蓝发给陆双宁的,他无意窥探,可总归是看到了内容,而且忍不住连她们之前的对话都看了。 无敌蓝:今天组里刚来的实习生考我,卷心菜和西红柿,选一样代表爱情,问我选哪个? 无敌蓝:你说这什么破问题啊?我就说两样我都不爱吃,居然还被笑了!(#‵′)凸 宁小陆:你就知道吃-- 无敌蓝:那换你,你选什么啊? 宁小陆:卷心菜吧…… 无敌蓝:为什么,是维C多吗? 后来陆双宁一直都没有回答。 现在新弹出这条信息赵天蓝又唧唧歪歪。 无敌蓝: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那妞去过法国交流三个月就瞎卖弄┗|`O′|┛嗷~我都忘了你也在浪漫之都了,当然懂~感觉我要蠢死了! 靳以南的手指捏紧了平板,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久久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到Mr.right这个词,翻看是第一章提过的,有木有学写作文呼应的即视感?哈哈~ ☆、第68章 到了晚上再碰面,陆双宁以为靳以南会忍无可忍,对她生气甚至甩手离开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把平板电脑还给她,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直到后来看到赵天蓝不断发来的信息,陆双宁才想起她们之前一直在线聊天,女人们的话题自然是离不开男人们,那个“卷心菜先生”的称呼……陆双宁赧然,再看靳以南,他神色如常地看着电视,应该没看到吧? 那个mon chou chou,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记得。 靳以南一派从容,陆双宁反倒显得不自在了,这样温吞地相处胶着的关系,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可是谁都没有再踏出破冰的一步。 陆双宁不咸不淡地过日子,赵天蓝小姐的生活却因为“叶子先生”而变得多姿多彩,两人跟欢喜冤家似的你来我往,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孕期过了五个月,陆双宁的肚子也大了许多,靳以南既有即为人父的开心,又为妻子的身体担心,所以真的如他所说的,一直陪她留在卢贝隆。他除了偶尔上网开一下视频会议,其余时间都在庄园里,最近还跟杜瓦尔先生学起了酿葡萄酒,他可鲜少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 他对陆双宁的关怀也无微不至,每一次产检都会陪她去,所有的注意事项比陆双宁记得还清楚。 渐渐的,两人的关系比他来之前要好,她不再冷着脸拒绝跟他相处,有时也会笑着分享一些趣事,不过还是达不到他想要的——回到从前亲密无间的好。 仍需努力。 陆双宁却渐渐习惯了这样生活,甚至忘记了从前两人一天说不了几句话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这天晚上,陆双宁收到了赵天蓝发来的一段视频,是她去福利院给孩子们搞活动的录像,电台给福利院的活动室捐了两台空调,不过她还发现了整间活动室大变样,比起之前的简单的装修,现在却是焕然一新充满童趣。 听赵天蓝说,这是那位叶先生的手笔,看来是一位很有爱心的设计师。 看到这里,陆双宁又想起了,靳以南也曾经给福利院捐了很多东西,当时他们还并不是很熟悉……他是面冷心热的人,陆双宁嘴角挂了笑意,或许自己都不知道。 靳以南却看到了,低声问:“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好的笑容?” 陆双宁就让他一起看视频,靳以南虽然严厉,可是对孩子却很宽容,看到视频里孩子对着赵天蓝带来的礼物哇哇叫得很开心,也忍不住笑了。 “春节后,我也有去一趟。”他突然这么说。 陆双宁愕然地抬眼望着他,他那会儿不是忙得不得了吗? “我说了,我愿意做善事,只是知道你惦记那里,我会更尽心。”靳以南并不是邀功,只是讲一个很平常的事而已。 陆双宁却有点感动,他这样润物细无声的示好,不是仔细寻找都根本发现不了,他也从来不说,她又怎么知道呢? 突然屏幕里的视频传来了可爱的对话。 “姐姐,今天白兔妈妈没有来吗?” “你想她了吗?” “嗯,我想跟白兔妈妈说话,我很喜欢她。” “白兔妈妈现在没空,她也想你的,你乖乖听院长的话,白兔妈妈下次就会来了。” …… 陆双宁和靳以南的目光都转回电脑屏幕上,只见一个小女孩抱着娃娃,仰头跟赵天蓝说话。 陆双宁记得,这个孩子叫小怡,比去年冬天看到的时候长高了,眼睛仍然没有焦距。 她看到靳以南有疑惑,就指着眼睛向他解释,小怡的眼睛看不见,最喜欢陆双宁配音的白兔妈妈的动画片。 靳以南了然:“你放心,公司的慈善基金会一直跟福利院对接的。”又想起了陆双宁至今还发不了声,神色暗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 陆双宁被唬了一下,属于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让这个夏日的夜晚更添了几分温热。 她的心怦怦跳,竟然有几分恋爱时的感觉。 “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专科医生,现在人在巴黎,我请他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靳以南的声音带着热切的期望。 自从换了几个医生还是没有起色以后,陆双宁几乎已经放弃了,加之因为怀孕,也不敢吃药,保守治疗无非就是心理治疗。 陆双宁下意识要拒绝,可是对着他的眼睛,这个一贯说得顺口的“不”字却说不出,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也没法写。 于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既然他想,就随他意思吧。 靳以南高兴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打电话联系。”说着起身去阳台打手机,转了几个电话终于敲定了看诊事宜,他看时间不早了,这个点数陆双宁应该想睡了,他想起要去厨房给她温一杯牛奶。 他刚走到厨间,给锅里倒上牛奶,突然“啪”的一声,灯全部黑了。 突如其来的停电,之前从未有过。 手机也顺手放在外面了,靳以南想也没想就快步地往客厅的方向走,只是凭着记忆寻去,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的东西,嘴上还惦记着高声喊:“双宁,你千万别动,我来找你。” 其实陆双宁哪里敢动,刚才她还站着,灯一黑她的心跳就加快了,这样宽敞的庄园配上夏夜的风,晚上又异常安静,黑漆漆一片诡异极了。 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为什么停电,也不是找手机照明,而是找靳以南在哪里。 可是她也没法说话,只能僵着身子坐回沙发,直到听到他的声音,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她才想起了自己手机有电筒的功能,马上摸出来给他做照应。 发现不少东西都被碰倒了,见到光线,靳以南才顺利来到她的身边,有时候房子太大也不是什么骄傲的事。 靳以南见她没什么,总算松了口气,还安慰说:“后头还有酒窖,对温控要求高,以防万一都配有发电机的,估计很快就来电了,你别怕。”然后握着她的手不放。 陆双宁摇摇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就没什么害怕的了,却不想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似乎是觉得她还是不安,靳以南又忍不住伸出手,几番犹豫,还是抱住了她:“有我在呢。” 等了一下,才用她的手机打给了杜瓦尔先生,对话后才知道是电路出问题了,目前发电机的供电先保证酒窖不受影响,住宅的电路已经请工人抢修了,还需要等一等。 靳以南复述给陆双宁听,她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挣开他的亲近。 心里却在懊恼,怎么越来越有离不开他的感觉了? 怀孕会让人变脆弱吗? 他们夫妻俩已经很少这样安静地靠在一起,并不做什么,漆黑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最后来电的时候,靳以南发现,陆双宁枕在他的腿上睡着了,手掌摸着腹部的隆起,睡得很沉,他一动都不敢动,眉眼全是温柔。 这是一座有上百年历史的老庄园,电路老化短路只是一次小小的风波,不过庄园的主人,靳以南的发小还是很豪气地说要对庄园进行全面整修。 现在还不是葡萄收获的季节,他没计划回来,全权让杜瓦尔先生负责,只需给他报个整修的预算。 这个人也是个妙人。 杜瓦尔先生显得非常高兴,也很积极地联络整修工作,越忙越快乐的样子。 陆双宁有些不理解,靳以南就说:“这座庄园本来就是属于杜瓦尔先生家族的,可惜他们经营不善,欠下庞大的债务才不得不转手,恰好我发小买下来,不过他素来是个甩手掌柜,见到杜瓦尔先生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对这里很有感情,所以又重金请他回来管理。” “你别看他平日只是看着葡萄园的老先生,他从前可是巴黎一家公司的高管,杜瓦尔夫人是大学老师,是舍了一切回来这里的。” “他们是夫唱妇随。”靳以南说完顿一顿,“我们现在是妇唱夫随。” 他忽而一笑,陆双宁的脸却烧了起来,轻咳了一声,别开眼不去看他的打趣,反而又将视线转回屋子外。 杜瓦尔夫人在给她先生打着伞,两人在埋头修剪花园里的枝叶。 两鬓斑白时还能执手相看,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跟书里的梅尔先生一样怡然自得。 她和靳以南的未来呢? 靳以南的效率很高,隔了两天,那位据说很有名的专科医生就被他派车请来了小镇上。 医生是法籍华裔,的确是很专业的大夫,来之前还认真把陆双宁的病历研究过,做过电话问询,今天一到就直接看诊。 不过他们希冀的好消息并没有到来。 医生说,陆双宁的喉咙没有任何问题,之前的炎症也没有了,她能发出“啊”“呀”这样的单音,并不觉得不舒服,就能说明一切。 事情还是回归到原点——陆双宁想不想说话的问题。 她自己觉得委屈,正常的人谁不想说话呢?可是她说不出口。 那位医生就说,突破这种状况需要一个契机,又说不准是个什么样的契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陆双宁本就不报什么想法,只是靳以南太希望她好起来了。 他觉得她会变成这样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只能对她更好。 天气渐渐变热,果园架上的葡萄成熟了。 杜瓦尔先生一边要带着工人摘葡萄,一边还要管着庄园维修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好在靳以南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发小据说快要回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先来的居然是于涛。 于涛还带了自己的女儿朵朵来,朵朵很腼腆怕生,不过她虽然年纪小,记忆力却好,还记得靳以南,见面时还乖巧地喊了声:“靳叔叔。” 陆双宁没料到有客人,在小花园里散步,虽然她怀着孕,可是扎起马尾穿着宽松背带裤的她看上去很年轻。 于涛让朵朵喊人,朵朵却甜甜地喊:“姐姐好。” 靳以南的脸僵了一下,他这里叫叔叔,怎么喊陆双宁就变姐姐了?没见到她怀孕了吗?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朵朵还好奇地摸了一下陆双宁的肚子,娇声问:“姐姐的肚子里也住着小弟弟吗?” 于涛摸着女儿的头,有些尴尬好笑地解释:“我老婆也怀第二胎了,朵朵一直说是个弟弟。” 陆双宁明白点点头,看朵朵的眼神更温柔了,对她笑了笑,小丫头真的好可爱。 让她也越来越期待自己孩子的到来。 于涛这一趟来法国,是为公事也为私事。 他之前为了续签一份合同已经在巴黎呆了几天,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案子需要跟靳以南当面商量,在网上视频不方便谈,还有就是他老婆属于高龄产妇,怀相不太好,都四个多月还一直孕吐,不得已回娘家安胎了,怕朵朵看到不好,所以趁机带她来玩一玩。 于涛喝了杯红茶,又环视了这庄园幽静的环境,不由得打趣靳以南:“这么个好地方,怪不得我们靳总舍不得走。” 靳以南只是笑:“你喜欢就带孩子多住几天。” 朵朵和酿酒师的孩子在他们身旁的草坪上玩,于涛跟靳以南说着话,偶尔看看女儿。 “几天?我都想留下来了!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去主持大局啊,赶紧把我换下来,没看到我都快鞠躬尽瘁了吗?”于涛不怕靳以南,还敢当面抱怨辛苦,除了两人过硬的交情,也是他有资本有能力说这样的话。 靳以南却不松口,淡定地看着他:“我相信你。” 于涛白了他一眼,一脸忧愁地说:“打工仔就是命苦,想偷浮生半日闲都找不到机会。” “能者多劳。”靳以南惜字如金,抬头看到陆双宁笑盈盈地从屋子里出来,身子笨笨的,手里还捧着盛满点心的托盘,估计是给孩子吃的。 他下意识地站起来要帮忙,却看到她突然僵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两个孩子向篱笆墙跑去。 最近庄园维修,高高的爬满绿的篱笆墙也在修整中,有些架子还来不及拆掉。 靳以南当机立断,先对双宁说:“你站着别动。”然后喊了还傻愣着的于涛,“快把孩子带回来!” 真是一不小心就忽略了。 于涛回过神,赶紧迈开步子跟着靳以南跑了过去:“朵朵,快回来爸爸这里。” 靳以南则是去追小男孩,用法语说:“埃利斯,不许动架子!”那孩子比朵朵要大,正是调皮的年纪,这个园子他玩得比谁都熟,也不听话,还去摇架子。 于涛好不容易追到女儿,紧紧抱着,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沙哑却声音不算小的一个警告:“以南!小心,架子!” 他和靳以南面对面,看见他拉着小男孩的手在板着脸教育他,他身后的架子摇摇欲坠,可能是刚才被动过的原因。 “靳总,快离开那儿!” 靳以南听了以后,身体迅速反应过来,先是把孩子往于涛的方向一推,然后自己利落地滚到了一旁。 千钧一发,那松垮的架子真的就倒了。 于涛简直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看起来不重,可是被砸到也难保不受伤,何况是那么小的孩子,他心有余悸,忍不住就瞪着女儿,打了她的小屁屁:“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知道吗?” 朵朵似懂非懂的年纪,只见父亲凶她,“哇”一声就哭了。 男孩埃利斯也跟着哭。 靳以南踉跄着想爬起来,不过没那么顺利,刚才的动作似乎把腿扭伤了。 “以南,你,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啊?”随着凌乱的步伐,这焦急沙哑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面前站定。 靳以南抬起头,愣了好一会儿。 见他不说话,陆双宁都急疯了:“你到底怎么了?” 他突然大声笑出来,让于涛,还有在哭着的两个孩子都吓到了。 只见他用手撑地,使了点巧劲让自己站起来,然后抱着陆双宁激动地喊:“双宁,你能说话了啊!” 陆双宁一怔,很久才反应过来,伸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难以置信起来。 她刚才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也没发现自己居然“说话”了。 见她还傻傻的,靳以南就笑她:“傻瓜,怎么反应这么慢?能说话了啊,这个就是契机吗?不对,是奇迹!” “你,你才傻,这时候还想我干吗?我问你,伤到哪里了?”陆双宁回过神后,说话反而结巴起来,声音很哑,似乎还不适应能开口了。 靳以南只顾着她,哪里还记得自己疼,摇头说:“我没事,回头记得让人把这些架子都拆了。”本来早就该拆了,可是连着下了几天雨,就耽误了工期。 于涛也拉着两个孩子过来,脸上还带着哭痕,见他们夫妻还有话要说,就主动提出带孩子回屋里。 靳以南点点头,于涛一向挺上道的。 陆双宁还凝着眉,心里还是担心:“我看还是请个医生吧。” 靳以南阵阵暖意上心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抱紧她,叹了口气:“我只是扭到了,不需要医生,听到你说话比医生管用,不疼了。” “瞎说!那如果我说和好的话,你岂不是能飞了?” 刚才那一刻,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彼此,陆双宁想,这也许就是他们一直“病着”的关系的契机吧? 要是真的不想再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关心记挂,更谈不上心软。 就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在此葡萄成熟时。 “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了!你说和好?嗯?” 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 好消息一直有。 没过多久,陆双宁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赵天蓝的电子邀请函,她要订婚了! 正巧靳以南就在身边,他看了准新郎的名字,眸光顿了一下。 叶鼎钧。 陆双宁扯扯他的袖子:“怎么了?” 正式和好以后,他们的关系一日千里,比从前还要好上半分,到了孕后期,陆双宁还越来越依赖他了。 “只是觉得名字耳熟,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不会那么巧吧?”陆双宁不太相信,“蓝蓝说他只是个普通设计师,又不是生意人。” “确定是设计师?”靳以南见妻子点头,扬唇笑了笑。 陆双宁觉得稀奇:“你不会真的认识吧?” “我认识的那个叶鼎钧,知道自己被称为‘叶子先生’,估计对方要倒霉。” 呃?! “你偷看我们聊天?!” 靳以南一本正经:“只是不小心看到而已。” “我不信!” “别撅嘴,我都不计较被叫成‘卷心菜先生’了。” “你记得?” “当然记得。”也是这个称呼,让他知道她还是在乎他们的感情,让他决定坚持下去的。 …… “你真的认识那个叶鼎钧?” “嗯,应该是他。” “什么人?朋友?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跟他不熟,跟他继父很熟,两家有生意往来。” “他继父?是谁……” “你也听说过的,他继父是汪承奇。”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网审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篇故事开文到完结正好半年,居然还算是我近两年写得比较快的了,可见我速度多么地渣,可是还有追到这个时候的你们包容和支持我,真的很感谢。 PS:1、番外渣,所以不一定会写; 2、赵天蓝的文《相亲相爱》缓更,不V; 3、这个月二十六号开新文,请先收藏支持,链接戳右边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田|田田│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